185.争言
顾雨萼原虽不常进宫,可这许多年定国公府的底蕴在那儿,便是见永嘉帝都是不怕的,何况是在西秦,因此只随着顾雨芳盈盈施了一礼,便立于一旁默不作声了。。
那端坐在上的女人打扮得雍容华贵,姿容绝美,想必保养的甚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想来便是西秦国母万皇后了。那万皇后细细打量了几番站于顾雨芳身后的顾雨萼,又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才吩咐左右道:“给大皇子妃与沈家娘子赐坐。”
顾雨芳施礼谢了恩,顾雨萼却只颔首示意,随着顾雨芳坐下了。她并不是西秦臣民,对西秦皇室,客气周到便可,用不着毕恭毕敬。
万皇后抿嘴一笑,道:“本宫原本逢人便夸,说大周果然是天朝大国,人杰地灵,养出的女子也比我西秦的看着水灵大气。咱家大皇子命好,虽娶的不是什么正正经经的皇家郡主,那周身的气派也够人瞧。可谁知道今日见了沈太太,才知道什么才是天资绝色,素日本宫可算是那井底之蛙了。”
顾雨萼仍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句客气话儿都不说。顾雨芳暗中翻了个儿白眼,这女人就这点子段位,自家姐妹多少年的感情,她还敢来挑拨离间,因此也笑道:“母后这话说的,儿臣虽粗鄙当不得夸,儿臣五妹妹却是实至名归。。只是时日短,您也只见了她这容貌,别的好处,暂且体会不到。话说回来,咱家姐妹原在大周时虽不大上得了台面,得幸家中长辈倒也教了些规矩,到底比那寒门祚户出来的,多少懂得些眼高手低。”
万皇后捏紧了茶杯,好看的小说:。暗骂这个辣货,再不肯吃一句的亏。原来这万家如今虽也算权倾朝野,再往上一辈,却也不过是个泥瓦匠出身。可万家祖坟上长了蒿草,先是生了个颜色好的女儿,一朝选在君王侧,宠冠后宫,成了贵妃娘娘,这也还算平常。谁知两个儿子也都争气,原是靠着女人裙子当的官。偏做得风生水起,连连立下功绩,又善经营。一时门庭络绎不绝,俨然成了西秦大族。这万皇后如今富贵,却最怕谁提及出身,宫中之人都避讳莫及,就只顾雨芳不吃她那一套。时不时刺她两下,偏又说得赤诚之极,挑都挑不出错来。
那边顾雨芳见把那女人气得脸发白,心中只觉痛快,又道:“想必母后也跟儿臣看法一致,要不怎么给二殿下选妃的时候。左挑右选都看不过眼去呢?依儿臣看,非找那些世家清流做什么,一个个孤傲得紧。。万家的婉儿妹妹就很好。容貌就不说了,养女肖姑,跟母后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也天真烂漫,不拘小节。和二殿下再般配不过。”
万皇后更是气得心疼,将茶碗撂在桌上。道:“当着外人,说这些做什么,横竖还早得很。这次你妹妹来得不易,不如你姐妹二人就搬进宫来住些日子。一来本宫也好使人照顾你,二来亲戚一场,也尽尽咱们的地主之谊。”
顾雨萼这才开口道:“多谢娘娘盛情。只是小女子在乡间野惯了,怕是没那福分住在宫里,到时候自己难受不说,还扰得娘娘不得安宁,若再惊扰得娘娘玉体不合,岂不是罪过了?”
顾雨芳低头憋笑,这个五丫头,还是先那副样子,说的话软绵绵地刺人心。那女人要敢让她搬进来,她就咒人生病,这下看不把那女人心肝气裂。
果然,万皇后沉了沉脸,道:“罢了,既如此,是本宫多事了。如今皇上在外宴客,怕是没空得见,就由本宫代劳,替沈太太接风洗尘了吧。听说景王殿下带了女眷,本宫原说也该一并请了过来,沈太太也多个伴儿。谁知听大殿下说,那位姓许的美人竟是病了,真真是不凑巧了。”
顾雨萼暗道这女人真不省事,国宴哪有请个妾室的。还好景王不算太糊涂,这等国礼相见的时候,若真遣了姬妾出来,大周的颜面也就不知道摆到哪里去了。
宴席之上,那万皇后旁敲侧击的,大致打听了些顾家在大周的地位,想必也想知道陆浩能从大周得到多大的助力。顾雨萼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她几句,心中却想着这西秦的局势,怎样才能为己所用,看来还得跟沈林泉商议,最好能叫上陆浩一起。
吃了这顿没滋没味的饭,顾雨芳便说身子劳顿,要回去歇着。万皇后被她们姐妹俩气得胸口疼,也没心思跟她们周旋了,摆摆手便让宫女送客。
出了宫,顾雨萼因心里惦记着事,脸上便有些忧色。顾雨芳却当她是因着万皇后,忙道:“那女人就那副德行,再说不出好话来,你可别往心里去。”
顾雨萼回过神来,忙道:“我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在想着些事。不过今日见了万皇后,倒让我有了些眉目。且不说朝中倾向,在这皇储之事上,你们皇上是怎么想的?”
顾雨芳皱眉道:“我也不甚清楚,恐怕连大殿下自己也闹不清。说起来,听说先皇后在时,皇上虽宠着万贵妃,却着实敬重先皇后。概因先皇后出身世家,是出了名的才德兼备,上至大臣,下至百姓,皆都称颂。可先皇后去后,皇上就不顾朝野反对之声,执意立了万氏为后,万氏一族也是加官进爵。这一来,除了那些刚正的老臣,一些阿谀之流便去烧了陆洋的热灶,甚至写了万言书要皇上立二皇子为皇储。可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让人把那万言书放火盆烧了,既不同意,也没治那些上书人的罪。就这么着,原本笃定的万家,才也犯了含糊,不惜使出了种种下作手段,要把大殿下置于死地。这些事,皇上不好说不知道,可也没见责罚万氏,只悄悄送了些人给大殿下使。”
顾雨萼也陷入了沉思,这西秦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若从公中来说,许是惯有的帝王之术,生怕两个儿子一边坐大,自己便被架空。若于私来说,也有可能是心中偏疼幼子,却也不愿愧对发妻所遗长子,一时举棋不定,左右为难。可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中间,总有什么是能为己方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