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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抗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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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她的眼神一下子震慑了住,愣了好半晌,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奏本,拧着眉冷声道:“怎么?如今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丞相府好好的接旨么?跑进宫来找朕又是做什么?”

“接旨?!呵呵!”水眸缓缓地眯起,云歌冷冷地勾唇,似笑非笑地道:“皇上,既然你肯召见我,自然知道臣女是来做什么的吧!?”

景元帝微微一怔,做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她来究竟是做什么的?尽管他的心底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可他却不敢笃定,也凉这个慕容云歌也不会有那胆子!

他随即看向了紧握在手中的明黄色圣旨,心下不由得一愕,抬眸就见她的脸色骤然冷沉了下来,一字一顿地道:“皇上,臣女恳请你收回这道圣旨!”

说着,她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圣旨重重地放置在了桌上,玉面与桌面沉重而清脆的撞击的声。这决绝的话一出口,不禁令皇帝面色大愕。

什么?!她是来让他收回这道圣旨的?!他倒万万是没有想到,她竟真的敢这么做!

尽管说是恳请,可无论是她脸上的神情,还是那冷厉的目光,还是她那咄咄逼人的口吻,都丝毫没有一点儿“恳请”的意味,反倒是透着浓重的威胁,倒像是在对他这个做皇帝的下达什么不可违抗的命令!

站在她身后的曹公公一见到她竟在皇上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甚至将这一品圣旨就这么扔在皇上面前,顿时脸色大惊,暗暗惊怒不已!

这个慕容云歌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这眼前坐着的可是皇上啊!西凤江山一疆之主,她竟敢这么对皇上说话?真是不要命了!

曹公公气急,提着拂尘疾步地走上前来,尖声地对她道:“慕容云歌!你好大的胆子!这儿岂是容你撒野的地儿……”

他话音未落,就见云歌面色清冷地缓缓回眸,凤眸勾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曹公公话音顿止,直觉得那冰冷刺骨的视线犹如剑刺一般直扎入心扉,她的目光凌锐得简直能够杀人于无形,话音一下子哽在了喉咙后,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面色一下子变得青红交杂,难看不已。

景元帝不由得恼火,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住口!你给朕退下!”

曹公公被这一声吓得毛骨悚然,缩着脑袋身子又怯怯地退了回去,心神却为此震荡不已。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一点可是万万没说错的,好看的小说:!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苏海清能够将皇上伺候的好好的。

景元帝回过头看向了她,面色大恼,却怒极反笑,目光冷盯了她半晌,缓缓地开口道:“呵!好!你来和朕说说看,这道圣旨哪里有让你不满的地方?倘若有何你不满意的地方,你大可以提出来!可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难道我说的,您还不懂?”云歌冷眼看着他,尽管她身材娇小,甚至比书案高不出些许,然而却无形之中给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感,昂然立于天地之间,冷傲的气场压下了他一截,神情不怒自威,就见她缓缓地向他书案靠近了一步,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慕容云歌,此生此世,纵然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入地狱,也誓不嫁入太子府!更不会踏进太子府半步!想要我嫁给太子?做——梦!”

曹公公闻言,心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地看向了那亭亭立于桌前的倩影,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皇帝,就见他眉心深深地皱起,剑眉高高地挑起,显然是被她的话给气坏了,一双凤目死死地瞪住了她,冷冷地喝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慕容云歌,可知晓你这是在抗旨?!是在藐视皇威!?”

云歌冷冷地勾唇,扬高了下颚,幽幽地沉声反问:“是又如何!?”

他恼羞成怒:“放肆!慕容云歌!你可知你这是在对谁说话!”

云歌嘴角淡淡地一牵,笑意却不咸不淡,语调似讥似讽道:“当然是在对这西凤天下万人敬仰,万万人之上的仁君您!”

“你!无法无天!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景元帝豁然扶案起身,一脸震怒地指向了她,怒不成声地斥道,“明知故犯,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越来越放肆!怎么?!你以为你是慕容诚的嫡女,又是皇后的侄女,朕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云歌微微一笑,话中却透露出无不讽刺的意味:“这话可就差了!你是皇上,您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您还是这西凤天下掌权最大的男人!您想要如何,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想要治臣女的罪,轻而易举,谁又敢说不是?”

“放肆!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在拐弯抹角的讽刺朕?!”皇帝目光一沉,气得心神紊乱,又恼又怒地盯着她,喝斥道:“慕容云歌,先前朕瞧你知书达理,温婉秀忠,如今你可真是恃宠而骄,愈发胆大包天了!你就不怕因此事牵连你整个家族?”

“皇上,您真是说笑了!您是明君,又岂会因为云歌一人之错,而牵连那么多的无辜之人?”云歌冷冷地望着他,却字字珠玑。

她死死地盯住了他,皇帝被她的话噎得不行!这句话一出,反倒是成他的不是了?她分明是在暗讽他昏庸、无能、残暴,昏君!然,她字字句句将他的话给堵死了住,以至于他根本没有任何词句去驳斥!

皇帝严声道:“荒唐!你不是对太子一心一意痴情相许么?怎么如今朕做主为你们赐婚,成全你们?你反倒不领情了?”

“皇上,您当真是因为想要成全臣女与太子,才赐的婚么?”

云歌说完,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却暗暗地冷笑,前几日来,她一直在想,这皇上为何答应了太子的请旨赐婚,在这之前,她丝毫都想不通透,然而如今却忽然领悟,景元帝这般所作为,只不过是身为一个父亲可怜而可悲的护犊子举措罢了!

可怜的是,这个父亲,为了保护最为宠爱心疼的儿子,不惜布下如此危险的局面,然而可悲的是,也正是这个父亲,却根本不知他一直在悉心呵护的儿子究竟拥有多么可怕的城府与野心。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要保护容珏的周全罢了。

景元帝爱美人不爱江山,对心爱的女子挚情专一,甚至情愿割舍江山都在所不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然而也正是这心爱的女子母族势力太小,尽管被册封为四妃之一,然而这王淑妃却本身没什么心计,因此在后宫之中步履坎坷,甚至被人迫害至死,。景元帝痛心疾首的同时,亦对他与王淑妃唯一一个儿子容珏心怀歉疚与懊悔。

他身为皇帝,又是他的父亲,又何尝不会知道平日里后宫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把戏?只是后宫与前朝向来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系,前朝局势牵一发而动前身,单单说这慕容皇后与孟贵妃,身后便牵扯到了慕容家与孟家两大京城贵族世家,更别提其他的妃子,于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初册封太子之际,他权衡了许久,曾想过将容珏立了储君之位之后,他在皇室之中究竟会有多么岌岌可危,如履薄冰,会遭到多少迫害?他不敢去赌,于是最终将容狄封为太子,不为别的,只为平衡朝野各派势力。得封太子之位,萧德妃心满意足,自会知道收敛,也不会再对容珏有多加刁难,他想着,待继位之时,他再立下诏书,将皇位传给容珏,届时也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然而他却没想到,萧德妃的野心竟这么大,为了巩固容狄的储君之位,就连慕容家也是一心一意得想要拉拢。他生怕萧德妃为了储君之位,对容珏或是其他皇子有何不利,于是索性就随了她的意愿,将慕容云歌赐婚给太子,到时候,他再传来慕容诚,许他一些条件,并且让他表面上迎合太子,暗地里则是拥护凤王登上皇位。

那时候,一旦他传位于凤王,容珏又得慕容家的拥护,朝野之上连同孟家的势力必将倒戈。

说白了,在他的眼中,慕容云歌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一个政治局面的牺牲品罢了。

可他却没想到,这一枚棋子,竟然会有自己的思想,会有自己的脾气,大大违背了他的意愿。

将她当成了炮灰?实在是笑话!她又怎么会是那样甘于被人利用的人!

她唐薇平生最厌恶的事,便是受人牵制,被人摆布、利用。在唐门,她为了大局隐忍,可这并不意味着如今她还要隐忍下去,更何况,容珏是怎样的男人?那样深沉腹黑的男子,又岂会平白无故得一再任人欺凌?

景元帝知晓护犊子,可他难道为何不去想,后宫深深,就是这么一个从小举目无靠,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支撑的少年能够在皇室生存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吧!

皇权?江山?这些恐怕都不是他想要的吧?她透过那个男子犹如浓雾密布的眼睛,看到了不止坐拥天下的野心,更多的,却是仿若来自炼狱的复仇业火!

她可不想与那样可怕的男人成为敌对。

御书房内,气氛陡然僵固凝滞了下来,空气仿若全都凝结了一般,竟叫人难以喘息。

曹公公与一众御驾边伺候的奴才给吓得不轻,惊得大气儿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退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见眼色行事。

门外很快传来了一阵急促匆忙的脚步声,小太监尖细的嗓子恭恭敬敬地道:“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景元帝闻声不禁皱眉,抬起目光。

云歌微微挑眉,侧过了脸,余光循声向门口看去,隔着虚掩的门,就听到慕容懿没好气的声音传来:“放肆!还不快给本宫退开!你这狗奴才拦着本宫作甚?!”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连连赔不是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哪儿来的胆子赶拦着皇后娘娘呀!可是皇上下令,无论是谁都不许踏入书房半步!还别让奴才难做呀!”

慕容懿闻言,随即嗔怒道:“本宫有要,还不快快进去向皇上通传!”

小太监一惊,紧忙地推门走了进来,这还没开口,景元帝就冷冷地道:“朕说过什么?你全都忘了?!”

小太监一怔,好半晌这才明白过来,一脸哭丧地又紧步走了出去,其他书友正在看:。这两边人都不好得罪,他夹在当中,真是深感两难,这头回绝是得罪皇后,倘若不拦着皇后进了书房,那么他这头上的脑袋可真真是难保了!

然而这小太监哪里能料到,这一头方才出门,这回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不远处又是好一阵仗势向御书房赶来。

慕容懿循着他的视线向后转身看去,就见萧德妃与容狄向着御书房疾步走来,她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却也暗暗诧异这消息传得怎么会那么快,萧德妃竟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与她前脚后脚赶到。

小太监一见到萧德妃与容狄,这脸色瞬间扭曲得更难看了,对着两个人恭敬地福了福身,笑眯眯地道:“奴才叩见萧德妃,叩见太子殿下!”

萧德妃凉凉地道:“起来吧!”

言罢,她又看向了慕容懿,继而又淡淡地一笑,仪态万千地向着她微微欠了欠身,柔声道:“皇后娘娘万福!”

慕容懿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嘴角牵了牵,不动声色地道:“妹妹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寻皇上?”顿了顿,她又转过目光,落在了容狄身上,笑眸里平添了几分深意,“就连太子殿下也来了?”

萧德妃浅浅地一笑,别看慕容懿这一句话简简单单前后两句,这话里头可危险着呢!

要知晓这太和殿本不属于后宫管辖之内,而太和殿谁人进出的事,除了皇上与其身边的总管,是一概无人知晓的——除非这人在皇帝的身边安插了人脉。

倘若她回答说是她来是因为慕容云歌进宫一事,岂不是就等同于变相承认了她在太和殿,在皇上的身边安插眼线?这罪名说小是小,说大了可是监视国政的大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大逆之罪!

“呵呵!昨个儿我听说,皇上为狄儿做主赐了婚,所以过来问问。”萧德妃继而又故作疑惑地扬眉问道,“咦?娘娘怎的也来了?”

“本宫同你一样,得知皇上为太子与歌儿赐了婚,所以想来问问究竟?”慕容懿微笑着道。“哦!原来如此!”萧德妃笑了笑,转过身,却见小太监神色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瘦小的身子却巍然不动地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她见此不禁微微一愕,低斥道:“你这奴才,为何挡在门口?谁给你的胆子!”

萧德妃可不比慕容皇后的好脸色,对待奴才一贯是狠辣刁钻的手段,这小太监虽然方才入宫不过两年尔尔,却也是有见萧德妃的手腕,当即就被她的脸色给吓得不轻,这腿一哆嗦,哭丧了一脸道:“德妃娘娘,这皇上就下了令了,任何人都一概不见!”

萧德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心道她怪不得站在门口不进去,原来是被挡在了门外,进去不得。

她转过头,又对那小太监命令道“那你还不快进去替本宫通传一声。”

“这……这不太好吧?”小太监弱弱地道,“这皇上都已经……”

萧德妃见此,蓦然厉声地怒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是在违抗本宫不成!?倘若耽误了本宫的事本宫可饶不了你!”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哆嗦,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就进了御书房,方才进去就顿时意识到书房里几欲凝固的氛围,云歌与皇帝面面相对,剑拔弩张的气氛直叫人窒息!

曹公公见他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连忙对他使以颜色。可小太监却不懂规矩,躬了躬身正欲开口,却殊不知这时候皇帝正是在气头上,见他又进来,将腹中憋了许久的火气一股脑儿得撒在了他头上,沉声喝道:“混账!朕先前说的,你都当耳旁风的?来人!将他拖下去,答杖二十!”

小太监一惊,显然没能想到皇上竟会勃然大怒,一时吓得身姿一颤,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太过紧张竟忘了求饶,门口的侍卫冲了进来将小太监拖出了御书房,慕容皇后与萧德妃见小太监被直接拖了下去答杖伺候,不由得面面相觑一眼,也更不敢擅闯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曹公公看得更是心惊胆战,整个御书房的奴才都吓得战战兢兢,唯独云歌面无表情地长身而立,脸色冷静自若。

景元帝看了看她的脸色,心底更是烦躁,猛地一挥袖,“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一众奴才听了,立即如获大赦般地退出了御书房,此刻,唯独留下他与云歌两人,相视而立。

景元帝看了看她,云歌亦是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眸光潋滟清冷,深邃的瞳孔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洪源,如何也望不穿。

他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分明是犯了抗旨之罪,往严重了说,是亵渎龙颜之罪,可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口去罚她,只因为她的身上,有太多可怕的东西,甚至是令人不敢靠近一分。

他忽然恍惚不已,眼前这个少女,当真是元夕宴上一曲惊艳全场的那个温婉的女孩吗?人分明还是那个人,脸分明还是那张脸,可那双眼睛里,却隐匿着太过浓重的戾气,就好似刀尖上舔血的杀手眼中才有的眼神!她的身上,笼罩着可怕的杀戮气质,暗匿锋芒,令人不禁望而却步。

景元帝低头看了一眼那圣旨,又再次看向了她,眯起眼问道:“你当真不愿意嫁给太子?”

云歌挑眉,淡淡地道:“皇上,关于这个问题,臣女已经回答过了。”

景元帝坐在了桌前,将圣旨拿在了手中,“所以,以你的意思,纵然是掉脑袋,也不愿嫁入太子府?!”

云歌冷冷一哼,清凉的眸光扫了他一眼,漠然开口:“要杀要剐,您是尊贵的皇帝,自然是您说了算。”

景元帝冷笑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可是笃定了朕不敢杀你?”

云歌已经没了耐心,看也不看他一眼,恍若未闻一般,并没有作声。

皇帝脸上的寒意忽然悉数褪了去,唇角微微牵扯,望着她道:“好!既然你敢抗旨,那就与朕说说,你为何不愿嫁给太子!你连抗旨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这事儿总该有个理由!倘若你说得理由不得当,严惩不贷!”

云歌微微颦眉,却也未作任何回答,讨厌的一个人,哪儿来需要那么多理由?她就是讨厌太子,讨厌他的自大,讨厌他的清高孤傲,讨厌他的冷漠无情,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讨厌他的自不量力,这么多理由都不够她违抗这门赐婚?

就因为他是皇帝老子,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都重值千金,一旦说出去的话,就一如泼出去的水,收回不得!倘若人家有个半句违抗,就是大逆不道的大罪,说到底,在这皇权笼络的天下,哪儿来的自由可言?

可其他的事情,她忍忍,也能够一并妥协,偏偏是这件事,决不能!

皇帝见她立在原地沉默许久都不说话,不由得心生诧异,正开口询问,门外传来一声低魅而清雅的笑意,紧接着,一道犹如清风一般极富磁性的声音传来:“歌儿不惜抗旨,自然是心上有了别人。”

紧接着,御书房的门被一双玉手缓缓地推开,景元帝神情一愕,极为诧异地抬起头来,云歌狐疑地回过头之际,就一眼看见门口,一只绣着四爪金龙精致图绣的鹿皮软靴轻轻地跨了进来。

------题外话------

看到有亲亲读者留言,说上一章节太拖沓,唔,实在是抱歉,最近几日重雪的睡眠不好,脑袋混混沌沌的,有机会会修改一下!给大家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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