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偷天换日〔下〕
闻言,王氏与慕容芸皆是大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慕容芸安了安神时,却无意瞥见在云歌转身之际,她眼底流露出的那抹渗人的寒芒,不由得心头一跳,猛然惊了住!
这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发现了流苏在她茶杯中动了手脚不成?
不可能,好看的小说:!方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流苏下蛊的时候,慕容云歌完全背对着,因此根本没能注意到。
然而这道严寒的眼神,却实在叫人无解!
云歌的话音刚落,老太君的神色便更是不满,冷冷地瞟向了王氏,面无表情地哼了个鼻音。
“哼!矫情!”老太君那寒意的眼神,盯得王氏是一身的冷汗。
可她也是纳闷,实在是不知晓这茶杯里究竟是动了什么手脚,于是便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慕容芸一眼,却见自己的女儿默默地向她摇了摇头,大致是让她不要碰那盏茶。
王氏这心,可是抖的更厉害了!
这又是闹得哪出呀?枉她在后院玩弄心计这么多年,然而如今眼下的境况,可让她是一头雾水了。
王氏抬眸,就见慕容云歌重转回了身,又新沏了一杯茶,端着向王氏走了过去。
慕容芸眼见如此,非但没能心安,反倒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她总觉得,固然是重新沏的茶,然而却仍旧有猫腻在其中。然而她却不能再说什么,难道又要说她新沏的茶里进了虫子?看看老太君与慕容诚的脸色,已逼近阴冷的边缘。
慕容玲此刻尤其心烦意乱,眼睁睁地瞧着她费了好一番的功夫付诸东流,心中对于慕容芸也不是没有恼的。其次,她也怎么都想不到,那两杯茶怎么就对了调!
直到云歌将新茶呈上,王氏这才堪堪地回过了神来,抬眸,望着云歌脸上冉冉浅笑,有些僵硬的干笑了几声,伸手接过,有些不自然地勾了勾唇角。
王氏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杯中的茶,轻嗅半晌,也没察觉到什么古怪的端倪,她有些诧异地斜看了一眼慕容芸,却见后者已是一脸复杂的神色,显然也是惘然的模样,就听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半讥半嘲地道:“怎么?这茶中又有虫子?”
慕容诚不由得皱眉,异样凌厉的视线向王氏扫来。
王氏闻言,蓦然怔住,抬起头来冲着老太君摇了摇头,笑道说:“呵呵!老太君说的可是哪里的话呢?妾身只是觉得,这歌儿沏的茶当真是沁香扑鼻,于是妾身就不由自主地,贪闻了几晌。”
老太君闻言,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不错!歌儿沏茶的手艺,老身瞧着,就算是宫里头奉茶的姑姑,都沏不出如此香醇的劲儿来!”
“是呀!”说罢,她又挤出一丝温婉的笑容,对着慕容云歌违心地夸赞道:“歌儿沏茶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云歌谦虚地笑了笑:“多谢姨娘夸赞!”
王氏脸上一笑,唇角的肌肉却无不僵硬,眉毛不禁抖了抖。
好个甚么?她琢磨着这个慕容云歌定是与她过不去,给她沏的茶不仅浓而且又苦,闻着就觉得涩,这贱妮子,分明就是故意沏成这么苦的!
然而再苦,都要微笑着喝下去,谁让慕容诚与老太君都这么护犊子,她区区一个妾室,又怎么能当着这么众人的面驳了慕容云歌的脸面?
再者,这茶中想必是没有作什么手脚。凉这个慕容云歌也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当着老太君与慕容诚跟这么多人的面,在奉的茶里下毒!
王氏勾了勾唇,捏起茶盖回了回茶气,便深抿了一口。徐徐地将茶水勉强入喉,王氏将茶杯放下,对着云歌笑容满面地称赞道:“这茶当真是好极的!”说罢,她又转过了头,对着慕容芸道,“芸儿,你也多跟着你七妹学着点,其他书友正在看:。往后你七妹空闲之余,你便与她学学茶艺,也是好的!”
慕容芸愣愣地见自己的母亲喝下茶之后并无什么大碍,心暗许是自己担心多余,又偷偷地瞥了一眼一旁脸色很难看的慕容玲,再听到母亲此言,心中固然不甘,然而却仍旧乖巧地低头道:“是,芸儿谨记!”
老太君见此,面无表情地撇唇:“哼!不出趟就是不出趟,再怎么学,也及不上歌儿的一半!还是趁着空暇时余,好好修修女戒吧!”
一番话,王氏又是尴尬不已,慕容芸的脸色更是逼近铁青,然而老太君说话,母女两人根本不敢有二话,慕容芸只能低声下气地道:“是!芸儿谨遵教诲!”
云歌转回身,正欲沏新茶,却听得身后“砰”的一声,茶杯从桌上被碰落,摔得支离破碎,青瓷碎片四溅开来。
“啊!”
王氏身侧的侍女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叫,众人一阵惶然!慕容芸猛地抬眸,循声望去,心顿时倏然下跌,瞳孔不由得一阵剧烈收缩!
听闻响声,云歌顿了脚步,一脸漠然地回过身去,冰冷的目光扫去,就见坐在座位上的王氏脸色很是不对劲,尤其见她那面皮乌青发黑,双目血红,一双嘴唇泛起了暗紫之色,颤抖得厉害,整个面色变得极为可怖起来!只见她整个
人诡异一般的僵化在了座位上,呈石像状,竟是一动也不动,紧接着,便见她的脸色猛然得沉了下去,整个人犹如中了邪一般的抽搐了起来,四肢战栗着抖索不已,整个人竟这般直直地滑跌在了地上,剧烈得痉挛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屋子里在座的所有人都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尤其是慕容芸,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竟猛地立直了身来,却呆在了原地,没有丝毫的反应!她讷讷地张了张口,却愣是没能挤出一丝声音!
慕容玲也是惊了住,然而却也是最先回过神来,讶然地向慕容云歌看去,却不想她也正冷冷地看向了她,于是冷不丁地与她冰冷的视线对了上,两双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慕容玲不由得心下一震,就见慕容云歌望着自己的眼神,是这般的令人不寒而栗!仿佛仅仅是那一双凌锐逼人的眼神,便能活生生将她绞杀!
她下意识地反应过来,想方才那一切,都是慕容云歌设下的局罢了!
容婉君与老太君皆为面色一变,老太君皱着眉指着王氏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氏!你怎么了?”
然而,如今的王氏,哪里还能回答她的话?
慕容诚紧接着也反应过来,他见此,面色也不禁大骇,猛地站起身,疾步地走向了狼狈地扑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的王氏,然而方才蹲下身,刚要伸出手去按住她的肩膀,就听慕容玲在一旁尖声道:“父亲!别碰!”
他闻声一怔,再次回过头向王氏看去时,却猛然看见从王氏的口鼻与耳朵之中爬出了几只黑乎乎且血肉模糊的幼虫来,手臂下意识地猛然收回!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慕容诚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几步,一脸惨白地厉声问道。
只见不过须臾的功夫,便又有几只血乎乎的幼虫从王氏的口鼻之中爬了出来,一路钻进了衣裳里,在皮肤上留下一条条蜿蜒的血痕,看了直叫人头皮发麻!
慕容诚见此,顿时心神大震,不由得起身疾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站在一旁焦急不已的侍女见此,被眼前毛骨悚然的一幕惊了好大的一跳,纷纷尖叫地四处退了开来。老太君显然是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觉得这些婢女太过粗莽,顿时生气地呵斥道:“大惊小怪的,一个个的都成何体统!?”
说罢,她又紧张地往向了慕容诚,担心地问道:“阿诚,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氏她怎么了?”
“来、来人哪……”慕容诚怔怔地抬起头来,忽然猛地挥袖,大声地喝道,“来人哪,好看的小说:!快快给我去请大夫来!”
“是!老爷!”
屋子里的下人在几番怔忡过后,终于都反应过来,一听命令,便纷纷争相恐后地跑了出去,一脸惊恐地你推我搡的犹如潮水一般哄散,恨不得脚底抹油,仿佛再在这里多留片刻,都要命似的!
他们哪里见过这般可怖的景象!眼见着活生生血乎乎的虫子从人的七窍里钻了出来,简直是令人几欲作呕!
而留在屋子里的众人,更是好不到哪里去,此刻仍旧惊魂未定,没有慕容诚的口令,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如此可怖的场面,直觉得反胃。有些承受不住的,更是当场干呕出来,下人在一旁伺候着,各个都是一张张快要呕出来的表情!
尤其是几个年少的,哪里见识过这般可怕的场景,当场便吓得哭了出来,捂着双眼不敢再看!
饶是见过场面的慕容诚,也不禁怔愣了住,眼见着不过半晌的功夫,便又有许多小幼虫从王氏的口鼻之中挣破了出来,王氏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剧烈的疼痛令她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神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来翻滚去,死死地扼住了喉,不住地干呕着,满面痛楚,双目狰狞地突出,几缕殷红的血丝溢出眼眶,一阵令人反胃的干呕声中,她猛地从口中呕出一团血肉淋漓的虫卵!
在座的所有人见了,彼此面色都不由得一变,更是铁青!
众人之中,唯有慕容云歌脸上平静如常,在周遭此起彼伏的冷息声中,独独她立在一侧,微微低眉敛眸,云淡风轻的视线凝注在王氏的身上,眼底根本瞧不见任何情绪的起伏。
慕容芸终于反应了过来,面色登时变得惨白如纸,哭叫着便向着王氏急扑了过去,凄厉地嘶吼了一声,“娘!娘——!”
慕容玲的视线从未从慕容云歌的身上离开过,直到眼见着慕容芸心慌意乱地就要扑上前去,连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臂,神色复杂地将她紧紧地扯在了自己的身边,因为她知晓,这王氏是中了蛊了,既然是她使的这手段,那么她必然是了解这金蚕蛊的厉害的!
这一旦中了金蚕蛊之人,便再也无救了,命硬的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命数!
而一旦谁人上前碰了从那人身子里钻出来的幼虫,便也会沾染上金蚕蛊的剧毒!这毒可不比毒药,是无解的!
老太君扫过屋子众人一眼,直觉得事态愈发诡异,直看向了慕容诚!
“阿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君见他神情铁青,心下更是诧异不解,拄着手杖便要站起身来,容婉君见此,连忙上前伸手搀扶,两个人走到了王氏的面前,一见王氏如此凄惨的模样,也不禁吓了好大的一跳,容婉君的脸色更是吓得直发白,猛地别过了脸去,已是不忍再看!
老太君向着王氏急急地看去,脸色倏然一变,缄默了半晌,随即心下了然一般的,转过身对着贴身的侍从道:“阿傅,你赶紧快马加鞭,去西乡铺将孟仙娘去请来!”
慕容诚闻言,随意惊异地抬起头诧然地问:“孟仙娘?!母亲,你寻她作何?”
孟仙娘,正是这京城之中最负盛名的巫医大人,早先时候,宫中的妃嫔之间风气不正,有些恶毒的妃子时常偷偷放蛊害人,谋害皇嗣,于是这先帝便命老太君三顾茅庐,将这孟仙娘从云疆请出了山。因此,尽管慕容诚不了解巫毒之术,却也是知晓孟仙娘的大名。
老太君神情算是镇定,平静地道:“这王氏只怕是中了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