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发作
沐忠秀早晨起身后,用猪毛制的牙涮配上中药调制的牙膏涮牙洗漱,早餐是大丫鬟紫娟带着小丫鬟们伺候,沧月辛苦一夜,已经去休息了。 相比身形凹凸有致,性感妩媚的沧月,紫娟身形要瘦弱单薄些,但脸型却是鹅蛋脸,白皙光滑,皮肤水润,满满的胶原蛋白,两只眼睛大而有神,时不时的似乎用探询的眼光偷偷打量沐忠秀。 沐忠秀并不说话,他知道这些小丫头反而比成年男子难对付,自己身上的变化对她们来说象是半夜里的灯塔,亮的太明显了。 吃罢了早饭,沐忠秀没急着做什么事,而是令人将天工开物带上来,他最近除了看纪效新书外,便是看武备志和天工开物。 还有一套徐光启和陈子龙编的农书,号称还未完本,但已经有好几十卷了。 至于另外几套都是全本,最晚的天工开物成书也快十年了。 纪效新书印涮数量不少,将门世家和黔国公府这样的大将门都会买好几套备着,开工开物印涮和刊行都相当困难,可能是这种技术方面的书籍,士大夫们真的不怎么感兴趣。 沐忠秀知道这套书在此后真的失传了,是民国之后又在日本发现,再带回国内。 这些书一套就是几十本过百本,摆在一起摞起来如小山一般,沐忠秀就坐在窗前,静静的看书。 紫娟也坐在一旁,令人隔一阵子送上毛巾,香茶,沐忠秀有时摆手不要,有时候擦一擦脸,回头看一眼紫娟。 说是大丫鬟,其实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和沐忠秀对视时,紫娟面色微红,太阳的光线之下,可以看到脸颊两边细细的绒毛。 到响午之前,沐忠秀才吩咐刘方,李宝带着庄上的帐房先生们过来。 紫娟和丫鬟们退出来,到丫鬟们休息的屋子呆着,紫娟对张望着院门动静的沧月道:“五哥儿真沉的住气,我以为第一次盘帐他就要和那些帐花子算帐,谁料竟又算了一回,算完了,今早还看书到响午……” 沧月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可能这就是做大事的男子才该有的样子?” 两个大丫鬟面面相觑,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 刘方,李宝先到,两人一起向沐忠秀问好。 沐忠秀对着刘方道:“帐目一事,是大管事亲力亲为,还是委托给下头的人?” 刘方吃了一惊,小心问道:“怎么,有不对的地方?” 沐忠秀淡淡一笑,也不答他,只道:“老管事说明首尾便可,一会我自然会说。” 刘方无奈,只得道:“帐目的事,当然是由帐房里的先生们来弄,小人只管汇总交上来,若是有不妥当,责成他们重做便是。” 沐忠秀闻言一笑,知道给了刘方反应的时间,这个大管庄要是不把自己摘清,那就蠢到家了,这样的人也不配当上大管庄。 与此同时,三个账房先生闻命而来,就在房中站成了一长溜。突然被召,显得事情有不对的地方,不过各人却是脸色不变,只依次站好,等着沐忠秀发话。 这自然是表象……钱处雄和杨炳,周钟,张国禄等家将全部按着刀站在门前,帐房们进房时,首先就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内心怎可能不紧张。 “你们都是老先生了,账目不平也敢拿来?”众人问好后,沐忠秀突然冷了脸,拿起薄子翻开,找出一处错漏了的地方,向着一个账房冷笑道:“不知道是你不慎弄错了,还是有意欺我?” 那账房硬头头皮道:“五哥儿怎么能懂账上的事?这必是有人在后头捣鬼,小人做了三十来年的账,从未错过一回。请哥儿把说话的人叫来,让小人与他当面对质!” “错了?”沐忠秀勃然大怒,左手拿起那一处错误的账薄明细,右手算盘居然还是打的叭叭直响,这一手漂亮功夫一露出来,在场的账房统是脸色灰白,各人再也想不到,沐府中的公子居然打的一手好算盘,这么一来,可什么话也不必说了。 不一会功夫,桌面上的账簿已经算的清爽,错漏不平的地方一个也没有放过,如此这般,在场的账房先生们一个个面色如土,再也无话可说。 李宝暗暗点头……五哥儿两夜功夫,将几十本账簿盘的清清楚楚,错漏之处一一找出来当面点明,这份功夫,他自忖可是没有。 更要紧的便是,此前五哥儿已经发觉不妥,还是隐忍下来,又辛苦一夜,找着更多的错漏,这才发难,这种心志毅力,可是常人所难及了。 沐忠秀略一沉吟,捧着手里的茶盅喝了一口,吩咐道:“这是头一回,也罢了。以后还请各位老先生还请多用用心。我沐家待人宽厚,却不能任人欺蒙,下次若是还账目不平,该怎么样,各位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不止是这石城庄上,沐府上下,不论是哪一个庄子哪有账目不出错的?管事当然有管事的好处,年例分成,样样少不得一点。账房那些薪俸原本并不优厚,银钱却是天天过手,日子久了,难免会冒虚火,从中弄巧略做一点假,弄点花头好处,东家业主也是清楚,只要账房不过分,小小不言的也就罢了。 沐天波以前掌事,便是如此。 偏偏这五公子如此认真,又偏偏账目算的比鬼都精,那双眼睛一扫,账簿上的毛病一看就知,这几天来,各人见他拿了薄子无甚话说,还以为这公子哥只是虚张声势,结果今天一闹出来,却真真是大家没脸。现在五哥儿又强令各人把账目算平,这就是说,以前的那些好处,都得吐出来,然后把帐做平,若是不然,五公子一翻脸,开革还是轻的! 三个账房灰头土脸的往外头走,沐忠秀又把人叫住,竟是微微一笑,向着刘方吩咐道:“去和家里账房上说一声,给各位先生每人十两银子,这几天要辛苦了,拿着钱去喝点酒开心一下。” 李宝暗暗摇头,五哥儿还是有点儿糊涂。 二两银子,就能在昆明府里叫一桌中等酒席,十两银子,就是中八珍的席面。眼前这些账房哪有人真去这么胡吃海喝的?十两,怕是够他们用半年了! 心里这么嘀咕,却不敢驳少爷的回,只得连声应了。 账房们刚刚还被训斥,一转眼的功夫,五少爷又是放赏,手面还是不小,大伙儿不知道少爷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只得立定脚步,躬手垂手,等着少爷再吩咐话下来。 沐忠秀沉吟着道:“各位都很辛苦,清水池塘不养鱼,各位有些虚账花头贴补一下家用,我原本不该查。” 看到账房们脸红,沐忠秀摆手道:“不妨事,这些都是全天下的通例,怪不得各位。” 说到这里,沐忠秀话锋又是一转,呆着脸道:“不过在我这里这么行事,不成!丁是丁,卯是卯,账是一厘也不能错。该给诸位的赏赐,我一文钱也不少,不该各位拿的,一文也不能拿,从今儿起就立下死规矩,以后也这么办理。从今儿开始,以后各位的工钱按现在的数目多发三成,实心任事不耍滑躲懒的,还给提花红好处,年底的红利也一文不少大伙的。只这一条,以后账目算清楚,不要欺上瞒下,各位要是能办到,在这里给我应一声,办不到,现下就请辞,免得日后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