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射靶
“对了,年前还是有些小事给他们做。” 刘方患得患失之时,沐忠秀一拍脑袋,笑着道:“一般百姓人家,年前是不是要清扫一下,干干净净的过年?” “是有这话,咱们庄上过两天也要洒扫清理了。” “给我传令下去。”沐忠秀笑道:“年赏是每户十斤鱼,一斗米。想好好过年的,各庄上都给我好好洒扫,自家门户要洒扫,门外的道路要洒扫,各庄给我挖十丈深的大坑,将那些村头的垃圾给我全填埋了,以后再有垃圾,一律深埋,不准随意堆放。过两月天就热了,到时候容易有疫气!粪便什么的,也给我堆积到村外空地,积肥待用,不要自家随意处置,用的脏臭气冲天。待明年空了宽裕了,再给村中道路铺砖,各家院里也铺砖,一到雨天,垃圾泡水里,粪便跟着水流到处都是,臭气熏天,实在是令人受不得。各庄要评比,干净排第一的,每户多发一斤肉,排最后一名的,全体壮丁到第一名的庄上,替人家打扫茅房,就这样定了吧。” 年尾发鱼发米,这也是沐忠秀定下来的大事,也是早就宣谕过了,各村庄都翘首以盼。 发鱼发米之前,叫各家各户在年前打扫卫生,这也是件好事,应该是不会引发人们情绪上的反弹。 而按沐忠秀的想法,年后如果不是太窘迫,就要设一个烧砖的小窑厂,替各村庄的庄内道路铺设砖道,并且要有排水的砖道制成的明沟。 现在的各村庄,真的是如沐忠秀所说,恶臭熏人,垃圾遍地,茅房猪圈建在一起,肮脏不堪。 华夏,向来是以文明礼教为核心的文明。 沐忠秀认为,礼,不仅是纸面上的东西,包括人的行为,谈吐,日常举止,也包括对自身和外部环境的标准和要求。 如果一个人号称是文明之邦的之明,不修饰,不洗浴,浑身恶臭,其居住的环境低矮,逼仄,肮脏,外部的环境也是如此。 彼此不帮扶,只有争斗,攀比,嫉妒,甚至为了蝇头小利罔顾人情律法,这不是文明国度,这是禽兽之邦。 百姓不能足衣足食,不能读书识字,如何明礼? 沐忠秀要做的是一步一步改变自己的身边,先给百姓吃饱喝足,二来是慢慢立下规矩,三来是从细微处着手,一点一滴的改变他们。 刘方答应下来退出去,接着是周钟,钱处雄,杨炳,张国禄等人走进来,众人又簇拥着沐忠秀一并走出去,因其手中拿着一支鸟铳,各人都等着看五公子试铳。 对鸟铳沐忠秀还是抱着很期待的心情。 如果一个从后世来的人,不重视火器,说明其是一无所知的妄人。 早期的火器,对抗精良的射手未必能占到多大便宜,甚至沐忠秀能肯定的多,一个普通的鸟铳手,断然不可能是女真射手的对手。 女真人一般是用十个力的硬弓,有效射程在八十步到百二十步,宋明汉人军队的弓手标准是射靶十能中六便为合格,而女真人则断然不止如此。 从此前辽东的战报来看,女真人擅长用骑射扰乱明军阵脚,其精锐披甲战兵不超过三万人,配合数万人的旗丁射手,以箭矢压制明军,明军的火器多半是万历之后的粗制滥造,质量差,火铳手无训练,被骑兵和清弓压制后很容易胡乱施放,待明军火器轮空之后,女真骑阵自两翼冲击,步阵自中央压上,明军由此崩溃。 沐忠秀早就思索过,将来他最早的敌人会是云南的土司兵,只要用步阵就能碾压。 还有几年内会到来的大西军残部,如果自身强大了,可能未必要打,可以将大西军残部吸纳进自己的体系之内。 便是打起来,也是以步阵配少量骑兵便可力敌。 而将来南下的清军,才是真正的对手。 就算是南下的主力是辽镇兵,也是铁甲精骑,战斗力不弱,再配上大量的八旗兵,拥有精锐的骑兵和大量的弓手,如果自己的军队无有远程力量对抗,战场上会相当被动。 以现在的时间来算,两三年内,培养过万人的精锐弓手,这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清军的弓手,刚学会走路便持弓打猎,少年时就基本上箭无虚发。 长大后力气增长,清弓又是以弓力见长的硬弓,最基本的标准就是十个力,加上射手们普遍准头奇准,战场上给没有强硬铁甲护身的将士极大的压力和杀伤…… 要说满清以骑射得天下,这个话语并不太准确,但满清崛起的过程中,骑射占了相当重要的比例,这也是相当真实的事实。 沐忠秀的想法便是,就算几万农民组成的鸟铳手队伍,只要训练得法,一两年时间总能训练成精铳的火铳手,用来和清军进行远程对抗应该是够了。 但看着手中的鸟铳时,沐忠秀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铳长一米左右,木柄到铳管顶端都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相当俭朴,这令得沐忠秀怀疑,这鸟铳是不是三叔沐天泽买回来收藏的? 估计是沐天波从武库里淘出来的旧货,拿出来糊弄小孩了吧? 铳柄都有些破烂了,沉重而破旧的扳机和火绳龙头,破烂的火绳,铳管也是锈迹斑斑,令人怀疑这火铳的年龄应该是超过了沐忠秀本人的年纪。 不过不用怀疑,这鸟铳定然不是万历中后期工部造的烂货,从手里的质感来看,火铳相当沉重,也有一种坚实的质感,这应该是万历早期的成品。 就算这破烂玩意,在当时也是高科技,大明本身是造不出来这东西,这是仿造的玩意,应该是葡萄牙人的大西番铳,也有可能是从日本人手里再仿造出来的三手货。 在沐忠秀把弄鸟铳时,几十步外有家丁竖起了木制的靶子,这是校场用的箭靶,现在所有人都把关注的目光投射过来。 在沐忠秀摆弄鸟铳时,不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相比这西贝货一样的鸟铳,两个大型马厩中的三百匹马,尽管平均肩高只有一米多些,最高的也就是一米三左右,这种低矮的战马在北方肯定是二等货,在云南这样的西南贫苦少马的地方,三百匹马的支持可以说是大手笔,很多家丁在骑马训练时扬起漫天烟尘,引起众多瞩目和羡慕的眼神,在这种时代,骑马驰骋的感觉不亚后世戴大金链男子开着路虎扬尘而去给人的冲击感小,甚至犹有过之。 “好了,”钱处雄扯着驴般的大嗓门叫道:“对面球攮的躲开,副千户要发铳了,打中了就是他娘的碗大的疤!” 对面的立靶家丁立刻屁滚尿流的跑开,沐忠秀点燃火绳,接着药池里的引药燃烧起来,然后他感觉两手一震,火烟从火门和铳口升起,巨大的响声令得所有人下意识躲开并捂着耳朵,然后所有人看向靶子。 靶子安然无事,三钱重的弹丸不知道飞向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