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孝子

九月初二，孙掌柜四人出发前往边关，颜梦看着马车走远，着实羡慕。“我也好想去看看天下闻名的孟家军啊！”　白芷看着自家小姐那可怜的模样，笑着道：“边关肯定去不了，不过小姐在镇上逛逛说不定就能碰上孟家军呢？”　三百里对于普通人而言不近了，但对于行军打仗的人而言，三百里却又算不得什么。这个镇上偶尔真会出现孟家军的士兵，他们多是奉命前来采买或是送信。颜梦喜欢走街窜巷，陈夫人睁只眼闭着眼的由她在镇上逛逛，她倒也有幸遇到过几次孟家军的人。　“这怎么一样？几十万人和几人是一个概念吗？久闻孟家军治军严明，作战骁勇，若是能亲眼看看方才不负此生啊！”颜梦感慨的说道。　“那小姐就不用想了！战场上是不会允许女子出现的。”另一个丫鬟白芍说道。　“哼，他们就是看不起女人，要是让我上战场，说不定我也能做个统兵数万的大将军！”　小姐又异想天开了。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忙岔开话题。“小姐之前不是说要给少爷买套新的文房四宝吗？不如趁此机会去看看！”　“嗯，走吧！”小浩考过了童生，她答应送他一套文房四宝做为奖励的。　“翰墨轩”是镇上最好的珍玩店了。颜梦刚一走进店里，就发现一向安静的店里此时很是嘈杂。　掌柜眼尖地发现了颜梦，忙上前招呼道：“是颜小姐啊，小姐今日是想选些什么？”　颜梦的身份如今在镇上不是秘密了，几乎所有大些的商家都知道这是知府大人的外甥女，何况这几年颜梦也确实把不大的青树镇逛了个遍。尤其是“翰墨轩”、“红味坊”、“锦绣坊”，颜梦早已是熟客常客了。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颜梦微微皱眉，问道。　“搅了颜小姐的雅兴是小的的不是！那位公子听闻本店收受古物，便想卖剑。但我们‘翰墨轩’小姐是知道，多是字画，也有些古玩，这兵器一类并不收，但那位公子不肯离开，一直求我们收下，我们也是为难的很。”掌柜解释道。　原来如此。“掌柜的，我想选套文房四宝，您家可有好的？”　“哎哟，这可是巧了，正好前两日来了一套，小的这就去给您拿来？”　另一边的年轻男子还在苦苦哀求，颜梦听了一阵便起身走过去。“这位公子可是要卖剑？”　年轻男子见是一位姑娘，又是怀疑又是渴望的点头。　“我可以看看你的剑吗？”　“呃，可以！”男子迟疑了一下便把剑递给了颜梦。　颜梦双手接过，抽出剑身，一股银光乍现。“确实是把好剑！”虽然比不上师父给她的“银雪”，但与“碧青”也不相上下了。“刚刚听公子说，此剑是你家传之物，想必很得你的重视，我见你脚下沉稳，想来也是习武之人。既如此，不知公子为何要卖剑？”　“不瞒姑娘，在下的母亲病重，急需银子请仁心医馆的陈大夫看病。”　“原来如此。可公子来这‘翰墨轩’却是为难掌柜的了。”颜梦笑着说道。“‘翰墨轩’主营的是字画古玩，剑乃兵器、凶器，他们是不会收的。”　年轻男子闻言，疑惑的问道：“姑娘可是这家店的东家？”　“我虽不是这‘翰墨轩’的东家，但却是‘仁心医馆’的东家千金。你既知我父亲医术精湛，难道不知他医德同样高尚吗？”　年轻男子不解，颜梦便接着说道。“我父亲并非重利之人，你若上门去求，他必定先救人的。这剑公子还是收回去吧，家传之物，还是应当妥善保管。”　“有劳掌柜将我看中的那套文房四宝包起来。这位公子，我与你走一趟吧！”　年轻男子闻言大喜，以为颜梦是要带他去仁心医馆，谁知才出店门，就听见颜梦问他住在何处。“在下住在很远的朱家村，此次我是背着母亲专程到镇上来看大夫的，暂时住在镇西的土地庙。”　颜梦闻言挑眉，背着老母翻山越岭的看病，这人是个孝子！“那我们便走吧。”　“姑娘的意思是？”　“忘了说了，我师承我父亲。”　年轻男子半信半疑，带着颜梦去了暂住的土地庙。　老太太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颜梦打量了一下，心中摇头，把脉之后，果不其然。“这位公子，我们借一步说话。”说完便当先出了土地庙。“你母亲已药石无医，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你若信不过我的医术，也可背起你母亲随我回医馆。”　颜梦说得严肃认真，男子心头勉强信了几分。“有劳姑娘了，在下还是想送母亲去医馆。”　“那好，你背上老人跟我走吧。”　一路顾忌到男子背着个人，颜梦走得稍微慢了些。但男子脚下步履沉稳，健步如飞，仿佛背上压根没有任何负担似的，于是一行人脚步匆匆的到了医馆。　医馆掌柜看见颜梦，便从柜台后出来，“小姐怎么有空来医馆了？”　“父亲可在？”　“启禀小姐，老爷被请出诊了。”　“那李大夫呢？”　“李大夫在后头给个病人施针，应该快结束了。”　“你叫伙计领着这位公子去后头，然后让李大夫忙完后马上过去。”　小姐亲自领着人来的，掌柜和伙计自然不敢怠慢。将那母子安置在医馆后头的房间里，便转身去通知李大夫。　过了将近一刻钟，李大夫才到，先给颜梦行了礼。“劳烦李大夫给这位老人看看吧。”　李大夫闻言点头，上前抓起老人的手，约莫一刻钟后，面带不忍却语气肯定的对颜梦说道：“小姐，这位老人怕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颜梦点头，示意李大夫出去下方抓药，便对年轻男子说道；“你有何打算？”　年轻男子面带绝望和悲伤，正要开口，就见床上的母亲醒了。　“剑儿…”老人的声音低沉，若是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年轻男子闻听母亲唤他，便上前握住她的手。“娘，儿子在！”　“娘要去见你爹了，你切莫悲伤，娘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老人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再想报仇的事，朱家仅于你一脉，你要保重自身才是！”　颜梦听了老人的话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母子二人。　“娘放心，儿子定会好好活着的。”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说罢，老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年轻男子握着老人的手泣不成声。　“白芷，你去让清风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颜梦轻声说道。“这位公子，还请节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听过老人临终说得话，颜梦可以猜想到，定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来着，便出言安慰道。　年轻男子将母亲的手放下，又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起身向颜梦作揖。“多谢姑娘。”　“不必言谢！只是没有救得你母亲，我也很遗憾。”　“姑娘不必遗憾，出来前村里的赤脚大夫就曾与我说过，只是我实不想放弃这才背着母亲来这青树镇求医。”年轻男子闻言对颜梦很感激。“在下朱剑，还有一事想求姑娘。”　“朱公子所求之事我刚刚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办了。”　“朱剑多谢姑娘，以后姑娘有什么事在下赴汤蹈火也会为姑娘达成。”　“朱公子客气了！你以后有何打算？”颜梦问道。　“在下也不知道，还是先寻个好地方安葬母亲再说吧。”朱剑沉声答道。　“既如此，你可愿留在我家？”　朱剑闻言看了看颜梦。“在下留在贵府能做什么？”　“我缺个护卫。多年前父母亲就说过想给我寻个护卫，但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后来也就没再提这事儿，你既然无处可去，不如留下来吧。当然，我只是雇佣你，并不会要你签什么卖身契。”五年前父亲本来要给她找护卫的，但短时间内没找到合适的，她又被母亲禁足，等解了禁又赶上小浩醒来，一时就没顾上。后来眼见颜梦的武功越来越好，特别是轻功，陈氏夫妻也就打消了念头。反正以颜梦的功夫，逃命肯定没问题了！　朱剑听后倒是没有想到颜梦会武，只是觉得人家姑娘帮了自己，左右如今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便给这好心的姑娘做个护卫也无妨，等以后自己的功夫更加精进再离开去找仇人报仇好了。“好！朱剑谢陈姑娘收留。”　“我姓颜。”　“啊？是是，多谢颜姑娘。”朱剑闻言有些奇怪，这位姑娘不是陈大夫的千金吗？怎么说自己姓颜？　也难怪人家有所误解，陈大夫的女儿姓陈才是正解，不姓陈反倒才奇怪！“此事说来话长，我并非父母亲的亲生女儿。”　话落，清风来了。“小姐，已按您的吩咐买来一副上好的棺木，义庄的人也到了。”　“如此，清风你便带着人帮着朱护卫吧。”　清风听后，便知晓面前的男子以后就是小姐的护卫了，也算是一家人，那帮帮忙是应该的。“那朱护卫有何吩咐？”　“我见你岁数不大，你便叫我朱大哥吧。”　“好的，朱大哥。我看还是先请义庄的人帮忙给伯母整理下让她早日入土为安才是。小姐之前吩咐我买棺木时，我便问过了，城外十里的罗凤山风水不错，不如在那里点个穴安葬伯母吧？小姐家的亲人也都是葬在那里的。”清风低声说道。　“那多谢清风兄弟了。”朱剑感谢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