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冤枉
26 群鬼哗然。 张凤府自知今日败露,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又不愿与秦广王战斗时候再生变数,便又道:“一群大男人让一个娘们儿做主,这种事情传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与我一同杀了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十殿阎罗位置你们来坐,我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并无心跟你们争夺什么,只是单纯看不下去一个女人在一群男人头上作威作福罢了。” 张凤府话落,但见秦广王歇斯底里,群鬼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竟踌躇不定,张凤府心道此时若是有人愿意做出头鸟站在自己这边当再合适不错,正在此时,之前欠了自己一顿死人肉的那两只恶鬼如同僵尸一般一步步围在张凤府左右,森冷道:“老八的下场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想我们当中有任何一人落得老八一样的下场,杀……” 一声杀彻底让秦广王陷入四面楚歌,好在这秦广王能从数百恶鬼中脱颖而出便足可见其并非什么绣花针,她森冷笑道:“想杀我的尽管来试试,几年前你们当中便没人能争的过我,难不成今日就因为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便觉得能战胜与我?愿意跟随我的人,待剿灭了这些叛徒以后重重有赏,不愿意跟随我的,下场只会比老八更为凄惨。” 恩威并施,好个手腕,张凤府讶异这女子手段高明同时不忘再度提醒道。 “人活一世本来就很累,结果还要这么逞强这么装下去,你不觉得累我都替你累,之前受了我一刀,想必你此时此刻正虚弱的厉害,你以为你对上我还能有几分胜算?” 张凤府冷笑。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掌管阴曹地府的秦广王了,既如此,那我便成全你。” 杀意再起,张凤府高高跃起三丈,与秦广王隔着虚空四目相对,四目相对之时秦广王同样杀意盎然,两人四掌同一时间拍出数十掌,这是要比拼内力? 张凤府丝毫不慌不忙,早先与秦广王对掌时候不知这位女子深浅,被掌力反震实属正常,而今对其实力有了大致了解,又岂能让这秦广王好过,但见张凤府掌力带着冰冷之气,霸道无匹,与秦广王掌力争锋相对,双方一时间竟根本僵持不下,即便如此,张凤府也知此番定占了不少之前那一刀让秦广王重创的便宜,如此虽有些不顾道义,不过修罗道之中哪里还有道义可言? 再看下方群鬼不知何时竟已分成两派,两派虎视眈眈,就差一点火星引爆这场修罗道内部的战斗,张凤府撤销掌力让秦广王掌力直朝自己而来,闪身避开,身后青面獠牙鬼怪雕塑顷刻间毁于一旦,张凤府化作一道残影入那站在秦广王一边的恶鬼群中,手起刀落,于巅峰状态时候瞬间收割了两条鲜活生命,但恶鬼之中并非全是任人屠戮之辈,几个呼吸时间张凤府便感觉到这群恶鬼当中有好几个武功甚是了得的家伙正在暗中窥探自己找机会下手,好在张凤府的突然出手已成了两群恶鬼厮杀的导火索,瞬间,修罗道乱做一团。 张凤府及时抽身,最大的敌人还是受了伤的秦广王,若是不趁这个时候抓紧机会除了这让人棘手的女子,只怕接下来的路是别想走出一步了。 “找死。” 面目可憎的白衣女人咬牙切齿,张凤府不紧不慢道:“来了修罗道,难不成还是为了寻活?” 男女近身战斗靠的是强横体术以及一身雄浑内力,早先秦广王以为张凤府不过只是练刀的功夫稍微俊俏一点罢了,故此也不担心,不过真当实打实与张凤府过了一二百招之后才越来越是心惊。 只见张凤府浑身功夫五花八门,根本难以瞧出来路,最重要的是每门功夫居然还练的有模有样,一眼便能看出来下了不少苦功,虽勉强还能将张凤府压制,可张凤府一身雄浑内力段时间之内根本就耗不干净,而自己…… 秦广王瞧了一眼自己身上逐渐裂开的伤口,嘴唇惨白,一举一动撕扯到伤口都能带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再斗下去自己只会被张凤府活活耗死。 张凤府瞧着秦广王越来越留有余地的掌力,已察觉出来不对劲,好不容易逮着秦广王虚弱的机会出手,倘若一但错过这机会,放虎归山,到时候自己可就倒了大霉了。 想逃? 又双掌与秦广王双掌相对,秦广王正感受到张凤府连绵不断内力的同时陡然睁大眼睛,张凤府邪邪一笑,将体内又一股天下绝无仅有的内力灌注在双掌之上,秦广王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身上伤口终于崩裂,瞬间血流如注。 不久之前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十殿阎罗秦广王这一刻浑身颤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不可思议道:“冰玄劲,你究竟是什么人?” “咦,你居然也知道冰玄劲?” 张凤府微微惊讶。 “我以为你只不过是个被流放在修罗道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罢了,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不过关于我是什么人,我只能告诉你,我是真正能让你成为十殿阎王的人。” 手起刀再落。 秦广王森然道:“走着瞧。” 以石台恶鬼雕塑为兵器,秦广王一掌拍出,那恶鬼雕塑整个躯体硬生生迅速移动至张凤府方向,就在张凤府近前一丈处轰隆一声爆炸成满天碎片阻拦了张凤府继续追击,秦广王已化作残影掠向了修罗道更深处。 “不要追了。” 先前出言相助那两恶鬼道。 “她不敌你,你便是再继续追也无用,再往下走便到了楚江王的地盘,十殿阎罗同气连枝,你能对付一个,却不一定能对付两个。” 闻言,张凤府这才收了刀。 “谢谢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两恶鬼道:“老八是我们兄弟。” 张凤府道:“难道你们就不怕因此而得罪了秦广王,待她伤好回来之后找你们报仇?” 两恶鬼道:“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留下来坐镇秦广宫。” 张凤府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是下一个秦广王?” 两恶鬼道:“那我们也只有等待下一个你。” 张凤府沉思片刻忽然哈哈大笑。 “有意思,够痛快,可我毕竟不能在这秦广宫中久留下去,我还有要事在身,这秦广王的位置,你们随便推举一个人出来就是。” 那其中一恶鬼道:“我们也想,可就怕余下这些人谁都不服谁,这样下去自相残杀起来反而大家都保不住性命,我们活下去可不是为了一个死,更何况坐上秦广王这个位置也有莫大好处。” “哦?这鬼气森森活人都不会来的地方居然还有好处?”张凤府惊讶不已,再看这一众以死尸为食的恶鬼个个生满毒疮烂肉,怎么看都不像在这地方能捞到什么好处。 那恶鬼道:“修罗道也有修罗道的规矩,十殿阎罗有能者居之,你武功都在我们之上,不管你从何而来要往何处而去,你赶走了秦广王,这位置非你莫属,成为秦广王之后,非但能自由出入修罗道,还能去修罗道最为至高无上之地修罗窟一观,在那里,才是人人都想成为十殿阎罗的最根本原因。” 张凤府迟疑。 “我倒不曾想到居然还有这些事情,不是说修罗道乃放逐之地?怎的十殿阎罗便可自由出入九重天?还有修罗窟又是什么地方?” 恶鬼道:“修罗道虽游离九重天之外,却到底还是在九重天管辖之下,十殿阎罗美其名曰是修罗道的主事者,倒不如说十殿阎罗是九重天故意安排下来制衡我们这些犯了大罪之人的黑手,九重天制衡十殿阎罗,十殿阎罗再制衡我们,如此才可保证修罗道的安宁,否则修罗道成千上万放逐之人起来造反,即便不说彻底摧毁九重天,至少也是足够让九重天头疼的,至于修罗窟,乃是历代十殿阎罗刚刚上位时候都必须要去的地方,在那里,每个人都必须留下一手独门绝技,九重天之所以如此安排,其中道理想必你也能猜得到,这样才能将十殿阎王彻底掌握在手中,成为十殿阎王者,每个人都会去一次修罗窟,在那里,虽说会留下自己一手独门绝技,却也有极大的可能学到更加厉害的武功,毕竟不论是九重天或者修罗道,都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若是没有足够实力,这位置就算能坐,恐怕也坐不长久,另外,一但有新的十殿阎罗就任,九重天定会收到消息,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来请你去九重天一趟。” 听罢,张凤府沉思良久,待想清楚这其中利害关系之后才又道:“这秦广王的位置我可以坐,不过九重天我看我就不必去了。” 那恶鬼诧异,心道居然拒绝这么好的事情,这人心中在想些什么?想着若是能从这位新任十殿阎罗左右获得一点好处定大受裨益,于是又劝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只要跟九重天的那些个大人物搭上关系,你这秦广王的位置就多半算坐的踏实了,毕竟那些个大人物随便一句话便能给你莫大好处。” 张凤府擦干净脸上黏糊糊的体液笑道:“我不需要什么好处,倒是那修罗窟我可以去看一看,再说了,要是去了九重天真能获得多大的好处,又能让位置稳稳坐牢,那之前那一位又何以被我赶出秦广殿?” 那恶鬼难以置信道:“你不认识这位?” 张凤府摇摇头。 恶鬼道:“这就不奇怪了,十殿阎罗虽说至高无上,可这位应该是个例外,听说她之前是九重天某位大人物的侍妾,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那位大人物的关系才被赶出了九重天放逐到修罗道,原本生的很漂亮,也不知是不是起了报复之心又或者其他,故意毁了自己那张脸,成天与我们一般以腐肉为食,性格暴戾,是十殿阎罗中最为特别的一个,其他九位阎罗因为考虑着那位大人物的关系,便扶持她上位,虽说十殿阎罗大致实力均衡,不过这位可实打实是实力最低的,所以才会被你赶出秦广殿,不过她既然去了修罗道深处,就难保不会有其他阎罗为他出头,所以当务之急,真的应该尽量快点去一趟九重天与那些大人物打好关系。” 张凤府再度摇摇头。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就算她来,只要有能力,这位置我还是会让出去,便是我不敌身死,那也是我的命,我现在只对你说的修罗窟很有兴趣。” 张凤府嘴上如此说道,心中却在暗自琢磨,九重天那些个大人物当中是否就包括他?大乐坊暂且不提,不过是九重天最外围地方,可一但深入九重天,就难保不会被那冰宫叛徒察觉出来,为了一个位置而坏了自己全盘计划,张凤府并不打算这么做。 倒是那关于历代十殿阎罗留下的武功秘籍,他倒是真的很感兴趣。 恶鬼见状便只能作罢。 道:“倒也无可厚非,哪一任十殿阎罗上位不是先去看那些历代高手留下的武功秘籍?不说能全部学会,但凡能学个一两样都能受益无穷,不过修罗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张凤府:“需要经过其他九大阎罗的地方?” 恶鬼道:“看来你真的对修罗道一无所知,修罗窟地处修罗道中间,与十殿阎罗互不接壤,独成一体,因为是历代阎罗藏有武功之地,故此有九重天的高手专门守护,能赢得了九重天高手,才有资格入修罗窟,才有资格成为十殿阎罗,否则只会成为修罗窟门前一堆白骨。” 张凤府不满道:“那你们推崇我做秦广王岂非是将我往火坑里推?” 恶鬼讪讪道:“那倒也不至于,以你的功力虽然弱了那女人一线,不过总归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一旦能入修罗窟,你能得到的绝对比你付出的还要多,我们推选你,就代表了我们相信你。” 张凤府道:“也许,那看守修罗窟的人有什么厉害之处?还有,有没有能去其他阎罗的地盘而又不被发现的办法?” 恶鬼道:“厉害之处我不知道,不过看守修罗窟也就是代表了可以随时入修罗窟,这么一来,里面的所有武功都可以学到,这才是最为让人心惊的地方,另外,你打算去其他阎罗的地盘?” 恶鬼神色迷惑。 “好好的自己地盘不待,为什么要去其他地盘?” 张凤府怕被这恶鬼看出心里心思,便道:“只是想看看这修罗道究竟是不是当得起修罗二字罢了,既然没其他事情,那谁能带我先去修罗窟一观?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那些前辈高人留下的绝世武功了。” 张凤府并不会告诉这并不是很熟的恶鬼自己想通过修罗道这个最快的方式去九重天最为深处的黄泉路,在那里有可能关押着许多近些年突然人间蒸发的江湖正道高手,不过这并非是张凤府入黄泉路的最直接目的,而是因为那一朵从天山被冰宫某个叛徒带下来的天山雪莲,以及那个叛徒的人头。 至于魔罗,张凤府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到自己这个压根儿就没见过几次面的师兄。 想要通过修罗道,怕是不得不直接面对十殿阎罗,早先已经答应了死去的老八会手刃秦广王,说到便要做到,这是张凤府一直秉承的原则。 “我倒想看看这劳什子十殿阎罗究竟是能留下多么惊世骇俗的武功。” 恶鬼领着张凤府去了修罗窟,沿途零零散散生活在修罗窟的半人半鬼仿佛对此二人视而不见一般只自顾自忙于自己事情,或竞相分食,或互相缠斗,或将人捆绑于随处可见的行刑台上施展十八般酷刑,发出阵阵宛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张凤府看的心惊,那恶鬼倒觉稀松平常。 “修罗道便是如此,事实上任何地方只要没有足够生存下去的实力,都会面对各种死亡威胁,十殿阎王也是如此,只要有能超过十殿阎王的人存在,那么说不定被绑在这些地方遭受酷刑的就是十殿阎罗当中的某一个,九重天从来不管修罗道的内部争斗,他们只管从修罗道中寻找出来最强的那十个。” 张凤府低头不语将这些来自恶鬼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从秦广殿约摸沿着修罗道的羊肠小道走了至少一个时辰,沿途神鬼蛇虫无数,便是真阴曹地府也不过如此,也曾有人想要寻找二人麻烦,不过都被恶鬼上演一出绝地反杀,如此一来,倒是没有人敢再打这二位主意,看的张凤府饶有兴致。 “你武功不错,有这份能耐待在修罗道实在是埋没了你,九重天怎会舍得将你这样的高手丢进修罗道?” 恶鬼道:“九重天最不缺的高手,我与九重天而言不过只是沧海一粟,若非不是当初伺候其中某位天王的时候不小心坏了她的兴致,我三兄弟又怎会被打进修罗道?” 张凤府好奇:“什么样的大人物如此坏脾气?” 恶鬼道:“九重天黑寡妇。” 相谈之间不知不觉已到了一处斜斜向上的青石阶梯,阶梯之上潮湿不已,偶尔还有水滴从头顶落下打湿衣裳,青石阶梯两旁不知滴落了多少年的水滴汇聚而成一汪池水,清澈无比,又凉气逼人,垂下来直到头顶的钟乳宛如一把把垂直刺下来的宝剑,初步估计不下数百把,上去的路阶梯几百步,时而宽敞,时而狭窄,时而弯腰才能过,时而头顶一片星辰浩瀚,一派浑然天成。 只是如此长久行走在封闭环境之中,张凤府不免觉得心头压抑,便问道:“这上面是不是有座湖?不然怎的这么多水,连我鞋子都打湿了。” 恶鬼道:“不晓得,修罗道深处地面之下,又四通八达,辨别不清楚方位,谁也不晓得究竟去到了什么地方,只晓得越往深处走,越是向下,究竟到了哪里谁都说不清楚,更不说还有其他八重天,每一重深入地底一分,九重天下来,怎么着都应该到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才对。” 张凤府若有所思道:“阴曹地府可不就是黄泉路吗?这九重天取名倒还真是有意思,我现在大约明白地下城为何要建造在荒城之下,有如此一片浑然天成的地下仙宫,不物尽所用岂非可惜?” 他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远才到达了一处死气沉沉的封闭洞穴之前,周围墙壁上刻满了十殿阎罗画像,一盏尸油灯贴在墙壁之上发出哔哩吧啦声音,并将周围奇奇怪怪的石头照射的清清楚楚,其中某些石头晶莹剔透,折射出各种光华于天然洞穴之中,如梦如幻,倘若此处墙壁之上雕刻的不是鬼怪而是天上的各路神仙,张凤府定会以为自己这是来到了某个仙家的洞天福地当中。 那洞穴不见蛇虫鼠蚁,不见人影憧憧,唯一可见的只有洞穴口处正在燃烧木炭上做着炭烤羊肉并且摆满作料的一胖一瘦两个天差地别的中年男人。 这二人算不得丑陋,亦不算俊郎,介乎二者之间,倒是皮肤白皙宛如长年生活在红阁之中的女子,脸上长满胡茬也无心打理,不管怎样,却是比张凤府身旁满脸毒疮的恶鬼来的赏心悦目的多,因为他们不必以腐肉为食,所以自是不会患各种离奇古怪的皮肤病。 恶鬼送至台阶之下便再也止步不前,张凤府不解,但见恶鬼叹气道:“你自己去便是,我就不上去了,遇见熟人了。” 熟人?难不成恶鬼竟与那二人相识? 张凤府有心看他三人叙旧,奈何恶鬼任凭怎样都不上前,便只能作罢。 “你在这里等我还是?” “我就不等你了,你若有命回来,只需沿着来时路回去就是,若保不住性命,我等你也无多大用处,只因我与上面这二位从前有过过节,如此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会对我落井下石,这二人外号双罗汉,乃是黑寡妇麾下鼎鼎有名的高手,实力强横不可小觑,只是性子极为怪异,不讨人喜,故此才被黑寡妇安排在此守卫修罗窟,我没想到这个月守卫修罗窟的居然是他们,总之你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一些麻烦。” “我又何曾是个怕麻烦的人?” 张凤府故意提高嗓门儿,果然下一刻便见胖瘦罗汉施展绝妙轻功到达了二人头顶六七步青石台阶处,灯火照耀着胖瘦罗汉的身影,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印出两个巨大身影,摇摇晃晃,将张凤府与恶鬼二人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深不可测气息。 “哟,原来是熟人啊,岳老三,好久不见啊,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德行。” 那胖罗汉浑身肥肉当先打起了招呼,圆嘟嘟的一张脸笑着说话时候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瘦罗汉不言语,如同驴脸一般长的人脸始终在一袭黑色劲装腰间配有杀人刀的张凤府身上打量,满脑子回忆修罗道之中的所有能与张凤府年纪贴切的放逐者,直到确定没有张凤府这么一号人时候,瘦罗汉才咧嘴道:“你又是谁?” 岳老三是恶鬼外号,因为在家排行老三,至于另一恶鬼,外号岳老四,还有已经死去的岳老八,三兄弟如今还活着两个。 岳老三面色阴晴不定,看着面前胖瘦二位冷声道:“没想到是你们两个令人讨厌的家伙看守修罗窟,看来我走以后你二位也没能见得在天王身边捞到一份好差事,老大不说老二,何必如此不留情面?至于我身旁这位,乃是我们秦广殿新任秦广王,因为时间紧迫关系,恐怕九重天还没能及时收到花如玉已经被秦广王所创逃入其他宫殿的消息,你二位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天王,想必此时此刻应该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风声了。” 九重天传播消息速度极快,胖瘦罗汉将对岳老三那份不满暂且压下,二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张凤府,被如此盯着真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这二人看透的感觉,张凤府心惊,怕面前这二位实力早就达到练气最巅峰,只差最后一步便能踏进九品之中上三品的地步,只可惜虽如此,但毕竟还未踏进化神,张凤府虽打不过,不过仗着自己逃命的手段,这二人未必就能奈何得了自己。 故此他笑道:“在下张凤府,见过二位罗汉。” 胖罗汉满嘴油腻不耐烦道:“别跟我兄弟两套近乎,套近乎也没用,管你什么王,只要来到了我们这里就要接受我们这里的规矩,能赢我二人便能入修罗窟,想必岳老三这家伙已经告诉你了,看你年纪不大,你小子怎的有能耐连花如玉那个婆娘都给赶走了?” 张凤府老老实实道:“论实力,若是正面直接打起来,我不是她对手,我只是略微施了一点小伎俩才勉强取胜,上不得台面,二位罗汉高看了。” 瘦罗汉渍渍道:“好小子,以阴谋诡计取胜还能如此堂而皇之说出来,这份不要脸的本事倒是跟岳老三有得一拼,不过阴谋诡计始终上不得大台面,我念你小子还算坦诚,建议你还是打道回府,安安心心修行个几年再来修罗窟拜访的好,我兄弟二人能在九重天立足全靠的是本事,岂是一个花如玉能比得?你在我兄弟二人面前不过只是一只小小麻雀罢了。” 胖罗汉插嘴道:“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麻雀。” 张凤府对于这二人一唱一和啼笑皆非,再看岳老三面无表情如同死人一般,不给张凤府任何意见,张凤府笑道:“我倒是想好好修炼个几年,只可惜时间紧迫的很,所以……” 刹那间,张凤府面色一冷,抽出腰间杀人刀对着胖瘦罗汉二人小腹齐齐斩去,胖瘦罗汉二人倒是没想到张凤府如此果断,便是岳老三都不得不为张凤府的心狠手辣以及把握时机的心思暗自佩服,眼见胖瘦二人就要被拦腰斩断成两截之际,他二人迅速高高跃起企图躲避张凤府这一刀,说时迟那时快,只闻壁咚一声,胖瘦罗汉二人便两颗头颅撞在原本就只有一个半人高的修罗道头顶地宫结实的石壁之上,张凤府早已提前计算好胖瘦二人所有能逃遁的方位,一击得手,那刀罡虽再也不能将二人斩成四段,却也能砍下二人四只脚,没了四只脚的罗汉,又有何惧? 一刀之后张凤府紧随刀罡之后甚至速度比那刀罡还快想要趁胖瘦罗汉二人撞上石壁之际以最快的速度再度偷袭,只可惜张凤府还是低估了胖瘦二人的反应速度,那胖罗汉看似臃肿,实则身体极其灵活,以肉身强撼张凤府刀罡,余下瘦罗汉专心致志对付偷袭上来的张凤府,仅仅只是一拳,张凤府便感觉到宛如手臂对上千钧之力震的生疼,尤其拳罡带动的空间气浪让修罗道头顶的钟乳石不停晃动,摇摇欲坠,仿佛要整个完全脱落一般,倘若真在此狭窄空间之中密密麻麻钟乳石剑尽数落下,恐怕不见得比对上又一个瘦罗汉弱的了多少。 张凤府被一拳震飞,连屁股上沾染的潮湿污渍都来不及擦拭便拎着刀化作一道残影掠出修罗窟,再看岳老三早就不知何时逃之夭夭,临别时候胖瘦罗汉二人懊恼张凤府怎的如此厚颜无耻之机,张凤府已挥刀劈砍下数十把钟乳石剑,那石剑力发千钧,牢牢钉在修罗道坚硬的青石台阶上不偏不倚拦住胖瘦罗汉二人继续追击下去的路。 胖罗汉:“王八蛋,兔崽子,跑的真快,要不是本尊要在此看守修罗窟,本尊一定追上你这兔崽子碎尸万段。” 但见瘦罗汉却是低头不语,胖罗汉正好奇发生何事时候却见瘦罗汉伸出方才与张凤府轰出一拳的一只干枯手,那手皮包骨头,此时手背骨节的凸起之上竟有一条不深不浅的伤痕正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瘦罗汉也不管不顾,只望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的血花不阴不阳道:“真是一把好刀,居然能伤的了我。一击不得手便毫不迟疑的果断逃命,这小子有点儿意思,你在这里先守着,我去九重天打探一番,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位新任秦广王,要真有的话,这小子……嘿嘿,怕是要倒了八辈子大霉咯,” …… 荒城之下地下城,地下城下九重天,九重天中修罗道,修罗道中修罗窟,修罗窟又无比靠近九重天,这一点,却是谁也不曾想到的,瘦罗汉开启隐藏在漆黑一片石壁中的一道暗门,先是穿过长长一条无人甬道,人油练就的长明灯恒古不灭照亮前进的路,未几便渐渐能听见人潮涌动以及人声鼎沸,瘦罗汉从一家赌档的密室出门,沿途经过酒家,当铺,裁缝铺,青石小巷,见过宿醉的江湖客,听见青楼女子饮酒作乐之声,脚踩过不知人粪还是马粪遍布的臭水沟,终是在一处金碧辉煌的阁楼面前停了下来,阁楼之外武夫二三十来来往往,再见瘦罗汉时候都点头哈腰以微笑致意,门口秋风扫落叶,深处九重天还真有枯黄落叶,不见此景之人当做笑谈,唯有深了解当年孤身一人打进九重天杀了二重天天王那位奇女子的人才会对此见怪不怪。 阁楼门口正有两人毕恭毕敬,那二人不如胖瘦罗汉那般面目分明,皆着一身青衣,相貌平平,一人白面全髯,一人白面厚嘴唇,此刻二人正弯腰守候在门外,正准备接受里面那位奇女子的任何差遣。 瘦罗汉止住脚步,故意咳嗽一声试图证明自己存在感,却被那二位直接赤裸裸无视,只不咸不淡道:“我们又不是瞎子。” 瘦罗汉不满道:“不是瞎子如何不与我打个招呼?” 那全髯男子道:“里面那位正生着气,如果你不想成为下一刻被打进修罗道的倒霉鬼,我劝你最好安静点。” 一听生着气这话,瘦罗汉当即收敛起了不满,排列在二人身后不敢再多言语。 没多久功夫便听里面一阵噼里啪啦,随后便是一声摧枯拉朽,像是什么东西化作碎片一般的动静让三个大男人同时浑身一个激灵,差点腿软。 “混账,真是混账,什么人如此大胆?连我的人都敢动?” 白面厚唇男子满头大汗不敢喘粗气,并同时心疼道:“那……那……可是前天……才……才花重金从……从……从大乐坊购回来的一张……张红木桌啊,可花了好……好几百两银子。这才两天不到就……就……成了一堆碎片,偏偏还叫着要缩……缩减开支,这样下……下去如何缩减的了?这不是纯粹开……开……玩笑吗?” “小声点。” 白面全髯男子虽心里同样难受,但不忘提醒道:“被听见可就麻烦了。咱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情。” 厚唇男子不满道:“你倒……倒是是说的轻松,又不是你来负……负责咱们这里的所有开支,每个月收入就……就……就那么一点,大姐一个人就占了八……八成,仔细瞧瞧那些个庭院里从外面搬……搬进来的树,花,雕像,池塘,游鱼,假山,哪一样不得……得……得花钱哪?哪一样不是从……从咱们这么多兄……兄……兄弟的月奉里面扣出来填……填补这个空缺啊?还他娘的能用钱解……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李乌拉,你这个牛吹的那……那……那可真是响当当啊,敢情……每……每个月在兄弟们面前被轮番着骂个狗血淋头的人不是你啊。” 李乌拉正欲发作,忽闻一阵掌力,三人几乎是想都没想便下意识躲开,那两扇雕刻着百鸟朝凤的精致大门下一刻便化作碎片,看的三人齐齐满头大汗,却根本不敢去擦拭额头的冷汗,只因那阵香风已经到了近前。 一身黑裙,一头青丝,两缕发丝成卷蓬松贴在额头,一张褐色嘴唇上高挺鼻梁加一张满是怒容的脸,除了黑寡妇又能是谁? 三人当即齐齐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姐……” 黑寡妇怒道:“咋滴啦?结巴还能传染还是怎么的?你们几个偷偷摸摸在外面嘀咕些什么?嗯?老二,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看守修罗窟?” 被这位充满传奇的女人亲自点名,瘦罗汉不知当喜还是当忧,若非面前还有着两个讨厌程度不亚于岳家三兄弟的家伙,不肯丢了自己脸面,瘦罗汉定会表演一番对着面前这位女子哭天喊地描述在修罗道之中如何恪尽职守的忠义两全,只可惜现实有所不允,瘦罗汉尴尬道:“大……大姐,这次回来是有情况跟你禀告,修罗道最近……” “最近什么最近?让你去修罗道是让你做事情,不是让你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未经通报便私自回来,什么都不用说了,按照我定下的规矩,刘宝,你说该如何处置?” 彼时黑寡妇正在气头上,刘宝不敢怠慢,忙道:“按……按照……大……大姐……” “滚蛋,没用的东西。跟着说个话都如此结结巴巴,能有什么用,李乌拉,你来说。” 黑寡妇颐指气使,刘宝如蒙大赦,并同时心里鸣不平,心道那我为何如此结巴?还不是被大姐你吓得! 李乌拉咳嗽一声故意提高嗓门儿道:“按照大姐定下的规矩,未经通报私自回来,当处以修罗道放逐半年处置。” 正在此时,也不只是瘦罗汉想起了修罗道中那些个生活了一段日子便不人不鬼的家伙凄惨模样还是念起了即将告别看守修罗窟顿顿好吃好喝还有绝世武功可学的舒坦,这位不久前才一拳逼退能两口气杀龙字军一十八位高手,干掉罗刹使抢走罗刹令,又将秦广王赶下台的张凤府的高手下一刻便双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撕心裂肺道:“冤枉啊,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