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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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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长信殿。

难得今日太皇太后精神好, 安排了许多小辈来宫中。其中包括窦家的, 另外陈家的几个孩子也被刘嫖这个祖母带了过来。相对而言,竟是皇家最为‘凋零’, 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公主被卫夫人抱了过来。

先帝时的公主皇子, 皇子自然是全都被安排去了诸侯国,公主中最小的一个上半年也嫁人了...宫中唯一称得上小辈的确是只有小公主一个。

不过没有人会不开眼提这等让人觉得尴尬的事, 众人都会往好处想——既然天子有了小公主,那么皇子什么的, 那也是迟早的事了。

所有人都围绕在太皇太后身边, 刘彻凑趣也说了会儿话, 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退了出来。不一会儿, 长乐宫中的一个宦官便小步跑了出来, 低声道:“陛下。”

刘彻注视着露台以下,落入眼底的大半个长乐宫, 来回踱步, “不是说, 今日不夜翁主会来吗?”

那宦官头垂的更低了, 连忙道:“陛下, 太后派人去请了不夜翁主...不夜翁主也说了今日会来...”

刘彻眉头紧皱, ‘啧’了一声。这种寄托了希望, 然后又失望的情况,最让人烦躁了。而对于刘彻,从他出生起这样的事情就很少见了, 登上天下最尊贵的这个位置,这种事更是几近绝迹。如今遇到,不爽的程度是飙升的!

如果不是现在地方不对,不好直接处置长乐宫的人,这宦官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烦躁地挥了挥手:“还站在这里?滚滚滚!”

见天子心情不好,刘彻身边的人都大气不敢出...心中只暗暗祈祷,今日不夜翁主只是迟了一些!若不是如此,今天离了长乐宫,他们这些人还有的是罪受!

长乐宫宦官连滚带爬地退下后,不过片刻功夫。陈娇就寻了出来,奇道:“好不容易来瞧一回外祖母,怎么出来了?我还道你去了哪儿呢!”

“无事,殿内人多,懒得应对了。”刘彻轻描淡写道。

这话倒引得陈娇笑了起来:“懒得应对?这话说的有意思!这世上谁能让陛下应对?都是旁人挖空心思奉承陛下呢!”

“是这个道理...不过世上总有例外...”刘彻捏了捏鼻梁,‘啧’了一声。

陈娇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不懂了,所以也懒得追究。只是和他说起了一些琐事——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宫中的事,两人的事。这次陈娇突发奇想,想到上林苑去骑马,因为她现在是皇后的原因,总不好意思自己跑去玩耍,所以想让刘彻带她去。

当皇后就是这样,需要母仪天下,很多事情都得小心。若是当年他还是‘娇翁主’的时候,去上林苑骑马算什么?她就是去把上林苑拆了都不算什么!

“好不好——彻儿!”陈娇摇了摇刘彻的衣袖...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过去这样的亲密举动再常见不过。倒是成亲之后,陈娇被要求要有皇后的仪态,这样的时候少了。

刘彻却有些受不了这个,赶紧答应道:“准了、准了!正好,后日要去上林苑看看马场的情形,到时候你一同去!”

陈娇立刻高兴了,她一高兴就容易叽叽喳喳——说了好多计划,关于到了上林苑要玩儿什么。

后又道:“...到时找阿嫣一起来,阿嫣最近心绪不好,都呆在家中连门都不出了。今日本说好了要来宫中的,方才又让人传信,感染了风寒,不来了...阿嫣定然不是风寒,她若是风寒,我该听母亲说才是。”

陈娇肯定道:“定然是还在伤心呢...”

刘彻没想到之前自己烦闷的事情就在陈娇这里得到了答案,本来只当耳边有蜜蜂在‘嗡嗡嗡’,这会儿倒认真起来。听陈娇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了,连忙道:“伤心...为何事?”

这下轮到陈娇无比惊讶了:“陛下,您忘了,半月前清河国报来的消息!?”

刘彻这当然是记得的,半月前清河国传来消息,清河王刘乘八月薨了!同时传来的消息还有广川王刘越,差不多的时间也薨了。刘越和刘乘是同母的亲兄弟,没想到差不多的时候先后都去了。

广川王好歹年近三十,清河王刘乘却着实年纪小,是在刘彻手上出长安就藩的...如今年未及弱冠,连王后都还没有,更别说继承人了。清河国这是要除国啊!

刘彻没有同胞兄弟,由自己姨母所生的广川王刘越等四个诸侯王就是近藩了,如今一下没了两个...这种事在天下无事是倒是没什么影响,可要是有事,那影响可就大了!如先帝七国之乱时,若是没有梁王这位同胞兄弟作为近藩,拱卫在长安之外,情况恐怕就要危急的多了/

人是八月份没的,消息送到长安需要一定时间,那时已经是九月初了...

当时这个消息是瞒着太皇太后的,别看太皇太后不太同孙子们亲近,那其实是她老人家政治智慧的体现——她知道,以她的身份,同某个孙子亲近都会当成是一种政治表态。而这种政治表态无疑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老人家其实是很爱惜自己的孙儿们的,皇室中死了皇子公主,她向来要伤心一回。更别说这次的广川王和清河王了!两人都不算是夭折,太皇太后看着两人长大,只有更伤心的!

而现在的太皇太后身体可不算好,没人敢将这个消息传递到太皇太后耳朵中。

“阿嫣小时候就同刘乘那小子关系好了,两人常在一起读书...当时宫人们还议论呢!两个身子不好的人凑一起,也不怕互相过了病气。”陈嫣显然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所以变得格外絮絮叨叨。

刘彻费了好大功夫才没有打断她,直接去问她他感兴趣的事情——他对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没兴趣,他只想知道阿嫣和刘乘那小子到底有多好!

过去他当然知道陈嫣和刘乘关系不错,但也就是如此而已。真要说起来,刘乘离开长安的时候才多大?陈嫣就更小了!要不是前些日子他听陈娇说,姑姑有意让陈嫣嫁给刘乘做清河国王后(虽然最后因为觉得刘乘身体太差而作罢),他根本都不会关心这个。

“说起来,刘乘大概是喜欢阿嫣的罢!”陈嫣低低叹息。

这神来一句让刘彻的诧异都掩饰不住了,干脆也不再掩饰,直接道:“刘乘喜欢阿嫣?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小时候的事情做不得准的,刘乘离开长安的时候年纪就很小了,阿嫣更别说,就是个孩子罢了!”

陈嫣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然后才道:“刘乘从小就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同,懂事要早得多...若他不是身体不好,绝对不是那样不起眼。还有阿嫣,她难道就像是个普通小孩子了?陛下自己也说过,皇家哪有什么小孩子!”

说着又哼哼了几声:“就算当时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后来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阿嫣和刘乘可没有断了来往,常常是书信往来。我记得去年刘乘还让人给阿嫣送了一车礼物,贺她及笄。当时我以为是什么宝贝,后来才知,原是一车珠子。天下有的材质恐怕都被刘乘寻了来,做成了各种不重样的珠子。”

“阿嫣当时还笑呢...原来阿嫣曾托刘乘给她从宫外买一些新奇珠子,阿嫣喜欢做一些小玩意儿陛下也是知道的——当时刘乘逛遍了东西市,也找的不齐全。谁能想到,这样一件事他给记了那么多年。难得的不是物件,而是心意!”

陈娇这个时候比任何一个廷尉官员还要敏锐,道:“若是寻常从女弟,陛下会记得这样的事?”

这话说服力太强大了,设身处地地想,刘彻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阿嫣,换成是别的表妹,或者说同父异母的那一大批亲妹妹,他才懒得去管呢!那些姐妹到如今,虽然皇家家宴时还是会相见,但于他而言早就成了面目模糊的影子,见面了都很有可能认不出。

毕竟那些大的场合,公主们往往都有着全套命妇装扮,再加上厚厚的妆粉。每个人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他又不走心,一时看差了不也很正常?

“那...阿嫣呢?”沉默了一会儿,刘彻忽然道。他得承认,现在他对这件事介意的要死了!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的是,刘乘已经离开了人世,他就是想出气,也找不到可以出气的那个人!

“阿嫣?”陈娇想了想,摇摇头:“我哪知阿嫣脑子里想什么,她从小就难懂。若说她不喜欢刘乘,不是那回事。可要说她喜欢刘乘,那就更不是那么回事了!按阿嫣的性子,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恐怕早就与母亲说,准备着嫁刘乘了!”

陈娇认真道:“别看阿嫣什么都不争的样子,真以为她是不争?只不过是那些她都不在意罢了!若真有她在意的,她定然会伸手去取...说起来这一点倒是与陛下相似...都是像舅舅罢...”

刘彻听陈娇这样说,心中忽然涌上一种难言的情绪,像是高兴,又像是别的什么,刺刺的、麻麻的——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明明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但他就是很喜欢这个说法。

“但阿嫣还是伤心了...阿嫣从小就心肠软,现在倒是能装出有气势的样子了,但也就是唬唬不知道的人罢了。她的性格陛下是知道的,只要有人待她好,她都能拿真心回报,刘乘这样从小要好的表兄...唉!”说起这事,陈娇也是无话可说了。

刘彻当然知道陈嫣的性格,当年父皇驾崩时他不是看的透透的了么!陈嫣现在还从来不踏进温室殿一步呢!因为那是父皇驾崩时在的地方。有一次,或者两次,刘彻看得清清楚楚,陈嫣看向温室殿的方向,只是看一眼,就眼睛通红了。

想到这里,他心先软了...这回她又该哭了罢...

长乐宫的小聚散场,刘彻没有去任何一个妃嫔寝宫,而是自己呆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一遍遍想起陈嫣小时候哭红了眼。印象中她其实是不常哭的,或者干脆说,他只见她因为父皇哭过。至于别的时候,就算是因为病痛,难受的要死,也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的眼泪是烫的...他当然知道,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手背处还在微微发热。

“陛下,歇息了罢?”韩让心中叫苦...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只希望皇上天天顺心,没有生气的时候。如此,他们的日子才好过!而一旦天子心情不好了,首先日子难挨的就是他们,连说一句话也得小心翼翼,生怕什么触了天子的眉头。

刘彻不说话,只是望着殿外。

“陛下...”

“滚!”普通人遇到发愁的事情或许只能忍耐,但对于皇帝来说,有什么是非得忍耐的?心中的纠结难以解决,但找个人出气不是再简单不过了吗?

韩让哪里敢真的就滚出去,只能伏跪于地,安安静静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三日后,刘彻在上林苑见到了陈嫣,陈嫣是被姐姐陈娇给‘挖’出来的,实际上这段时间她并不怎么想出门。

刘彻看了陈嫣一会儿,快两个月没见,陈嫣变化很大,好像一夜之间就由一个豆蔻少女,变得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显然不可能是在两个月里生长那么多,只能是气质上的变化,给人带来了这种错觉。

“清瘦了许多...”刘彻皱着眉头。

陈嫣笑笑不说话,手摸了摸马儿追日的额头。

这不是刘彻的错觉,陈嫣确实瘦了一些。此时穿上冬日的厚衣只是让这一点显得更加明显——毛茸茸的领口翻上来,那张脸衬得更小了。陈嫣伸手去摸马儿的额头,刘彻恰好能看到一点点手腕。

骨节凸出了一些,陈嫣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旁观者心惊。刘彻心里差点呼吸不上来...类似的感觉,还是陈嫣上一次将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陈嫣瘦了,皮肤也更苍白了一些。刘彻牵着马站在她一边,能看到她侧面一点点下巴...下巴尖尖的,如果哪个美人有这样的下巴,刘彻只会觉得赏心悦目。可是陈嫣,他无端端就难过起来。

他希望阿嫣能够开心一些,相比之下,别的事情就不是很重要了。

“阿嫣最近在家做什么?”刘彻拍了拍马背,余光还看着陈嫣。

陈嫣下意识地回应着追日的亲近,‘嗯’了一声,然后才道:“在家闲着罢了...整理了一些书信和礼物,都是乘表兄这些年送的东西。乘表兄这么年轻就...这些东西好好收起来,日后也是一个念想。”

刘乘去世了,前些日子消息传到了长安。他没有王后,也没有子嗣,清河国估计要被除国了。而送信来的使者除了通报皇室这个消息,也专门给陈嫣带了一些东西——算是遗物吧。

刘乘将自己能够支配的财物分成了几份,其中就有给陈嫣的!他几乎将自己所有的书籍都给了陈嫣,另外就是各色丝绸、一些钱了。按照他最后留下的遗言,‘为吾女弟添妆’。

忽然陈嫣轻轻抽泣了一声,这一声‘呜咽’一下就将刘彻的心攥紧了。他想做些什么,但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是不是姓刘的男子就只会如此做?人走了,就知道留下钱财?”陈嫣忍不住质问在场唯一一个姓刘的男人,“我不要钱,从来只想他们都好好儿的!”

陈嫣正是一朵花含苞待放的时候,流眼泪也只是更美了,就像花朵沾上了露珠。但刘彻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无法去想这些,光是控制住自己不去触碰陈嫣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阿嫣...不要哭...”他的心都碎了...

“别哭,你要是高兴起来,朕送你、送你——你想要什么都送你,少府最近查抄了好几个惹事的权贵!”刘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陈嫣看着他,一半在哭,一半在哭笑不得:“这就是你们姓刘的男子了,都想着用钱解决一切?”

翻身上马,陈嫣打马而去,头也不回!疾驰而过的风吹过她的脸庞,速度快起来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仿佛将灵魂里一些沉重的东西也甩下了。

刘彻留在原地,旁边的小宦官低声道:“陛下,是否要去追嫣翁主?”

显然小宦官是为了讨好天子...他揣摩着天子的心思,自然是围着不夜翁主转的,这个时候说这个话肯定没错!

却没有想到天子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手上执的马鞭甩了过去!这中间是没有留力的,幸亏冬衣厚实,不然立刻就能让人站不起来。不过现在也差不多,虽然□□上并没有过大的伤害,但精神上就不一样了!

对于一个在天子身边贴身侍奉的宦官,还有什么比天子对自己有恶感更可怕的?

“朕的事,你多什么嘴!”刘彻依旧留在了原地,只是远远地看着陈嫣火红色的身影。

韩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虽然此人是他同僚,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同情对方!做宦官的,有眼色是第一位的!这位爷侍奉天子不短时日了,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天子对不夜翁主的偏爱并不是对待普通妃嫔的那种!不夜翁主如今正难受着呢,就想一个人跑马...对于皇上来说,大概看看也就够了。

想到此处,侍奉刘彻长大的韩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时光回转两三年,他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皇帝的脾气他了解,对待女人是什么样子,他更了解。平心而论,天子对女人不坏,但、但也就是如此了...符合一个皇帝的作风。

韩让也说不准如今这个样子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彻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吩咐上林苑的宫人:“准备热水、宴席之类,呆会儿皇后与不夜翁主要用。”

刘彻骑着马去了养马的马场那边,他今天本来就是要巡视这个的。只不过这会儿是不可能专心做这个了,草草巡视了一圈就骑着马离开了——这倒弄的负责马场的官员心中忐忑,担忧天子是不是不太满意自己看到的。

不过就算刘彻急赶着回去的,也迟了。他到的时候陈嫣和陈娇已经吃上了,事实上,宦官通传皇帝陛下到来的时候陈娇还觉得吃惊来着。按照她预计的,刘彻是不会回来吃了。他平常一去马场就得很久才回,在那边用饭食也很正常。

“陛下怎么...”陈娇也是无话可说了,只能道:“陛下若要会来用飨食就该早些遣人回来说才是,我与阿嫣便等着陛下了!”

说话间有宫人纷纷围拢上来,主要是为刘彻撤掉外面的斗篷、脱下防雪水的靴子。在屏风之后刘彻甚至换下了有些沾湿的外衣,浑身被烘烤的暖融融的冬衣包裹,这才走出了屏风。

如果这是普通的宴席,估计其他人都得等着刘彻这个皇帝了。但现在就不是普通的宴席!陈娇就不用说了,对上刘彻是敢对着干的,自然不会如其他人一样对待刘彻。陈嫣相对陈娇倒是‘行事谨慎’一些,但说实在的,她也很难做到其他人的‘恭敬’。

她到底还是受到了生活环境的影响...孝景皇帝在的时候,她被宠的没边儿。而后...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成长起来的她,本质上其实和陈娇没什么不同。

所以刘彻出来,陈娇只是让人另外准备了一份饭食。至于自己和陈嫣,则是该吃吃、该喝喝。

刘彻出来的时候愣了愣,但并不是因为两姐妹的‘不恭敬’,而是...

陈嫣并不是坐地端端正正用餐,而是坐在一边的台阶上,正在撸烤串吃——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仿佛和烤串有仇,吃出了苦大仇深的感觉。

这让刘彻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当时他只是太子。同样是上林苑,阿嫣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他并不觉得这是重要的事情,但时过境迁,回忆起这些,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刘彻缓缓地向陈嫣走去——和多年前并无差别...又好像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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