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你的事没有小事
于是一直闭关的老药师被自己的大徒弟是连拖带拽的从后山的清净室拉了出来。
老药师年过半百, 气的吹胡子瞪眼：“鬼迷心窍的东西，为师这把老骨头够你折腾几天？”
简星辰讨好的凑近他:“师傅年轻着呢。”
这谄媚的姿态，若不是御剑, 可能还会过来捶背捏肩。
“哼！油嘴滑舌！”老药师嘴上不饶人, 但到底态度是缓和了许多。
一行人去了战峰, 果然远远瞧见战峰的长老坐在大殿之上, 台下跪着利在川，战峰的一群弟子们都站在下方。
老药师和简星辰一落场，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他摸了一把胡子，慢悠悠步入殿堂：“老夫凑巧路过这里, 见胡长老这里热闹, 过来看看, 不介意吧？”
胡长老肤色黝黑，稳坐与大殿之上, 浑身散发着不近人情的气息：“叶长老能来真是让我这小小的药峰蓬荜生辉啊，请坐。”
老药师微微一笑, 在一旁的大殿坐下。
他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利在川：“下面的这位小弟子犯了什么错, 也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吗？”
胡长老冷哼一声：“阴灵根, 灾星。”
这般直白的话音也让台下的人感觉到颜面无存, 下面站着的弟子们纷纷向利在川看去，神色各异, 有些鄙夷, 有些畏惧, 有些事不关己, 有些幸灾乐祸。
简星辰站在老药师身边，故作不解：“灾星？这次出事不是因为雾奎吗，这雾奎又不是利师弟招来的，雾奎吃人也不是利师弟挑唆的，当然，我知道胡长老一向是明察秋毫，这莫须有的罪名，是肯定不会随便往人头上扣的，您说是吗？”
这一番话引得众人都朝厅堂上看来。
简星辰微微一笑，落落大方，丝毫不怕打量，面对这些人，他也根本没在怕的。
胡长老有些深沉的目光看他一眼，低声道：“叶长老的徒弟，果然是伶牙俐齿，聪慧过人。”
老药师故作谦虚：“我常年闭关，对他约束少了些，若有得罪之处，胡长老见谅。”
“哼。”
胡长老瞥过眼去，对台下之人道：“自你入宗门以来，我战峰便没了宁日，现在弟子人心惶惶，战峰庙小，也留你不得。”
跪在地上的利在川脊背挺直，他一言不发，似乎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也习惯了这些目光。
男孩的面色淡漠，英俊的眉眼布着与年龄不相仿的死气。
老药师摸了摸胡子，微笑的看着男孩。
低下战峰的弟子，有一位是一同从万骨山回来的，他愤愤道：“师傅，您一定要把他赶出去，卫旭他们都是因为和利在川在一起才枉死的，利在川在一天，我们永无宁日！”
这番话说完，所有人神色各异。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利在川忽然抬起了头，他朝简星辰这边看了过来，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眸中含着许多简星辰看的懂，或者看不懂的情绪。
有一瞬间，简星辰心口震了一下，酸酸麻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闷的不行。
他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老药师的袖子。
老药师慢吞吞的回头看了这个不孝徒一眼，仿佛无声地在倾诉诸如：嫁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之类的感情。
简星辰：“……”
终于，老药师乐呵呵道：“既然如此，便让这孩子来我药峰门下吧，我挺投眼缘的。”
胡长老眉一挑：“哦？”
“怎么？”老药师依旧笑眯眯的，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挪揄：“舍不得？”
胡长老指尖微点，意味深长：“叶长老可莫要后悔。”
老药师爽朗一笑：“这句话，老夫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
于是乎，在两个峰主的交涉下，利在川被送到了药峰去，这件事情被彻底的板上钉钉。
回去之后，简星辰去请示这孩子以后是否同门下弟子一样学习药理。
老药师却老大不高兴：“让他学什么药理，咱们不也缺粗使小童？你让他去！”
简星辰微微一愣，他无奈笑笑：“您这是生我的气呢。”
“生你的气？”老药师吹胡子瞪眼：“为师哪里敢生你的气，你能耐多大，连要个人都敢督促我了，我看这个师傅得让你当！”
简星辰凑过去给他端茶捏肩：“您可消消气，我这一身本事还不是您教导的，我有几斤几两您可最清楚了。”
老药师慢悠悠喝了口茶，轻哼一声，这就是不生气的意思。
简星辰力道适中的给他捏捏：“那战峰的人欺人太甚，利在川这孩子的秉性我知道的，他并不是坏孩子，若我放任不管，他日后怕不是要走上歪路，您一直教导我们，做事情要无愧于心，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老药师哈哈大笑，虽然年近半百，可老人家总是笑呵呵的，像个老顽童。
他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侧过脸来指着大弟子：“你啊，你啊，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这普天之下，可怜之人不知凡几，为师虽教导你们做事无愧于心，可这浮世三千，你能管的过来几个？”
简星辰但笑不语。
老药师看穿他的心思：“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你上心了。”
“师傅也觉得利在川有问题吗？”简星辰问。
“为师不在乎什么阴阳灵根，年纪大了，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呢，这好苗子，最后走歪路的多了去了，一个人的体质，可以决定他做什么事擅长，却不能决定，他一定要成为什么样子的人。”
简星辰安静的听着，他很少有机会听师傅提往事。
老药师悠悠叹口气：“只是为师看那小子第一眼，就知道，以后不是省油的灯，有朝一日，你可能会后悔。”
简星辰动作一顿。
半响，他浅笑，温润的面上挂着些豁达：“若是现在不能救下他，我现在就会后悔。”
老药师抿了茶，拍了拍大徒弟的手，终于不再言语，儿孙自有孙福，人各有命。
于是，利在川便在药峰住下了。
他从一开始的粗使小童，到最后的药童，最后成个简星辰身后的跟屁虫。
药峰的人都流传有一句，娶妻就娶利在川，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练的了药还上的了床…
呸
是干的了活。
十年后
药峰上春暖花开，又到了一年一度桃花开的时候，蓝衣女子从远处蹦跳过来，想要进屋却被拦住了。
利在川站在门口：“师兄在午睡。”
小师妹掐腰：“我就来送个东西，得当面交给师兄。”
“你有东西就放那儿，我会转达。”利在川面无表情的重复：“师兄在午睡。”
小师妹气的瞪眼：“你！那好，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行了吧。”
她气鼓鼓的到石凳上坐下，半含着怨气看站在门口的男子一眼，利在川还是穿着一身灰黑色的锦袍，短短十年，他的身高蹿的飞快，现在几乎都比师兄还高了一个头。
冷峻的眉眼似乎每时每刻都裹着疏离，是彻底张开了，英俊的面庞也引得不少新入门的女弟子念念不忘。
不过……
利在川从来不笑，他眼里也看不到其他人，除了对师兄。
利在川凌厉的眉眼望过来：“你不能在这里等，师兄醒了后见到你会自责。”
到时候简明亦一定会怪自己午睡还让人等，下次午睡又要不准时了。
小师妹难以置信：“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利在川面无表情，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这一眼蕴含着森森凉意，像一只紧紧盯着猎物的毒蛇。
小师妹心头一紧，莫名的心慌。
她被看的头皮发麻，最后终于是坐不住：“那我走了，你记得让师兄看里面的东西！”
她走之后，没过多久简星辰就醒了，起来洗漱之后，利在川将桌上的东西递给他。
简星辰打开看完后眉头一皱，半响，他合上信封，冲一边的男孩招招手。
利在川乖巧的走到他的面前。
简星辰眉眼含笑：“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想看南海的星月花吗？”
利在川点头。
“你去取来。”简星辰说：“还有半月星月花就开了，那花的花期短，此去南海路途遥远，你早早去看着，以免节外生枝。”
利在川说：“师兄前些日子还说，那花看与不看也没什么重要。”
简星辰伸手摸了摸利在川的脸，轻声道：“若是你觉得麻烦，这种小事，我让别人去也可。”
“不麻烦，你的事情没有小事。”利在川深邃的眼眸与他对视，冷峻的面孔带着点温柔。
这个距离，两个人仿佛要吻上
简星辰眼角一弯，叮嘱他：“早些回来。”
利在川有些留恋，他点点头，他转身要出门，行至十几米后，却被生生地唤住了。
简星辰门前，几株桃花树生的明艳，风一吹，洒落点点花瓣，落在他的衣诀上。
穿着水蓝色锦袍的男人温润的面色浮现点点的笑意，他说：“在川，一路多保重啊，师兄不在你身边，自己多注意着点，不管何时，都要照顾好自己。”
利在川瞳孔微缩，心中升起异样感，点点头，这才离开。
南海的路途的确遥远，尤其是星月花的周围有守护的魔兽，利在川只能临时在一边的小镇子上住下，伺机行动，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有余。
他在海边的小茶摊喝水，这里距离大陆有些远，消息堵塞，渔民们与世隔绝，生活自得。
这天，有几个赶路的道家弟子们在茶摊落座，茶余饭后，竟是聊起天来。
“听说凌云宗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简明亦真是咎由自取，前段时间幻境大封，那个阴灵根的弟子在幻境里面面对魔物居然毫发无损，可见就是魔王转世，几大门派的掌门让简明亦把人叫出来，可他却一味推脱说不知利在川的去向，最后还答应几个掌门进心魔幻境里面自证明清白，听说他没能出来，人应该是没了。”
“怪的了誰，要我说，真的是死有余辜，居然还袒护魔王的转世，他真的是跟那个灾星是同伙吧……”
“可不是吗，他死了倒是没什么，可利在川还活着呢，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砰”
有水杯落地摔碎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朝角落看去，只看一穿黑袍的青年站起身来，他的双目猩红，浑身都散发着几乎凝望实质的杀气。
一步步走过来，威压迫的道家底子喘不过气来。
一柄剑横在面前，利在川的声音宛如修罗地狱般森严寒冷：“你说，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