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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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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皇宫回来, 罗悠宁当日夜里就发了高烧, 她噩梦不断,梦里被那一盆一盆的鲜血占满,嘴里说着胡话, 连续三日, 把姚氏急坏了。无奈的是,皇后那边产后亏损,她也得顾着,丈夫儿子都不在家中, 姚氏忙的焦头烂额。

也多亏了罗悠宁身体底子好,三日过后就开始退烧了,只是人没什么精神, 蔫答答的,罗家三姑娘罗映芙主动提出要照顾妹妹, 正好姚氏忙不过来, 且看她一贯老实厚道, 也就答应了。

蘅芷院,到处都是绿意,绵绵不断的给人生机,罗悠宁大病初愈, 尚且有些病恹恹,靠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盯着前方的一个小池塘, 眼神怔然, 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映芙拿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温柔说道:“四妹妹,如今这天上阴云环绕的,恐就要下雨了,你病还没好,在这坐一会儿就进屋里去吧。”

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嗓子哑的说不出话,只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罗映芙摇头,她回头看了看,堂屋里乱糟糟的,还有里间的卧房,像狂风过境一般,被子都甩在地上了。

她听说罗悠宁昨日夜里退烧醒来后,发了大脾气,把屋里翻得一团乱,扔了好些东西,今日一早还拦着丫鬟,不让收拾。

面对这个自小强势的妹妹,她是有些怕的,但转念一想她也从未不尊重过她,也就释然了,这才自告奋勇的给嫡母分忧,来照顾她,人生病的时候,总要有个亲人在身边能好一些,怎么说,她也是她亲姐姐。

“四妹妹,我给你归置归置吧,一会儿你还回床上躺着。”

本以为她又闹脾气不答应,可这丫头点头了,“劳烦三姐。”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嘶哑。

“哎。”罗映芙应了一声:“可别说话了。”她看着这样柔弱的罗悠宁,有些心疼。

她走进去将乱放的东西摆放回原位,收拾到被衣裳埋起来的角落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蹭了下手,罗映芙抬起手,手背上多了一条红痕,她搓搓手背,翻找出那东西,发现是一把花样挺漂亮的匕首,这应当是罗悠宁的,她喜欢搜罗这些。

“四妹妹,这匕首原来放在哪里?”

罗映芙小心的捏着匕首来给她看,看第一眼她的眼里就涌上了怒气,昨晚找了那么些时候,愣是没找到,此时她不找,又机缘巧合的出现。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一把夺过那匕首,罗映芙有些尴尬,怕她不喜欢自己碰她的东西。

“我瞧着这匕首真好看,上面的宝石亮晶晶的,你要是介意,那我……”她想说那我给你擦一擦,就不算碰过了。

可罗悠宁冷笑着掂了掂那匕首,挥手就扔进了对面池塘里。

“呀,怎么就扔了?”罗映芙吃惊地问。

罗悠宁裹着披风毫不留恋的进屋,声音中透着浓浓寒意:“扔的晚了。”

罗家三姑娘不知所措,疑心自己惹了她不高兴,这时,罗悠宁走到她身边,拉起她那只起了红痕的手,到卧房里找药膏。

“留下疤我可就该死了,三姐好看的紧,将来不知便宜了哪个。”

罗映芙羞涩一笑,她觉得这个妹妹也是有几分喜欢她的。

*

又过了五六日,洛城一战大捷,阴雨霏霏的四月,靖国公凯旋,梁帝也从行宫回来。

罗悠宁病好之后和姚氏一起进宫,大皇子比刚生下来那日长开了不少,皮肤白白嫩嫩的,脸上一嘟嘟的肉,咿咿呀呀的小团子让人想啃一口。

皇后用手指刮着他的小脸颊逗弄,她脸色红润,气色不错,应该是血参发挥了效用,在宫里蹉跎了多年的容颜竟重新回到了少女时期。

罗悠宁抓着大皇子的一双小脚,难得走神了,皇后靠在床上跟她说话:“小宁,你替我谢谢卫枭,咱们罗家从前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让他看在你的面上,多包涵。”她说着看了一眼姚氏,姚氏面上挂不住,轻咳一声掩饰。

“人家孩子挺好的,我从前有眼无珠行了吧。”

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笑了,罗悠宁反应慢了,最后才跟着笑出来。

“卫枭不会在意的,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好到她不知道怎样珍惜,才能抹掉过往的伤害。

罗悠容见妹妹又愣神了,面露担忧,这时姚氏突然指着桌上搁着的小碗,问道:“那汤送来有些时候了,是什么汤,怎么以往我没见过。”

罗悠容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回答:“就是御膳房每日送来的滋补汤,我生育后,许久没喝过了。”

姚氏本能地对那汤有点抗拒,她上前倒了一些在帕子上,嘴里说道:“事有蹊跷,我得拿回去找人查查。”

罗悠容蹙眉:“娘怀疑有人害我?”

姚氏一说起这个就肝火旺盛,“那日乱传谣言的两个太监现在还没抓到,而你那段时日身体也还算好,万万没有一激动就要血崩的道理。”

罗悠容的身子都是姚氏在照看着,她最清楚情况了,“若不是卫枭正好来报信,他手里有血参,元嘉郡主又肯割爱,你可就一尸两命了。”

罗悠容眼神暗了暗,这宫里真能手眼通天将这件事办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只有一个,可她一时之间逃避去想,那人真要害她。

“最可气的是,谢氏那一日偏偏也发动了,怎么就那么巧跌了一跤,幸而大皇子最后还是比她肚子里那个先出来。”

姚氏话中忿忿,心里对谢家的厌恶又多了一层,“谢夫人秉性善良,可就是这孩子一个比一个……难道真是从根上就坏了,不管如何,你以后得防着她一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悠宁怔怔地看着她娘嘴上一开一合数落着谢家,她苦涩一笑,是不是他们当初都看错了,表面上好的人未必真的好,心里不知藏了多少秘密。

这些日子她消沉够了,是该把所有的错误纠正过来,彻底扭转回原位了,或许有一个人会给她答案。

*

夜凉如水,枕霞宫里灯火通明,窗门紧闭,生怕往寝殿里漏一丝风,谢婉柔坐在床上,看梁帝抱着二皇子,笑意温婉。

“陛下,别累到您,快放下吧。”梁帝笑笑,把二皇子放回小床上,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是朕不好,让你受累了,朕明知你也怀着孕,顾及不到皇后,还把这烂摊子丢给你去了行宫,实在是……”

女子一双纤手堵住了他的嘴,“陛下别这么说。”她从床上爬起来,在梁帝的惊讶中,下床跪在他面前。

“臣妾有罪,竟一时不察,让人到皇后面前说瞎话,导致娘娘情绪失控,差点血崩,后来凤仪宫来要血参,臣妾真是后悔,怎么就把那半株血参全用了呢,若给容姐姐挪出一半,也不至于……”

她说到激动之处,以手掩面,眼泪从指缝间滚落下来,梁帝低叹一声扶起她:“不怪你,婉柔,你对皇后的心,朕看得见,当时情况复杂,想必皇后也能理解,你如今刚刚生产,身子弱,起来吧。”

梁帝把她扶到床上,又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他看了看时辰,对谢婉柔道:“时候不早了,朕就先回去了。”

比起以往,梁帝今日离开的确实很早,寒枝给谢婉柔拿了一碗羊奶过来,问道:“陛下怎么就走了呢,小皇子那般亲近他,他也该多留一会儿。”

谢婉柔的手一颤,似是无意,一碗羊奶都洒了出去,碗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撞到小床才四分五裂,二皇子被这声音吓到,哇哇叫唤,止不住哭声。

谢婉柔闭了闭眼,对寒枝道:“罢了,让奶娘抱走哄哄。”

寒枝出去后,寝殿里只有她和那聒噪的哭声,头一次,枕霞宫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抚了抚指甲,叹息一声:“到底是嫡出的皇子呢,你很看中吧。”

太师府,谢奕在院内的小书房里处理过一些公务,出来透气,他眉头紧锁,显得心神不宁,草丛里不时发出虫鸣,更令他沉不下心。

小路从他的院子通往谢太师的书房,谢奕远远看着谢太师书房里竟然亮着,顿时诧异,他爹今日说身体困乏,想早些睡,怎么此时书房还会有亮光,谢奕担心是哪个不守规矩的下人偷东西,便悄悄向书房靠近。

哪知到了书房门口,他听见了谢太师的说话声。

“你不该这个时候出宫,万一被发现了便是连累家族的大事。”

“父亲难道只记挂着家族吗?那我呢?我在宫里的境况你就都不管了吗?”

这声音谢奕熟悉极了,他不敢信,在房门上抠出一个洞,顺着小孔望去,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竟然是她姐姐!

“我管你管的还不够多,别忘了你的二皇子是怎么来的,回去照顾好他,我谢家百年荣辱全靠那个孩子。”

谢婉柔褪去了温柔的面孔,表情歇斯底里:“怎么来的?总不是我亲生的,如今陛下有了嫡亲的儿子,血浓于水,长久下去他的心再也不会回到我这里。”

谢太师气得发抖,上前给了她一巴掌,“管好你的嘴,他就是你亲生的,再失掉理智都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谢婉柔捂着脸,神情凄楚,“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谢奕,他是你最优秀的唯一的儿子,我得为他冲锋陷阵,保他青云直上,你扪心自问,如果谢奕不从你的决定,你会逼他吗?”

谢太师迟迟没有言语,她自问自答:“不会,你不会,从始至终,你为了他一再的舍弃我。”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说出真相,陛下待我那么好,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父亲,你和谢奕以后还要靠着我,你再偏心也装的像一点。”

谢太师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半步,坐在椅子上,“婉儿,你太心急了,这次若不是我帮你扫尾,罗家就察觉了,就是如今他们肯定也在怀疑,只是证据都被我毁掉了,从今日开始,你不能有丝毫差错,回宫去,往后不要私自跑出来。”

两人又说了什么谢奕已经听不见,他将手按在门上,犹豫许久终是没有推门走进去,揭破这一切。

他逃离书房,走到小路的阴暗处,双腿一麻,跪坐在地上。谢奕握拳的手微微颤抖,他无法接受现实,捂着嘴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音都憋在嗓子里,他卡着脖子几乎无法呼吸。

他爹和他姐姐到底有多少事瞒着他,还有小宁,倘有一日事情败露,她该有多恨他,他生就带着这么污浊的血,他跟那两个蓄意害她姐姐的人是一家人,即使她不把这件事算到他头上,也永远不会再愿意让他靠近。

不能败露,不能被人发现……

谢奕缩在地上,冰凉的青石板唤醒了他的神智,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他回不到过去阻止不了,那索性错下去,掩藏的深深的,让所有人都发现不了。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身,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眼里曾有光,此时已寂灭。

*

天朗气清,连日的春雨暂时停歇,罗悠宁早上从靖国公府出来的时候,跟她娘撒了个谎,说去谭夫子家做客,顺便接受一下谭湘的熏陶,学着做个闺中淑女,姚氏欣然答应了。

她出来后让李叔把马车赶到了禁军大营门口,从车窗看见营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让李叔把那人叫过来。

瘦猴一样的年轻男子跟着李叔来到马车前,瞧见罗悠宁,问了声好。

“罗姑娘啊,您来找我们都指挥使还是罗统领啊?”

罗悠宁瞪他一眼,“我找卫枭,我来的事不准跟你们统领大人说。”

狗儿比以前长高了,脾性倒是没变,见到罗悠宁还是怂的,“哎,我这就去。”

他跑了两步,不忘回头跟罗悠宁炫耀:“罗姑娘,我现在不叫狗儿了,跟着我们都指挥使姓卫,他给我起个名叫卫义。”

罗悠宁笑了,摆摆手让他快跑,“知道了,话还那么多。”

不一会儿,卫枭出来了,少年身形修长俊逸,走路带着风,短短几步的路,被他走出了恢弘气势。

她犹在欣赏,卫枭到了马车前,仍然托腮傻傻看着他。

少年的嘴角罕见的露出一丝笑痕,屈指碰了碰她的额头,挑眉问道:“看什么?”

罗悠宁瞬间回神,对着他甜甜一笑,“我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

“好。”卫枭当即点头,他总是这样,从不问缘由,只要是她说的,他都答应。

“等我回去换了甲胄。”

罗悠宁点头,卫枭进了军营,不多时穿着惯常的黑衣出来,他紧守规矩,不上马车独自骑着马,看起来像是护送的护卫。

“李叔,咱们去慈济寺。”车马动起来,罗悠宁撩开车帘,面对李叔震惊的目光,脸色平静,“我忽然想起来,上次上香的时候我心里不诚,如今是去认错忏悔的。”

随口编的理由,李叔又不是傻子岂会相信,可他沉默着按罗悠宁的话,将马车赶往城外的方向,卫枭一句不问,只跟着马车。

到了城外,路上不再拥挤,十分开阔,马车的速度开始加快。官道四周没什么人,罗悠宁趴在车窗处看着卫枭,她想,少年控制马的技巧一定很纯熟,他的马身和马车始终齐平,没有错过一分。

“卫枭,你不问我为什么去慈济寺吗?”

“原因你说过了。”他声音低沉,意思是相信她的解释。

罗悠宁心里甜和苦各占了一半,她故意说道:“我骗你呢,我去见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少年抓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马儿很不舒服的甩了一下脖子,把他的情绪泄露的彻底。

他松了缰绳,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你见何人,与我何干?”

半年多过去,他长了个子,也长了脾气,至少面对小姑娘时,他不像以前那样自苦,对她有了怨怪的情绪。

小姑娘嘴里发出一串笑声,忍俊不禁揉着自己笑痛的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此刻在我身边呢,我要见的是个老和尚,见了他我就活明白了。”

卫枭耳侧悄悄爬上一道红,他身子直朝着前方,坐的笔直,马脖子上的毛都被他揪了起来。

“再说一次。”

“啊?见了他我就活明白了?”

“不是这句。”他深邃的黑眸瞪向她,小姑娘眨了眨眼,不再逗他,“最重要的人在我身边,他姓卫,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武功非凡,顶天立地……”

一连串的夸奖终于让少年狼狈地别开眼,一扯缰绳,马儿停了一瞬,退到了马车后。

罗悠宁摇摇头,笑着叹息:“哎呀,不经逗。”

两人到了慈济寺,罗悠宁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了慈济寺后院的那个小院子。只是他们进去后,发现院中空无一人。

卫枭走进厨房摸了摸还温热的灶台,道:“人应该离开不久。”

罗悠宁点头,没人通风报信,老和尚应该不知道他们来,所以更不会逃跑。

“咱们在这等着,守株待兔。”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没等多久就看见门口的篱笆门打开,一个消瘦孱弱的老和尚走了进来,他翻着白眼仁,像是眼睛出了问题,看不见。

他拄着一根棍子摸索着往院内走,罗悠宁微微惊讶,半年前他还没有这么老,眼睛也还好好的,想必是坏事做多了,天理报应。

那老和尚虽然瞎了,但很警惕,很快就发现院中来了外人。

“是谁?”他双手撑着棍子,很没有安全感。

罗悠宁与卫枭对视一眼,走到他面前,开口问道:“你认识谢奕吗?”

老和尚浑身一颤,惊恐的站立不住,他叫道:“你是谁,谢……我不认识,我谁也不认识。”

他扔了棍子,转身就跑,卫枭飞快闪身到他面前,短刀未出鞘,抵在他前胸处。

“再走一步,就杀了你。”

卫枭冰凉的声音激起老和尚一身鸡皮疙瘩,他瘦得脱形,眼睛又瞎,但还是怕死的。

“是谢公子让你们来的,他想杀我灭口?”

卫枭扬了扬眉,看向罗悠宁,小姑娘走到老和尚面前,直奔主题问道:“谢奕为何要杀你,你应该知道。”

“知道,知道……”老和尚惨笑,“他怕那姑娘想起来,到我这里来问出当年失忆的真相。”

卫枭听到这里,眼神不由一厉,他猜到了,阿宁当年忘了他,与谢奕有关。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当年的事都告诉我,我不只不杀你,还送你离开金陵,让谢奕再也找不到你。”

罗悠宁的许诺令老和尚心动,但他还是戒备道:“你不是谢公子的人?”

罗悠宁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当年那个姑娘。”

老和尚听了以后颓然坐在地上,他气喘吁吁地想了一会儿,决定相信这两个人。

“我以前是个道士,因为精于岐黄之术,总被一些大户人家请去瞧病,那年谢太师的独子降生,但他先天不足,很难活到成年,谢太师找到我,给他儿子调理身体。”

“等谢公子长到五岁的时候,我终于功德圆满,带着谢太师给的丰厚酬劳自己建了道观,本来日子过得很平静,可谢公子八岁那年又生了一场重病,谢太师又来寻我,这次我治好了谢公子,他却不肯放我走。”

“他说他最好的朋友抛弃他与旁人在一起,他才会生病,他说长此以往不开心就活不成了,问我有什么药让他的朋友忘记那个人,回到他身边。”

罗悠宁静静听着,老和尚歇了口气继续讲:“我这辈子贪财,谢公子许诺我一大笔钱财,我就答应了,正巧我祖上从南越带回来一味药,用处就是让人高烧不止记忆混乱。”

“我把那药磨成粉给了谢公子,过两日他来告诉我他成功了,让我想办法骗过那家的大人,说一个人是灾星,好像是叫卫……”

“卫枭。”罗悠宁冷声提醒。

“哦,对,是卫枭,我做完那件事又在金陵周围的道观中待了一阵子,可后来谢公子怕我走漏风声让我离开,我就避到了城外。”

“再后来,半年多前,有人在道观中四处打听我的名字,我一害怕就想跑,谢公子又找到我,让我换个身份,假冒和尚待在慈济寺。”

罗悠宁想不明白:“那时候谢奕为什么不杀你?”

老和尚叹了口气:“大概是他怕我当年用的药有什么不对,留着我就近观察。”

罗悠宁这次明白了,谢奕天性自私多疑,他不只怕老和尚对她用的那味药出问题,更怕的是老和尚给他治病时会不会藏了一手。

这人心思缜密狠绝,她把他当做朋友那么多年,从没有一天看透过他。

“他体弱,任何时候都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对身边所有人都照顾有加,大概是怕自己真活成一个异类,不得不伪装。”

罗悠宁冷笑不止,如果不是半年前那长达一个月的噩梦,她不蓄意与卫枭接触,可能永远也无法想起他。

老和尚竟然在附和她的话,“是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的少年。”

卫枭将手搭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带着暖意的力量分给她一半。

“阿宁,我从不怪你。”如今知道了一切大可以将这笔账与谢奕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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