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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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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赫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原以为来到人世六十年, 经历各种动荡,经历睡过头三十五年的劫难, 理应坦然应对世间种种奇事。

然则, 当他亲眼目睹醺醺然的妻子醉眼迷离, 慢悠悠摘除首饰,一件又一件件脱下繁复裙裳, 从海棠色大衫、青色鞠衣、金绣翟纹的桃红色褙子,乃至红罗系带、配有玉饰、金饰十余件的玉革带, 以及绣银嵌珠的拖尾裙,直至仅剩下贴身的玉纱中衣和衬裙……

他直觉自己要疯。

平心而论,阮时意往昔没少在他面前风情万种地御衣。

他更没少见她穿得单薄、春光外泄的撩人模样。

如今柔和月色与迷朦夜雾互融,温暖水汽与浓烈花香交缠,摆明是将她活剥生吞的好时机!

他到底有多傻!居然承诺“会收敛并尊重她”,信誓旦旦说“不再对她做出过态之举”!

真该狂抽自己耳光!

眼看阮时意媚眼噙笑, 先是摘掉他的乌帽, 后解下他身后的蓝丝绦结, 再抬手解开他圆领右衽大袖黛袍肩的扣子……他真心想摁她至榻上,去除所有障碍,挞伐而上!

无奈阮时意套上他的官服, 后逐一为他穿上拖裙、褙子、鞠衣、大衫,配以各式珠宝和缎带等物。

动作缓慢, 偶尔还因头晕而来回摇晃, 娇俏酡颜却喜滋滋的, 兴致分毫不减。

徐赫仿佛看到内心的他在捶墙大哭。

他的阮阮……究竟受了何种刺激?

说好的正经严肃、端庄大方、誉满京城的徐太夫人呢?

更要命的是, 她不光与他交换衣袍,还摁他到椅子上,逼着他打散头发,半绾头顶的几撮,绾了个女式小圆髻。

当她把那堆金丝八宝攒珠假髻、凤栖梧桐挂珠簪等精美发饰统统转移到他头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昂藏男儿弄一身大俗大艳的海棠色绣锦倒也罢了,头上那乱七八糟的珠子、金饰流苏驻足有两斤重!

还好此处没镜子,否则他定会一头撞死在镜子上。

可就算没有镜子,他亦能想象此时的自己有多可怖……

不不不!不要再想了!

阮时意倒腾得差不多,拉着徐赫转圈,笑哼哼调整他发簪上的琉璃珠,拉扯腰间束带,最终抬眸,竭力将视线凝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

他长眉若墨柳斜飞,鼻梁挺秀,薄唇因胡子而增添粗野之气。

她忽而抬臂,以指尖不经意轻捏他的下巴。

“胡子,不配。”

徐赫吓了一跳:“阮阮,你饶了我吧!若彻底刮干净,我跟晟儿太像,会被……”

阮时意用食指指腹摁住他的嘴,笑容轻佻狂野。

“你,不可以拒绝我!”

徐赫整个人僵住了。

——这真是他的妻么?行宫里该不会混进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夺了她的魂吧?

阮时意以温软掌心轻摸他贴过假胡子的腮畔,辗转以指尖触碰他的须根,突然踮起脚尖,凑向他的耳侧,悄声道:“你若乖乖听话,我……可以‘三倍奉还’。”

徐赫已被她整晕了——她又没长胡子,如何三倍奉还他!

阮时意回身去翻墙角的杂物,还真找出一把剪刀。

她摸索着点了灯烛,推搡他坐好,半眯醉目,一点点剪掉他精心养护半年的胡子。

“……”

徐赫认命地闭上眼,由着她凌迟,感受她呼吸如兰烟,双手轻颤,却又谨慎而小心地为他修剪的过程。

条件有限,终究留下短短须根,但已无之前碍眼。

阮时意居高临下,满意抚摸他的脸,力度轻且柔,撩得他快支撑不住。

“阮阮,我念在你喝多了,只能忍着!可你若变本加厉,我很难保证……”

“不。”阮时意打断他。

她戴上他的帽子,把先前撕下的假胡须胡乱往鼻唇之间一贴,郑重宣告。

“从现在起,我是三郎,你才是阮阮。”

徐赫疑心,他和阮时意之间必定有一人疯掉了!

他见识过她酒后抱住他说情话、畅谈未来或索吻,但他完全可对天发誓,未曾玩过换装、互换身份的游戏。

添了假胡须的阮时意妆容糊成团,帽子因发髻之故高高鼓起,黛袍松松垮垮且下摆垂地,可谓不伦不类到极点。

搓揉额角片刻,徐赫以镇定口吻道:“不,我不是阮阮,你不是三郎!你弄错了!”

阮时意显然有些生气:“你应当配合我!”

“傻阮阮,你压根儿演得不像!我、我至少……比你主动得多!”

“要怎么主动?像公狗见母狗那般……直接扑上去?”

徐赫惊得合不拢嘴——他家阮阮温婉娴淑、素来规矩,怎可能说出这污七八糟的鬼话!

疯了!疯了!全乱套了!

阮时意迟疑片晌,挪步而近,于微晃灯火下仔细端量他的脸,嘴边笑意缱绻。

“嗯……若将男子的刚强与女子的娇柔集于一身,不就能同时享受双重乐趣和美色了?”

啊?徐赫对于这番没头没脑的歪论深感狐疑。

不料下一刻,阮时意抬起膝盖,抵在他腿间,倾身俯视呆若木鸡的他,继而浅笑着以纤纤玉指挑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住他错愕的唇。

突如其来的软绵相触!

徐赫懵了。

无从辨别心头是震悚多一点,还是欢喜多一点。

阮时意的吻尤为笨拙,最初只是直接压下,定住不动。

停留须臾后,如像擦嘴似的左右磨蹭了两下,便悄然撤离。

徐赫愣了极短一瞬间,突然捧腹大笑。脑袋晃动时,金银首饰叮咚作响。

他依稀想起,她嘴里那句“三倍奉还”从何而来。

呵呵!口是心非的老太婆!分明惦记这事!

难得她投入至斯,他何不引她多试试?

阮时意蹙眉瞪视他,气呼呼质问:“有何可笑!”

徐赫大乐:“‘三郎’有这样亲过‘阮阮’?我不信!”

——连姿势都没对呢!

阮时意抿了抿唇,像是努力回想什么,而后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又一次俯身,印上他的唇。

她探出粉舌,顺沿他的唇线挪移游走,温柔如触抚娇嫩花瓣。

这一吻隐约比方才多了三分缠绵与逗引,对于久渴的徐赫而言,近乎诱惑。

躯体深处的躁动,驱使他伸手绕在她腰臀处,兜着她跨腿而坐。

阮时意吻得极其认真,如像她画工笔花鸟时的细致柔绵,虽有假胡子扎人,麻痒痒的……仍教他欣喜若狂。

待觉察徐赫的手在她腰腿上游移,她怒而在他嘴角咬了一下,纠正道:“不许胡来!‘阮阮’不这么干的……你应该狠狠拒绝我才对!”

徐赫啼笑皆非:“那‘三郎’也不会亲得如此……含蓄。”

阮时意被他的否决惹毛了。

哪怕昏昏沉沉之际,她未想通自己为何要亲吻他,却选择再度以柔软的唇覆上他的。

有别于适才两次的浅尝辄止或温和内敛,她用香馥馥的小舌撬开他的皓齿,将自己喂了进去。

刚开始夹杂生涩与怯意,熟稔之后,她变得猛烈凶悍,越发强势霸道。

徐赫被迫仰起头,承受这狠且急的唇舌纠缠,反应过来后,怎可能“狠狠拒绝”?自是果断投入久别的“唇舌之争”。

二人闭上双眼,呼吸缠绕,相互勾弄吸吮,相互搅弄缠吻,相互品尝对方的味道。

阮时意原本头晕目眩,飘飘荡荡,被他温热软舌反过来拨弄,滚烫热潮从心上流窜全身。

兴许,这不过是数载夫妻生活中的某次亲热,谈不上多激烈澎湃,却令她从久违的靡丽重温到了情与欲的滋味。

脑海中恍恍惚惚飘来一句话。

——若得不了安稳情谊,获一时痛快,也未尝不可。

连日的隐忍,在徐赫心中筑起一道堤坝,督促他克制守礼。

可因阮时意强行施予的极致旖旎,却迫使他一溃千里。

他一手圈住她的背,另一只手隔着官服衣襟,忽轻忽重揉着,诱发她渐趋癫狂。

嗯……他想做坏事,非常想,想得要死。

但他的妻醉了,他若为所欲为,是不是太乘人之危?太不厚道?

唉!吃掉她,禽兽所为;不吃,禽兽不如……两难啊!

阮时意吻到浑身软弱无力,气喘吁吁,终于决定,以“三郎”的身份放过“阮阮”。

硬撑的一口气松懈后,酒意翻涌复至,攫取她的全部力量,以致她只能懒懒瘫倒在他肩头。

徐赫正为要不要“当禽兽”而纠结,未料阮时意迷糊中被硌醒,垂首看了一眼,素手以猝不及防一扫,推开不听话的“小三郎”。

“哼!‘阮阮’哪来这玩意?露馅了!不好玩!”

徐赫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眼睁睁看她从腿上下来、步伐凌乱迈向木榻、径直往上一趴……

体内的力量叫嚣着,令他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飞扑而上,一探手便要扯掉她乱糟糟的黛袍。

然而她歪着脑袋,双目紧闭,嘴唇微嘟,连黏上的胡子也未拿掉,竟……睡了?

徐赫抓狂搓脸,拔掉满头发簪,弃于一旁;又怒气冲冲将她往里推,再脱掉自身的艳红裙裳,数尽往她身上堆。

他咬牙切齿,挤在她身侧,仰面而卧。

长夜悠悠,果真无限煎熬!

他不敢动弹,唯恐抑制不了欲念。

偏生阮时意半梦半醒间哼唧有声,软嗓娇糯,还不时往他怀里蹭……

能不能给条活路?

徐赫深深吸气,一手拥她入怀,圈得死死的。

轻吻她光洁的额,他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咬唇,终归自暴自弃地附在她耳边,忿然磨牙。

“阮时意!我徐赫上辈子……定是欠你好多好多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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