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小别胜新婚
唐槿圆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低头也不是, 抬头也不是。
商晋的手指紧紧按了下安全带上的金属扣件，然后松开手，身子却未撤离, 眉眼含笑地低头看向几乎局促到要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的小姑娘：“帮你扣好安全带。”
“谢谢你啦。”唐槿圆轻声道谢。
他貌似比机上的乘务人员还要细心。
……
航班一共四个小时。
起飞没多久, 唐槿圆就开始感到了无聊。
她本想着睡一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可是现在，竟然丁点儿的困意都没有。
商晋在她的身边坐着，就算她不直接看着他, 他的存在感依旧分外鲜明。
这种存在感，扰得她一点睡意都没了。
唐槿圆把自己座位前座的后兜里放着的飞机上自带的杂志翻了一遍又一遍。
广告都看过三两遍以后，唯一能让她打发时间的杂志也失了效, 放下杂志，飞机的小电视里正播着医院的广告, 唐槿圆扫了一眼小电视, 又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商晋。
他在闭着眼睛假寐, 他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双眼皮就开得很深，闭上以后，就更明显了, 睫毛又长，侧颜清隽。
唐槿圆收回目光, 扒到了窗边, 透过窗户, 看窗外绵延的云层、地上错落的房屋与山河。
景物次第掠过，不停变换，又大同小异，看多了也就无趣，唐槿圆甚至觉得看这些还不如去看商晋的脸。
但是盯着人看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唐槿圆的目光始终投向窗外，眼皮逐渐重了，意识半去半留，额头朝着窗户一点一点的。
在她的额头差点磕下去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拦住她的脑袋。
额头上传来一道温意，唐槿圆顿时清醒了大半，磕磕绊绊地说道：“学、学长。”
商晋微微偏着头看着她：“困了？”
“有点，其实也不是特别困。”唐槿圆缓缓坐正了身子，“只是有点无聊。”
“看会儿书？”
“我觉得行李太沉，就没带书来，飞机上的杂志也看完了。”
“我这儿有。”商晋说着，递给了唐槿圆一本书。
唐槿圆接过去，看到封面上的《统计决策理论和贝叶斯分析》几个大字，指尖犹如被火苗烫到，默默把书推了回去，干笑道：“不不不，不用了，我现在和贝叶斯还不太熟。”
这书给了她，绝对不是用来解闷的，而是助眠来了。如果她看着看着睡着了……
那就真的是丢脸丢到天上去了。
商晋笑了笑，把书接了回来，目光深处，尽是纵容。
“这个给你。”商晋转而递给唐槿圆一个圈枕。
唐槿圆都没看到商晋从哪里拿出了这个圈枕，问道：“给我用吗？那你呢？”
“我不习惯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睡觉。”
唐槿圆没有去深思为什么一个不习惯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睡觉的人会随身带着枕头，满是感激地把抱枕接了过来，刚扭头转向他，想道声谢，就看到商晋摊开了手心，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手心里是满满一把糖果，糖果的糖纸是亮闪闪的粉色，晶莹夺目。
而他手心的肤色，远比糖纸的颜色更漂亮。
“这个，你说过是甜的。”
唐槿圆认出了这种糖。
这种夹心硬糖，她之前就爱吃，后来去送风衣给商晋，林荫道上被他追上喂了一块儿以后，再买这种糖塞进嘴里，就觉得少了些什么，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毕竟糖的包装味道都没变。
大概变了的是她这个“大猪蹄子”吧。
唐槿圆觉得自己是吃这糖吃多了，太早地迎来她和它的“七年之痒”。
好多她爱吃的东西，都是因为过于频繁地吃了一次又一次，她才失去了兴趣。
可她现在，又不像是彻底厌倦了这种糖果，林荫道上的甜，还是有点惦念的。
看着静卧在商晋手心里的糖，唐槿圆又神游地想起了那天中午路上穿梭的人影幢幢和头顶的骄阳烈日。
许是因为刚过去没几天的缘故，现在想起来，居然近在眼前。
没察觉的，她已经把糖接了过来。
她反应过来，垂眸道：“和学长一起去旅游的话，应该会很轻松吧？”
“为什么？”
唐槿圆伸出右手手指，拨弄着左手掌心里的糖：“学长好像哆啦A梦啊。”
口袋里应有尽有，无所不能。
明明他只是一个比她大了一级的大二学生，却远比她遇到的一些大人都更会照顾人。
“这个比喻……”商晋看着她，温柔地笑了起来，“哆啦A梦只想保护大雄。”
保护好它的大雄。
……
飞机快要降落时，唐槿圆被晃醒。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手指往空气里虚抓了一把，手掌里空无一物，身子就坐直了，脖子上还圈着圈枕地左右翻找：“糖呢？”
半梦半醒那会儿，她记得自己有把没吃掉的那几颗糖攥在手心里。
吃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和它“小别胜新婚”，那种甜蜜蜜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本该在她手心里的糖，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叩击桌面的清脆响声传来，她闻声看过去，在商晋面前的小桌板上看到了剩下的几块糖，舒了一口气：“还好。”
她抬眸，看到商晋在看她。
唐槿圆是第一次遇见像他这样眼睛漂亮到，笑时撩人，不笑时也会让人觉得有深深情意含在眼里的人。
商晋留意着她的脸色，她刚醒，脸颊的颜色比平常时候要红一些，整个人沉在一中松散茫然的状态里，仿佛把她往人群里一扔她就找不到北了。
见她有几绺头发沾在脸颊上，他伸手给拨弄到了一侧，轻声问：“做梦了？”
唐槿圆现在刚醒，丁点儿的防线都没有，对商晋的动作不防备也没察觉，她道：“梦见有人抢你的糖。”
虽然是商晋送给她的糖，在唐槿圆的心里，还是他的东西。
“然后呢？”
唐槿圆笑容一落，有些凄苦：“抢不过。”
她在梦里急得想喊哥。
商晋想了想，决定隐瞒他扒开她紧握的五指，把糖果拿出来的细节。
如果没错，在她的梦里，抢她的糖的人，是他。
她肌肤细嫩，糖硌在手心里，被他拿出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她掌心里的红痕。
商晋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目光坦然：“你手里的糖都掉了，我捡了起来。”
他说着，忽然把手伸到自己的脖子后面，揉了一下自己的右肩，脖颈儿那块儿显得有点僵硬。
唐槿圆的思绪渐渐清明，看到他的动作，问道：“学长你脖子酸吗？要用枕头吗？”
她想把圈枕取下来，还给商晋。
商晋摇摇头：“不必。”
他解释：“我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了，有点累了，不碍事。”
她睡得久，对他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醒着的她，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盯着看。
唐槿圆的视线扫过商晋面前小桌案上的书。
她在梦里因为被人抢了糖气哭，而他在看书。
她和绩点全满，大概就差了一个梦的距离。
……
飞机降落以后，唐槿圆先把手机开了机，周许青的消息发了过来，让她记得等等她。
她往后看，人流挡住视线。
商晋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了她的包，直接搭到了自己的肩上，对唐槿圆说道：“要下去吗？”
唐槿圆一迟疑的功夫，他就看出了端倪：“还要等人？”
“嗯。”唐槿圆点头。
“是什么人？”商晋的嗓音愈发柔和，只是捏着背包的系带的手用力，“登机前遇到的那个男生吗？”
“是他。”唐槿圆还在张望，“他是我闺蜜的哥哥。”
商晋一下子松开了握着书包系带的手。
他怕书包系带在他的手指底下断掉。
闺蜜的哥哥这个答案，一点儿都让人放心不下。
他俯身，阴影打到唐槿圆的脸上，耐着性子与她商量：“我们先出去？出去再等？”
过道里确实人多，唐槿圆点了头。
商晋护着她身后。
一米九的个子，少女粉的小书包搭在左肩肩头，书包低端甚至够不到他的腰，他却自得其乐。
看着眼前那条摇晃着的马尾辫子，他甚至想把那根带着贝壳的发绳拿下来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到了大厅，唐槿圆低头看手机，想问一下周许青在哪儿。
微信里倒是多了几条来自唐逢止的消息。
【唐大宝】：“你的行走步数变了。”
【唐大宝】：“到了？”
唐槿圆回了他一句语音：“我到了我到了，大逢子快来接驾。”
【唐大宝】：“别想，老子飞机延误了，现在还在机场。”
唐槿圆皱眉，又发了一条语音：“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唐大宝】：“晚上吧。”
【唐大宝】：“妈和我说她去接你。”
【唐大宝】：“但是，好像吧，出了点状况，你回家就知道了。”
【唐大宝】：“[红包]”
唐槿圆点开。
两块二。
【唐大宝】：“乖乖，去坐公交，路费我给你报销。”
“……”好阔气。
【唐大宝】：“不然你在机场等我到凌晨也行。”
“……”做梦。
商晋看她低头努唇的样子，问道：“在和人聊天吗？”
“和我哥。”唐槿圆结束聊天，放下了手机。
这时候，周许青从出口走了出来，唐槿圆和商晋都属于在人群中很好找的类型，两个人站在一起更容易被看到。
周许青走到商晋和唐槿圆的身边，缓缓地打量了一眼商晋，笑着问唐槿圆：“刚才在飞机上，没来得及聊太多，槿圆，你这位学长是……？”
“是来我学校交换的学长，老家在这里。”
周许青点头：“走吧，去拿行李吧。”
他走在唐槿圆和商晋的身后，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忽然勾唇一笑，在微信上敲了点东西，发给了唐逢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