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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爷爷说, 这几年里, 承包做商场应该比较容易。”
刚才溜走的钟以泽, 不知道什么时候, 又走了进来, 刚好接着席宝的话说下去。
席宝:……
“你不是跑了吗?”
“什么跑了?”钟以泽面无表情, 好像自己无事发生、席宝无理取闹一样。
席宝:……
敲!
“你好烦,我不想理你了。”
“哦。”
反正席宝过不了几小时就会忘事,钟以泽不在意这个。
他走到席宝太奶奶背后,被老太太捏肩膀, 捏的老太太露出笑容来,才继续说:“席爷爷还说了,最少两年、最多五年,国家政策就会有很大的变动, 到那时候, 一定有很多有想法的人,争先恐后地下海做生意。”
“他真是这么说的?”老太太很相信席国方给的情报,既然钟以泽说这是席国方嘴里出来的话, 那她就信了七八分了,“那要不然, 让泰乐也跟齐家那孩子一样, 去找个可以承包的商场吧。”
比起席宝上辈子的世界, 这边可能是国家经济好了很多,本该在八零年代中期才被允许的商场承包,现在七几年就可以去做了。
只是, 也仅限于少量经营不太好的商场才能被承包。
红茵镇上那个商场,是因为发生过一次火灾,损失比较大,建筑也要重新装修,才会被弄出去承包的。
要是让席宝二伯去找个类似的商场承包,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这种好事,有的是人抢着要。
太奶奶不是没见识的,她说出那话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唉,红茵镇上没指望了,附近几个镇子要么没有这样的大商场,要么就是商场好好的,不给人承包。如果去很远的外地,我们又不好跟人家当地人抢——也不一定抢得过。”
席宝摸摸辫子,把长至腰间的麻花辫绕在手指上,“二伯不一定喜欢经营商场,还是等他们下工之后,再问问看吧。”
“而且,要是想做生意,那是不是最好把户口转成城镇户口?”
席宝没有了解过这一点,只知道华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城乡户口的区别都非常大。好些事情,城镇户口可以做,但农村的就不行。
“那倒不必,他只需要把这边上工的事情解决了就好。”反正席家钱多,雇个人代替席家人上工,也不是不行。
因着话题中的正主不在,他们也没有再多说。
直到晚上热热闹闹地吃过大餐,大家轮流祝福过席宝跟钟以泽大学一切顺利后,才又提起这件事来。
“泰乐啊,你是不是想要出去做生意?”太奶奶开门见山地问。
二伯愣了下,看了眼他身边的老婆,才点点头,“对,我最近也去找过齐勇几次,问他有没有什么建议。”
“二伯去问他,是也想跟他一样,承包商场?”席宝好奇地问。
她一直觉得,二伯好像不太喜欢做这一类的活。
果然,二伯摇摇头,“我就是想着齐勇跑的地方多,见识也多些,才去问他的。”
“我自己不太想做商场这种,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那,二伯你要不要试着开工厂?或者开小店?”
“现在能卖的东西又不多,各地都有供销社、商场或者百货大楼,我开小店也竞争不过别人。”二伯没意识到小店不一定是要卖杂货的,卖吃食一类的店面也叫小店,“至于开工厂,我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开小店还容易一点,要是想私人开工厂,那得走审批流程。”太爷爷对此比较了解,“现在直接选择做厂子的人很少,国家对这件事的态度不明朗,有些风险。”
席宝见二伯沉默了,觉得二伯可能是想要自己开厂子试试,就帮着问:“以咱家的情况,做工厂也不行么?”
席家在之前的八年多里,可是每年都往上捐一亿左右啊。
这些钱跟席宝舅娘家捐上的那些钱一起,前三年还只是在蔚省内消化掉了,后来蔚省条件跟旁边几个省份的差距拉大,席国方小爷爷考虑之后,干脆只留下三分之一,其余的直接充国库,随上面安排了。
有送国家药膏配方、给国家捐钱这两件事,加上席家有席宝太爷爷这样人脉广的老人家,再加上还有个席国方正在当领导……
太爷爷沉吟一会,“我们从没向国家要求过什么,若只是想申请开个厂,做点不扎眼的小东西,应该是可以的。”
“可是,能做什么呢?”
一家人陷入了沉默。
在未来最容易上手的,估计是小食品一类,可现在粮食买卖还得配上粮票。要是开个小吃店还好,但要开工厂,批量做食物类的产品,这事儿就不太合适了。
沉默了一分钟左右,席宝有点坐不住了,可又没能想出什么主意,只能干巴巴地拧自己的辫子。
钟以泽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了下皱眉的席宝,目光落在席宝那用红绳绑紧的辫子上,慢悠悠开口道:“那做些小饰品怎么样?”
“小饰品?”
二伯起了兴趣,“你是指喜宝用过的发卡、戴过的珍珠手串一类的东西吗?但这些东西,原材料不太好弄吧。”
“刚开始也不必弄那些不好做的,”钟以泽靠在椅背上,“发卡要铁,手串要珍珠或者其他漂亮石头,这些材料不好运作,容易出事。”
“那你觉得可以做什么?”这次是席宝问的。
她两胳膊都放在桌上,用掌心撑着下巴,盯着钟以泽。
钟以泽伸手,把席宝的辫子轻轻抬起来,在席宝懵逼的眼神中,嘴角挑了一下,转头对二伯说:“你看,就连咱家喜宝,也只能拿红绳子绑头发。”
“嗯?”席宝不懂钟以泽要表达什么。
还好钟以泽没有什么卖关子的习惯,直接就继续说下去了。
“如果有五颜六色的绳子——或者说更进一步,头绳上带着各类漂亮的花,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商场里,年轻女孩子们一定很想要买吧?”
他说到这,大家也都明白了。
席宝爸爸还笑了笑,“我记得有一年,席宝她打野猪被村里小孩看见了,人家都怂她,传她是个小怪物。她从那之后,就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淑女一点,还总要我们带最好看的花回来,给她插头发里呢。”
席宝:……
“爸,都多久的事了!”
“也不久吧,你带花这事,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一直带到初中毕业的。”钟以泽给补上了时间,却也没对这事做什么评价。
两人算是一路跳级的,小学跳过两级,高中跳了一级。
而他们刚高中毕业,这么一算,也就是席宝两年前都还在戴花呢。
席宝恶狠狠瞪了钟以泽一眼,“你尽记得这些事了!”
“嗯,记得挺清楚。”
钟以泽像是不知道席宝在讽刺一样,淡然应了。
最后觉得憋屈的,还是席宝。
“咳嗯!”席宝爸爸看闺女那臭脸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可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再继续拿席宝调侃了,不然她真的会生气跑掉,便帮着把话题带回正事上。
“其实喜宝审美还是有的,她以前编的花环、搭配的插花,都挺好看。你们说,要是仿照真花的样子,用花布做花,然后跟头绳结合到一起,是不是也挺好看?”
席宝想了下那个效果,翻了个白眼。
“布是软的,就算给做成花,那也是软趴趴的样子,怎么可能好看。”
“用塑料比较合适吧。”钟以泽在席宝提出这一点之前,先把话说出来了。
席宝又被堵了一下,臭着脸不说话了。
现在聚乙烯、聚丙烯、聚丁烯还有一些树脂类的,都可以进行工业生产了,华国也暗搓搓从国外买了专利,可以自己制造。
所以,塑料也不算特别难弄的原材料,更不会触及到上层的敏感点。
“我们国家还走不了精品陆续,只能薄利多销。这样一来,办工厂前期的投入会很大,后期回本又慢。”钟以泽看着席宝在那怄气,笑了笑把话头甩给了她,“塑料做花朵,涉及到注塑成型,喜宝好像知道这个。”
“注塑成型我知道,”话题到了她有点知识储备的方面,席宝眼睛亮了,完全忘掉刚刚的不快,急忙跟家里人科普,“原材料先不说。但要是想把塑料颗粒弄成漂亮的花,我们还得调配方,把白色或透明的塑料调整成我们需要的颜色。”
“塑料颗粒跟色母、还有其他一些添加剂、填充剂按配方混合,配方以能够‘成本最低、性状最合适’为宜。这些原材料要经过加热熔融,混合均匀,然后再被注入对应形状的模具中,然后冷却、出模、削边,最后跟头绳绑、串、或者黏到一起。”
“要做到这些,前期购买注塑机设备、实验出正确的配方,就是个很大的投资。”
席宝说完了,心里好有成就感。
可家里人却有些发愁。
“我在别家厂里见过注塑机,这可不便宜。操作也得请熟练工人,不然还容易发生工伤。”二伯居然还去人家厂里见识了,说不定真的一直就有自己开厂的想法。
钟以泽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这件事可以跟南城的大学合作。孙伯伯毕业的那所大学,在孙伯伯调走之前,不是新加了个材料化学专业?他们在省内没多少做专业对口实习的机会,要是我们办厂的申请通过了,再联系那所大学,付钱让学校的老师们利用学校里的实验机器,帮我们搞定配方的事情。然后再给大学生们实习机会,叫他们轮流来工厂体验体验,不是省了很多事?”
“长期的、稳定的工人,可以慢慢自己培养。在这之前,就靠专业的学生、老师们帮我们带徒弟吧。”
席宝看向钟以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