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出来。”
灰色长袍在地面划过，少年站在门后，右手握着从墙上拔下的箭簇。
箭簇很常见，箭头是用尖锐的铁器打造而成，尾部刻着一个三角图案，作为一种标识。陆离仔细辨认上面的图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陆离研究透彻，暗处突然蹿出一人，他拉着陆离的手不由分说往外跑。“快走。”
陆离一脸茫然，等两人逐渐远离法师塔，对方才停下来，他靠在一株橡树上大口喘气，亚麻色的短发下是一件兽皮，背后搭着弓箭和箭囊，很显然，陆离手中的箭是他的。
“你怎么会出现那种地方？”对方开口是奥泽大陆的通用语，话里是满满的惊讶。“那可是黑暗法师的老巢。”
陆离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少年模样可能给对方带来了误会，他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而是问，“你也不是？”
“我。”朱利恩指了下自己，“我是来证明自己的，你看。”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指骨，“希尔法师用过的东西。”
朱利恩表情非常骄傲，像是勇士夺得了桂冠，陆离眼角抽了一下，认出那枚魔兽指骨是自己用来入药的材料，一般情况下这类魔药材料都被萨拉放在一个特定房间里，以供自己使用。
所以说，这小子在自己家溜达了多久。
萨拉到底在干吗？
按下心中的不爽，陆离问他，“为了证明自己，所以来洛克森林？”
朱利恩摇头，“也不完全是，我是专程来找希尔法师的。”
“专程？如果我没记错，希尔法师可是臭名昭著，见过他的人都死了。”陆离面无表情吐槽自己，半点害怕的神情都懒得装。
朱利恩笑起来，“你也这样认为？我小时候见过希尔法师，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天我和爸妈吵架，一个人跑进了洛克森林，当时天很黑，没过多久我就迷路了。正当我嚎啕大哭时，有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他不但安抚受惊的我，还送我回家。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送我回家的人就是希尔法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朱利恩，你是魔法师吗？几级了？是来洛克森林历练的吗？”
朱利恩几乎说个不停，完全没陆离说话的余地，他一边说一边领着陆离往森林外围走，把腰上的药粉分了一半给陆离，这种药粉能驱散蛇虫叮咬，是每个打猎者必备的用品。
陆离倒是有了点印象，几年前他确实送过一个小鬼回家，原因是他当时在蹲满月的月见草，小鬼的哭声太大，差点哭得月见草自闭。
所以，朱利恩就是那个小鬼吗？
“你为什么肯定送你回去的就是希尔法师，有可能只是一个路过的旅人。”
朱利恩语气很肯定，“就是希尔法师。”
行吧。陆离不再反驳，跟着朱利恩继续往前走，“所以你来报恩？”
说到这里朱利恩表情沮丧起来，停下脚步拨弄着箭簇上的羽毛，“我在犹豫。”
“我觉得希尔法师是个好人，这也是我会冲你射箭的原因，我以为你是光明教廷派来的，想吓唬你走。光明和黑暗不相容，教廷的人总爱说希尔法师的坏话。”
陆离在心里吐槽，得了吧，光明教廷那群家伙是不会单枪匹马来的，他们每次出动都是一群，专门以多欺少。
朱利恩絮絮叨叨着，都快成了陆离的脑残粉，说到最后他终于讲到重点，“我们部落想和诺斯特帝国的人合作。”
陆离表情变了。
“你知道诺斯特帝国的吧，他们打算进攻洛克森林，但是洛克森林非常危险，一般人进去回不来，我们只有我们一族敢在洛克森林游走。我也是偷听来的，族长他们打算绘制洛克森林的地图，献给血腥大帝，以此换取成为诺斯特帝国子民的资格。”
朱利恩和陆离讲这件事是有原因的，现在的他陷入两难抉择，“你说我该怎么做？”
其实朱利恩不明白族长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的生活不好吗，大家每天一起打猎，夜晚围在篝火堆唱歌跳舞。
陆离说，“向敌人通风报信，这是背叛。”
朱利恩睁大眼睛，他的脸上写满了自责，最后垂下眼闷闷道，“希尔法师救过我，他不是敌人。”
陆离不希望对方卷入这场战斗中，“是的，希尔法师救过你，你也找过希尔法师，但他不在家，命运让你选择了部落。回家去吧朱利恩，忘记这一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的太阳依然明媚。”
朱利恩不说话了，直到森林入口他都没有再开口，接近村庄的时候朱利恩最后一次问陆离，“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陆离摇头，他拒绝回答朱利恩的问题，“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朱利恩失望不已，还是向陆离发出了邀请，希望陆离留宿一晚。
陆离以继续赶路为理由，在此和朱利恩分别。他披着橘黄色的夕阳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身影彻底被森林吞没，再也看不见。
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后，陆离才低声呼唤那个名字，“萨拉。”
月桂树后走出一位神官，他的眉眼精致漂亮，正温柔注视着他的主人。
“大人。”
陆离摘下兜帽，用略带无奈的语气和他的神官抱怨，“你跟了我一路。”
却不在一开始现身。
萨拉走到陆离面前，单膝跪下，向陆离致以歉意，“很抱歉，大人看起来和那位异人聊得很愉快，我自作主张没有现身。”
异人，顾名思义有特异之处的人类，在奥泽大陆，异人多是兽人和人类结合的产物，偶尔也有其他种族，但不多见。朱利恩大概是猫科兽人的后代，有着非同凡响的身手。
陆离对这群居住在洛克森林边缘的异人有些印象，曾经见过他们的部落图腾，偶尔艾维尔她们也会接触，但多是不愉快的结局。兽人痛恨人类，对异人也没好感。
不受人类欢迎，又被兽人排斥，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行为，陆离叹了口气，习惯性扶起萨拉，“这件事你怎么看？”
萨拉嘴角又挂起笑容，湛蓝的眸子注视着陆离，“属下已经布置好阵法，只要大人同意，这个部落会一夜之间灭亡。”
陆离，“……”
你说你一个神官，怎么想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凶残。
陆离按住额角，“不用了。”
萨拉面露惊讶，“大人。”
陆离不会说他对朱利恩还挺有好感的，“我们现在主要目标是诺斯特帝国，无关的事先放在一边。他们想要地图，总会想办法得到，与其想将来的，还不如看在当下，艾维尔如何了。”
萨拉态度十分恭敬，又带着点盲目的崇拜，“大人果然有远见。艾维尔已经出发了，此次前往诺斯特帝国的共有六名兽人，都做了伪装。按照行程大约五天后就能达到，情报需要延迟几天。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诺斯特帝国进军洛克森林的谣言是真的。”
陆离头又痛起来，如果有必要，他完全不想打这场战争，不是说打不赢，而是打仗很浪费时间，他忙着期中考，没时间做情报分析。
“先回去吧。”
“是。”神官温顺回应，他望着前方的少年，眼中注满了温柔。
回到法师塔后，剩余的兽人在萨拉示意下纷纷出现，站成一排恭迎法师塔的主人。陆离大致看了几眼，已经清楚那六位兽人是谁。
简单安慰几句后，陆离带着萨拉前往存放魔药的房间，小心从柜子上取下一瓶药剂。萨拉见了它，表情逐渐严肃，“是什么困难要让大人用到它？”
陆离摇了摇玻璃瓶中的药剂，它看起来像星子的尘埃，银灰色的液体闪闪发光，更接近于一件艺术品，而不是魔药。
陆离叫它福灵剂，就像那本魔法小说里的魔药一样，它能给人带来好运。这种魔药极难配置，存量也不多，并且副作用极大，上次陆离使用它的时候是在光明教廷。
“一点小麻烦。”陆离含糊其词，打算将它收到衣兜里，不想被萨拉拦住，萨拉神情很认真，“请允许我为您披荆斩棘。”
陆离坚定摇头，“你帮不了我。”
萨拉脸上失去血色，他的手指轻轻颤抖，最后垂下脑袋，妄图保持仅有的优雅，“是属下没用。”
陆离心中莫名生了罪恶感，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安慰他的神官，“你不用自责，这是我的原因。”
结果陆离发现，他的神官好像更难过了。
这种适得其反的安抚带来的后果显然很糟糕，陆离只能干巴巴从以往的经验中找寻方法，他试探问，“要去花园走走吗？”
他记得萨拉挺喜欢逛花园的，每次他有空萨拉就是逛花园，吃下午茶。
萨拉收起失落的心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荣幸至极。”
陆离松了口气，笑着说，“我叫大家一起来。”
萨拉，“……”
作者有话要说： 萨拉：不能帮上大人的忙……
陆离：啊，期中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