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第六章
这话一出就连张嬷嬷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苏玉莞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真的不知道,她记得上辈子也是因为这个发热了,然后和母亲说看见有人死了,后来怎么样她根本不知道,甚至苏母根本不让家里提及这件事,那个院子更是荒废了。
“那姑娘是怎么掉到水里的?”张嬷嬷到底是见过大世面,要知道在赵府的时候,这样子的腌臜事情多了去。
苏玉莞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若不是嬷嬷今日问起,我都要忘了这码子事情了……”其实那时候她只是看到了一个满是血的人,如今仔细想来,“紫苏带人出去守着。”
张嬷嬷看着苏玉莞的表情,也多了几分紧张,紫苏行了礼后就带着小丫环退了出去,自己亲自守在门口。
“那个人好像没死,。”这是苏玉莞冷静下来想到的,“而且……身份不低。”
张嬷嬷闻言,眉头紧皱,其实她也想到了这点,要知道他们到的时候,只看见在水里的苏玉莞,其它什么也没有,更可能的是,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苏玉莞吸引了,所以忽略了什么。
不过,苏母那时候怀疑有人故意害苏玉莞,马上令人重新回去查看,后来还把那个院子的和苏玉莞身边所有的丫环粗实婆子都拎去挨个询问,却也没问出什么。
虽然苏父常年不在府中,可是苏府有不好苏父安排的人,那些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苏玉莞是没有见过这些人,只是听丫环们说过,看见都让人害怕。
就是这样,还出了这样的事情,甚至使得后来苏母提都没提过,只有一种可能,那件事他们惹不起,苏家到底没有根基,靠的是苏父和苏兄的军功,若是再给苏家三代的时间……
“还是不查了吧。”苏玉莞抿了下唇说道。
张嬷嬷并没有多说,“姑娘不要多想了,我瞧着这藏青色的料子不错,可以给大爷做扇套用。”
“嗯。”苏玉莞也不再问,看了看张嬷嬷说的藏青色料子点了点头,挑出来放到一边,就开始选做抹额的料子了,最后选了个绛紫色的。
张嬷嬷并没有多留,说了几句赵母的喜好后就离开了,紫苏把苏玉莞选的料子从小库房抱了出来,苏玉莞画了几个花样都不太满意,就把笔放到了一边,忽然想到紫苏听到她说看见死人时候,那种反应问道,“紫苏,你都不害怕吗?”
紫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玉莞的意思,笑着解释道,“姑娘年岁小,可能不知,我当初是被夫人救进府的。”
“嗯?”苏玉莞还真不知道这点,她只知道紫苏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直到嫁出去。
紫苏把打好的络子放到篮子里,解释道,“那年我家乡遭了灾,实在没法子了,我爹就带着祖父祖母、我娘、妹妹和我一起逃难了,这一路上见得死人多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多了几分讽刺,“那时候草根树皮都没有了,有吃观音土死的,有……甚至有易子而食的,为了一点点能吃的东西,都是没人性的,祖父祖母为了不拖累我们,自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爹为了护着我和妹妹被人打死了,我娘和妹妹也相继病死了,若不是夫人心善,怕是奴婢也活不到现在了。”
苏玉莞看着紫苏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想劝几句也劝不出口。
“都十几年了,奴婢都看开了,姑娘莫要为奴婢伤心。”紫苏劝道。
看开了?谁又能真正看开。
苏玉莞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好,索性不再说话,继续画花样子了,紫苏也松了口气,选了一块料子出来,准备绣荷包,姑娘到时候去赵家怕是要分出去不少。
毕竟苏玉莞所说的事情挺严重,张嬷嬷一回去就去找苏母,苏母已经醒来了正在看账本,见张嬷嬷的样子,挥了挥手让别人出去了。
张嬷嬷把苏玉莞的话重复了一遍后,说道,“夫人,你觉得要不要再查下去?”虽然前段时间苏玉莞一直没说这事,苏母也没找出有人暗害女儿的证据,可是苏母却没有停止调查。
如今得了女儿的话,苏母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敲了两下说道,“那个人……让人都回来。”若是可能,苏母定不会放过那些人,可是她怕再查下去牵扯到苏府,而且苏玉莞能那么快被发现落水,也是有人说听到了呼救声,怕是这个呼救声并不是女儿弄出来的,反而是那个人,如此说来,应该是对苏府没有恶意的。
但是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府……不,因为怀疑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陇安吧,。
陇安与帝都长平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而苏父是谦王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她们娘俩个也住在陇安,离谦王爷府不远的地方,苏父怎么敢不是谦王爷那条船上的。
叹了口气,苏母捏了下眉心,“是玉儿说不让再查了?”
“是姑娘说的。”张嬷嬷说到这里,带着几许欣慰,“姑娘真的长大了。”
苏母抿了下唇,若是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女儿看见这些,“我记得陆先生也休养半年了吧。”
“是。”
“准备些东西,明日我带玉儿去看看。”苏母说道,她口中的陆先生正是苏父身边的谋士,当初因为意外受伤被送到了苏府休养。
张嬷嬷一听就明白了苏母的意思,这是想让苏玉莞拜陆先生为师,不过这还要看明日苏玉莞自己的表现,毕竟陆先生是连苏父都很尊重的。
“那要不要让姑娘准备下?”张嬷嬷低声问道。
“不用了。”苏母思索了一下说道,“玉儿性子好强,万一陆先生不满意,怕是会失望难受,还不如不说,若是陆先生满意了,就告诉玉儿,不满意了只当是普通的探望。”
“是。”
只是让女儿接触这些,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苏母不知道,只是女儿现在懂事了,看事情也有自己的看法了,不如给女儿提供一个机会,她是没几年活的了,而且……长平和陇安之间怕也要出问题了吧。
苏玉莞还不知道苏母的打算,选定了花样后,苏玉莞就让人把矮几上的东西收拾了,就斜靠着继续看书,她现在看的书与上辈子完全不同,上辈子她更多的时候是看一些琴谱,棋谱诗词,这辈子翻看的却是《汉书》这一类的,刚开始看的时候,苏玉莞根本看不进去。
汉书涉及的东西很多,几乎都是苏玉莞没有接触过的,刚开始的时候,苏玉莞也仅仅是在看,看书上的内容而已。
只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紫苏虽在绣荷包,却时刻注意着苏玉莞的情况,见苏玉莞睡着了,就起身拿了被子轻轻给她盖上,如果妹妹还活着,应该还有姑娘差不多大了吧,姑娘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苏玉莞是被紫苏叫起来的,毕竟快到了用饭的时间,只不过这次苏玉莞没有去苏母哪里,因为苏母专门让人传话,要苏玉莞今日好好休息。
苏玉莞看着手中的书,心中有些郁闷,自己竟然看书看到睡着,紫苏蹲□帮着苏玉莞穿好鞋说道,“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也好。”苏玉莞把书放到一边,出门前,紫苏给苏玉莞披了件织锦的斗篷,半长的斗篷边上是一圈雪白的兔毛,既保暖又可爱。
院子里的雪早被清理干净,红梅因为有专门的人照看,开的正艳,在白雪的点缀下,又多了几分雅致。
“我想画画。”苏玉莞站在园子里,开口道。
紫苏正跟在她身边,闻言说道,“姑娘,前面有个小亭子,不如姑娘在那画?”
“也好。”苏玉莞也发现自己的疏忽,现在可是冬日,自己手里有汤婆子暖着,等会画画的时候,总不能还抱着吧。
紫苏引着苏玉莞过去后,就让人去拿笔墨一类的事情了,身后的小丫环已经把亭子里的椅子上都垫上了软垫,亭子周围除了正对着梅树的地方,也都围上了不透风的帘子。
角落甚至有几个炭盆,使得苏玉莞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紫苏从一个小丫环手中接过食盒,那食盒比一般的食盒要重许久,因为它里面是铁质的,还分了两层,使得里面的东西可以保温,其他书友正在看:。
“姑娘先用些东西吧。”那食盒看着大,里面装的东西却不多,真拿出来也就一小壶红枣汤和一碟子杏仁酥。
苏玉莞心知一会画起来,怕是要耽误用饭了,就吃了几块先垫垫,“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紫苏笑着把东西撤下去,给了一旁的小丫环,指了下不远的地方,那几个小丫环先是给苏玉莞行礼后,又小声给紫苏道了谢,就高高兴兴到紫苏指的地方分糕点吃了,苏家虽对她们不错,吃的也不差,可是杏仁酥这样的东西,却很少能吃到的。
苏玉莞的斗篷已经脱了,汤婆子也放到了一边,她并没有马上动手,反而是静静地看着外面,许久才动笔。
就算亭子周围被布围着,角落还放着炭盆,可到底苏玉莞站在风口,只画了个大概,苏玉莞就停手了。
只是画完,苏玉莞却不满意了,明明是艳丽雅致的景色,却偏偏被她画的萧索,就像是盛极的烟花,马上要迎来衰败一般。
皱了下眉,虽没完成,苏玉莞已经决定不再画下去了,让紫苏收起来后,就披上斗篷,拿着丫环送上的新的汤婆子往回走去。
也不知是出门走了一圈的原因,还是画画发泄了一下的原因,用饭的时候苏玉莞竟多吃了小半碗,到使得知道消息的苏母高兴了不少。
要去拜访陆先生的事情,苏玉莞是知道的,她只听过陆先生的名字,倒是没见过陆先生,苏父能走到今天这步,少不了陆先生的帮忙。
只是不知为何,在临出门前,苏母专门让紫柳来了趟,要苏玉莞拿着昨日未完成的画。
陆先生就住在苏府里,只是他当初自己选了个很偏的院子,又不要丫环伺候,只留了做饭的厨娘和两个小厮。
苏母带着苏玉莞去的时候,陆先生刚刚用了饭,正在散步,见了苏母和苏玉莞也没惊讶,只是请两个人进去了。
陆先生并没有苏玉莞想象中的那么仙风道骨的感觉,可能是怕冷的原因,他穿的很厚,显得极其臃肿。
苏母倒是对他很尊敬,进屋后就笑道,“先生的伤可是好全了?”
“已经好了,只是大夫让我平日走走。”陆先生笑呵呵地说道,“还要谢谢夫人的照顾。”
“应当的,你与家夫可是过命的兄弟。”苏母开口道,“这是小女苏玉莞,玉儿去给先生请安。”
“是。”苏玉莞这才上前一步,行礼道,“给叔叔问安。”怪不得苏母带来见陆先生,并没有让她蒙面,她第一次知道父亲与陆先生竟是这样的关系。
“起来吧。”陆先生面色不变,“当初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苏玉莞脸一红,退回了苏母身边坐下。
陆先生已经猜到苏母的打算,他到底与苏父交好,问道,“最近可读了什么书?”
“昨日倒是看了《汉书》,只是没看多少,就睡着了。”最后几个字,苏玉莞声音很小,到使得陆先生面色柔和了不少。
“也怪不得你。”陆先生笑道,“那书确实有些沉闷。”
这话一出,苏玉莞的脸更红了,苏母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小女昨日画了半幅画,却无从下笔了,请先生指点一下,其他书友正在看:。”
“也好。”陆先生倒是没有犹豫,就直接应了下来。
紫柳上前把画平铺到桌子上,苏玉莞不知母亲为何选了这幅画,真要是想给陆先生看,她的书房还有不少已经完成了的,只是她也知道母亲不会害她,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罢了。
陆先生站起身倒是仔细看了看,并没有说画的到底好还是不好,只是看向苏玉莞,“怎么会画出这么一副画?”
陆先生既然站起来了,苏玉莞回话的时候也就站起了身,“只是看着那红梅,想到过不了多久,就会败落有些可惜。”
“嗯。”陆先生并没多说,“我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字,倒是不错,姑娘可以去欣赏下。”
“是。”苏玉莞明白这是陆先生有话对苏母说,行礼后就跟着小厮去书房了。
等人走后,陆先生才问道,“夫人可看过这幅画?”
“未曾。”苏母开口道,她会选择这幅画是因为这是苏玉莞病好后画的第一幅,苏玉莞性子成熟了不少,那么她的画上最容易体现,所以她才让人把这幅画拿了过来。
以前苏玉莞的画,好虽好,却总是差了一点,那样的画是入不了陆先生眼的,还不如用这幅未完成的拼上一下。
“请夫人来欣赏下。”陆先生侧身让了位置,苏母扶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她就皱起了眉头。
“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先生开口道,“这画……并不像是出自十岁女童之手,里面的情绪太过……消沉。”
要知道苏玉莞可是千娇万宠出来的,他虽才来苏府不到一年,也知道苏母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当初在苏父身边,也能看出苏父对这个女儿很上心,甚至为这个女儿骄傲,可是这样一个孩子,为何会这么绝望。
苏母抿了下唇,“自从落水后,玉儿就……变得没那么开心了。”这还是委婉的,要知道以前的苏玉莞成日都是快快乐乐的,见谁都是笑容满面,她记得女儿小时候,摔倒了也不会哭,反而自己站起来,笑呵呵地往她身上扑,那样的天真快乐。
正是因为如此,苏母才会把女儿护起来,就想让她永远那样简单快乐。
陆先生眼睛眯了一下,那件事他昨日也知道,是赞成苏母的做法的,“怕是姑娘发现了什么。”陆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你看这两棵梅树,正巧一棵在东南处,一棵在西北,而东南这棵开的极盛。”
苏母闻言看向陆先生指的地方,确实如此,这两棵树比起来,西北这边的倒是显得单薄了些。
陆先生却指着西北边这棵梅树上的新芽,“不如叫姑娘来问一下?”
苏母点了下头,没多久苏玉莞就被人请了回来,苏母挥了挥手,就让屋中的人都退了出去,但是窗户和大门都是开着的。
苏玉莞有些疑惑地看向陆先生,陆先生笑着问道,“姑娘这幅画寓意很深。”
寓意很深?苏玉莞看向母亲,苏母点了点头,苏玉莞才开口道,“请叔叔指教。”
“不敢。”陆先生直接问道,“姑娘可是觉得这几年,会有战争?”
这话其实问的极有水平,若是苏玉莞那画只是随手,并不如陆先生猜测那样,那陆先生的话就可以理解成边疆的战争,若是真如陆先生猜测的那样,苏玉莞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文人就爱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