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三章 七把火,灰飞烟灭
就在柳怀松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逆风已然挡在了前面,站在两人的中间,他对着云牧雪说道:“云师妹,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你别再说了。”
逆风转身面对着众人,解释道:“师父与陆剑川的关系,这两百年来情同手足,陆剑川当年被情所困,违背师命不肯接管云岚宗,因此当年比试的时候,陆剑川那条腿是有意与师父串通合演的一出戏,当年陆剑川的名声家喻户晓,几乎集所有耀眼的光环于一身,他的成就远胜师父当年。”
“若他不废、他这些年不装成一个游手好闲的糟老头,师父永远不可能坐稳云岚宗宗主的位置,当年陆剑川被废之后,他便被人嫌弃的一文不值,他心甘情愿这样做,全是因为要保住师父云岚宗宗主的位置,所以他们师兄弟在外人眼中形同陌路,其实经常在山顶上饮酒聊天,我见过不少于十次,后来我也问过师父,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埋藏两百年的秘密,如今重见天日,这一席话传在几人耳中格外的沉重,陆剑川用心良苦,若不是因为逆风知情,他们怎想得到陆剑川竟是如此痛苦地度过两百年的岁月,他被情所困、无心修为、将宗主的宝座拱手让人,还要独自忍受他人两百年来的侮辱,只为帮助师弟巩固地位。
溪流的水越淌越急,溪畔的七人沉默不言,他们各自寻找一处地方。就地而坐若有所思起来,心中无不是百味杂陈,仿佛伴随着陆剑川经历了两百年的风雨冰霜,经历了他的心酸往事。
溪畔安静了好长时间,忽然一声尖细而凄厉的悲泣声传来,云牧雪痛哭流涕地扫视众人,一边抹着泫然流下的泪水,一边哀声哭泣道:“我不知道这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这些年来。我对不起你们。我经常欺负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
她话音刚落。噗通一声跪在了石子上。掩面痛哭起来。两束小辫子也挡住了脸。
一时间,六人好像看见云牧雪长大了,她能为先前做过的错事给大家道歉。她不在是那个仰仗云鹤而横行霸道、刁蛮任性的云牧雪,她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云鹤已经死了,她现在无依无靠,只是个孤苦伶仃的妙龄少女,她往后漫长的人生需要自己学着走,无论多么艰难,都要靠她独自一人撑起属于她自己的那一片天。
云牧雪或许还能想到,云鹤在临死前的那一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自己,最后在云鹤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兴许也是她自己的笑脸。
“牧雪,别哭啦!你还小,我们不会怪罪你。”蓝葵与红缨同时走来,陪着云牧雪跪在石子上细心安慰着她。
侯忠鹰与肥小小对望一眼,然后起身走去云牧雪那边,也陪着一起安慰起来。
柳怀松依然坐在原地,只是抬眼深深地望了眼云牧雪,他不会去安慰一个与他没有关系的少女,此时此刻也不会再去记恨一个赔礼道歉的少女,所以就此一眼,便将目光重新落在对面那奔泻的瀑布上,。
然而就在此刻,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云牧雪的逆风忽然起身,往云牧雪那边走去,正待出言安慰云牧雪的四人见逆风走来,他们便选择退去了一边。
逆520小说道:“师父以前就命令过我,要我照顾你。”
云牧雪抬起泪眼望向逆风,忽然大哭着起身抱住逆风:“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逆风,你告诉我,我爹生前从未命令过你照顾我,也没有命令过你不许我横行霸道,你为什么总是要以我爹的名义,不许我乱来、不许我欺负人,从十年前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我以前质问过我爹,为什么要你来管我,我爹说从来没有命令过你做这些事。”
这一刻,逆风宛如雕像一般,就这样被云牧雪抱住,沉默了。
然而其余人面面相觑,都能听出云牧雪的话是何意思,也能明白逆风的做法代表着什么,云鹤生前明明没有让逆风去多管云牧雪的任何事,但逆风却说他遵从云鹤的命令。
柳怀松记得很清楚,刚来两仪界的时候,那次被云牧雪刁难,险些动手的时候,逆风突然出现将云牧雪拉走,那一次,逆风确实是说他遵从着云鹤的命令。
云牧雪见逆风不说话,她放开了逆风,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在十年前就喜欢我?”
逆风面无表情,点头道:“是,十年前我就喜欢上你了。”
逆风不善于表露情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他喜欢云牧雪也只会在背后为她做些事,但是现在被云牧雪主动问起,他也只会相当干脆的如实回答。此事早在柳怀松等人的预料之内,因此他们也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反应,此刻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云牧雪抬头盯着逆风的眼睛:“其实在天涯师兄死后,我爹就跟我说过,要将我许配给你,他早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有适当的机会说出来,我很感激你这些年来为我默默付出,谢谢你,逆风,我以后明白该怎么做,我会用一生来报答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说你是遵从我爹的命令,好吗?”
逆风郑重的点头说道:“我逆风,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只要有我一条命在,决不许你受到任何伤害,人动你一指,我必屠灭他一族。”
即使是表露情感的话,逆风的语气总是给人一种生硬而冰冷的感觉,若不是知道他这些年为云牧雪做过一些事,还以为只是一席信口开河的话,确实难以听出半点的诚意与情意。
云牧雪心怀感激又感动,在这丧父之痛还未消除的时候,逆风的一席话又一次令她泪如雨下,此刻靠在逆风的身上,尽情地将带着两种含义的泪水全部哭了出来。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细数溪畔处有过争吵、有过沉默、有过哭泣、有过指责、有过道歉、有过惋惜、有过情感、有过安慰、甚至差点反目成仇,七人仿佛经历了一次人生飞速的旅途,但最终还是必须回到当下该面对的事。
云岚宗已然不复存在,那些幸免遇难的弟子,他们相互搀扶着往山下走去,准备回到各自的家中,或者能提前安享晚年,或者可以做些小本生意,但无论如何,他们永远不会再踏足宗门之争、永远不再踏足江湖,他们都明白,有些事情经历一次就是终身的烙印。
便在这时,柳怀松等七人站在云岚宗的主殿前,站在横尸遍地的石块地面上,他们高举着燃烧的火把,将云岚宗那块破裂的牌匾刻在脑海中,都知道这是最后一眼。
柳怀松等七人互望一眼,各自点头,随后将火把抛向殿楼,抛向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抛向那破坏殆尽的房屋中,熊熊烈火升起的那一刻,黑烟滚滚而起的那一刻,七人踏着石阶往山下而去,不会在有人回头来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