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8
那名逃跑的犯人在三个多小时之后就被追捕回来,那天夜里,禁闭室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凄厉而又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喊声,甚至隐约有指甲抓挠墙壁的撕拉声响,整个102号牢房的人都彻夜未眠。
探监室是个封闭的房间,有固定的时间,每个星期的周六周日开放,犯人可以排队跟家属见面,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聊天,却不能直接面对面接触,每个人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旁边有狱警监督。
肖白跟着狱警走进房间,门一开,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就站了起来,激动地看着肖白。
“哥。”
肖白脚步轻快,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快步走过去,隔着桌子握住了少年的手。
“元元,你长高了不少。”
兄弟两人都很激动,直到狱警催促,他们才坐在椅子上,握着的手不舍的松开。
“哥,你怎么瘦了?”肖元嘴唇哆嗦着,眼中泛起泪花:“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适应伤感的气氛,肖白转移话题:“头发该翦了,好看的小说:。”
面前的少年有一张干净清秀的脸,五官偏柔,刘海过长,遮住了眉心的那颗朱砂痣。
肖白跟肖元虽然是亲兄弟,长的却没有多少相像,或许是因为一个像爸爸,而另一个像妈妈。
肖白看着肖元贴着脖子的头发,一阵苦恼,小时候每次剪头发都是他强拉着去的理发店,从小开始就节省,身上穿的蓝色外套还是肖白前年给他买的,本就不是很好的质量,洗的次数多了,颜色早已变了样,起球也很严重,或许是因为肖元长相好,穿起来不至于邋遢。
“天冷了,长一点暖和。”肖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家在公安局有关系,哥,我想...”
肖白抬手打断肖元后面的话,神色一冷:“元元,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把哥和大苗他们的份一起算上。”
肖元很清楚他哥脸上的每个表情变化代表着什么,眼瞅着对方生气了,他只好不情愿的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哥,我给你带了一些红薯条,还有一些刚子他们喜欢吃的花生,衣服也都放进去了。”
“你还在那家店打工?”肖白蹙眉:“元元,你现在高三,课业紧,把工作辞了吧,那些钱够了。”
“不够的。”肖元眨眨眼睛,小声说:“我想存些钱,等你们出来的时候要用的地方很多。”
肖白心里一暖,终究还是他养到大的亲人,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他们应该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压低声音问:“强叔手底下的人有没有找过你麻烦?”虽然他一直把肖元保护的很好,还是不放心。
肖元摇摇头:“没。”
“那就好,平时提防一点。”
肖元拍拍胸脯:“哥,你放心,我每天都跑步锻炼,就算打不过,逃跑一定能成。”
“我记得你跑起来都没卖菜的老头快。”肖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
肖元撇嘴:“那次是例外。”
每次都是这句话,连撒谎都不会的人啊,他在乎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拿命护着。
到后来为什么会越走越远,那道隔阂让肖白的心像是被千斤重的锤子敲着,他抿紧唇角沉默不语。
“我每个星期天都回去收拾,家里的东西没有动,乌龟长大了,阳台上的几盆西红柿长的很好,舒书的那本唐诗选集开胶了,我拿药水沾了一下,没有以前那么齐了,大苗的那双蓝球鞋怎么洗都洗不掉臭味,被我扔了,多多的存钱罐生锈了,我又买了个一模一样的,不过新买的那个上面的猪鼻子比以前的要大,刚子的好几件白色衬衫都发黄了,我没扔,看想想办法能不能洗干净,英子出了新漫画书,我给小虎买了,还排队要了签名,能子收集的电器废品我擦的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肖元忍了又忍,泪水还是涌了出来,他扯开嗓子哭着问:“哥,家里好冷清,你们会早点出来吗?”
“嗯,会的。”肖白身子贴着桌边,花费不少力气才勾到肖元的脸颊,擦了他脸上的泪水,叹息着说:“回去吧。”
肖元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探监室。
站起来准备离开的肖白忽然脸色一沉,对着门口方向大声喊道:“元元,记住我的话,填志愿的时候无论挑哪所学校,都不要选建筑专业,其他书友正在看:。”
肖白知道肖元在接下来的半年都不会来监狱看他,所以他担心刚才喊出去的话对方有没有听全。
走在回牢房的路上,肖白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蹲在地上捂着头痛苦的闷哼一声,浑身都在颤抖。
监狱里每个区都有一个老大,这对于监狱的管理工作来说有着不少帮助,狱警们的态度也还算客气,谁都不想沾惹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所以一边的狱警看到肖白不对劲,就出口询问道:“4178,你没事吧?”
肖白艰难的摇了摇头,想要回答一两个字就被一股怪异的力量给吞下去,只能硬撑着抵抗突如其来的痛楚。
片刻后脑中的那股刺痛逐渐消失,肖白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到底怎么了?难道得了什么绝症?不该啊,前世根本没有这回事。
“阿白,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急切的声音,肖白慢慢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双紧张关切的眼睛,他微微一怔,眼神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那个...我看到你来探视室,就跟上来了。”许乐看到肖白失血的脸色和泛青的嘴唇,大叫一声,情急之下就蹲下身子用袖子擦去肖白脸上的汗水,颤声说:“阿白,你是不是不舒服?”那神情似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嗯?”肖白连手指头都懒的动,发出一个懒懒的声音,许乐的手很冷,敷在他的脸上,莫名的让他很舒服。
“我送你去医疗室吧?”许乐没有给肖白拒绝的时间,强行拉起肖白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搂着肖白的腰,把他拉起来。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许乐身上的凉意,这让肖白很不自在,他清咳一声:“力气不小。”
许乐呵呵笑着,像只被夸奖的某种犬类。
无论是旁边懒散的狱警还是精神不对的肖白都没有发觉到一个怪异现象。
肖白大半的体重都在许乐单薄的身子上,可对方的脚步竟然没有一丝吃力,鞋子踩在地面上,只留下一串串浅浅的脚印。
当许乐扶着肖白进医疗室的时候,走进来的女人正是肖白认识的,李辉的床伴吴芳。
“帅哥,好久不见。”
吴芳俯身拿手在肖白身上摸着,带着挑逗的意味在肖白的胸口,腰身,小腹周围停留,脖子下面的风光在肖白眼前晃悠。
“尺寸不错。”肖白在吴芳欣喜的目光注视下,惋惜的笑道:“可惜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吴芳脸上的笑容僵住,许乐莫名其妙的脸色通红,低头掰着手指头。
接下来肖白的一只手臂上被吴芳拿针筒扎了一足球连的针孔,对方还一口一个很抱歉,你皮太厚,没办法准确找到你的血管。
许乐急的拿两眼瞪着吴芳,肖白眼睛一扫就看到许乐红了的眼眶,他有些诧异,又有些微妙的感觉,为他哭过的人,算来算去,除了肖元和他的几个兄弟,还真没了,叶然爱哭,却不是为他。
肖白钳住吴芳的手腕,冷冷的说:“玩够了?”
吴芳心里一惊,她暗骂自己差点犯了错,一想到面前这人的手段和打听来的一些事情,她后背就开始冒冷汗,硬是挤出一抹清丽的笑容:“这次一定能扎准。”
给肖白挂好药瓶之后,吴芳一刻也没多呆,临走的时候还剐了一眼肖白,。
肖白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躺在床上,瞧着许乐搬了椅子坐在他床边,挑眉笑:“不走?”
“我得守在这给你换药瓶。”许乐看看肖白手臂上的针孔,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肖白声音一沉:“给我收回去!”
也没多想,不假思索的蹦出这么一句话,没想到许乐竟然乖乖的仰着头,吸着鼻子说:
“阿白,听人说把头抬的高高的,眼泪就会收回去。”
“白痴。”肖白低声骂了一句,面部表情却柔和了几分。
两人没再有只字片语,许乐还在巴望着眼里的泪水能收回去,肖白昏昏沉沉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懊恼的声音:“阿白,我脖子好酸,怎么办?收不回去。”
“你还可以再蠢一点。”肖白骂骂咧咧的拉住许乐的胳膊,一用力,许乐整个人被迫压在他身上。
许乐愣愣的睁大眼看着肖白,两人的心跳在一个频率上跳动。
肖白面对许乐傻傻的样子,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动,他拿手背在许乐眼睛上胡乱的擦了擦。
“还不起来?”
“起来,起来,我这就起来。”许乐急忙从肖白身上离开。
肖白刚打算睡一会就见许乐突然站起身拿着椅子去他另一边。
“外面起大风了。”迎上肖白询问的眼神,许乐笑眯眯的说:“我坐这边能替你挡风。”
肖白嘴角一抽:“我个人觉得窗户关起来更省事。”
许乐摇头:“房间里有股怪味,关了窗户难受。”
肖白下意识的眯眼,他先前并没有闻到一丝一毫怪味,现在对方一提醒,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事,气味极轻,像是某种腐臭味,却又不全。
一个普通人会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敏锐力?肖白闭上眼,敛住眼底的一切。
“我先睡会。”
“嗯,好,我不走。”许乐边说边脱了外套盖在肖白身上。
好像特别困,没一会肖白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肖白走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周围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没有其他声音,不知道走了多久,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看到了一点灰色的光芒,很淡,在一片漆黑中却很明显,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靠近,可他怎么走都走不到那里,猛地睁开眼,肖白一把抓住在他眉心上的那只冰凉的手。
许乐惊慌失措,耳根子一红,眼神闪躲着吱吱唔唔:“我...我看你眉头紧皱着,就想给你抚平。”
“你的瞳孔是浅灰色的。”肖白捏住许乐的下巴,拉近一些,鼻息全是对方干净的气息。
凌厉的视线在眼前这张脸上掠过,上挑的眼角含着锐利,微抿的唇角,跟呈现出来的懦弱完全不合,给人一种疏离而又冷酷的奇怪感觉。
肖白的嘴角扬起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可你这张脸是东方人的长相。”
“从小就这样,好看的小说:。”许乐僵着身子跟肖白几乎脸贴着脸对视,他的眼里有几分失落和孤独:“我是个孤儿。”放在身子两侧的手不易察觉的弯曲成某种怪异的形状,那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
肖白并没有发现许乐的异样,他低垂着眼喃喃:“巧了。”
用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了烟,抽出一根,“叮”打火机发出一个清脆的声响,火光之后是薄薄的烟雾,肖白闭着眼感受着烟中弥留的尼古丁进入肺腑,引起阵阵灼烧。
许乐坐回椅子上捂着嘴咳嗽,咳嗽声并不大,因为对方极力克制着,鼻腔发出的那种哧声会有一种在呜咽的错觉。
瞥了一眼许乐痛苦的表情,肖白心头生出烦闷,他很快的掐了烟头。
挂了两瓶葡萄糖,在狱警暧昧的笑声里,肖白被许乐搀扶着回了牢房,一路上他都黑着脸,心里一直在想,许乐这人一旦固执起来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在医疗室睡了一觉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对方硬是要扶着他。
几天的时间,连着发生了几件大事,肖白的一句话把一名刚进监狱的犯人直接送进了地狱。
那位长的漂亮的雏儿直接死在几个管教的手里,然而真正麻烦的事在后面。
对方竟然是市教育局长的私生子,之所以送进监狱原意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改掉恶习而已,谁知就这么没了性命。
几名管教被罢职告上法庭,以谋杀罪被指控,打上□犯的罪名,从关进A区监狱的那天起就发生了很多次血腥事件,有个管事被打成植物人。
A区都是一些死刑犯,平时被那些管教欺压辱骂,白给的机会一旦暴起就是前所未有的恶化。
监狱大换血,换掉的不止那些管教,还有参与进来的一些狱警,林天宏忙的焦头烂额,还要把一般的心思放在雷五这个人上面,给肖白施加的压力一次比一次重。
李辉找过肖白两次,很顺利,李辉腰包撑起来了,肖白也得了不少好处,称呼从名字变成哥们,可肖白心情却很沉重,因为他的头疼痛的次数愈发的多了,每次都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
因为肖白记不清雷五是哪一天死的,所以每次在澡堂洗澡的时候都要高度警惕,这件事也就只有秋刚他们几个知道,兄弟几个人以一种绝对包围的姿势在雷五四周活动,其他犯人不知道这一出,却被压抑的气氛所影响,每个人紧张兮兮的,攥紧了手中得之不易的利器,看谁都防备着。
冬天一到,犯人们一个个都懒洋洋的缩着脖子在服装间缝补,气温急促下降,一些年轻人都扛不住,咳嗽声在牢房里就没断过,福伯是在洗衣房昏倒的,那天肖白情急之下把福伯一路背到医疗室,几天的细致照顾,终究还是打动了福伯的心,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就在这种暗潮涌动,危机四伏的寒流里迎来了除夕,关于肖白和许乐的命运齿轮也开始转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虫子吱一下哈,窝去捉。
其实窝希望是日更,喷口血,百分之八十是可以日更,至于那百分之二十....
窝要悬梁刺骨【不成攻便成..
嗷嗷嗷嗷嗷嗷嗷
嘿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啪啪啪
【请无视】=【作者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