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灭残念
灵界浩瀚，无尽岁月以来历经各类浩劫不计其数，有不同门派之间的连番大战，有种族之间的血海深仇，更有一些禁地引发的黑暗动乱。在这其中，尸祸绝对算得上最为可怕的灾难之一，给诸门诸派带来很多不堪回首的磨难与记忆。
但凡能化为灵尸的，莫不是生前威名赫赫的无敌存在，一些修为甚至已臻化境，曾经搅动了一方风云。人的名，树的影，即便已经死去了万古岁月，即便生出部分灵智以后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然而仅仅是肉身，也足以掀起无数血雨腥风，。
而今圣者无迹，诸王不显，几乎很难有人能平定一场大规模的尸乱了。
降魔一族强者古来便是平乱斩尸的不二人选，亦传下了很多降魔之法，据那女子所言，有一类灵尸生前若不是自然殒落而是被斩杀，留下的致命伤口便会亘古长存，即使再度复生也不会愈合，是其肉身的最大弱点，这亦成为不少强者降尸的突破口。
对于这种灵尸，最为有效的手段便是寻到让它前生殒落的凶器，或者与其相关的法术，一旦二者相遇，必然会给灵尸以致命的重创。
“原来如此……”
夏秋听得暗自咂舌，一阵后怕，若不是那卷古经自动攻击，二人多半已化作一堆白骨了。
他们快速飞升，周围阴气如海，翻起滚滚巨浪，不时有各种黑色大鸟在高空盘旋，直接无视了二人，时而上击长空，时而下坠深渊，如同人间界的普通生灵一般自由而随意。
这些以至阴之气凝成的飞禽，诠释了生命这一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是何等玄妙，让人赞叹。
“呜呜”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凄惨的风鸣，像是有无数人在悲泣，撕心裂肺，在这冰冷，黑暗而又阴气滔天的空间里，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真的是有人在痛哭么？”
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夏秋本已迷迷糊糊了，此刻一下被惊得六神归位。降魔族女子亦很疑惑，带着他便朝声源的方向飞去，那里很好辨认，有一团泛着白色的庞大雾状物体，占据了大片虚空。
“呵……”
及至近前，二人皆是深吸一口冷气，那团白雾，竟然是无数人死亡之后的不灭烙印汇聚而成！
接近以后，各种声音震耳欲聋，雾团黏稠，犹如实体，里面分成一块块独立的个体，每一块上面都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现，如同无数个小世界在演化一段历史，那是死者生前留下的最后片段。
画面中，死去的人都在挣扎，嘶吼，或者不甘，或者恐惧，或者怨恨，生前的种种遗憾，各种恐惧与负面情绪都在这里得到呈现，爆发出来。
“啊——”
一声惨叫传来，虚空中，有一张苍白而腐烂的人脸出现，双眼大睁没有瞳孔，乌黑的血渍在面颊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那人脸忽然张开大嘴，朝着某处直接咬了下去，鲜血狂飙，画面随后渐渐模糊。
夏秋几乎惊叫出声，这是一个人被丧尸袭击后留下的精神印记，似乎就在那小镇中。
“妈妈，救我……”
另一幅画面中传来了弱弱的童声，一个小女孩站于潮水般的尸群里，神色无助而惶恐，在她身后，一只丧尸缓缓走近，俯下身体，画面到这里忽然消失，显然，凝视着小女孩的亲人在那一刻死去了。
夏秋眉头紧皱，这一幅幅画面让他无比痛心，这是他发誓要守护的那些人，曾经拼尽全力，却难以挽回一条条失去的生命。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场景，医院，超市，广场等小镇的建筑，在无数人的精神烙印中不时闪现，那是他们死前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后记忆，被残留的执念描刻了下来。
有一团白雾从二人面前划过，那里光华濛濛，浮现出一个个残忍却又感人的镜头，一处大街上，丧尸如潮水般袭来，面对这等绝境，几个模糊的身影横于潮水前，如孤立而坚毅的中流砥柱，始终不退，他们在摩拳擦掌，互相鼓励，其他书友正在看:。
夏秋愣住了，这几人很眼熟，是小镇的勇士——猎尸小分队队员！
画面里，他们英勇果敢，拎着各种武器迎尸群冲上去，展开了一场必败无疑，却壮烈殉烂的战斗。无数的丧尸倒下，然而更多的恐怖怪物冲来，杀之难尽，终于一个瘦弱的青年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被一只丧尸拖入尸群中……
“那个喜欢玩杀丧尸游戏的青年……”
夏秋身体微微颤抖，双眸一眨不眨，忍不住喃喃低语。
画面快速闪烁，摇摇晃晃，断断续续，而战斗却不曾终止，这不是一场惊世骇俗，足以被世人传说的大战，没有开天辟地，没有血流成河，却深深震撼了二人。
忽然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又一位小女孩出现了，白衣白裙飘飘，她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稚嫩无比，此刻却狰狞扭曲。
“曾经……我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一声悲痛的叹息过后，画面陷入一片模糊，终是消散了。
“猎尸小分队，原来竟是如此壮烈……”
夏秋一阵无奈，他立于翻滚的白雾前沉默良久，可惜，可叹，又可悲。
“你是这些凡人中的一位。”
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降魔族女子扭头看着他。
“嗯，你如何得知？”他点点头。
“我在一幅画面中，看到了你的身影，还有一个和尚与道士……”
女子道。
“这些神魂残片，该做如何处理？”夏秋不忍如此多无辜凡人永世于这等黑暗空间游荡，这对很多活着的人也是一种折磨。
“按常理说，凡人神魂很弱，肉身死后无所寄存，自当消散，不可能堕入此地才对……”
“你是说，他们是被某些人强行困在此地的？”
降魔族女子点了点头，陷入沉默中，这让他有些吃惊了，那可是一座小镇的人啊，数千条生命，数千魂魄，竟然全部被收集于此，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冷血？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唰”
一道白影自他胸前飞出，眨眼间便靠近了那翻滚的白雾。神念兽！“回来！”夏秋身体一震，急忙喝道，这小家伙恢复心切，竟是想吞噬那些人的神念。
那白影在虚空中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晃悠悠的飞了回来，大脑瓜一晃一晃的，满脸委屈模样，扭着钻入他怀中，任是怎么抚摸拉拽，却再也不肯出来。
女孩愣愣盯着他，似乎在观察神念兽，若有所思。
“咳咳”夏秋摸摸脑袋，一脸尴尬。
“嘎——”
虚空中，数只乌黑的大鸟忽然出现，俯冲而下，直接冲入翻滚的雾团中，而后再次飞出，每只鸟的爪下，都附有一小团白色雾气，一声长鸣后，消失在那无尽的深渊中。
“原来如此。”降魔族女子望着那翻滚至阴之气，轻声道，“这深渊下面，多半有殒落强者的执念存在，而这些凡人魂印残片，是被作为食物囤积于此。”
“灭了那道执念，或者救了这些碎魂，其他书友正在看:！”夏秋的应答斩钉截铁，他决不允许无辜的人死后还得不到安宁，实在太过残忍了。
“那道执念藏于至阴之气最深处，必然会有一些可怕的大阵守护，如今连那千年灵尸亦落入其中，以我等之力想要将其斩灭恐怕不太现实……”
“那就想办法解救这些神魂残片吧，都是曾与我并肩战斗过的……”
降魔族女子一言不发，在虚空中迈出一步，跟夏秋拉开了一点距离，修长的身体婀娜窈窕，挺立在雾团附近，有一种神秘而诱惑的美，让他看得有些呆了。
片刻后，女子额头射出一道光芒，穿透遮面的黑纱，一面古朴的铜镜浮现于她身前。一种古老而祥和的气息自镜面散出，霎时便驱散方圆百丈内的阴气，似乎无形中有一只巨手缓缓抓向那团白雾。
这铜镜多然了得，竟还有此等功用，夏秋忍不住赞叹。
“噗”
一声很低微的闷响，白雾边缘，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膜荡出道道波纹，挡住了虚空中那只无形大手。
“给我破——”
女子娇喝，俏丽的身姿微微一震，镜面一道光芒射出，薄膜顿时被击出一个大洞来，自破裂之处为中心，一道道裂痕延绵，雾团外缘的守护大阵瞬间便被破掉。
铜镜也变得深邃起来，镜面方佛开辟出了另一处大世界，有微小的星辰在其中闪烁。雾团快速飞来，不消片刻便被纳入那片世界里。
“待降魔镜抹除了神魂残片内的阴气，便可将其释放，重归虚无。”女子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想来催动那降魔镜是一件颇耗神力的事。
侥幸逃过了千年灵尸的追杀，又在无意中发现了小镇居民的残存魂魄，夏秋却没有半分惊喜，这片神秘而可怕的地下世界，究竟还有什么样的存在，是否威胁到了人类文明的延续呢？他总觉得，一切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那片阴气凝成的原始森林里，此时也并不平静，不时传来重物相击的声音，似乎发了了一场大战。
“锵”
“轰——”
地动山摇，深渊畔裂开的巨石发出阵阵聚向，然后坠入那无尽的阴气之海中，无数黑色大树被击碎，化为一股股阴气消散。
这是一场激烈的大战，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夏秋二人方一踏上森林边缘的大地，便有一具庞大无匹的身影倒飞出来，压垮了一整片巨树。
“那具尸奴！”他惊呼，这玩意儿命还真够硬，在千年灵尸那等存在面前竟还能幸存下来。
“呼”
一道掌影虚空捏印，瞬间将其镇压。掌势如山，那巨大的压力让尸奴都难以承受，整具身体几乎被打碎了，喷出一道道黑色血箭。
尸奴绝望的怒吼，在地上挣扎片刻，“砰”的一声脑袋爆裂，就此丧命。
“妈的！谁弄的这破玩意儿，害老子差点吃了大亏。”
森林伸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口吐污言秽语，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大和尚，你丫还没死啊——”夏秋心中一喜，大叫道。
那身影猛地一震，骇然道：“你小子是人是鬼？怎滴从那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