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宁愿痛，绝不放手
他们一瞬间都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眼前这女子，是否就是那人形光茧中的存在？至少，也与其有着某种联系才是。
若不然，那漫天飞舞的冰刃雪剑，杀气腾腾，连玉清这等强者都无法抗衡，为何却难以伤及到她？
“姑娘方才说醒来，可是一直处于睡眠之中？”
玉清思忖良久，方才询问道。
“嗯……每一次醒来，庙宇外都是大雪茫茫，也是我难得清醒的时刻。待这漫天飞雪落尽，我便要再一次进入那非生非死的状态……”
“除了这庙宇，姑娘可还有其他记忆么？”
那女子轻叹，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幽幽的落寞：“若能有些许庙宇古刹之外的记忆，我这片刻的苏醒，或许就不会那般孤寂，旷廖。”
“我带你出去！人生短暂，记忆便是人活着的证据，你已经拥有一段空白的过往，绝不能再面对一片黑暗的未来！”
那一刹那，夏秋望着女子那深邃的眸子，一股豪情冲天而起，“你不属于这片世界，若天要困你，我便击破那天！若神要阻你，我便斩杀那神！”
这并不是什么豪言壮志，而是他立志要走的路，那年轻女子的经历，更是激化了他心底深处的某些不甘。
“唔……”
女子微微一愣，而后，一朵笑靥在她那绝美的脸上绽放。这是一副美到极致的笑脸，温暖而又绝艳，似乎能融化那漫天冰雪，抹灭那无尽杀机。
“我很想摆脱这片世界，可是……我也不想伤害你……”
她先是一阵欣喜，随之又有一片片愁云袭上了脸颊。
“上一次醒来时，也遇到几位闯入这庙宇的人，我求他们带我出去，可是……还未走出外面那大阵，所有的人便都爆体而亡……”
“竟是如此！”
夏秋等人闻之，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非姑娘与这古刹，被施了某种厉害的蛊术？”
玉清紧皱眉头，这中推测他亦万万不愿意的，那意味着在场几人多半已不知不觉中了毒咒，想要再走出这大阵只怕是十死无生了。
“除了心中那莫名的痛，我倒是无其他感觉……你们，你们赶快退出吧。几位的心意，雪舞即便再次陷入沉睡，也绝然不会忘记……”
雪舞一双美眸望着几人，有一丝不舍，更多的，却是那坚毅的决然。
“生与死，老子都要出去。反正乌钵已经到手了……”
和尚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浑然忘记了，几人是为找回那乌钵才进入这庙宇内的。
“雪舞姑娘，你一个大活人，怎可能会拖累别人？若此处真乃绝境，我等早晚也是死，若有些许逃出生天的机会，即便是残了这肉身，救出一人也是值得的！”
夏秋也是豁了出去，不知为何，一向沉稳的他，面对眼前这女子，却少有的冲动了起来。
尤其是雪舞所骑的那只石兽，竟然与锦城广场有着某种关联，这可算得上震撼人间界的谜团了。
而带她走出这片世界，或许就是揭开这段千古之谜的一个契机。
“唔……雪舞是个大坏人，不想再让别人受到伤害……”
石兽伫立，面容狰狞，在它那数丈高的身躯上，却站着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活脱脱的美女与野兽啊。
雪舞脸上表情几度切换，显然在经历激烈的内心挣扎。
“可是……真的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一副模样……会不会也如这古刹一般，只有那无尽的冰冷与杀机，抑或是绚丽而多彩，有着诸多温暖与安全……”
她轻蹙娥眉，忽然笑了，一瞬间便化身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众人感觉，似有春风轻轻拂面。
“把我带出这片冷酷的世界……”
“是的，带我出去吧……”
雪舞轻轻重复了一声，伸出纤纤玉指。
夏秋点了点头，一把拉住了她，几人不再停留，立刻退出这危机四伏的庙宇世界。
随后，那只石兽“哞”的一声，直冲天际，瞬间便消失在那无尽的阴霾中。
外面，雪依然在下，纷纷扬扬，悄然无声，如一片片鹅毛坠落，无休无止，似乎要讲这方圆数千丈的小盆地填满。
经过庙门前那棵菩提树时，和尚一阵踌躇，这可是真正的佛门至宝，在灵界与光明神教的黑檀神树、东土的扶桑神树等齐名并论，若能将之弄到手，那可真是发达了。
不过最终几人还是悻悻离去，这等神物，即便是一位圣人来了多半都无可奈何，他们这等企图简直是不自量力。
“你们……对那棵树很感兴趣啊？”
雪舞紧紧拉着夏秋，小手颤抖不已，有兴奋，也有一些恐惧。
“是啊，那棵树上结出的果实，据说很好吃，可惜啊……”
和尚一脸不舍外加郁闷。
“喏……是不是这种果子？”
雪舞忽然抿嘴微笑，一只手轻轻摊开，掌心里，赫然是几颗成熟的无花果！
这可震撼了在场几人，那种数千年来都只存在于传说的菩提圣果，没想到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
如此逆天的仙果，以往每出现一颗，都会掀起一场震动灵界的风云，无数修士望眼欲穿，求之而不得，连圣人都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这绝对堪称一行人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我的——”
范戴双目瞬间通红，如同饿狼一般，却是朝着雪舞猛扑了过去。
“靠！你的那份在天上！”
夏秋见势不妙，直接从雪舞手中拿出一颗圣果，用力扔向高空。
“尼玛！摔坏了你得双倍赔偿老子——”
和尚咒骂，肥胖的身体一跃而起。
盆地边缘，在那佛像下方，已然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几人徒步行至于此，而后便登天而上，眨眼间来来到诸佛大阵上方。
在雪舞的要求下，夏秋带她绕着那佛像飞了一周，雪舞微皱娥眉，瞪大眼睛望着一座座大佛，似乎在寻找什么。
“看来我又在沉睡里，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这大佛石刻，竟是又少了很多，只怕早已化作历史的尘埃了……”
她一阵黯然，让夏秋也跟着唏嘘不已，拥有无尽的生命，看似那般美好，然而连这神秘的大佛都难敌悠悠岁月的侵蚀，更何况是身边那熟悉的故人。处在沉睡状态的雪舞，醒来后都无法摆脱故识逝去的哀伤，又有谁能够面对那一朵朵生命之花枯萎时的残忍？
生命过于短暂，是一种遗憾，而拥有无尽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另一出悲剧？
雪舞很是伤感，言道这诸多佛像中，有一些是她亲手埋葬的故人，其中更有那几位欲将她带出庙宇的强者，对于他们，雪舞心中有不胜的感激与深深歉意，于是将那石刻筑得与其他佛像有所不同，可惜二人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
夏秋心中努力回忆着关于佛像的每一个细节，想要找出一尊与她所说相符的石像，只是以往那无数佛像形态各异，要想寻到当真难比登天，最后只得作罢。
诸佛大阵外，阵阵劲风吹过，吹起了漫天的劫灰，如同将整片大地掀起了一般。地面的裂缝内，没有了恐怖而致命的圣人精血，那大道劫罚自然也消散了，只留下一道道漆黑的深渊如若地狱之门，曲折蜿蜒。
几人横空穿过那无尽劫灰，快速飞离这片不毛之地。
“呃……”
雪舞忽然一声呻吟，脸色唰变得一片苍白，伸手紧紧捂住了胸口。
“雪舞！”
夏秋一愣，她离开庙宇世界的代价，此刻终于显现出来了么？
“痛……”
雪舞浑身剧烈颤抖，满嘴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眉头紧蹙，有一滴滴汗水瞬间冒了出来。
这该是何等剧烈的疼痛！想她在庙宇世界内，那肆虐的杀气都难以伤其分毫，现在却片刻间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夏秋此时也慌了手脚，末世前他就是一纯正的屌丝，对于女神之类的存在只能意淫，连近看的机会都没有，而今一位可倾城倾国的佳人就在身边，楚楚可怜，痛不欲生，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片刻功夫之后，雪舞猛然俯下身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后，她缓缓站直了身体，抬起头，双眸中一片迷茫。
“放不下……离不开……那里，有我的牵挂……我想，我该回去了……”
她嘴唇微微颤动，发出呢喃不清的声音，丝丝血迹沿着唇角滑落。
夏秋愣住了，直直盯住她，苍白的容颜，绝美的脸庞，依旧是雪舞，只是那原本如清水般纯真的眸子，此时却显得如此陌生，仿佛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行！那一定是你的心魔！雪舞，你不要迷失了自己……”
他脑中灵光闪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大声喊道，同时，一把握住了雪舞那冰冷的手。
“呃——”
那一瞬间，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有无尽的伤感，沉郁的悲哀，更有那弥漫开来的绝望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夏秋不由得松开了手，紧紧捂住胸口。奇怪的是，那种剧痛刹那间，却又消失了！
这可真是一种奇闻了，在那短暂的片刻，他竟然感受到了雪舞心中那复杂而又浓郁的情绪，也感受到了那痛彻心扉的感觉。
雪舞挣扎着，浑身一阵阵的颤抖，她在忍受，亦在抗争，或许下一刻，心中那莫名的眷恋便会占得上风，将她拖回那黑暗而冰冷的世界。
夏秋知道，一旦那种情况出现，几人绝对无法阻止她的离开。
他一咬牙，再次握紧了雪舞的手。
剧痛，再度袭来！比之先前，更是猛烈了许多，顷刻间，夏秋便感觉喉咙一甜，一道血箭再也难以控制，自口中激射而出。
雪舞瞪着那迷茫的双眼，愣愣看着他，随后渐渐恢复了一丝灵动，她脸上忽然显出惊恐的神色，急道：“快放开我！让我回去吧……如此下去，不用多久你就会丧命……”
“小子！你是不是着了魔？怎滴这般倔强！快放手！”
和尚一脸着急，怒喝道。
夏秋运起神力，一股股热流快速涌动，拼命护住心脏，更有无尽的金光自体表浮现，他在极力抗衡那流传万古的魔咒。
“噗——”
又是一道鲜血喷出，他眼神坚定，咬牙道：“我说过，如果天要相阻，我便捅破这天！我——决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