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 24 章
杜清眠很快就适应了天衍的生活。
让老教授们大吃一惊的是, 她没有对班上的学生放任自流, 而是很有责任心的指导每一个同学, 让他们的修为和战力都飞速提高。
她竟然不是来玩票的。
老教授们心下安慰,毕竟一班的学生个个好苗子,真让人给糟蹋了,他们心里还是不舍的。
于是在其他一年级班级还在上进度缓慢掺杂着思想教育的修炼课程的时候,一班已经进入了以个人修炼和实践为主题的学习。而正常情况下, 只有二年级的课程才会这么安排。
在天衍, 一年级学生主要打基础, 再上一些学校要求的无关紧要的课程;二年级则是紧抓修炼与技能, 穿插着一些实践课程;三年级就相当于实习期,学生们会被分配到各地解决隐患, 以观测他们的实力, 等毕业后, 一些优秀的学生会被甄选入国家机密部门。
能够进入天衍的学生, 心中无不怀揣着一个英雄梦,渴望自己能够摒除邪道, 匡扶正义, 可进了天衍之后,才发现现实跟他们的想象有一定差距。一班这样的教学方法,让其他班级羡慕极了。
于是杜清眠一跃成为天衍新生民间评选的‘我最喜欢的老师’。
这天杜清眠又带着班里学生出来抓鬼。
冥山除了花草树木最多的是鬼,杜清眠的本事就是在一群鬼的骚扰中飞速进步的, 因此她坚持认为除了闷头修炼之外, 只有实践才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强。
学校的实践课程不向一年级学生开放, 为了让学生们得到充足的实践机会,杜清眠跟杜清嘉求教之后,在网上注册了一个淘宝店,专门承接风水业务。
杜清嘉说她有个小助理为了旺桃花,在淘宝上买过狐仙的东西,杜清眠好奇之下也拍了一件,结果对方发来的锦囊上连元气波动都没有,纯粹是个骗子。
连骗子都有人买单,像她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应该更值钱。于是杜清眠比对着假狐仙的标价,给自己的商品标了十倍的价格。本来刚开始生意无人问津,杜清嘉在私人朋友圈给她打过广告之后,还真的有人拍。
一共两个人拍了,杜清眠带着学生过去解决了灵异事件,店里便多了两个好评,还都夸的真情实感。
这次的订单跟杜清嘉没关系,纯粹野生顾客,离得也近,就在离天衍最近的江市。
杜清眠每次出来只带三个学生,这次带的是曹山,金阳阳和纪秋白。曹山话不多,金阳阳爱装老成,倒是纪秋白显得有些兴奋。
“上次司过他们回去搞得满头都是血,我们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困难!”
金阳阳道:“那是他们修为都太低,连只小鬼都抓不住。这次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好了。”
不到半个小时车程,他们的目的地就到了。
车子停在一个老式小区外面,门禁都没有,杜清眠按着对方给的地址,领着学生找到那户人家,拍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见外面是一群年轻人,甚至还有孩子,疑惑地问:“干什么?”
杜清眠:“卢碧春女士是吗?你在我们店里下了订单。”
卢碧春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最近几个月她老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别的地方倒还好,一回家就这样,她丈夫也有这种感觉,怀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她在淘宝上瞎逛了一下,把地址限制在江市,无意之中竟然发现了一家风水店,说是无效可以退款。
反正可以退款,离得又近,卢碧春看到店里的好评后就试着拍了一单,没想到还真来人了。
只不过来的人看着也太不靠谱了。
她用门挡着自己戒备地问:“你们是不是从哪儿偷了我的个人信息,想干什么?”
纪秋白正准备解释,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曹山看了一眼卢碧春的背后,说话了:“卢女士,你被阴人跟了。”
卢碧春后脑勺一凉,问:“什么阴人?”
“就是鬼魂,曹山家里世代走阴人,能通灵。”纪秋白答道,顺便看了一眼她身后,什么都没看见。
她说完卢碧春就脑子里一炸,忙请他们进去,还给他们倒了茶。
杜清眠看了女人面相之后,便没怎么开口,在一旁看着几个学生解决问题。
丈夫出去工作了,卢碧春吓得脸色发白:“我也没干什么事呀,怎么就被鬼盯上了呢,您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啊,能把它送走吗?”
曹山略一思索,还没开口,金阳阳就拍了拍小胸脯道:“当然没问题,抓鬼我们可是专业的。”
他急于表现自己,感受到卢碧春身后的磁场不对之后,从身后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叠符篆。新生里没几个能顺利画符成功的,他却已经积攒了这么多。
拿出这些符篆的时候,旁边的曹山和纪秋白都惊讶了,发出轻轻的抽气声,杜清眠却皱了皱眉。
金阳阳脸上一得意,抛出了几张符篆。随着他的默念,那些符篆都飘在了半空中,发出淡淡的金色,不过一瞬时间,空气中开始有了些变化,符篆包裹中渐渐出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是个很瘦的短发老太太。
金阳阳心中大喜,他第一次抓鬼,见鬼魂竟然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出来了,便乘胜追击,抛出剩下杀鬼符。
老太太的魂魄出来时,卢碧春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往后倒退了几步。
见金阳阳似乎是要开始准备灭鬼了,她抓着沙发边缘,不敢出声。
杀鬼符刚一扔过去,鬼魂就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然而金阳阳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堆符篆上的金光就骤然消失,胡乱落了一地。
金阳阳看着地上的符纸一愣,再一抬头,刚才还安安静静的鬼魂像是发了疯一样向着他冲过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吓得停在了原地,包子脸上露出害怕的情绪。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提走,让他免受鬼魂的袭击。金阳阳安全落了地,看到杜清眠站在他身前同样抛出了一张符,只是那张符却紧紧定在鬼魂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金阳阳松了口气。
他感受到了小老师符篆上充沛的元气,跟他的符篆一对比,里面的元气简直像是磅礴的大海。
鬼魂被定住,杜清眠不急着收拾,回头问金阳阳:“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金阳阳低下了大脑袋:“我的符篆太烂了,困不住鬼魂,以后我会努力练习的。”
杜清眠摇了摇头:“这只鬼魂没有伤过人,只是因为心中有怨念困在这里不能离开,本来了结她的心愿就能将她超度,你偏偏要激怒她,适得其反。”
金阳阳的脑袋更加低了,半晌声音蚊子一样说:“我错了。”
因为天赋高,他受到了很多追捧,好些人都说他是天才,可今天第一次出来抓鬼就折在这儿,给了他当头一棒。
原来真正的抓鬼跟他往脑子里装的理论是有区别的。
金阳阳有点难受。
杜清眠没再多说什么,给他布置作业:“回去画符一百张,画完才能继续跟我出来上实践课。”
金阳阳懵了,猛然抬头,他画一张符就得废掉好多符纸,一天能出来两张就算是祖上积德了,一百张!那他得画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实践课有点危险,但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也比在学校有意思,他不想呆在学校!
金阳阳没控制住情绪,鼻子一酸,泪珠子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纪秋白母爱泛滥了,有点心疼,试图为他求情:“小老师,能不能少点……”
杜清眠没有回答,她似乎觉得这一幕有趣,眸子浅浅地弯起来,掏出了手机,对准金阳阳,咔嚓——
金阳阳抽了抽鼻子,内心感觉不好:“你干什么?”
杜清眠收起手机:“天衍有名的小天才竟然哭鼻子,你在学校里似乎没哭过啊……”
金阳阳脸色一变,瞬间抹干净自己的眼泪,声音抖着道:“不能给其他人看。”
杜清眠看他一眼。
金阳阳只能咽下自己的委屈,瘪着嘴道:“我回去画符,一百张。”
见两人达成共识,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被束缚住的鬼魂,杜清眠问卢碧春:“卢女士,这位老太太你还记得吗?”
卢碧春躲开目光,声若蚊蝇:“好像不认识……”
杜清眠耐心极好,继续问:“半年前,你家里似乎有人去世。”
这是明摆着知道情况了,卢碧春震惊于她的话,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我婆婆。”
纪秋白呆愣道:“现在才认出来?”
杜清眠摇了摇头,对卢碧春道:“她尸骨如今还没下葬,你们夫妻俩还是尽快解决了,不然阴人长期近身,怨气重了,对你们都不好。”
卢碧春的脸色红的滴血。
婆婆去世之前,他们夫妻俩因为一些财产上的问题跟她起过争执,心里存了怨气。后来她去世了要下葬,陵园需要丈夫的签名,两人一直计较着没签,导致老太太的骨灰现在还没下葬,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问题。
她一心想着赶紧把丈夫叫回来签名,语无伦次地跟他们道谢。
金阳阳不哭了,只是情绪还有点低落,见卢碧春一直道谢,他闷闷道:“不用谢了,钱到账就行。”
小老师似乎不缺钱,说淘宝店里的钱她不用,都当做班里的活动经费。
这次抓鬼赚了八万,够他们十个人吃好多零食了。
卢碧春夫妻俩本来就是为了点钱计较,没想到气没出成,如今又倒赔了八万进去。她干笑了一声,肉疼的开口:“这是当然的。”
尸体下葬后,鬼魂自然会离开,杜清眠消除了鬼魂身上的怨气,便带着三个学生离开。
其它两个虽然没上手,在旁边看着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们一边热烈讨论着,一边找车。
刚叫来一辆车,杜清眠这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杜国华打来的,他的声音有点虚:“眠眠,有时间回来吗?”
杜清眠听出不对劲儿,问:“怎么了?”
杜国华叹了口气,前阵子他还中气十足的,以为老天爷照顾自己,几天前却忽然开始咳血,王医生束手无策,医院里也语焉不详
有前车之鉴在,杜国华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要完蛋了,临死之前想把小女儿叫回来。
上次瘫痪事出意外,这次还有意识在,他一定要让儿女回来。
这么想着,杜国华又怕吓到她,笑道:“就是觉得你离家一个月了,有些想念,你都不想家?我把你大姐也叫回来了,回来吃个饭吧。”
杜清眠愣了一下。
她在冥山上的时候,师父对她不怎么管束,一消失就是很久,也会关心她,给她带些东西,但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心里基本上没什么回家的概念,连跟杜清嘉相处都觉得新奇,听杜国华这么说,支吾一声应下了:“……好。”
三个学生还在等她上车,杜清眠坐上车,听见杜国华高兴地说要安排司机过来接她。
天衍所在的地方很快就到了,车子在村外停下,几个人回到天衍,杜清眠就收拾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准备回家。
不上实践课,基本盯着他们修炼就可以了。杜清眠把任务交给和颂,和颂问她:“怎么要离开,有什么事吗?”
杜清眠摇了摇头:“……太久没回去了,回家一趟。”
“小老师的家?”和颂似乎很感兴趣,眸子里有些神采,又温言道:“你放心回去,班里我会看好的。”
杜清眠点了点头。
和颂虽然看起来身体不好,但做事情还算靠谱,让她很省心。
交代完事情司机也来了,杜清眠带着棺材离开,赶回杜家。
和颂抱着一叠资料出了办公室,径直往前走,没有回教室。他到了另一间办公室门前,推门进去,把资料放在了怀古钦桌上。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看着一班。”
怀古钦没想明白这任务怎么就落在自己头上了,推了推老花镜问:“眠眠老师呢?”
“她也不在。”
怀古钦叹了口气。
和颂一个校长跟人家学生抢班长就算了,现在又让他这个快退休的教授带孩子,都什么事儿啊。
他内心大逆不道地期盼和颂赶紧再次消失,反正校长以前不是也不爱来学校嘛?
和颂放完东西就离开了,去掉易容,恢复原本的状态,出了天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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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眠回家的时候,杜清嘉果然也在。只不过她的神色看起来很不自在,兀自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心不在焉工作。
见杜清眠回来,她似乎松了口气,开口:“爸……在楼上,你先去看看他。”
杜清嘉话里的意思不是太好,杜清眠疑惑地上楼。她记得走之前杜国华还好好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征兆,怎么才一个月功夫就出事儿了?
杜清眠上了楼,走到杜国华的卧室,看见王妈正神色凝重地端着碗碟出来,里面的饭菜看起来没怎么动。
她瞧见杜清眠,惊喜地啊呀一声,冲屋里喊:“老爷子,四小姐回来了!”
杜清眠对她笑了一下,进门就看到满脸憔悴的杜国华躺在床上,正挣扎着坐起来。
她皱起了眉。
杜国华呵呵一笑,“没事儿,就是咳了点血……”
正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拿帕子一擦,血竟然是黑色的。
他笑不出来了,难受地窝着身子摆了摆手:“这不知道是什么臭毛病,医生也看不好,许是老天爷又要把我收回去了。”
杜清眠眉目松开了些,道:“这不是病,应该是跟什么人结怨了,被人陷害。”
杜国华一听,神色凛起来:“什么意思?”
杜清眠摇了摇头:“不急,我先把您中的咒给解了。”
她回自己房间,拿来青玉小笔并朱砂,将笔尖蘸红了在杜国华脑门上勾画起来。杜国华两眼翻动,只觉得脑门上一阵清凉,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问:“你这是……”
杜清眠勾画之间,红色朱砂上泛起淡淡金光,她看着金光隐没下去,道:“可能有人拿了您八字,有什么印象吗?”
杜国华皱着眉摇了摇头:“我的生日全公司都知道,网上也能查到。”
这就难办了。
杜清眠安慰他:“毒咒已消,下咒的人总会受到些报应,短时间无法再害人,您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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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间酒店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猛然吐了一口血,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
他脸色阴霾,把刚洗澡出来的年轻女人赶出去,拨出了一个电话:“喂,是我。杜国华身上的咒被破了,怎么回事?”
电话对面是杜氏企业的其中一个董事余成安,他闻言惊讶道:“可能是杜国华找了高人?可哪位高人能破您的咒?”
余成安顿时对这位大师的实力有些怀疑,想到杜国华安然无恙之后可能会找出害他的人,又有些惊慌。
杜国华成为植物人的那段时间,公司里不少事务都是董事会决定的。他在这五年里往公司里放了不少自家人,前阵子倒霉,被杜国华揪出来一个犯了重大失误的给撤了,后面又拿这个人开刀,辞掉不少他的亲属。
余成安怀恨在心,就找上了张法师,想让他帮自己出气。
刚开始他有些忐忑,可后面杜国华的身体确实出问题了,先是在公司晕倒,后面又频频进医院,可这才多久,咒就给人破了,余成安严重怀疑他的实力。
张法师显然也觉得自己的咒不太容易被破,他忍下五脏六腑的绞痛,吩咐余成安:“你去调查一下,看看杜国华身边最近有没有什么风水师出没,我定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余成安见还有戏,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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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国华身体变好了,脸色却一直都没有好过。
他凝思细想,觉得最近除了公司里那些大动作,他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那就只可能是那些人干的了。
他在心里快速地筛选相关人员,得出一份名单,准备去公司后仔细观察。
杜清嘉离开家后就没怎么回来,上次回来都是刚好避开杜国华,所以此刻饭桌上有些尴尬。
姚诗岚的两个儿女从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后就不像以前那么嚣张了,杜清宁更是深受打击。虽然上次的事过后杜国华帮她把事情压了下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齐修彦会连她的解释都不听,这么轻易放弃了她。
杜清眠心里没什么事,安安静静吃着饭,没觉得氛围有什么不对。
热闹起来她才不习惯。
杜国华想完了名单,感受到桌上尴尬的氛围,咳了一声,问起杜清眠在学校的情况。
杜清眠简单回答了几句,杜国华犹豫着,问起杜清嘉:“最近工作顺利吗?”
杜清嘉顿了一下:“顺利。”
“我听说你的那个电影得了什么国际大奖?老齐跟我提了一句。”
杜清嘉淡淡道:“我有两部电影都得过奖。”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近人情了,她又加了一句:“您看过吗?”
杜国华忙严肃着摇头:“没看过。”
其实他自苏醒以来,把杜清嘉这些年演的电影都看了一遍,还搜过杜清嘉敬业刻苦的通稿,见她为演戏吃过这么多苦,心态有些动摇。
哪个圈子完完全全干净呢,只要杜家还有实力,能为她做盾牌,让她去当个演员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杜清嘉感受到杜国华细微的情绪变化,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一下。
吃完饭各自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杜国华就风风火火出了门,坐车去公司。
下车之前,他擦了一支让助理找来的裸色唇膏,对着镜子照了照,让眼皮子耷拉下来,看起来还是前几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满意地下了车。
公司里的几个董事今天都被叫过来,在会议室里议论纷纷。公司里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大事,他们不知道杜国华又想干什么,这个时间召开董事会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