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6)
千紫听得他的调侃语气,那仅存的一丝紧张终于消失了,微抬小脸,睨着他道:“其实也没什么,过来只是想告诉你,提防一下我师弟。”
“哦?此话怎讲?”君月颜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很平静。
千紫脸色凝重地解释:“今天的宴席上我看出来了,你和他关系并不好,是不是?”
听这话的意思,她还不了解他和端木亮之间的恩怨。
君月颜索性也不瞒她,大方地承认了:“是不怎么好。盥”
何止不好!幼时的一次陷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记仇的皇家子弟来说,颜面尽失可以闹得不死不休。
端木亮在紫云巅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派人四处打探他的消息?呵,君月颜勾起薄润的唇,不屑一顾地一笑泸。
千紫听得他承认,眉心蹙起,低声道:“刚才见他召了几个心腹匆匆离开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她和端木亮相处这么多年,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了解。
她大多数时间不在山上,而端木亮平常表现极其斯文,作为一名皇子,他的真正性格绝不会是这样的。
所以刚才她留意了一下。
君月颜对她的关心之语竟是说不出的受用,嘴角有了星星点点的笑容,说道:“你就不怕你师弟怪罪你?”
千紫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她无法回答,也没有意义。
她已经尽量避开宫中耳目了,如果真的被发现,那也只能看招拆招。
深吸一口气,她沉声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时间长了端木亮就会怀疑。”
君月颜一直未动的脸色在听到后头一句话后终于轻轻变了一下,他问道:“你要在宫里住多久?”
千紫被他问住了,摇了摇头:“不知,这次是与师弟一同下山的,应该过几天就要去向师父复命。”
毕竟端木亮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回离开后多半不会再轻易回紫云巅的了,所以师父有令,命她陪同下山。
不过下山后,她没有与端木亮一路,先回了山寨,这才有了后头的事情,导致了两人没有一起来天夜。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又问。
既然师姐弟情深,又何以要将这事告诉他呢?难道是因为他们相处了几日,她对他也有不忍吗?
千紫轻声说道:“你忘了吗?你救了我一次,这是我欠你的。”
君月颜一愣,抿起薄唇不说话,眼光上下打量着千紫的面庞。
不可否认,她聪明、机灵,有本事,可是,他也看出来了,她很真实。知恩图报,比一些自以为是的小人要真实得多!
可是,他却不希望这只是她的报恩。
“明天就走。”君月颜微启薄唇,吐出四个让千紫莫名奇妙的字。
“你明天就走?”她挑了挑秀眉问。
“不是,我说你。明天就离开天夜皇宫,这里不适合你久呆。”君月颜单方面做了决定,又怕千紫不同意,补充道,“明早辰时,我会在皇宫东角门外等你,送你一程。”
千紫红唇微张,颇感惊讶,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
这可真好,他叫自己何时离开就何时离开?
对她的反应君月颜并不奇怪,仿若未闻地说道:“明早我会来等你的,别让我失望。赶紧回去吧。”
他率先转过身,突然身形一顿,想起什么,回过头冲千紫灿烂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低声道:“宴席上那句‘谢谢’是真心的,一壶茶最后一杯才是味道最浓最正的。云巅茶香气宜人,汤色艳丽,确实是好茶!”
千紫的脸庞蓦然被他说红了,双拳也不由得抓了起来。
她确实是存了这个心思。
那么多人都以为她冷落了君月颜,只有她自己知道,云巅茶第一遍的最后一部分才是精华!
连端木亮也没想到这上面去,而君月颜却勘破了她的用心,叫她情何以堪!
“那是报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恰是这句话,也承认了她的用心。
君月颜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道:“我更欢迎,你一辈子都记着这份恩情。”
说完,他快步走出了浓浓黑暗。
留下的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叫千紫气得直踢墙根,嘴里念道:“不就救了我一次吗?用得着这么得意!”
她将那墙根当作君月颜,一连踢了数十次,眼光直将君月颜的后背瞪穿,才匆匆沿小路离去。
千紫记性甚好,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朝自己居住的宫落窜去。
刚到达宫门前,便瞧得第三进宫院的灯火大张,外头站了不少带刀御林军,她的心微微一沉,从暗处自然地走将出来。
御林军们奇怪地看着她其中一人叫道:“千紫姑娘,殿下刚来,在里面呢!”
千紫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跨过石槛进去。
里院的廊头挂了一排芙蓉宫灯,通明的烛火将整个院子照得犹如白昼。
端木亮披了件灰黑色的大衣,看着独自进来的千紫,面上的笑容一如以往般和煦,笑问:“师姐,到哪去了呢?一个人都不带在身边,叫我担心急了。”
千紫也轻轻一勾红唇,右手掩嘴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刚吃得有些多,出去散了散步。你知道的,带个人束手束脚,一点也不自在。”
端木亮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千紫话锋一转道:“我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回去得晚了,师父怕是着急,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回紫云巅。”
问完后她一呆,恨不得马上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这都说了什么啊!怎么就脱口说出离开的事来!君月颜的话,她何必放在心上啊!
想是这么想,话却收不回来了。
“明天?这么快?”端木亮脸上的笑容终于一敛,有些不赞同地道,“用不着这么急。我会给师父写封信,叫他放你多留一段日子。这可是师弟的家,师姐才来就走,叫别人怎么想师弟?还以为师弟招待不周呢!”
前一刻还在埋怨自己失言的千紫听端木亮拒绝了,却又着急起来。
“怎么会呢?咱们何须在意外人的口舌?我明天回去,顺便回家一躺,以后还会再来天夜。”
千紫心中懊恼,她还真的受君月颜影响了。他给自己规定在明天,她心里当真就越不过“明天”这道线去。
“师姐别哄我了,你一年到头都忙,可是难得能跟师弟小聚下,下一次却不知道要在几年后了。”端木亮没有松口,含笑看着千紫。
千紫这可为难了。
按理说,她第二天就离开确实不合理……
“师姐莫不是有什么事棘手?”端木亮见她脸色不豫,试探地问。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白天可能需要出宫,不太方便。”千紫随口扯道。
“这个容易,想要出宫,拿我的牌子就行。”端木亮从腰间解下一块银牌递给了她。
他知道,千紫想要出去,有的是办法,不如给她一块银牌,省事得多。
千紫想着在宫中诸事不便,便理所当然地收下了腰牌,和端木亮聊了一会儿,才回屋洗漱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千紫早早地起来,拢着被子坐了起来,小脸上时而不解,时而气愤,时而不屑,自顾自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今天就离开?呵,天夜是你家的不成!我偏要在这里多住几天,玩个够本!”
说完了,她才一脸轻松地下床梳洗。
早膳是在房内用的,端木亮知道她有早起的习惯,过来她,说晌午要处理一些朝事,午时再来陪她用午膳。
千紫无所谓地点点头。
端木亮走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千紫不禁望了望皇宫东处的天空,想起昨晚那人的话。
他说,辰时会在东角门外等她,不知是真是假呢!
殿角的一樽沙漏正嗒嗒不停地流逝着,千紫坐了会儿,终是坐不住了,起身拿了件鹅黄外衫披在肩头,快步朝皇宫的东角门走去。
因为手中有端木亮的银牌,所以她轻而易举地便出了宫。
一路朝外走去,入目的是两排栽种的高大树木,没看到一个人影,更别说一辆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