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小书呆子说完最后一句就没了动静。
不光没了动静, 还松了手。
林间在封印解除那几秒依然没想起来应该怎么呼吸。
整个人都炸了,世上没有我。
螺旋霹雳连环炸。
尽全力才忍着没把车顶崩出个心形轮廓再重组成人形掉回来。
压在身上的小书呆子抿了会儿嘴角,转身想坐回去, 被林间抬手攥住了胳膊。
“不着急。”时亦说,“你——”
剩下的话没说完,车正好飞快转了个弯, 进了隧道。
他们市的大巴车司机有一颗速度与激情的心,原地摆尾,一车人都在离心力里变了个形。
林间抱住掉进他怀里的小书呆子, 一手替他垫着扶手, 也不知道怎么又分出来只手, 护着他右胳膊的伤, 把他整个人都牢牢拽住。
车里没开灯, 隧道的光模模糊糊照进来。
时亦还在想他同桌到底有几只手,林间已经撑起身,碰上了他的嘴角。
软的。
软中带硬, 主要是硬。
气流急着打转,拂在他脸上, 四散逸开, 绕过相触的那一点。
林间锢着他, 手臂紧绷着。
想收紧,又尽力给他环出足够的空间。
时亦闭上眼睛,听见不知道血管还是心脏里呼啸的狂飙。
……
“是撞。”
时亦站在站牌下头,扶住几乎是拎着行李掉出来的林间, 修正了错误的动作描述。
当时的情形过于混乱,导致的双方当机时间也有点过于长。
加上这一站的时间居然也过于短,好不容易回过神,车都已经停在了他们要下的那一站。
要不是时亦及时扯了一把,他同桌说不定就能这么顶着一脑袋外套飘下来。
“技术失误。”
林间深吸口气,好不容易站稳:“小书呆子,你得保证,不跟别人说我第一次亲人就磕了车顶——”
“两次。”时亦给他补充。
林间:“……”
“还磕了我。”时亦松开捂着的嘴角,“青了。”
“真的?”林间吓了一跳,过去拉他的手,“别动,我看一眼,出血没有——”
时亦抿了下嘴角,没绷住,先蹲了下去。
林间愣了半天。
可能是思维确实转不过来,笑点找上门打劫的时间都比平时长,过去的比平时也格外慢。
……
也不知道有人看见两个神经病蹲在地上笑到站不起来会不会吓一跳。
林间笑得肚子都有点疼,眼前模糊一片,抬手用力擦了好几次:“我能申请重亲一下吗?”
“现在不行。”时亦挺严肃,“得等没人。”
“肯定得等没人了。”林间没忍住又乐出来,重新换了个严谨的说法,“等今天晚上,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我能再申请——”
“能。”时亦说。
林间没说下去,张了张嘴,又用力抹了把眼睛。
今天眼睛不好用。
可能是刚才大巴狂飙的时候卷起来了一阵沙尘暴。
十吨沙子全进眼睛了。
林间深吸口气,清清嗓子站起来,没来由的眼前黑了黑,重心不稳就往下倒。
没摔。
他同桌反应非常快,及时把他给抱了个满怀。
林间头一回出现这种情况,挺忧愁:“我年纪轻轻会得脑出血吗?”
“……”时亦:“不会,体位性低血压。”
“体位?”林间一瞬警惕,“这个影响血压!?”
“嗯。”时亦点点头:“蹲太久了,忽然站起来,就会头晕。”
林间:“……”
他同桌真博学。
林间飞快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联想扔出去,靠在他同桌身上,深呼吸了两次。
那一片黑雾果然恢复了正常。
他又抓紧时间抹了把不争气的眼睛,刚要站直,小书呆子抱着他的胳膊忽然又收了点儿劲。
林间微怔:“时……亦?”
时亦抱着他:“我在。”
“我知道啊。”林间笑笑,胡噜了一把他同桌的脑袋,“我同桌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林间。”时亦轻声打断他,“可以哭。”
林间肩膀猛地一绷,脑子里乱糟糟了一路的东西彻底被清成一片空白。
小书呆子的力道其实很轻。
林间甚至都不用抬头,就能想出来他同桌认认真真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的样子。
把事说明白很简单,可说明白了以后呢。
时亦懂了以后呢。
时亦被他拉下来以后呢。
他同桌这么好。
这么好,然后被他拖下来。
被他卷进他身边的烂泥里,跟着一团糟,跟着挣扎着往外扑腾再徒劳地往下陷。
刻意被忽略的,尽力压制的念头,窒息一样蔓上来。
林间低声叫他,嗓子哑得不行:“时亦。”
话音刚落,小书呆子的应声就跟上来:“嗯。”
也不知道是被打开了哪个开关,林间胸口忽然狠狠一疼,眼泪压都压不住地涌出来。
时亦没再说话,努力站得直了点,叫林间能整个靠在自己身上。
他同桌这个人平时要更要面子一点儿。
大多数时候都在笑,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弯的,好像什么时候都准备好了把什么都不声不响地扛住。
扛着火锅店,扛着身边人的喜怒哀乐,扛着静姨接下来的人生。
扛着他。
不会哭成这种停都停不住,低低嘶吼着像是困兽被锁在什么地方挣扎得浑身血痕的样子。
时亦侧过头,在林间鬓角轻轻蹭了两下。
林间暴风揉搓了一顿他的脑袋。
时亦:“……”
林间又在他肩膀里多埋了一会儿,看起来还抬了几次手想揉,又很克制地落了回去。
时亦看着都替他累,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脑袋上。
“好了。”
林间用力吸了吸鼻子,胡噜了两圈:“我同桌特别好。”
时亦:“嗯。”
“……”林间没绷住,噗一声乐了:“这个也答应啊?”
“我同桌。”时亦说,“也特别好。”
林间微怔。
时亦也给他胡噜了两下脑袋,低头看了看,攥着袖子替他擦眼泪。
“我刚亲了我同桌。”
林间握住他又不管受伤就乱动的右手,嗓音还有点发闷:“然后我哭成了个傻叉喷泉。”
时亦还心疼着,没配合他跟着笑,换了左手给他擦眼泪:“我负责。”
“不行。”林间说。
时亦微怔。
林间闭了会儿眼睛,把最后一点水汽憋回去,重新睁开:“小书呆子。”
时亦:“嗯?”
“我都亲了我同桌了。”林间看着他,“我不想反悔了,也舍不得松手了。”
时亦把他最后一点眼泪也擦干净,慢慢站直,迎上他的视线,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林间看了一眼他同桌脑袋上顶着的鸟巢,没忍住扯了扯嘴角,一点点帮小书呆子把头发压回去:“奖励都透支了,我得赶紧使劲儿把前头的流程补上。”
“我帮你。”时亦说,“我们——”
“不行,”林间摇摇头。
时亦抿了抿嘴角,眉头轻蹙起来。
“就这么一个要求,小书呆子。”
林间帮他把头发压平,揉了两下,声音格外轻:“别跟我跳下来,在边上等我,让我看见你就行了。”
时亦说的那家旅店就在车站不远。
两个人先开了房间,放好行李,又在路上买了两瓶冰镇矿泉水。
“到了。”
时亦牵着人绕过一幢楼,看着他同桌一只眼睛一瓶矿泉水的外星人造型:“好点了吗?”
林间把矿泉水拿下来,打开手机看了看:“好多了,还明显吗?”
时亦仔细看了看:“还像被我打哭了。”
尤其两个人的嘴角还都真有点儿发青。
也不知道那一下软中带硬撞出来的效果怎么这么好。
林间挺苦恼:“要不在楼下多晃一会儿?”
时亦抿了下嘴角,点点头:“有个花坛。”
“小书呆子,虽然命运在我的眼前放了两瓶矿泉水。”
林间非常敏锐,停下脚步,准确地戳了戳他同桌的酒窝:“我还是看得见你在笑的。”
时亦配合着点点头:“嗯。”
林间:“……”
他同桌好像被他带坏得越来越快了。
林间甚至有点儿想找个超市买副墨镜,挺沧桑地叹了口气,又把那两瓶水按回了眼睛上。
小区的绿化不错,花坛边上蚊子一看就不少。
林间在拍死第四只摇摇晃晃飞过来的蚊子以后,眼睛终于消下去得差不多。
嘴角泛青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现在去煮鸡蛋。
小书呆子坐在边上,察觉到他把矿泉水放下来,跟着抬头:“好了吗?”
“差不多了吧?”林间拧开其中一瓶灌了两口,“没好也没条件了,水都温了。”
时亦点点头,帮他把眼镜架在脸上:“基本看不出来。”
“那就行。”林间松了口气,揉揉小书呆子的脑袋,“别回头你们老师不认识我,看我肿着个眼睛不好看,不让我进去。”
时亦摇了下头:“不会。”
林间侧过头,仔细看了看他,摸出颗糖递过去。
时亦怔了下:“嗯?”
“说说。”
林间看他没接,把糖喂到他同桌嘴边:“都把我带回来了,咱老师什么样?”
时亦含着糖,怔了一会儿,轻攥了下拳。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带林间来温老师家。
为什么那天晚上,这种念头就忽然强烈得压都压不住。
我的过去。
混乱错位的、不堪到想彻底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的过去。
想永远放置不管的过去。
真正的我,和你熟悉的不一样的我。
都给你看。
“她是很好的老师。”时亦说,“我做错过事。”
林间眉峰微蹙,握了握他的手:“什么事?”
时亦摇摇头,站起来:“我带你上去。”
林间跟着走了两步,低头看了一眼。
小书呆子闷着头往前走,手掌冰凉,指节的力道微微泛白。
牢牢拽着他的手。
温老师家的小区很朴素。
楼道还是老式的,台阶挺高,上去之后还要再拐一阶。
林间跟着时亦上楼,被他同桌领着,敲开门。
满头银发的老人家一看见有小同学来玩,立刻高兴得眯了眼睛。
“老师。”
时亦跟护工打了招呼,拦住了不迭拉着护工拿相册的温老师:“没有照片,我叫时亦。”
温老师的脾气非常好。
放在学校里,都应当是那种笑眯眯到学生们不敢皮,老老实实被唠叨的那种好老师。
护工应该是早听时亦交代过了,热情地打了招呼,把两个人往屋里迎:“快坐,外头热坏了吧?催了你们这么多次,总算把你们催来了。”
“别总和温老师提。”时亦说,“我来多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上回来了一趟,温老师念叨你好几天才忘了呢。”
护工不太能理解,给他们两个倒了两杯果汁:“别人对着照片都想不起来,想你都用不着照片。上回你走以后,那张照片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温老师还找了半天呢。”
时亦放下果汁,帮忙把玄关的几个摆件扶正。
林间走到他身边:“什么照片?”
“认人的。”时亦说,“一会儿老师拿照相机对着你,不要躲。”
林间怔了下,接受了这个听起来有点奇特的设定:“不躲就行了吗?”
时亦想了想:“可以笑,但不要比二。”
“……”林间:“啊?”
时亦抬手,给他做了个示范。
林间看着一脸冷酷朝他比耶的小书呆子,沉稳地被萌了个跟头。
时亦抿了抿嘴角,把玄关有点儿乱的地方收拾整齐,进了屋。
“这么熟。”林间帮他把果汁一块儿拿进来,“常来?”
时亦摇摇头:“一个月一次。”
来多了容易出问题。
对温老师来说,他是个很不稳定的因素。如果来的太频繁,难免会让温老师情绪波动,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一次都不过来,又要被老师训。
温老师只是记不住人,多多少少还是能留下点印象,要是他时间久了不来,还会让护工打电话,严肃地批评“虽然记不住名字但就是这个老不来的小同学。”
时亦过去,对着拍立得配合着温老师照了张新的,放进相册。
“这回能多玩一会儿?”护工给他帮忙,压低声音,“温老师天天念叨,你要是能多陪她一会儿,心情肯定好多了。”
时亦点点头,没说话。
林间的目标太显眼,放下果汁没等跟同桌汇合,就被温老师拉住了胳膊。
“这也是我的学生吗?这么帅。”
温老师扶着老花镜仔细端详,抬手比了比:“这么高,有一米八了吧?”
林间笑笑,蹲下来点了点头:“有了,老师。”
“真好,都长大了。”
温老师欣慰地点点头,拿过拍立得对着他照了两张,仔仔细细眯着眼睛看:“不行不行,老了,都想不起来了。”
“不是。”林间微哑,“老师,我——”
他话还没说完,扫见护工飞快打的手势,扬了扬眉,下意识停住话头。
时亦带着相册过来,接过刚洗出来的相片放进去:“老师,您最近好吗?”
“好,要是你们都来玩就更好了。”
温老师的注意力被他引过去,笑着点头,拍了拍时亦的背:“你现在上高——”
“高二,学理科。”时亦说,“在河高。”
“怪不得,河高好。”
温老师推了下眼镜,点点头:“河高教学水平高,发展好,就是特别辛苦,一个人劈两个人学……行,原谅你老不过来看老师了。”
时亦跟老人家一块儿笑了,拿过茶壶茶杯涮了涮。
林间看着眼前的情形,眉峰一点一点蹙起来。
温老师到现在思路也一样敏捷,反应甚至还比一般人快,说话看起来也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违和感也始终挥之不去地越发强烈。
强烈得叫人甚至没法忽视。
“是新来的吧,以前没来过?”
护工已经处理熟了这种情况,把人拉到厨房,压低声音给他介绍:“脑退行性疾病,温老师对人跟事儿都记不住,别说学生了,就儿女跟我都得天天自我介绍。”
护工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不过正常说话就行,温老师别的事儿全没问题,你要把她当老糊涂了,她还不愿意。”
林间胸口沉了沉:“都不记得了?”
“差不多吧,偶尔能记起来一两件,比如她有个学生没教好,有个题目没讲对之类的。”
护工叹了口气,指指里屋:“你那个朋友第一天来还跟我开玩笑呢,说那个没教好的学生是他,要真是他,温老师也不能一次一次见他都没印象啊。”
林间蹙紧眉,没说话,走到屋里正聊天的两个人边上,接过时亦手里的茶壶。
老师温声细语,笑眯眯询问学生的情况,从学习到生活,关心得格外细致。
学生认认真真地答,低着头煮茶洗杯,一点儿都没有不耐心。
看起来好像正常得没有任何问题。
……
如果忽略掉这是个无限重复的过程的话。
时亦每一次来,都要面对着已经彻底忘了自己的老师,重新再介绍一遍自己。
重新介绍自己,重新听完全同样的问题,重新讲自己的事。
没有一次能例外。
“这是红线吗?”
温老师接过时亦手里的茶,一眼看见林间手腕上那条细细的红线,眼睛亮了亮:“有对象了?”
……
温老师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同学砰、砰地先后石化,一块儿变了个色号。
“是……”
林间实在不想否认这句话,含混着清了下嗓子,看看手腕:“保佑好运气的,特别灵。”
“是衣服上拆下来的吧?”
老人家慧眼如炬,笑眯眯看了一眼时亦身上的帽衫:“从衣服上拆的都带运气,送出去,就等于把运气也送给另外一个人了。”
两个小同学嗤、嗤地先后冒了气。
温老师更有兴致,一手一个拉着八卦:“在一起了吗?”
林间:“……”
时亦:“……”
“可以在一起。”温老师点点头,“很般配。”
林间心跳得能再给同桌老师他们家砸个心形轮廓,张了张嘴,碰了碰他同桌的膝盖。
时亦一样没见过他们老师这个风范,挺茫然,睁着眼睛摇了摇头。
“成年了吧?成年老师就管不着了。”
温老师笑吟吟拉着两个人的手叠在一块儿:“不过得以学习为重,得先能走上一样的路,然后才能一起走这段路……”
时亦没防备,微微绷了下嘴角。
“怎么了,手受伤了吗?”
温老师格外敏锐,一眼看见他袖口被扯出来的一截纱布,伸手要去看:“老师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
时亦彻底忘了这一茬,心口微提,肩膀绷了绷,飞快把右手背到背后:“老师,我没受伤。”
“真当老师老糊涂了?”
温老师佯作生气,指了指他的胳膊:“伤口处理好了吗?你们这些孩子都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小心。原来我就有个学生——”
她话头顿了顿,怔忡了一会儿,蹙起眉:“原来——有个学生来着……”
“糟了。”护工脸色变了变,飞快过去,“温老师,您记错了,您没有这么个学生。”
温老师皱了皱眉,拿过相册:“没有吗?”
“没有,没这么个人。”护工怕她情绪又有波动,忙着安抚,“您记错了,肯定是什么时候看电视看着的,您给记住了。”
“可我记得有啊。”
温老师摇摇头,眉毛蹙起来,“肯定有这么个孩子,同学欺负他,他爸爸妈妈也不管,班主任也不好,所有人都逼他,我也没把他教好……”
“他只剩我了啊,我不能再把他忘了。”
温老师有点着急,拉着时亦:“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吧?我没教好他,是我这个老师不称职,他在哪儿呢?你们还能找着他吗?”
“没这么个人,温老师。”护工有点着急,拼命给时亦打眼色,“您肯定记错了。”
“有。”温老师格外犟,“不行,他总跟人打架,我——”
“温老师。”时亦叫他。
温老师怔了怔,回头看向时亦。
林间握住了时亦的手腕。
从温老师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刚才被问“在一起了吗”那点儿无措紧张混着的兴奋就彻底被浇灭了。
他的胸口像是被某种近乎窒息的情绪笼罩着,无限缩紧。
时亦朝他摇了摇头,嘴角微绷了下:“抱歉。”
“抱什么歉。”林间现在尤其想抱他同桌,蹙紧眉峰,“小书呆子——”
“我没事。”时亦说,“没想让你看这个……转过去一下行吗?”
林间看着他。
这会儿的时亦跟平时不太一样。
始终被牢牢封着的、某种他并不太熟悉的气息,从那双眼睛的最深处渗出来。
林间看了他一会儿,声音很轻:“有个条件。”
时亦轻轻一怔。
林间拿身体挡着他,低下头,在他唇上格外准确地一碰。
飞快。
这次是软的,应该是刚才已经惯了不少茶水,没有上次干。
来不及让任何人看见,已经向后撤开。
时亦呼吸微滞,怔忡抬头。
小书呆子看起来被吓得不轻,眼睛睁得格外圆。
林间轻呼了口气,揉揉他的头发,松开攥着他的手。
“只要我在,我同桌什么都可以做。”
林间转过去:“去吧,男朋友在。”
身后的声音静了一会儿。
林间没转身,听着时亦站了一会儿,朝正被护工尽力安抚的老人家走过去,半蹲下来。
林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得清楚,甚至隐约听见了时亦没能蹲稳当,膝盖晃了晃砸在地上的那一声。
“没有这个人。”
男孩子的声音很轻,格外平静地响起来。
“没有这个人。”时亦说,“您是好老师,您没教过这样的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
他们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