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见过长公主
开封的夏天燥热难当,好在梁家后院清幽,除了梁丰,俱都是些女子,此时星空满天,花影浮动,程程与梁丰二人便开了窗户,并头躺在床上,程程一手摇着蒲扇,夫妻纳凉闲话。
“嗳,老公,你说你那徒儿媳妇都有了这么久了,咋肚子恁地还不大呢?”
程程身穿上等苏州府真丝月白小衣,一根带子闲闲地系在腰间,乌云般的头发松松亮亮地铺散在枕上,红扑扑如玉里云霞般的脸色,睁着一双稚气未尽脱的杏眼,兰手轻摇,替梁丰赶走身上的暑气。
这时候梁丰正仰面闭眼躺在床上,一只手不老实地在程程身上轻轻抚动,小衣光滑,舒服得如同德芙巧克力一样。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程程问话,也懒得睁开眼睛,懒懒地答道:“还早呢,这才几个月?最早也得等到五个月后才看得出来。”
“呵呵,这李萱有了孩儿,那钱孝仪岂不是幸福得紧?”程程道,双眼盯着帐顶,满是羡慕和憧憬。
“嗯,是幸福得紧,添丁进口么,钱家有后了么。”
“喂,那为啥我都嫁过来快两月了,还是没动静?”小丫头忽然不平起来,家庭条件好的女孩儿一般都心高,干啥都想着比学赶帮超。
“你才多大?早着呢,慢慢来吧别急。”
“我怎么不急?这不是替你们老梁家留后么,如今你中了探花做了官儿。算得上功成名就,又娶了两房媳妇儿,我要是肚皮再不争气,不让人笑话么?”
冯程程对自己的肚子颇为不满,觉得责任没尽到。
“呵呵,谁笑话你呀?听话,别心急。你才十七岁,日子长着呢。你们女孩子十六七岁,其实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且不忙着要孩子,等过了二十岁,各方面成熟了。生出的孩儿才健壮,好养活。匆匆忙忙生出个小豆芽菜出来,不是添麻烦么?”
“真的?”程程将信将疑地问道。忽然发现不对,一下子撑起身来看着他道:“咦,你咋啥事都知道?连女人生孩子的事都清楚得紧。莫非,你早就有了孩儿不成?”
梁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哪能传授这么多优生优育经验呢?横竖不能告诉程程自己看过科教片吧?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咳,我哪知道那么多,还不就是平日里听得旁人议论,好像钱妈宋妈她们也叽喳这事儿。偶尔就记了那么一句两句的,别想岔了,我怎么可能有孩儿了还瞒着你们?呵呵,你不是想要孩儿么,来吧。咱们便努力努力,看你今夜运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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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现在是真不太想要孩子,一是为了程程身体着想,二是如今自己前途未卜,去留未定,暂时不想分心。他前些日子已经算计好了的。自己同赵祯和几个宰相关系都还不错,太后也对自己颇有好感。于是索性趁开封户曹竞聘一事,大着胆子,好生得罪了一大批人,先买个好名声再说。估摸着,为了保护自己,这些大佬们肯定会想法儿把自己调走,另换一个地方。
如果光得罪人而换地方,那就傻小子了,啥本事都没有就学脾气大,那是要被这个官场抛弃地。最好的办法是比较漂亮办几件事让大家眼睛一亮,这样才有可能分配个好去处。因此他不予余力参与查案、防洪、竞聘,让刘娥为首的一大批当权者对自己的能力有个充分的认可,如此,极有可能挪到一个自己说了算的去处,那就比较舒服了。
其因是梁丰自进入开封府上班以后,对大宋的冗官冗员有了一个比较充分的认识,而且这地方天子脚下,动辄无风起浪,满地权贵多如牛毛,真是不到开封不知道自己官小。自己一个区区从八品,就算有冯家这么一门亲家靠山,又有官家、太后和几个相公的关系,但毕竟做人做事要靠自己不是?要是混日子当老好先生,这么呆着倒也罢了。可要是想做事,那这地方可就太不理想了,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盯着,多少绊子使着,要出点名堂,还不费九牛二虎之力?
其实也就是太后刘娥,顶多还有个丁谓算是他的知己,基本上猜到这厮想要什么。换了赵祯做主,早把他调进中央办公厅好生保护起来,什么事也暂时别想做了。
现在,他决定打酱油,等最后弹劾的处理结果出来再说。
金明池,方圆九里三十步,为大宋皇家园林之一。始建于后周显德四年,原本是柴荣演习水军的地方。至大宋而渐改为皇家园林,但也保留了演习水战的传统。太平兴国七年,宋太宗便在此检阅水军。
至今承平日久,曾经的练兵之地逐步变为一种游戏或是仪式,不复当年万夫拥旌旗,奔腾若群龙的景象,取而代之是每逢春季,园林开放,满城百姓倾巢而出蜂拥至金明池内,观看皇家禁军表演龙船争渡,锦旗夺标。是为开封一大胜景。
池内遍种荷花,连天映日,红花绿叶,于六月的阳光下格外清丽可人。每到雷雨季,大雨覆盖而下,拍打在一池荷叶之上,腾起一片水雾,蔚为壮观。而雨水与荷叶的反击之声,有“奔雷猛震千钧鼓,夜雨疾驰万马蹄”之谓。
金池夜雨,也是开封八景之一。
昨夜没有金池夜雨,今天也见不到雨过天晴,翠盖欲滴的景色。不过荷花绽放,红红白白,一眼望去,有无边无际之感。赏荷亭中,赵祯梁丰君臣对坐,坐中梁丰极不厚道地顺手抄袭了一首七绝送给赵祯:“毕竟金池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官家赵祯龙颜大悦,宝贝地命人把梁丰墨迹仔细收好,回头装裱悬挂。
“今日约你出来,有两件事同你说说。第一件,大娘娘欲派你外任,你可愿意么?”
“愿意,有什么不愿意的。在哪儿呆着不是呆着?说吧,去哪儿?”
“还没想好呢,朕倒是希望你别离的太远,就近一州县就好。太远,朕就见不到你了。”
“嘿嘿,多谢官家情长,我也舍不得官家你。那你看着办吧。第二件事呢?你那王家娘子?”梁丰嘴角微扯,有些坏笑的样子。
“呵呵。”赵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两件事,第一件事药引子,第二件才是正题。总不能巴巴地把人家请来就单刀直入吧,好歹有些过度。没成想梁丰直接就揭了自己老底,不免有些脸上发烧。
稳稳情绪,吞口吐沫,赵祯开口道:“你上次出那主意好像不灵啊,丁谓一直就没动静,没帮朕说啥话。”
“咳,白眉赤眼的,你的婚事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是太后同你私下说说,又没摆上议事日程。要想丁谓帮你,得你自己个儿先把这事挑开,到时候人家才好说话不是?”
“那朕该怎么办?”赵祯问道。
梁丰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这几日抽空多陪太后聊聊天,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多半就会说到你的事儿,到时候你就顺势答应下来,只说这事你不懂,任凭太后替你挑选就是。不过希望能听听大臣们的主意,最好是请御史台的言官们把把关,看看那两家有没有前科啥的,避免弄来个家底不干净的。”
“这跟丁谓之有甚关系?不是说请他帮忙么?”赵祯不解道。
“真笨,连御史台都知道的事儿,政事堂能不通知到么?那时候丁谓才好借此因头开口说话啊。你要是直接请政事堂把关,那不就是在提醒你大娘娘警惕么?”
“哦——,对对对,原来如此啊。呵呵,好好好,朕听你的。”赵祯恍然大悟,高兴起来。
君臣二人复又说笑、吃喝、看风景。
这时候,远远走来一队人马,几个宫娥、黄门簇拥着一个宫装少女朝这边走来。赵祯扭头看到,笑着起来:“呵呵,妹妹来了。”
那少女在众人簇拥下来到赵祯跟前,裣衽一礼,轻声道:“见过皇兄。”站起低头又朝梁丰微微点头。这少女正是赵祯现存的唯一妹妹,一母同胞的赵妙元。
梁丰赶忙抱拳躬身施礼道:“臣梁丰见过公主。”
赵祯朝梁丰笑道:“这是朕唯一的妹子,长公主。你还没见过呢吧。”
“是,臣是头一次拜见。”
“妹妹,这就是朕常跟你说起的梁丰,今科探花郎,现在开封府任户曹参军。”
“久仰了!”赵妙元还是轻轻说话,只是稍微抬头朝梁丰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这一瞬间,梁丰见到这少女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甚是端庄秀丽,只是瘦弱,有些病态的样子。
“既是探花郎在此,臣妹斗胆,想求他一幅墨宝,不知皇兄肯答应否?”赵妙元侧头对赵祯说道,脸上有祈求之意。
赵祯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不知道自己同她是一母同胞,但怎不疼爱之极?忙回头笑吟吟地看着梁丰道:“如何?再动一回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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