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 39 章
江明海的恢复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并未昏迷, 当然知道白丽芳母子亲自照料守候的事，醒来后便拉着白丽芳的手说：“丽芳，辛苦你了……”
白丽芳连忙摇头, 很真心实意地说：“不辛苦。”
江明海又把目光转向林清叶, 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朝他招手, “过来。”
今日，江奕辰将探病的人都回绝了, 只留了他姐在场。江琴并没有守夜，对比起来, 她这个做女儿的还不如林清叶这个继子有孝心。
这几日, 林清叶无意中听到佣人们谈话, 拿他和江琴做对比，语气里颇有点八卦的意思，他听了心里不大舒服。
不知道江家其他人，是不是以为他和他妈在作秀。
幸而江琴似乎并没有把那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
听到江明海召唤，江琴转过头来, 保养得白皙细嫩的脸上浮现一丝善意的微笑, 冲林清叶点点头。
江琴的笑容让林清叶感到放松，他连忙走到床边，靠近江明海。
江奕辰将位置让了出来。
林清叶微微俯下.身, 尊敬地问道：“江董？”
“以后……”江明海抬起一只骨瘦如柴的手, 放在林清叶的手背上, 轻轻地拍了拍，“叫我爸爸……”
说完一句便剧烈咳嗽起来。
林清叶吓了一跳，害怕自己不叫让老爷子着急，加重病情，连忙叫了一声：“爸。”
江明海依旧在咳嗽。
一直守候的医生上来查看片刻，冲江奕辰和江琴摇摇头。
两人松了口气。
医生又退到一边。
“好孩子。”江明海微笑，转过头，又叫了一声，“奕辰。”
“爸，我在。”江明海靠过来，声音很轻，好像再大点儿就能将江明海吹跑似的。
床上的老人目光浑浊却有神，他用一种气息不太稳定的声音，很慢很慢地说道：“以后，林清叶就是你弟弟，你得好好照顾他。”
江奕辰说：“您放心，我一直把清叶当成我亲弟弟。”
亲弟弟？
林清叶一怔，抬起头看江奕辰。
江奕辰的注意力全在江明海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江明海继续道：“哪怕以后我死了，你也得照顾他们母子……”
“爸！”江奕辰打断他，“您不会死的的。”
男人眼神又黑又深，低着头，嘴唇抿起。
“我的身体我知道。”江明海道，“想做的事……都做完了……这辈子……也活够啦……”
“爸！”“爸！”
江明海和江琴同时不认同地喊道。
房间安静下来。
时间已是深秋，天气转凉，大地已经有了颓败的迹象。
林清叶和白丽芳均露出愕然的神情。
万万没想到，江明海居然如此重视他们母子二人，现在已经为他们母子铺后路了。他和白丽芳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月而已，难道初恋的力量如此强大，足以让人做到这种地步？
初恋……
听人说起，男人一辈子最爱的那个人就是初恋。
大概初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吧，若能为了初恋，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林清叶忍不住抬头去看江奕辰。
男人长相英俊，特别有男人味儿，不言苟笑的样子令人害怕，却又有别样的吸引力。
林清叶的心砰地一跳，连忙低下头，想：也不知道他的初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或许会是个白衣飘飘的姑娘吧，学生时代，男生大抵都喜欢这一款的……
虽然场景不对，可林清叶依旧无法控制地好奇，江奕辰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出去吧。”江明海似乎累了般闭上眼，朝众人挥挥手，“丽芳留下来，其他人出去。”
江奕辰和江琴两姐弟不大情愿，脸上满是担忧。
江明海又说了一遍让他们走，两人才勉勉强强地挪出房间。
“走吧。”
临走前，江奕辰的大手勾住林清叶的后颈，就像随手带走自己的某样东西似的，将他带了出去。
林清叶被他温热的掌心勾出房门，有点回不过神。
“傻乎乎的。”江奕辰道，“听到爸爸让我照顾你，这么高兴？”
林清叶：“……”
林清叶腾地脸红，摆着手摇头，“不是。”
旁边的江琴噗嗤一声，对江奕辰道：“你别逗他。”
“以后我就是你哥，你得听我的。”江奕辰摸着林清叶的头，边感受着手心里的柔顺边说，“快叫一声哥哥来听。”
林清叶：“……”
本来没什么的，被江奕辰这么一闹，莫名有些羞耻。
江琴推了江奕辰一把，“又耍脾气了不是？”
江奕辰执着道：“快叫！”
林清叶嘴巴干干的，叫不出来。他跟个被校霸欺负的小学生似的，木呆呆地站在原地。
江琴没好气地从后面扇了江奕辰后脑勺一巴掌，等他放开林清叶，便勾住林清叶的肩膀将他带远。
江奕辰没有追过来，依旧留在走廊。
林清叶走了一阵回头，发现他掏出烟盒子，又开始抽烟了。
“你别介意，他压力很大，需要发.泄。”江琴边走边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旦有了压力，奕辰就喜欢折腾身边的人。”
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已经习惯了。
林清叶迟疑着道：“是因为……江董吗？”
“嗯。”江琴点点头，“爸爸和奕辰的感情很好，我是我妈带得多，奕辰基本上是我爸带，他能有今天，全是我爸教的。”
“哦……”林清叶点点头表示理解。
“知道我为什么不守夜吗？”江琴忽然问。
林清叶一下子尴尬，因为之前佣人们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江琴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我妈死的时候，我爸依旧在忙事业，更不用说守夜了，我很生气，所以，我也不会守他。他们两是联姻，没什么感情。我爸又重男轻女，我妈生下我让他不太满意，一定要我妈生儿子。我和奕辰相差七岁，是因为中途我妈又怀了两个，全是女胎。”
林清叶啊了一声。
江琴转过头，语气轻描淡写，“他们把胎儿打了。”
“为什么不生下来？”林清叶脱口而出。以江家这样的权势，就算生十个八个女儿，也养得起。
“我妈不想生。”
林清叶：“……”
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她很厌烦。”江琴耸耸肩，“后面怀孕是不得不为江家生儿子，大家族联姻就这样，一定得生儿子，我想她心里大概是不喜欢这样的。”
有点复杂。
林清叶心想。
“不过我爸并不是不喜欢我，他待我很好。”江琴又笑起来，“他和我妈没什么感情，却也算得上相敬如宾，也没有大的矛盾。”
“我对我爸的感情也很复杂，从小我就不亲他，想到我妈，我只能尽量尽孝。”
林清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江琴捏捏他的脸，笑嘻嘻道：“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要把其他人的话放在心上。我和奕辰的心一样，早把你当弟弟看待。”
林清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么漂亮的小孩，谁不喜欢呢？”江琴又说，“只想让人好好疼爱啊。”
林清叶的脸腾地红了。
江琴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天你见到奕辰就绕道走，知道吗？他心情不好，肯定要折腾身边的人。”
林清叶连忙小鸡啄米点头。
老实说，他是有点怕江奕辰的，那男人的气势太盛，哪怕收敛锋芒，也跟收了爪子的老虎似的，让人惴惴不安。何况，他知道自己和钟赤羽的事。
林清叶不太想让其他人深入地了解自己那笔糊涂的烂账，能避着江奕辰就避着。
虽然是这么打算的，也这么做的，可没想到的是，江奕辰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天晚上，林清叶换好睡衣，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慌忙吐掉泡沫跑出去开门，打开门便发现江奕辰站在门外，身上还有一股子浓重的酒味。
“你……”
话没说完，江奕辰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林清叶将“……怎么来了”几个字咽下去，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说：“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第一次闻到江奕辰身上如此重的酒味，想来喝了不少酒。一向自制的他能喝这么多酒，心情一定极差。
对于酒鬼，只能小心哄着。
江奕辰不说话，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清叶觉着奇怪，这人进来不说话，又不做事，到底来干啥的？
“哥？”
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江奕辰穿着件深蓝色的浴袍，大大的V领敞开一道缝，露出蜜色的皮肤，性感得让人不能直视。
林清叶能想象得出，他应该是洗完澡后不知怎的想不开，从小酒柜里掏出最烈的酒，坐在卧室那套黑皮沙发上猛灌，灌着灌着就醉了。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醉鬼不乖乖地回床上睡觉，反而开门而出，摸到自己房间里来。
“你……”
面前的男人面目依旧俊朗清冷，要不是周身飘荡着已经恍如实质的酒味，咋一看颇有点上位者工作时精明能干的派头。
林清叶有点琢磨不透他到底醉了没有。
“你过来。”男人用命令的口气道。
林清叶莫名其妙，顺从地走过去。
“今晚你和我一起睡。”男人说。
“哈？”林清叶傻眼，“这不太好吧。”
“你竟敢拒绝我？”男人脸上立即露出愤怒的神色，“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江奕辰一向是严肃、克制、颇有男人味儿的，能表现得像个要糖吃被拒绝就恼羞成怒的小孩，十分令人新奇。
林清叶连忙说：“哥，你醉了……”
“我没醉！”江奕辰挥挥手，摇摇晃晃地伸手往怀里摸了摸，片刻后摸出一张纸来，“这是你的欠条……”
他冲林清叶威胁性质地扬了扬，“你欠我的……”
林清叶：“……”
……有没有搞错？欠条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以后不准和钟二娃睡觉！”江奕辰扬着纸条说，“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林清叶：“……”
林清叶揉了揉眉心，哄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不和钟二娃睡觉了行吧，你快回去……”
“我不走，我要和你睡！”
林清叶来了气，说：“欠条只有一张，你只能提一个要求。”
“只能提一个要求？”
“对，既然你要求我不和钟二娃睡觉，那我不能和你一起睡了……你快回去吧。”
江奕辰仰头思索片刻，说：“好吧。”
林清叶松了口气，伸手推他，准备将他推出门。
“……我选择和你睡。”
林清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