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王土之下 第一百零三章 下棋论道
几声春雷过后,突降的暴雨透过皇宫古老的屋檐间倾盆而降,胤皇将一枚漆黑如夜的黑子落在棋盘的小目星位上,皇帝清脆的落子声传了很远,对面的黑甲男人脸色波澜不惊,拾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中间的天元之位上,胤皇今日批阅完奏折后,一时兴起便上了太安山找了郭蘘对弈下棋。
胤人信奉从“天圆地方”之教,故祭天者圜丘,祭地之为方坛。其哲学在古活之方,围棋亦其一。相传上古三皇之一尧,以教民食而为之棋。十九条纵横之线,成了一个世界之基,象着周环之六十有一颗棋,变化无穷,如古人目之难星。
胤皇特地拿出那盒价值千金的胤国御供棋品永子棋,君臣二人手中的棋子比这座胤国皇宫的历史仍要久远,这永子棋那是那棋圣李德章于将南红玛瑙、琥珀、翡翠等多珍玉暑消后复经工滴制,成了“永子”白棋是那清一色的雪白纹路,若放下眼底仔细琢磨的话,便会发现每一颗棋子上都刻着一幅幅山水名画。
这永子延用古工滴制,白如蛋清棋子,黑如鸦青。手感腻如脂、触子羽舒、冬温夏凉,这“永子”质腻玉润,坚而不脆,沉而不滑,柔而不透,圆而不随,其色泽柔,光不刺目,正面微凸,底面扁平,弧线自,态致,润而有光,色如嫩牙、晶莹可爱,乌黑透碧,重扣不碎,而盘声铿,手感适。
这盒棋子可是胤皇的心头爱物,天晓得有多少代的皇帝用这盒棋子与无数国师对弈过此时,蒙羽低头看去,二人足足对弈将近一个半时辰了,棋盘上也变得密密麻麻,黑白交错。
不止胤皇,这天下历代皇帝都喜欢对棋博弈,翰林院中仅仅棋待诏便有上千人,云集了国家棋艺顶尖的高手,他们能从那黑白交错的棋子中找到人生的意义,无论是临战杀敌前,亦是闲暇娱乐时。如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了解了围棋中的所有变化。在这片黑白交错的棋盘不断推演着天地万物,有智者甚至可以从棋盘的变化参透未来与过去的存在意义,对于帝王而言,棋盘甚至可以变成一方战场,最简单亦是最复杂的战场,看着黑白士兵彼此交错厮杀,漆黑亦是纯白的血落在他们眼中,丝毫不惧。
胤皇眼前的棋盘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整个世界变成像一张巨大的战场般,他所持有的黑子变成了风鹰铁骑,骑兵冲锋在棋盘上飞奔而过,白子们穿着白色盔甲,对着黑子骑兵疯狂叫嚣手持着白色巨剑,似乎准备将他们拦腰斩断,整个棋盘上的黑子白子互相厮杀着,自己仿佛坐在城头之上,指挥着万军冲锋陷阵,风云不变
郭蘘的棋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如蜻蜓点水般,对面的胤皇捻着手中的黑子,思考了很久,也不知如何落子。
“陛下,该您了。”郭蘘提醒道,顺带打了个哈欠
“对了,之前朕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郭蘘笑笑道:“我已经安排钦天监的人去研究这一计划的可行性了,不得不说陛下你的想法过于大胆,先不说这是否会对士兵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而且这龙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那些畜生和你们一样都能运用自然之息,试着给朕找到打败更多它们的办法。”
郭蘘沉吟了很久:“龙的体表坚硬无比,除了陨神钢剑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刀剑可以轻易切开它们的鳞甲,而且现在可以打造陨神钢剑的人有多少?五个?十个?除非你可以打开西临的剑库,将里面的陨神钢剑拿出来融了,以我们现在的储备,根本造不出来您需要的数量。”
“为何只有陨神钢剑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
“原因很简单,想要打出一把陨神钢剑,最重要的步骤便是铸剑师需要自折寿命,陨落心神!在陨神的过程中将金属的杂质剔除,让更高温的火焰渗入金属之中,使其包含自然之息!为了让更多的自然之息塑进钢铁之中,一代一代的铸剑师追求更好的剑胚和极度高温的火焰,西临的天火眼能为他们提供极好的火种,其实那个所谓的天火眼又称为地火,是煤炭地层在地表下满足燃烧条件后,产生燎天大火,或经其它渠道燃烧所形成的大规模地下燃烧发火,其中包含着极为浓郁的自然之息,而地火形成后,对地表和周围土地大范围造成损害。”
“你说这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神官。”胤皇终于落子在棋盘上。
“我也不知道神官该是什么样子的?你要我学金帐国的萨满们拿着牛骨围住火堆跳舞,这些傻事我可干不出来。”他摇了摇头。
“而且天火眼大部分燃烧的煤层,属于先秦时期煤层,甚至更为遥远的时代,煤层特点是煤变质程度低,而且自然之息紊乱,自燃的燃点也低,所以容易燃烧成大面积的地火,而且欲练出神剑,必须将剑胚中的杂质全部清除。”
“他们用地火中的极炎来炼剑,而且极炎是唯一可以匹敌龙炎的温度,练出来的刀剑自然也能斩开龙的鳞片!”郭蘘肯定道。
“看来还是有必要找到西临那些剑。”胤皇叹了口气。
他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西临关隘险峻,若是当年西临王和你有着同等兵力的话,谁输谁赢还真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死心了吧。”
“皇帝和神官不一样,你们即便是胡言乱语都会被世人当成神佛的旨意,我不仅是皇帝,而且也是军人,我需要自己的将士有着绝对的把握我才敢发动战争,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是胤国的皇帝陛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和那蜀越女帝有一腿。”郭蘘刻意压低了声音。
胤皇的手停滞了片刻,将棋子稳稳地压在棋盘上:“你输了。”
郭蘘一惊,连忙看向棋盘,胤皇手下黑棋此时就如同一支冲锋的军队,团团围住白棋,每一个位置中都透着满满的杀意,而白棋呈现将死之势,,郭蘘懊恼地看了棋盘一眼,心想自己刚才不该分神和胤皇谈那么多去对弈无关的话。
棋局之中,分神者如战场落马者,必死!
“楚骁华你故意的吧,每次老子最后快赢的时候,你都会扰我心神,不下了不下了!”他摆了摆手手,胤皇也不生气,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块地收入棋罐中。
“有一腿倒称不上,只不过她会在这场战争中支持我,而且会为我们打开通往南陆的道路,前提是我们得帮她打下后楚,不仅是为她,也是为我们!”他淡淡地说。
“那娘们真的肯帮我们?”
“她是我们第四个盟友,蜀越女帝澹台宁素,我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般。”
“你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她了?十年?二十年?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她当年只是个小女孩,谁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刘康那些人是没办法帮我们打下南陆的,你我都很清楚,他自己也很清楚,我们只能从他手中借取兵力,可我们不能让樽国强大起来。”
郭蘘耸了耸肩膀:“刘康远比你想象地要狡猾,没闻到肉的香味,他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有件事情很有趣,刘康他这几天发来两封国书给我,他承认了离北大屠杀的罪过,而且愿意为此提供物质补偿给胤国。”胤皇笑容玩味。
“不会吧,那么多年了。莫非这条老狼被神佛感化了?”
“刘康有个女儿你知道吗?他希望将女儿嫁过来胤国,并且点名要嫁给小召。”
“什么!这一看就是他丢下的诱饵,你可不能上他的当。”郭蘘几乎要跳起来了。
“他将诱饵丢过来,我们也可以吃掉再把钩吐回去啊。”他耸了耸肩。
“如今离三王会谈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在三王会谈之际会将女儿带过来胤国,现在回信拒绝他并不明智。”
“刘康的女儿都不是什么好种,你就不怕她是刘康送到小召身边的杀手?”
“我的确想过,但我还是想见见那个女孩,而且小召的外公,金帐国大君主瀚木尔纳伽也会来胤国,还记得记得金帐国大萨满古尔尊吗?他也会来。”
“他居然还活着?诸神群像居然没有解决掉他?”时隔那么多年,在听见古尔尊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年在铁真城上空,大萨满古木尊似乎化作这片战场上唯一的神佛,手中的风雷光焰埋葬了胤国无数士兵的生命,郭蘘不惜耗费三年寿命,一瞬白头,强行在铁真城上空打开了天门,借助诸神之力重创了古木尊,他了亲眼看着那人气息尽失,在城门前摔出了一个大坑,坑内血肉模糊。
“做好准备吧,这次你会遇见很多以前的敌人和朋友,我可靠你给我撑场子了。”胤皇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郭蘘重重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小召什么时候回来……”
……
……
楚瞬召正在向那关长夜阳请教本《圆心明剑流》奥义何在,老人将那本剑谱翻来覆去,最后撕下三页递给楚瞬召:“里面大部分都是废话,圆心明剑流最重要的奥义便是目中有圆,以你自己为圆心,将身体化作一个支点,从而进行逆旋刺击,甚至可以在绝境之中反败为胜,你将这三页动作好好熟记下来。”
楚瞬召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递给他的剑谱,身为皇族子弟,楚瞬召的态度还是比较认真的,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浮躁矫情,这一路返回临安他便练了一路的剑,关长夜从家中带来的剑谱几乎都被他看了个遍,硬是让他给记住,不断舞出来的又是另一套剑法了,撇脚得很。
关长夜并没有教导他什么高深莫测的剑招,只是简简单单地让他从基本功开始练起来,每日看着他从日出之时开始练剑,一路返回临安与一路骑着白马一路翻看剑谱,那个叫苏念妤的小娘们就坐在他身后,时不时切个水果拨个葡萄喂给他吃,这等绝色美人在侧,他还能看得入神,这才叫一个坐怀不乱啊。
“师傅,你这把剑有多重啊?”楚瞬召瞥了眼关长夜旁边的赤红重剑,好奇问道。
“你喊我什么?”
“师傅。”
关长夜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是你师傅”
“可我想做你徒弟。”
老人没好气道:“这般重剑名为鬼烈,足足有八十斤重,一般人可提不起来。”
楚瞬召只是笑笑:“我能摸摸它吗?”
“这把剑可不比你的龙雀,很重很重的,拿稳了!”关长夜拎起重剑,自从觉醒了王息之后,单手提八十斤的东西对他而言不是难事,楚瞬召双手接过了那把重剑,眼中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目光。
“孩子,你喜欢这把剑吗?”
楚瞬召低下头重重地嗯了一声,指着关长夜旁另一把剑问道:“我听关雎说您以前都是用双剑,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什么一人将大红城里所有的贼匪都擒拿斩杀了,你们的公主告诉我的。”
“长燕她还好吗?”
“她很好。”
关长夜吹胡子瞪眼道:“骗鬼呢?都亡国了还好什么好?待我这次去见见她,若是被我知道你这小子欺负过她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楚瞬召翻了翻白眼,将重剑递给关长夜后,掀起车帘子,看到苏念妤抱和关雎骑着那匹白马,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心情不错,女人都是这样的,即便是让她身处花天酒地的青楼也好,富丽堂皇的皇宫也好,总会感到无聊烦闷的,带她出去走走,心情总该是不错的。
他从轻骑手中牵过一匹黑马,策马来到二女面前,苏念妤笑问:“有没有从剑术大师哪里学到什么精髓啊。”
“他能有什么精髓,若你想学剑的话,我可以亲自教你。”关雎说。
“对了小子,有件事情我忘记问你了,你的母亲可是金帐国的楼欢公主?”关长夜将脑袋探出车帘,挠了挠耳朵。
楚瞬召不解道:“楼欢公主是我的母亲,怎么了?”
“那你和关雎谈得上是亲戚了,你们都有庆安皇室的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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