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胤风起
天启王座第二百三十八章大胤风起“真是喧嚣啊。”楚瞬召低头叹息道,对方拉了拉他的手指:“我们还要守多久皇帝陛下的援兵才会到来?”
“我不知道,我一直给父皇他们写信,直到现在他们还未回我一封信件,只怕还得等些日子,我们必须死守这里,蜀越的军队随时可能出现在战场上,否则只有燕莾一国不敢轻易挑起战争,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你有没有发现,炮火声好像停止了。”南宫明月忽然说,楚瞬召愣了愣,是啊,炮火声停止了。
“报!”
有士兵急匆匆赶来,在楚瞬召面前抱拳下跪:“三皇子殿下,城门被轰开了!”
楚瞬召脸色变了,此时城里的铜钟也跟着响了起来,士兵们提着刀剑奔走在大街上,马厩里的战马嘶吼不断,城墙上防线处值守的军士中有人放声咆哮起来,楚瞬召却听不清是在喊什么。
“燕莾人要渡河了吗?”楚瞬召凛然道:“转告鹰拓骑的张横将军,两军决战就在今日,让他们准备好军队前方再城中,让鹭水师把船都准备好,城中守军按兵不动,听我号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鱼鹰营三营,马原!"对方向他行了一个有力的军礼,越来越多的士兵穿着白甲在街道上列队,面面鹰旗随风抖动,仿佛要遮蔽天空,楚瞬召沉吟了一会,对南宫明月说:“将城里的士兵召集到广场上,我有话对他们说,我虽然年轻,但有些话还是得我亲口去说。”
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广场上面挤满了将近十万的守军,楚瞬召走上高台,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白甲,士兵们惊讶地看着他,在这里很多人只知道三皇子殿下将随军作战,并且还斩杀了江中蛟龙,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与那位喜欢与手下士兵把酒言欢的哥哥相比,楚瞬召对手下士兵委实冷淡,或许是有些怕生吧。但在西临孤峡山之战,就是他一人一剑杀至天门之外,用神焰将苏长青杀死,人们甚至传颂他体内怀着神佛的血液,否则不可能如同术士般凌空而行,但仅仅只是轻轻一瞥便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此时他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穿着和他们一样的铠甲,除了眼睛是紫色外。
“现在离晚饭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我想和大家说点废话。”楚瞬召举起手臂,示意人们安静下去。
楚瞬召看着身前的士兵们,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跟随,体内那股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的王息又蠢蠢欲动了,但他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父皇的援军迟迟未到,花幽月无法指挥战事,燕莾人将他们的城门轰开,这就意味着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战法全部变成一纸空谈,燕莾人若是强行渡河攻城,靖南城
很可能会面临全军覆没的恶劣境地,可想而知楚瞬召此时此刻的心情该是多么糟糕。
离楚瞬召身前最近那几名武将都自然而然地肃然而立,握紧剑柄。
“我的名字叫楚瞬召,是你们的三皇子殿下,你们当中很多人跟过我父皇山上战场,或许再云剑河之战中保护了我哥哥,我很很感谢你们,你们或许很多人只听过我的名字,却没见过我,现在我就站在这里。”楚瞬召仰着脑袋,他的骄傲宛如旗帜般插在人们面前。
十万双眼睛在看着他,只有风在吹。
“很好,我今年才十六岁……等过了这个秋天就十七了,父皇当年统领胤国骑军攻打金帐国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年纪,或许更小。”楚瞬召没有低头俯视他们,而是抬头仰望鹰旗。
“我一直都很想像父皇和哥哥一样上战场,但姐姐总说我是个孩子,很多人多说我是个孩子,我不喜欢他们总这样喊我,但身边的人一旦将你当成孩子,你就不会像长大了,遇到什么困难总是找人来帮自己,受伤的时候总会嚎啕大哭,说什么要入江湖当剑客,上沙场斩名将,可以前并没有这些能力去做,现在有能力了,但很多事情依旧做不到。你们都知道是我杀死苏长青的,你们只知道他叛国,他杀死城中民众,但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婢女的哥哥,可是我最后却杀了他,直到他死之后,我都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人们有些不知所措,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楚瞬召平静道:“我是个很任性很自私的孩子,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留给自己,假如我要你们大部分人把命留在这里,换我还有那些贵族活下去……愿意这样做的人,请站出一步。”
十万人开始喧动,有些人站出了一步,有些人还在原地停滞着,楚瞬召笑笑:“道理总是很简单,你们都想建功立业,大家都想活下去衣锦还乡,娶妻生子,可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们,凡人终有一死,重于泰山亦轻于鸿毛都不要紧,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们不是为了保护我或者城里的贵族而死,也不是为了你们的战功而死,而是为了那些无法握剑战斗的人而死,那些女人,老人,孩子!”
就在今天,我的将军为了守住这座城,险些丧命在沙场中,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喜欢她,但我希望你们知道,若不是她今日的壮举,燕莾人的战象已经攻进这座城了,希望你们能理解她。”
众人眨了眨眼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如今城门已经被燕莾人的火炮攻破,不出所料的话燕莾人今晚就会渡河入城,他们是为了
战争而来,为了复仇而来,为了我们的死亡而来,他们会用我们的血来祭奠在云剑河之战中死去的燕莾士兵。”
士兵们开始紧张了起来,握紧腰间的刀剑,风声带来刺骨的寒意,待到今日过后,伴随而来的还有燕莾人的燕尾刀。
楚瞬召举起那把赤红的指挥剑,腰杆挺拔如剑。
“将军让我好好待在城里守着,守到皇帝陛下的军队到来,可我不能这样做,如今城门已经被他们轰开了,城里还有很多不能战斗的女人和孩子,很可惜,花幽月将军还是没能弹出那首忏魂曲,但我还是要试一试,我们绝对不能让燕莾人踏入这座城里面伤害她们,为了攻下这座城,我们胤国死了很多人,但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我的老师左慈教我不战之屈人之兵,那都是讲道理的人和讲道理的人之间的战争,可是燕莾人是不讲道理的,真正的战争也是不讲道理的,那么我们就将他们的命全部留在这里!”
“这是我们胤国铁骑的自信,也是我们的自负,我们为此而生,也愿意为此而死,自从皇帝陛下登基以来,所经历的战争是胜多输少,但是哪一场战争不是险胜?就拿我哥哥的云剑河之战来讲,哥哥亲口告诉我那是他所经历过最艰苦,最惨烈,敌人数量是他们的两倍,最痛苦的一场战争,若不是叶霸最后被他杀了,他差点就要放弃生命了,而现在我们面对的是第二场与燕莾人的大战,我哥哥不在,我父皇不在,蒙羽将军不在,白云将军还有叶藏将军也不在,但是!”
“父皇给了我五万人的军队,加上城中守军总共有十万人的军队,当年我哥哥来这里的时候只有三万人而已,三万多人打六万人都让他们打赢了!我们现在有十万人,鹰拓骑,铁人屠,鱼鹰营等几十个营的人,我们为什么打不赢外面那些燕莾士兵?这没道理对吧?”
“现在我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你们,今夜过后,你们很多人都会死去,但我不会站在高台上看着你们去打仗,我父皇我将军怎么跟我念叨那是他们的事,起码我觉得得对得起在场各位,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
“大概就像我哥哥和父皇一样。”
南宫明月倚靠在廊柱上,心中有股酸楚在流动,他果真是楚鹰仰的弟弟,皇帝陛下的孩子,楚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废物,总是一个接一个冲上战场,身先士卒,不顾生死。
楚瞬召说到这样低下了头,望向南宫明月:“如果今夜过后我战死了,我希望你们当中活下去的人,能告诉你们的孩子,有个叫楚瞬召的人,不是什么皇子,也不是什么英雄,而是个是为胤国慷慨赴死
的士兵。”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战死了,而我活下去了,我一样也会告诉我的孩子,你们当中的谁谁谁,是为胤国慷慨战死的士兵,唯战不降,死战不倒!”
他抽出赤红的指挥剑,高高指向天空:“鹰旗不倒!”
“鹰旗不倒!”忽然有人回答他。
“鹰旗不倒!”张横将手臂高举过顶,神情无比坚毅,腰间的宽剑闪烁着铁青色的光芒。
“鹰旗不倒!”钱毅高举了手。
“不倒!”南宫明月也说。
这四个词是皇帝陛下当年在金帐国之战随口喊出的口号,后来被士兵津津乐道广为传播,最后竟成为了战前的口号,楚瞬召觉得这四个字有某种穿越时光的魔力,比人世间任何壮志豪言,任何情人恋语都更能让人感到悸动,先辈们的热血与勇气经过了许多年,依旧熠熠生辉。
鹰旗不倒……胤国不倒。
“鹰旗不倒!”更多的手臂举起了起来,宛如拳头海洋里的一波接一波的浪潮,没有人眼中都跳跃着火星,逐渐变成燎原的大火。
年轻人高举利剑的身影,偏偏让人感到如此心安。
楚瞬召随之朗声道:“古有大秦风起!今亦有大胤风起!这一战就是我们终结燕莾人的时候,当大胤铁骑冲出城门之时,我们的刀剑会清洗整个战场,十万个燕莾男人将会死去!”
“我们将品尝他们的哀嚎!”
……
……
护城河内波涛汹涌,浊浪滔天。
燕莾人已经将战线推进至护城河边缘,河边巨大的象尸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庇护,他们可以舰船一艘艘地推入河中,变换无常的风将帆吹得咯啦作晌,船帆啸叫嘶哑深沉,犹如魔鬼的呼唤,船船相传。
“收帆,”李罡毅命令道,“降桅。桨手就位。”舵手传令下去。船员们匆忙跑上岗位,推开舰上站立的士兵。甲板一片忙碌,叶云鹏往城墙的方向望去,城墙上面空无一人,包括那刚刚被他们轰开的城门望去也是毫无一人,整座城就像是死了一样。
叶云鹏站在最大的一艘木船上,甲板两边布满弩炮,他们将船尾和船头的投石机全部卸掉,换成火炮进行攻城,号角声再度响起,叶云鹏再度传出指令,船上的战鼓声硕大且平稳,每敲一下,百人齐齐滑水,动作整齐,桨叶同时入水,掀起巨大的波澜。
他所站在的这搜风字号大船展开船桨,身后跟随的是林字号大船,火字号船舰方才驶入山字号右舷,待到达指定位置,他听见士兵们隔海遥呼,彼此鼓励。自安息城出发以来,他们早已迫不及待,渴望战斗,并
且自信满怀,坚信胜利。
楚瞬召现在躲在什么地方,他心想,船舰上充斥着吼叫、呼喊,号角的颤音,还有成千的木桨起落击水的声响。“保持阵线,”李罡毅喊道,他依旧穿着那件藤甲,这种藤甲优点除了坚硬外,还有便是不已沉水,穿着藤甲的人落入水中便会漂浮起来,但一旦被火烧着很快就会化作灰烬,所幸他们的敌人不知道这个缺点。
现在顺风,但由于舰队换帆用桨,所以行动没受什么影响。他们将跟着潮水长驱直入,但一旦入河,优势便会逆转,胤军势必会好好利用河道激流,众所周知,靖南城护城河这里入河处的水流又强又急,并且都是来自云剑河的水,被自己祖先修筑的护城河坑了一把的感觉真是糟糕极了,李罡毅心想。如果在河中中相遇,他们能从两翼合围,将鹭水师挤向中央,全部消灭,他们有大量的火炮与火药,鹭水师的船再多再好都无用武之地,一次顶多摆开三十艘,惟恐桨叶交割,互相抵触。
战列之外,李罡毅远眺身后的天地部队,河对面,黑压压的全是人马,军师肯定没让他们闲着,而是着手建筑小筏,制造飞箭,虽然如此,等待也一定心焦。人群中号角吹响,微弱但刺耳,随即被千军万马的呐喊声所淹没,他们祈祷李罡毅他们能夺下城门控制权,将正门与北门的吊桥木板放下,好让他们的军队长驱而入。
此处看来狭窄的河道,如今却辽阔得像无边的海洋,城墙也在眼前愈变愈大,这座城它有钢铁加固的工事、巨型的堡楼和厚实的黑墙,好似蹲坐在河流与市街之上的凶残猛兽。堡下的悬崖多石而陡峭,点缀着苔藓与荆棘。舰队必须从正门经过方能攻城。
随着他们愈发接近城墙,叶云鹏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但却看不出敌人有任何埋伏或突袭的迹象,难道对方打算适时偷袭我方船队,把我军一截为二?这样做好处何在?他们大可安置船只于护城河两侧,不至于让他们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河域。
“将军,快看!”有人指向城墙。
楚瞬召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走出。
猩红披风猎猎作响,胸甲上的飞鹰熠熠生辉。
像他的父皇,像他的兄长一样。
少年坐在城头上,望着愈发接近的船队,对着叶云鹏做了个鬼脸,笑容灿烂道:“在下大胤三皇子楚瞬召,敢问燕莾众将——”
他深吸一口气。
字字炸雷。
“谁想杀我?”
“谁来杀我?”
“谁能杀我!”
少年声音高亢如龙吼。
李罡毅咬紧牙关,就
在这时一群摇曳的雪白飞鸟从城墙上展翅俯冲直下,掠过他身边,宛如穿心之剑!
楚瞬召负手而立,城内的投石机往护城河里的船舰射下火石,楚瞬召身后的背景绚烂如群星坠落。
现在,真正的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