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来103是意外?七姨娘之死
傅华衣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把凤小五给忘记了。
他走了以后,一直不回来,自己天天吵着娘要小五哥哥。娘为了安抚她,不知编过多少谎话,最初她还愿相信,听娘的乖乖地等了一天又一天,可是每一回的结果都是失望。终于,在半年以后的某一天,又一次从娘口中听到说等她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能看到小五哥哥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她气得一个人跑了出去,那时候正下着大雨,她因为淋雨生病发了一场大热。那一次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多月,哪怕是后来好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脑子很是迷糊,对于从前的记忆记的也是断断续续的。
到底还是孩子,身旁有了新伙伴,生活那样多姿有趣,对于一段记得不太清楚的过去,自然慢慢就忘记了。若不是多年以后,他再次出现,恐怕自己永远也不会再记得他。可是他回来了,那些曾经的记忆,竟也跟着遂渐清淅了。
“衣衣,对不起,小五哥哥来迟了!”凤离歌一张看着那些稚嫩的抱怨与思念,难过地握紧了傅华衣的手。洛姨从没有跟他说过,衣衣这样想他。
傅华衣红着脸用力抽回手,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还早!”凤离歌将刚准备站起来的她再次拉坐回去,紧紧圈住她的腰。傅华衣窘迫道:“不早了,都快到晚膳时辰了。”屋里面有沙漏,她进来的时间的确不短了。现在是非常时刻,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你肚子饿了?我让影儿送些吃的来。”凤离歌说着,伸手往傅华衣肚子上摸去。傅华衣吓了一跳,赶紧拍开他的手,抱着小箱子跳起来,涨红着脸低喝道:“你再这样不规矩,我下次不来这里了。”
“唔,我不敢了!”凤离歌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嘿嘿笑道,“衣衣别生气啊!”
再不规矩下次就不来了,原来衣衣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还要来这里与他私会的么!虽然他也早就准备好了下次,甚至是下下次,下下下次都准备好了。可是亲耳听到她说下次还要来,这感觉……哦呵呵呵……
瞎乐什么?傅华衣小声嘀咕了句,不明白自己分明在凶他,他还能笑得见牙不见眼,乐成这样。这家伙,脑子跟乔欣征那个奇葩够得一拼的。
“我先回去了!”傅华衣低声说了一句,凤离歌眯眯笑道:“好,记得要把我的心收好,不准弄丢了。”
傅华衣抱着小箱子的手抖了下,脸上的红霞立即弥过了脖子里面,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红到了脚丫子。她方才装作不经意地将那个厚信封放进了手中的小箱子里面,还以为他没看见。谁晓得,他不仅看见了,还敢取笑他,实在是好可恶!
没敢回应他的调笑,傅华衣只能小小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摇风苑那一条通道而去。刚刚走到通道门口,她一只都已经踏进那阴暗中了,身后忽然一阵风起,傅华衣都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前腹一紧,然后自己整个人就天旋地转一样,面前的风景一闪,那一张叫月华也要黯淡的俊脸才映入她的眼帘,立即就迅速朝她扑来……
“唔……箱……”箱子里面还有很多贵重的东西,有娘的遗物,还有某个人的‘信’。再次被偷袭,傅华衣吓得手一松,箱子差点儿跟灯笼一样丢了,她赶紧双手一抱,牢牢捧住,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推打面前的流、氓了。
哎哟,原来‘心’也是会成为累赘的,感觉再怎么抱紧也有个碍碍的东西挡在二人之间,无法贴身感觉到她温软的体温。凤离歌突然伸手从傅华衣手中抢过箱子,随手往后一扔。
“我的……箱子……唔……摔……”
“乖,我看着扔了,不会摔的。”
“你混蛋唔……哦……”
……
“呀,小姐,你嘴巴怎么了?”傅华衣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越影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她很聪明,见识也算广,可到底还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相信她师父是绝不会教她这些东西的,好看的小说:。所以,看到傅华衣的嘴唇微微肿起,红得吓人,甚至表层上都聚出了许多透亮的血丝,她当然会很惊讶。
傅华衣脸顿时着了火一样,冒出阵阵看不见的青烟,她赶紧低头,迅速取了面纱将脸掩起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镇定道:“那里面,久未打扫,有虫子。嗯……不小心被咬了。”
都怪那个时时不忘占便宜的混帐,闹到她脑子晕乎乎的,都忘了要戴起面纱了,这会子可丢死人了。傅华衣暗自懊恼不已!
“什么虫子这么大胆,居然敢咬人嘴巴。”越影低声咕嘟了一句,道,“那要不要紧?我帮你擦点药。”说着,就准备过来掀傅华衣的面纱,好看仔细点,看看应该擦什么药见效。傅华衣连忙拿下她的手,轻声道:“不必,我娘有许多药在下面,我已经擦过药了。回去吧!”
“哦!”因为不懂,越影自然不会怀疑傅华衣在说谎,她伸出手来,“小姐,箱子我来拿!”
小姐的东西当然应该婢女拿,若是小姐提着箱子,婢女却空着手,就不正常了。傅华衣随手将箱子递给越影,越影正要接,傅华衣忽然又将箱子拿了回去:“你再取些别的东西,一齐带回去。”
傅华衣与越影‘拖着伤重’的身子慢悠悠地回去,还没到洛衣堂,就见到蔚海陪着傅玉堂正等在院子门外走来走去。看到傅华衣回来,傅玉堂立即快步跑过来拉住了傅华衣的手,忧虑地问道;“五姐姐,你还痛不痛?”
“不痛,姐姐没挨打呢!”傅华衣笑着摸摸他的头发,“玉堂吃饭了没有?没吃正好,跟五姐姐一起吃饭。”
“好!”傅玉堂高兴地应道。蔚海走过来,对傅华衣微一躬身,客气道:“卑职拜见五小姐!”
“蔚师父不必多礼!”傅华衣微笑着略一抬手,“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洛衣堂走走了?”
蔚海回道:“七姨娘让我来向五小姐讨本《史记》,给四少爷用的。”
“蔚师父稍候,我让影儿取来给你!”傅华衣应了声,对傅玉堂道,“玉堂,给蔚师父道一声,我们要进去吃饭了。”蔚海是七姨娘聘请的武师,他并没有卖身给傅家,算是外男,自然不能进傅家小姐的院子。
“师父,一会儿取了书,你也早些回去吃饭吧!影儿姐姐会送我回去的。”傅玉堂对蔚海摆摆手,随傅华衣进了院子。越影找好了书送去给蔚海后,很快就回来了,傅华衣与傅玉堂已经坐到了餐桌上,婢女正一盘盘地往桌上送菜。
为了保证傅华衣的身体好到,足够连续取三个月的血供养迷迭香,她如今的伙食等级几乎已与皇家公主无异。不止食材营养顶级,价格也是上天,做出来的模样更是精致无比,一碟碟摆着,叫人看了就口水直流。
十八道精美菜肴一一端上来以后,傅华衣让婢女们都退了下去,就留下了秋嬷嬷和越影二人左右伺候。越影在左,帮着傅玉堂布菜,傅华衣这边是秋嬷嬷帮着。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对秋嬷嬷道:“嬷嬷,去帮我拿三百两银子出来。”
“是!”秋嬷嬷放下筷子,走进内屋里去。傅华衣并不防她,她贵重物品放置之处,甚至是屋里哪些地方放了防人的药粉都跟她说得很清楚,以防她不小心碰到受了伤。秋嬷嬷走到妆台前,拉下其中一个抽屉,果然里面放的都是现钱和银票。
乍一看到这些东西,秋嬷嬷心里不由小小地愧疚了下。小小姐对她这么好,什么都告诉她,甚至在天章出了事的时候,也是小小姐跟老爷吵了一架,哭红了眼睛才把他们救回来的。她这样出卖小小姐,是不是太过份了?
她有些不是滋味地从抽屉里取出两百两银票,一百两的现银出来,合上抽屉正要出去。忽然又鬼使神差地转身打开抽屉,将里面的现钱全拿出来细细数了一遍,这一数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竟有足足七万两之多,一个闺阁小姐的妆匣里,居然随随便便地放着如此之多的现银,这还不包括圣上赐的和老爷让库房分发下来的各种名贵金银宝石饰品,。天呐!
要知道她一个主子身边受宠的嬷嬷,一个月也才四两的工钱。七万两,足足能够上她不吃不喝地工作上一千五百年。这位小小姐,竟然这样有钱。
秋嬷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十分不是滋味,她迅速将东西一一放进去摆好,匆匆压了下过于激动的心跳,疾步走了出来,将银票和银子放到傅华衣面前的桌子:“小小姐,三百两拿过来了。”
“谢谢嬷嬷。”傅华衣抬头对她温和一笑,秋嬷嬷立即心跳速度再加了一圈,瞧这情势……小小姐拿了钱来不是要给她的吧!
傅华衣对秋嬷嬷笑过,转而对越影笑道:“影儿,把银子收起来,稍候到了苏园拿给七姨娘,让她给玉堂多做些好吃的。瞧这,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是,小姐!”越影笑着走过来收银子,傅玉堂嘴里还叼着一块肉,闻言赶紧放下筷子,抬起手给傅华衣看:“我不瘦,五姐姐,你看,好壮的!”
“呵呵……”傅华衣笑着捏捏他瘦削的手背,“可是大人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长得圆圆壮壮的,又结实又可爱,姐姐就喜欢玉堂长胖一点。”
“胖一点!”傅玉堂想象了下自己胖的样子,双手提住两边颊像青蛙一样鼓起来,噘起油油的小嘴,“像这样吗?”
“呵呵,哈哈……就像这样,简直是可爱到了爆!”越影扶着桌子哈哈大笑,傅华衣也是笑不抑止地伸指去戳他嘟起的小嘴和脸蛋:“这儿像蛤蟆,这儿像鸡屁股,这儿像鸭蛋,还有两条小虫虫扭呀扭……”
“你才像鸡屁股,你才像鸭蛋!”傅玉堂啊地张大嘴巴去咬傅华衣的手,傅华衣赶紧收回来,傅玉堂立即站起来,噘起油油的小嘴往她扑来:“来,小鸡拉完屎要擦擦,五姐姐的脸白像纸张,快给擦擦……啊呜……”
“哈,你影姐姐的脸才更白,快,让她擦让她擦……”
“啊唔……你个小坏蛋……”
三人玩得开心,谁也没看到一旁站着的秋嬷嬷眼里暗藏的恼怒与痛恨,自从上一次天章被傅玉堂打得全身青紫,后来又因为这件事差点儿被傅允涛下令乱棍打死的事发生以后,秋嬷嬷把傅玉堂可谓是恨到了底。
再加上,前一刻她还暗喜地以为傅华衣让她去拿银子出来就是要给她的,谁知道转眼却给了这个可恶的小子。秋嬷嬷只觉得自己的的肝都被那股无名之火烧得痛,之前对傅华衣还升起了一丝丝愧疚之心,此刻她却是恨不能给她那对傅玉堂笑得灿烂的丑脸上一个巴掌。
这个死丫头还说什么,自己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可是她兜着那么多钱放在那里不用,也都不肯给她一点,改善改善她们母子三人的生活质量。枉自己每天这样累死累活地伺候她,在所有人都讨厌她的时候,只有自己才愿意陪在她身边。
傅玉堂做了什么,七姨娘跟傅月色还跟着大夫人害她呢!结果,她真是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三百两。这也太偏心,太不公平了。她嘴里说着对她最好,但事实上,她对自己,连对傅玉堂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秋嬷嬷快要气炸肝了,她微微退了几步,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对傅华衣道:“小小姐,茶壶里没茶了,老奴去帮你倒些来!”
“好的……啊,你真擦啊,我抽你了,你个臭小子。”傅华衣随口应了秋嬷嬷一声,再次被傅玉堂闹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再顾不上理会秋嬷嬷。秋嬷嬷眼里火星四溅,她连忙提了茶壶走到厨房里,趁着人不注意迅速往里面倒进一些粉末,再合上盖子摇了一会儿,又提着满壶的茶,若无其事的回去了。
第二次做这种事,她再没有半点的紧张,甚至是连心虚都没有一星半点,。
屋里面,秋嬷嬷才刚刚出去,傅玉堂就对越影道:“影儿姐姐,你去帮我雕一柄木剑好不好?”
“行,等我有空了……”
“别等了,就今天吧!就现在好不好?”傅玉堂扯住越影的袖子,欢喜道,“我要桃花木的,书上说桃木剑可以斩妖除魔,还可以杀鬼哦!”
“呵呵,你还敢斩妖除魔杀鬼,怕是看到些丑东西,小坏蛋当场就要尿裤子,哭着喊,哎哟五姐姐我还怕呀,快快,快来救玉堂啊!”越影尖着嗓门取笑,傅玉堂小脸涨得通红,他强辩道:“我才不会,不信等我长大了,杀个妖怪给你看看。”
“我不信!”越影摇头,傅玉堂急得直搓手:“我一定,一定会的!”
越影呵呵笑道:“一定会什么?”
“好了,快去雕剑,再欺负我弟弟,当心我收拾你。”傅华衣笑着将越影推出门去,傅玉堂坚定道:“五姐姐,你相信我,等我长大了,一定可以杀鬼除魔的。”
傅华衣笑着点头:“我相信玉堂可以做到,可是玉堂为什么想要杀鬼除魔呢?”
“我在鬼域杂记里面看到,会杀鬼除妖的驱魔人,可以将死去的亲人魂魄召出来,与亲人见面说话。”傅玉堂说到这里,忽然红了眼眶,“只要我学会了斩妖除魔变成驱魔人,就可以叫五姐姐回来跟我说话陪我玩了。”
傅华衣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怕是自己当初死在萧家以后,玉堂才萌生出要做驱魔人的想法。她心里且酸且甜,笑着抱住他,温柔道:“可是五姐姐好好的在这里,没有变成鬼哦!”
“那我也可以叫洛姨娘回来,跟五姐姐说话,陪五姐姐玩。”傅玉堂抬起头,答得很认真。傅华衣笑容崩了一下,随即又笑开,她轻轻揉了下他软软的头发,疼爱道:“傻孩子。”
“对了五姐姐,姨娘有话要跟你说。”傅玉堂忽然说道。傅华衣心跳骤然停了下,随即快速跃动了起来,她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不由僵硬地笑着问道:“哦,是什么话?”
傅玉堂道:“姨娘说,午时过后,她在厅里碰到爹了,她很害怕!”
傅华衣脸色微微一白,她问傅玉堂;“怎么不早跟我说?”玉堂的夫子包宏生只是一介书生,若真有人要对玉堂做什么,不管有没有包宏生陪着,对方都可以为所欲为。所以之前是她亲**代的蔚海,让他带着玉堂来去,别让人钻了空子。因此今天是蔚海来跟她拿书,而不是包宏生,她并没有多想什么。
再加上今天越影也去苏园看过,她回来时说她已经劝住了七姨娘,七姨娘已经没事了。可没想到也就是在今天,七姨娘会碰到傅允涛,而且还是没能镇定住,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害怕的样子。以傅老狐狸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狠毒手段,亲生女儿尚且能说弃就弃,更何况是一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姨娘。
若果真出了事,玉堂该怎么办?
“姨娘说,她说的话只能让五姐姐一个人听到,影儿姐姐也不能听。”
因为怕傅玉堂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在有他人的情况下把话说了出来,所以七姨娘交代得十分严密,特别指出,连越影也不能听到。因此,傅玉堂把她的话记得牢牢的,还故意找借口把越影支了出去,其实傅玉堂早就有桃木剑了,是他哭着跟蔚海要的。
傅华衣握紧拳头,指甲都陷进了掌心里,若只是七姨娘出事,以她如今的冷心肠,其实并不会往心里去。可是七姨娘却是玉堂的母亲,她若是死了,玉堂还这么小,他怎么承受得住?
“五姐姐,你怎么了?”傅玉堂拉住傅华衣的手稍微施力扯了扯,傅华衣嘴角抖了抖,笑道:“没事,走,我们到外面看看,影儿姐姐的桃木剑雕好没有,其他书友正在看:!”
“哦!”
姐弟二人牵着手到了门口,就见秋嬷嬷提了茶壶走过来;“小小姐,您这是……”
“影儿去了竹林里,我带玉堂过去玩玩,嬷嬷你也一起来吧!”嘴上是在邀请着,但傅华衣牵着傅玉堂却是走得飞快,秋嬷嬷提着茶壶,就算想过去也要先回屋把茶壶放下了先。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傅华衣都已经去了竹林里。
那片不大的竹林中有三棵桃树,这个季节桃子都已经滚瓜熟了。因为竹林在洛衣堂范围内,那些女卫并没有拦阻,只是有四个人无声地跟在后面。
“影儿,天儿晚了,送玉堂回去歇着吧!”傅华衣在最近一棵桃树下找到了越影,越影正在灯笼下认真地雕着剑,她这段时间经常跟傅玉堂一起玩,对这个懂事的小男孩也是喜欢得不行。送给他的东西,她当然会用心做到最好。
听到傅华衣喊她,她头也没抬地应道:“才戌时三刻,还早得很呢!等我把剑雕好了先哈。”
“剑可以下次再雕……”
“不好了,不好了小小姐,出大事了!”这边,傅华衣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传来秋嬷嬷的大声呼喊。她提着灯笼急步走过来,大声呼喊道:“小小姐,苏园出大事的,七姨娘,七姨娘落井了。”
她嘴里喊着不好了,口气中却没有一点点着急,只是喊得特别卖力。
越影手中的匕首轻轻一歪,削破了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珠子冒出来,立刻渗入了手中尚未完成的木剑里面。傅华衣气得脸色乌青,傅玉堂愣了一下之后,忽然甩开傅华衣的手,大声哭叫着往竹林外跑去。
傅华衣匆忙追上去,在即将跨出洛衣堂的时候,四位青衣女卫迅速闪过来拦住她,其中一人冷淡道:“怀淑县君,圣上有令,思过期间,县君还是不要随便外出的好。”
“我家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连去看一眼也不行吗?”傅华衣皱眉,那女卫冷脸道:“属下们奉的是圣上旨意,还请县君莫要为难我们。”
“县君,请回!”四人齐齐抱手,低着,将院门拦得死死。
越影已经跑出了院子,听到这里的声音,她连忙回头对傅华衣道:“小姐你别担心,我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就回来。”
傅华衣无奈道:“照顾好玉堂!”
“我知道,你回屋去吧!”越影应了一声,匆忙跑了个没影。
傅华衣咬住唇,转身看到一旁的秋嬷嬷,不禁火冒三丈,她暗中磨了两下牙,才忍住了发怒。平静道:“嬷嬷,你去让我帮我请个大夫,去苏园瞧瞧。”
“这个,小小姐……”秋嬷嬷为难道,“怕是请大夫也用不上,苏园来报的人说,七姨娘已经,没了!”
傅华衣垂在身侧的手,暗中狠狠揪了下腿侧的肉,她泯住唇,脚步沉重地转身往屋里走去。
“绝!”关上门,傅华衣喊了一声。一身黑衣的绝地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傅华衣低声道:“去告诉影儿,让她劝住玉堂,别把七姨娘带给我那句话说出来了。”
这个时候,她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若是让傅允涛晓得,其实她早就知道他是凶手了,她有不死药和延寿丹保着暂时是绝不会出事,但是难保他不会怀疑玉堂知道什么,拿他开刀。
“知道!”绝地应了一声,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傅华衣如拖着千斤巨石,一步一步走进内室,无力地坐到床上,趴下将脸埋进枕头里面,无声呐喊!
此时的凤离歌,并不知傅家发生的事,自然就算是知道,也影响不了他今天的大好心情。华洛留给他的箱子里面,除了给他跟傅华衣交换的那封信外,东西并不是很多。也就是一薄人体穴位图,还有一些方便携带,附带奇效的药物。
另外,就是一封她的亲笔信。那封信已经被他来来回回看了数十遍,都没有看腻,直到能够完全背下来。
此刻,他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宫里面,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拿着那封信,在床上翻过来看一次,覆过去再看一次,横着睡又看一次,还要倒着睡看一次……
边看边吃吃发笑着傻傻念道:“小五知悉,见字如吾。尔少年逢难,落于摇风苑,吾识得汝身附魔毒,以九年时力日夜粹之,终不负所望,练得解药一枚,命名为‘痴’。”
“小五知悉,‘痴’宝可解天下毒,然汝之毒非是凡物,解药直服无果,需以媒介转入。此媒介为童女完玉之身,解药入身附入少女体内,初时呈隐毒之象,将致童女体宽,貌丑,身臭,气弱。然此般劣势皆不过水中之月,一场幻象。”
“小五知悉,痴宝曾前后淬入奇药上达千份之多,药效当属举世无二,融入少女红丸血中,于阴阳合合之际将可令汝之魔毒一分为二,分入男女体内,遂渐自行净化,成就凡俗世人求而不得之天地元气。优化自身,益寿延年。”
“小五知悉,吾年少饱受情伤,不愿衣儿步之后程。吾曾要你,解药未成之际不可再近衣儿。自汝离去,衣儿念及千万,声声泣泪。为追寻汝之脚步,衣儿离家而去,引发一场病灾,达至半月之久,不幸将汝淡忘。吾虽痛悔,亦心落原地,惟愿吾儿自此平安。”
“小五知悉,衣儿忘汝,心性天真。辛午年,衣儿偶识邵家三子,终于为其所迷。吾无力劝住,惟恐伤及衣儿,吾以痴宝诱之,声称若其变丑,邵家三子未及弃之,便可入吾眼,得吾认可。然,邵家三子终嫌衣儿貌丑无盐,于大婚之日赠来奇耻大辱,令吾儿伤痛无措。”
“小五知悉,吾曾以为,衣儿遭邵家三子弃之,如若顺利,在汝回东凤之际便可下聘求娶,予衣儿一份安稳。无奈意外突生,傅纨言以迅雷之速招来白氏小儿入赘,未曾知悉你我,吾得知消息之际,事情已成定局。汝因痛心衣儿誓嫁邵家三子而离家远走,吾求助无门,此中辛酸,不足言表。”
“小五知悉,衣儿被迫内嫁,论及你我或她,皆是心痛如焚。因痴宝之因,吾很快发现,白氏小儿竟阳奉阴违,待衣儿表里不一,直叫人鄙弃痛恨。然则,吾亦发觉,白氏小儿此番作态正合吾意。终于三年之期已达,白氏小儿以未出之名休弃吾儿,吾速投信于汝,令汝公然向衣儿提亲。”
“小五知悉,吾令汝向衣儿公然提亲,其意有四:一,自是因衣儿身附痴宝,唯其可解汝之毒痛。二,则因吾心明,汝待吾儿情深如海,理应双情长待。其三,吾要汝以天下第一贵人之名向衣儿提亲,叫天下人看清吾儿之珍贵。吾同时递信求姥姥同来京都予吾儿依靠,吾要所有曾瞧轻吾儿之人痛悔。至于其四,吾身为女子,曾受情之所苦。吾并不敢肯定,在衣儿化美为丑,还曾另嫁三年被弃后,汝仍愿娶之,不畏天下谗言。是以,吾以解药为胁,告汝若要解药,需令衣儿心甘情愿,应嫁于汝。”
“小五知悉,吾已知自身寿已不长,于一介凡俗,吾无能看透未来,万千不舍无可言出。至此,吾尚且不知,汝与衣儿是否终于鸳蝶成双。或许,汝亦心嫌衣儿容颜之陋,如白氏小儿一般阳奉阴违于吾,却为解药于衣儿貌合神离。又或,汝尚未与衣儿相合,只在得见此信后,方知解药在衣儿体内,如此才甘心索取。”
“小五知悉,论是从前未来,吾终将鞭长莫及,至此不表。惟愿小五莫望汝之诺言,善待吾儿一生一世。华家世女之夫,终生不可心有他念,吾于衣儿幼年始教她华家世女为人为世之德勋,自幼带她四方游走,开其眼界,阔其视野。吾以言传身教,告之衣儿,夫若不忠,便如餐肉不慎被狗啃过,再食作呕。吾信衣儿可自强自立,汝若负之,伤及吾儿,衣儿怒弃,悔之莫怪,其他书友正在看:!”
“宝扇迎归日,榴花插木檐。人真冰玉耦,爻应凤凰占。凉月笼新簟,青山拂晓帘,百年方共尔,应不愧鹣鹣!小五,临终托女,洛姨白喻!”
“百年方共尔,应不愧鹣鹣!”轻轻吟了一遍那最后两句溢满不舍情义的祝词,凤离歌将信抱住放在胸口,望着顶上方轻声喃念道:“洛姨,这便是一个母亲的用心良苦么?”
这也是一个女人的用心良苦,因为被感情伤了心,她便以一生为代价,用自己为例子,为女儿言传身教。从女儿出生开始,她就已经在为她未来打算了,她千方百计,千辛万苦,只为了不让女儿受那情伤之苦。然而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事,人力又如何能够算计?
好在,虽然吃了太多的苦头,但到底上天还是没有彻底地抛弃他们。
“洛姨,你且安心吧,你为了观察凤小五值不值得托负,足足用了一十三年,能够得到你的认可,我无比荣幸。至此时,凤小五只憎恨自己无用,未能护得衣衣,免她愁苦,却是从未有过一时半刻,曾质疑过她的宝贵。此生凤小五只怕衣衣心系他人,再不愿再多看我一眼,又岂敢嫌弃于她!”再次小心地看了一遍信件,才心满意足地将信收回了箱子里,然后又拿出那一片片陈旧的小纸片,痴痴地一遍遍地熟读着那些稚嫩的笔画,入骨的思念……
这些,都是他的小衣衣,的心呢!
“太子妃娘娘安好!”殿外,传来侍从行礼的声音。凤离歌连忙将这些小纸片收回信封内,放进箱子里,汲上柔软的绵布鞋快步走出去,从母亲手中接过托盘:“母妃,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炖了一碗燕窝粥,润肺的。”前朝太子妃陆青溪才四十出头,她出身有玉女门之称的飘渺阁,而后又嫁入皇室,成为天下间除皇后以外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是因为过多的操劳,她眉眼间竟已是纹路稍显,鬓间更已华发早生,两鬓斑白。
然而即便是年轻不再,她那一身如仙如尘的飘渺贵气却仍然浓厚无比。
头挽八宝金丝攒珠髻,金丝卷花,碧玉为叶,斜绾朝阳五凤挂东珠。项上挂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洁白的面上,双眉修长如画,双眸明亮璀璨。薄薄的唇薄微微上弯,她在笑着,眉眼间却略带一点愁。她神情沧桑却不显颓废,精神疲惫却从不将憔悴外露,乌发银丝,眉目带慈,风华绝代!
“你又下厨了!”凤离歌无奈地扶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下,轻声道,“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做就好了,你身体不好,也不好好歇着!”
“下人炖的哪儿有母妃炖的香!”陆青溪笑着任儿子扶进殿中,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她略微担忧地问道,“歌儿,你今儿个这么早就上床歇着了,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的事。”凤离歌在她旁边坐下来,微笑道,“我这不还没睡么,在寝宫里做别的事呢!”
陆青溪问道:“那怎地不让人在一旁伺候着?”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睡觉哪里还需要人伺候!”凤离歌笑着摇摇头,陆青溪讶异道:“歌儿,你今儿个似乎很开心。”寻常时候,能够逗上他说几句话都不轻松,可今日有话必答不说,而且,竟还笑得这样开怀。有多少年,没见过儿子这样快乐的时候了?
凤离歌想了下,点头,轻声道:“母妃,我今天打开了洛姨留下的箱子。”
“哦,是么?”陆青溪淡淡地应着,嘴角边温和的笑隐约收了回去。
她不想听到关于傅华衣的事,她想没有一个母亲会喜欢这种儿媳的,可惜她的儿子却如着了魔一般,。她劝说不住,便只有努力无视了。
凤离歌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几次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都无奈地合上了。
陆青溪看出了他的为难,她微微笑道:“歌儿,受了母妃连累,你自小吃过无数苦头。母妃知道,那个女子是唯一能令你开心的人,是以无论母妃如何想,这都不重要,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因为傀儡魔毒的事,再加上身份敏感,可以说儿子几乎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所以,她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愿让儿子不快乐。更不愿为了一个外人,破坏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若是非要赶走那个女人,她绝不能硬着来。所以,她选择了以退为进。儿子不吃这一招,便让他自己按着意愿好了。儿子若是吃这一招,说不定哪天就为了她这个母妃,而远离那个身名狼籍的女人了呢!
陆青溪说着温柔的话,眉心却似不经意颦起。凤离歌怎能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他不会放弃衣衣,可是也不愿母亲这样瘪着自己。她身体原本就不好,长此下去会把身体都拖垮了的。
凤离歌道:“母妃,你稍候片刻。”他走进内殿,将华洛留给他的箱子搬来。从里面取出华洛留给他的信,递给陆青溪:“母妃,你看看这个!”
陆青溪接过信,取出来细细看了一遍,不说话了。
凤离歌道:“母妃,衣衣是为了找我才会跑出去,然后生了一场大病才会忘了我的。而洛姨,为了让衣衣过得快乐,可说是呕心呖血,几乎付出了一切。都是母亲的心呐!我能够理解洛姨,我更能理解母妃爱子之心,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为了让自己幸福快乐,而叫母妃心里难受。若母妃实在是不喜欢衣衣,便也罢了!儿子此后再不见她便是。”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回箱子里,眉目低垂,似是难过到了极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装傻示弱什么的,谁不会?
陆青溪顿时只觉得心都揪起来了,她连忙道:“你这个傻孩子,母妃何时说过不喜欢她了!只不过是从未见过,听到的都是关于她不好的传言,母妃也就是还没法轻易喜欢上她而已。”
“母妃,您别说了!儿子明白的,母妃身体不好,经不起气,却还要为了儿子努力克制,勉强自己说谎。儿子如今却已痊愈,总比母妃承受力要大得多了。母妃放心,儿子自今日起,再不提衣衣了。”他说着,迅速抱起箱子,要往内殿里去。
陆青溪赶紧站起来,急切地说道:“好了好了,我没说不喜欢她。我会努力去了解她的,不会带其他目光。”
凤离歌这才抱着箱子走回来,陆青溪红着眼睛走过去,心痛地揪住他耳朵,又气又心疼:“你这个逆子,就是吃死了母妃会妥协的,真是冤孽,冤孽啊!”
凤离歌站着不动,任她揪,他安静地抬起眼皮子,用湿漉漉的眼光望着陆青溪,柔声道:“母妃,儿子虽是使的计策,却也没有说谎。没有母妃,这世上便不会有歌儿,是以在这世上,任何人都比不上母妃。为了不让母妃生气,我当真是什么也可以舍弃的,母妃就是我的命。可衣衣却是我的灵魂,没有了命的凤离歌就是个死人,没有了灵魂的凤离歌却还能活下去。至少身体还是活着的,哪怕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陆青溪心里狠狠一痛,她放开了揪住儿子耳朵的手,掩住唇无声地哭了出来:“歌儿,上次,对不起!母妃不该自以为是,是母妃对不起你!”她一直都知道儿子把傅华衣视若珍宝,可是她是一个母亲,看到儿子这样中意一个有夫之妇,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这份不痛快已经在心里憋了好几年,后来又发生了郡王府那件事。因为当时歌儿被人涂黑了脸,没人知道那个人是他。是以,她当真以为傅华衣在那么多人面前与郡王府下人无耻苟合,虽然她心里隐约明白,这可能是一场算计。可即便是算计,她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被人玷污的女子,来匹配自己可说是天下无双的儿子。
因此,当歌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时,正好翻羽也对傅华衣分外不满,竟擅离职守,。而太孙府里的其他人则被她控制,她不许人去救傅华衣,这才使得傅华衣在萧家被人活活打死。
她至今一想起,彼时歌儿清醒过来得知傅华衣已死时的巅狂与绝望。那时,他整个人似是被妖魔附体了一样,谁也靠近不了。他自己独自一人跳下河中寻找,一连找了五天五夜,直到累晕在河底里,被水浮上来,险些命丧洛河。
他被救上来后还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来醒来就不理人也不看人了,像是魔障了一样。幸好傅华衣竟然死而复生,否则她都不敢想象,会不会有哪一天,歌儿心里承受不住,就直接随着她去了。
“母妃,你别这么说!都已经过去了。”凤离歌见陆青溪说着话竟然掉了眼泪下来,心里也是难受得很。当初得知衣衣出事时,他曾经跟母妃说过许多伤她心的话,如今是想起来一句,心便痛一次。想起来一次,心就疼一回。
可是他知道,若是时光再重来一次,他仍会如此。若非是衣衣又回来了,他定然依旧会仇恨母妃的。
陆青溪轻声道:“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喜欢她,可是母妃答应你,不会让任何难听的言论左右了自己的心。母妃,会自己去发现她,去了解她的。”
“母妃,谢谢你!”凤离歌欣喜地抱了她一下,陆青溪又哭又笑地说道:“傻孩子,是我该谢谢那个丫头,她让我的歌儿,又学会笑了。”
凤离歌弯起嘴巴,笑得好不灿烂。
这边,凤离歌已经将华洛留下的信看了至少有五十遍,还转手给自己母亲看了,甚至还来了一场小小的柔情较量。可是傅华衣却直到此时都还没有从箱子里拿任何东西出来,此时,苏园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她哪里还有心情想别的。
尽管,箱了就摆在床头,她伸手就能拿到。尽管她心里也十分想看,可是她知道此时自己心情极差,并不适合去翻阅那些绝对会影响自己情绪的东西。
越影还没有回来,绝地去了一趟倒是很快就回来了。
傅华衣心情糟糕地趴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一片,绝地的声音细密地传到她耳中:“七姨娘落进井里淹死了,说是她前几天身体不好,发了热了身边的人没照顾好,才会一时不慎跌入了井里面。傅允涛让人将她身边的人全关了起来,准备发卖出府。”
傅华衣坐起来,没有看到绝地的身影,想来他是藏在屋中某一处了。她安静地问道:“玉堂如何了?”
“哭得很厉害,不过影儿陪着他,你别太担心了。”绝地小声安慰了一句。虽然他司暗卫之职,但他却不是那种不给说话的死士,相反他在太孙府明着的职位其实还挺高的。因此,他与凤离歌寻常感觉也不错。
傅华衣可有可无地笑了下,再次全身无力地趴回了床上。发生这种事,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好玉堂。其他的,她全都无法插手。
绝地道:“稍候,我让人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去。你有没有什么,要让我带给离的?”
傅华衣道:“有事我会跟你说的。”
“嗯!”绝地应了一声后沉默下来。傅华衣完全感觉不到他的位置,若非他刚跟自己说话,她一定会以为这屋里就她一个人。也是这样,傅华衣才越发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渴望仅属于自己的实力。
她伸手捏住脖子上的项链,暗算日子,时间过得真慢啊!
她当初之所以说三个月,不死药才能成型,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身上的胖的脸上的斑,要过三个月才可以完全消失。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说一个月的,真是对这个家里某些人厌恶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