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浊雨倾盆
沈陌黎望着突而癫狂取走铁石圣心的石偷,不明所以。
她早前拾起铁石圣心,便想将其归还石偷。岂料石偷先杀将过来,让她还未来得及将其还与石偷。
铁石圣心乃是铁石生前留与石偷的唯一遗物,石偷如此反应稍是夸张,沈陌黎却也能理解其内心苦涩。回想不起自己的曾经,但沈陌黎有种感同身受,仿佛她的前世今生,经历过无数与在意人的生死离别。
红唇微动,沈陌黎最终未说一话。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每个人都可能在世间经历一场与在意人的生死离别,死者已往,最痛苦的是仍活在世上之人。
活者如何将那份痛楚消化,将未来的路走得越来越辉煌,才是一个人真正要思考的问题。
石偷的痛,沈陌黎无法为其消减,那再多的话与石偷而言都是苍白。倒不如留与石偷独立的消化空间,让他在悲愤中解开痛楚,重得振奋……
约摸过了二三刻时间,一道以风汇聚的铁镣忽由石偷掌心飞出,圈绕住末甲手腕捆扎至紧,再在末甲手腕处隐去踪影。
石偷满目的通红随着慢慢解开的心念,重归了清澈。
看向略微震惊的末甲,石偷恶气十足的道:“我在你身上下了风束术,将你的性命捆入我的掌心。我师父的仇,你的一条贱命哪里抵得了?就这样让你丧命,着实便宜了你,我会把你牢牢捆在我掌心,随时听候我调遣。”
石偷愤恨道,他虽强压下心头怒恨,可不给末甲点教训,又觉得太对不起死去的铁石。
深仇宜解不宜结,可未道不能来点小折磨。石偷在报仇无果下,也同样不想便宜了末甲。
听完石偷的话,末甲轻叹口气道:“命是我欠下的,日后有机会,我定偿还你这笔命债。”
对于死在天雷劈电下的铁石,末甲心底有愧。虽是铁石先行动手袭击他们,但当初他不祭山峦,实则也能挡下铁石操纵袭来的诸铁球。
如果没有太过依赖于魔祭山峦,他在地狱画境内,也不至于残害那么多性命。
石偷不再多言,仅是静默的看着手里的铁石圣心,将其收入衣袂中。画岭危机千百,他想不负铁石厚望,闯出一番天地,必先走出面前的千难万险。
好在此时的邪尊率领诸画去防御魔祖势力来袭,画岭各地反倒没人把守,这让几人的逃脱更增加了可能。
仅是联想到末甲乃邪尊之子,石偷心底不免又起了嘀咕。这与末甲同行,不管末甲是否有意离开画岭,邪尊必然不会轻易放行,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当中惊险非比寻常。
“你若真想赎罪,还是离我与沈姑娘远点罢。”石偷苦思几许,权衡利弊后终是想赶末甲离开。
躲闪的眼神,让沈陌黎猜到了其中的缘由。她若兰一笑,却不点破,仅是东拉西扯道:“他欠你命,怎好未做一事先行离开?我倒觉得几人同行未尝不好,遇了险难还能互相帮衬。”
谁也不喜自己活在别人的阴影里,而邪尊却是末甲最大的阴影。
早前沈陌黎祭用梦魄迷惑冰蚕的须臾空闲,在向末甲了解画岭状态时,末甲谈及邪尊时的躲避其词,已然让沈陌黎猜测到末甲对邪尊复杂的情绪。
如今石偷再如此说,她若点破,无疑是在末甲伤口上撒盐,让末甲更为难堪痛楚。
“可是……”石偷仍在犹豫,说不上原因,他总觉得沈陌黎在面对他与末甲的矛盾中,总是更偏向于末甲,这让石偷心里极度难受。
然而他对沈陌黎升起那份不该有的情愫,又让他心虚地不敢言过多。
矛盾叠加,情字无解,怪只能怪自己不该动了那懵懂的情感心思。石偷无奈摇头,将未说完的话,重吞回肚中。
在沈陌黎面前,石偷总担心自己的多言多行,暴露了自己的懵懂情思。反让石偷做事作风与自己原先迥然不同,变得畏手畏脚。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行离开。”沈陌黎扫视四周道。
她看得出石偷看她时,眸光中的异样情愫。但那份情愫她接不得,自然仅想与石偷拉开些距离,让石偷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下那份情愫。
在三人正环视周围,寻看离开的路径时,画岭各处,忽而地震山摇。
画岭旁侧的河道中惊涛骇浪,隔着几里地,三人都能听得真实。
“魔祖来了,想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石偷听到异动,略带忧郁道。
画岭之中,没有人是魔祖的对手。他原本打算带着沈陌黎,赶在魔祖到来前逃开,岂料邪尊移动了画岭,还是如此快被魔祖寻到。
眼下三人,也仅有石偷知晓事情原委。沈陌黎识海受压,末甲则是因蛊虫早前控体,皆没去魔祖来袭的记忆。
听闻魔祖竟要袭击画岭,原先整族被屠的记忆再次浮现在末甲脑海中。因那血腥画面,让末甲心底的不安不断加剧。
对邪尊,他心有不满,可也不愿见自己的父亲,就此与画岭一起灭亡。
踟蹰片刻,末甲终是对沈陌黎道:“我想起在画岭还有点事未做,此地太过凶险,契者还是快些先与这位兄弟一起离开。”
他想护沈陌黎,可更放心不下邪尊。若是邪尊想与画岭共存亡,末甲便也想尽自己最后的力,为邪尊做些什么。
“那是自然,寒天各扫门前雪,画岭生难,我们不过路过,自然没有义务与你共担其难。”石偷道。
说此话时,石偷好似不经意的观测了沈陌黎好几眼。画岭乃铁石最后生活之处,他若有能力,岂会袖手旁观?但石偷又深刻地明白,以自己加之画岭众人,对抗魔祖不过以卵击石。
与其在这地做徒劳的反抗,不如趁早溜之大吉。
人各有志,石偷不明画岭诸画与邪尊为何不愿舍弃画岭,各自逃离。眼前死局,纵使画岭里全数人皆死守该地,也换不来画岭的幸存。对于石偷这无意闯入画岭的外来者而论,此时逃生,方是他最明确之举。
阵阵涛浪如似倾盆大雨瓢泼直下,又不似清雨,带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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