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战鲜卑(6)
杨凤坐在一个不知名的山头上,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崇山峻岭,忧心忡忡,这一次能不能打败鲜卑人,就看今天了,如果张白骑的屯田兵不能抵挡鲜卑人的攻击,他的兵马就是出击了也没有用。。
屯田兵只有五万,鲜卑人有六万,屯田兵是步卒,鲜卑人是铁骑,这是不对称的战斗。如果张白骑的兵马被鲜卑人攻破,如果大将军的三万铁骑不能赶到,那这一次将是大败,所有人都会被杀头。
杨凤从来没有这么的恐惧过,这一战至关重要,如果失败了,他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栩隗岭的血战还在继续。
屯田兵死伤惨重,连连后退。小帅栗子和自己的亲兵们陷在了鲜卑人的阵中,他们左冲右突,奋力突围,眼看伤亡殆尽的时候,勇猛的浮云带着一帮士卒奋不顾身地杀了进来,“快,带走栗帅……”
浮云指着几个亲兵大声吼道,“其他人留下断后,断后掩护……”
嗖,嗖,嗖……
杀……杀……
长箭如雨,杀声如雷,人海如潮,鲜卑人从四面八方攻杀而来。浮云的人马随即被一截两段,一部分人护着伤痕累累的栗子迅速退下,一部分士卒随着浮云被密密麻麻的鲜卑人围住了。
“杀……”
浮云全然不顾性命,双刀飞舞,一边奋力砍杀,一边不停地纵声狂呼:“战死为止,战死为止,兄弟们,杀啊……”
徐晃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他极力想让它们镇定下来,但血糊糊的双手根本不听使唤,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徐晃缓缓握紧双拳,再松开,再握紧。江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人,浮大人又陷进去了。”
徐晃看看前方,吐了一口血水,扭头喊道:“活着的都给我站起来,站起来。”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三四十个鲜血淋漓的士兵,大家拿着武器陆续集中到徐晃的身后。
徐晃看看四周,血红的眼珠子霎时充满了仇恨。屯田兵已经退到了拒马阵边缘五十步的地方,一里宽的战场上虽然战况激烈,但鲜卑人的杀声已经掩盖了屯田兵的叫喊。拒马阵即将失守。
如果这拒马阵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徐晃接过江粟递过来的长戟,左手从背上拔出了战刀,整个人在霎间平静下来,颤抖的双手也在瞬间恢复了气力。徐晃回头看看背后的将士,笑了一下,说道,“我徐晃今天和诸位兄弟同生共死,非常荣幸。”
接着他猛然举刀,放声狂吼,“兄弟们,走了,杀……”
“杀……”五十多名士卒齐声高呼,紧跟在徐晃身后再度杀进了敌群,。
徐晃脚下如飞,纵身冲进了敌阵。大显神威,右手长戟上下翻飞,左手战刀呼号咆哮,挡在他前面的鲜卑人就象稻草一样被他一层层地割倒在地,他就象一头咆哮的雄狮,纵横捭阖,势不可挡。
虎贲军士卒紧随其后,一路上踩着鲜卑人的尸体高歌猛进,如入无人之境。浮云看到援兵杀到,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几个士卒抱起浮云掉头就跑。。徐晃在前开道,一行人呼啸杀出。鲜卑人虽然竭尽全力围追堵截,但除了丢下一地的尸体以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容退去。
…………
拓跋云气急败坏,举刀狂叫:“射,射……给我射死他们……”
嗖,嗖,嗖……
杀啊……
鲜卑人发起了疯狂的冲锋,马蹄声,号角声,络绎不绝。
“杀……”
“杀光这些鲜卑人……”
拒马阵只剩下薄薄的十步距离,但屯田兵士卒没有一个人后退,大家依旧奋力搏杀,不死不休。
张白骑一拳砸到栏杆上,愤怒地喊道:“鸣金,命令他们撤回来。”
“强弓营齐射,齐射。”
随着战鼓雷动,从距离拒马阵一百步的四个方阵内突然射出了密集的长箭,长箭厉啸着飞上了夜空,迎着凶猛的鲜卑人狠狠地砸了下去。
嗖嗖嗖……
呜……呜……呜……
撤兵的牛角号声猛然响彻了夜空。
激战在半夜停止了。
几十个巨大的火堆在熊熊燃烧,火光把栩隗岭照得亮如白昼。已经被鲜卑人彻底破坏的拒马阵内摆满了尸体,浓烈的血腥漂浮在空气里,弥漫了整个黑夜。几千民夫赶着马车走进了战场,开始清理双方士卒的残骸。间或还能听到战场上有人在喊叫,那是他们找到尚有气息的伤兵,在招呼拿着担架的民夫去抬人。
鲜卑人的铁骑安静地躺在栩隗岭上,屯田兵的将士抱着武器卧倒在原野上,战场在喧闹了一天后终于平静下来,偶尔只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和树木燃烧的噼啪声。
徐晃带着残存的一千三百多名屯田兵和虎贲第十二军士卒撤回到大军后方的一个小山岭上休息。拒马阵吞噬了一万多将士的性命,这是徐晃事先已经预料到的,但等他真正面对这个结局时,他却感到了锥心刺骨般的悲痛。他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繁星,心在流血。
徐晃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是不是准确,这一万多人如果在雁门关,鲜卑人就是再攻一个月也攻不下来,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他徐晃就是让他们死去的罪魁祸首。
…………
呜……呜……
第二天,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战场,随着战鼓和牛角号声先后响起,大战再次拉开了帷幕。
拓跋武和落罗旭为了一战而定,集结了两万两千铁骑冲阵。拓跋封和拓跋建各领五千铁骑冲击屯田兵的中路两个方阵,拓跋云和拓跋敦各领三千铁骑冲击屯田兵右侧两个方阵,落罗旭的两个豪帅阿澄佳奈和奥兰多各领三千铁骑攻击屯田兵左侧两个方阵,。
落罗旭站在山岭上,指着战场说道:“今天的这一战至关重要,如果屯田兵的第二道阻击阵势被我们迅速击破,他的第三道阵势也就不攻自破了,一战可定。到时候,晋阳也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拓跋武笑道:“不错,这些汉人螳臂当车,这些屯田兵自不量力,非要以卵击石,那就让他们尝尝我们鲜卑铁骑的厉害,杀了了事。。”他回头看看拓跋凯,问道:“魁头大人可有回话?”
“魁头大人派人来说,今天上午,邪归逆和闫旭各率五千人马先后出关。按照他们的速度,邪归逆大概在下午就可以赶到武山,而闫旭也可以赶到北山。这样,从雁门关到栩隗岭的百里驰道上,每隔十五里就有一支我们的骑兵。”拓跋凯说道,“如果屯田兵想伏击我们或者切断我们的退路,他们就要遭到两万多铁骑的前后夹击。”
落罗旭闻言笑道:“屯田兵今天就要大败而亡了,你们还这么小心干什么?此时屯田兵连自保都嫌不足,哪里还有余力伏击我们?”
拓跋武抬头看看天色,冷笑道:“小心一点好。现在我们在栩隗岭上集结了三万五千人马,大军的主力都已集结于止。如果此时后路被截而前路又久攻不下,军心会乱的。”
落罗旭不置可否地笑笑,对他们的担心不以为意。拓跋武昨天一战损失了一万四千多人,折损严重,胆子变小了。汉人如果真的有兵马的话,就不会放弃雁门关,现在连雁门关都是他们的,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败眼前的屯田兵,消灭他们,然后取得晋阳,才是胜利。
不过在拓跋武面前,落罗旭并不说什么,反正这不关他的事。
呜……
各部集结完毕,请求出击的号角声依次传来,拓跋武挥挥手,大声叫道:“攻击。”
咚……咚……
战鼓擂响,屯田兵士卒严阵以待。
“杀……杀……”
两万两千鲜卑铁骑沿着一里宽的战场一字排开,他们就象汹涌咆哮的决堤洪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一般的磅礴气势,高声吼叫着,一往无前地杀了过来。
轰隆隆……
万马奔腾,整个战场都被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栩隗岭在铁蹄的践踏下,剧烈地颤抖着。
轰隆隆……
张白骑瞪大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铁骑,心里极度震骇,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了木栏杆,张嘴狂呼:“杀……杀……”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屯田兵组成了六个方阵六千名强弓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了手里的长箭。霎时间,箭矢如蝗,栩隗岭上空突然为之一暗。
嗖,嗖,嗖……
铁骑狂奔,中箭栽倒者瞬间就被洪流席卷而净。双方相距一百二十步,屯田兵的箭阵更加密集,长箭破空的厉啸声汇成了一股惊心动魄的飓风,盘旋在铁骑上空,无数的长箭“嗡嗡……”地钉进了怒涛之中。
…………
“杀………杀……”鲜卑人的吼声象滚雷一般掠过战场,愤怒的杀声震撼天地。
嗖嗖嗖……
双方相距一百步,鲜卑人开始还击。栩隗岭上空顿时罩上了一层巨大的黑云,双方的长箭在空中厉啸交错,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一般倾泄而下。
咚咚……咚咚……
战鼓再响,地动山摇,。屯田兵中的盾牌兵,长矛兵,刀斧手,齐声大吼,战意沸腾,“杀……”
“杀……”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战马的喘息清晰可闻,鲜卑人的髡头耀眼夺目。
“轰……轰……”
“轰……轰……”
整个战场在双方接触的刹那突然摇晃了一下,接着就是炸雷的撞击声冲天而起,激战开始。
“刀盾兵上……”
在滚滚铁骑洪流下,屯田兵的军官们异常的冷静。
轰……
屯田兵中路的两个方阵遭到了猛烈地攻击,一面面巨盾在撞击中碎裂,栽倒,一支支长矛在洞穿了马腹后无暇抽回,一个个士卒被战马撞飞,被巨盾碾压。
杀啊……
鲜卑人毫不停留,他们拼命地抽打着战马,踩着阵前的死尸残骸继续奔腾,飞跃,横击,不给屯田兵以任何喘息的机会。
轰……
轰……
轰……
三层盾阵虽然坚固无比,但在鲜卑人惊涛骇浪一般的攻击下,溃不成军,还没坚持一个时辰就被鲜卑人摧枯拉朽一般击了个粉碎。
“兄弟们,冲上去,冲上去,堵住他们,堵住他们……”
嗖,嗖,嗖……
鲜卑人冒着密集的箭雨,拼死冲进了方阵,一匹中箭而死的战马横空飞起,把正在举刀叫喊的屯田兵将士们梓伟撞上了天空。屯田兵士卒突见主将被杀,顿时激起了满腔仇恨。所有人都忘记了生死,大家各举武器呼号上前,奋力砍杀。
杀……
杀……
成批的弓箭手,长矛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勇敢地撞向了鲜卑人的铁骑,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在临死之前发出最后一击。
此时此刻,屯田兵疯狂了,他们无畏无惧,悍不畏死,为了杀死一个鲜卑人,杀死一匹鲜卑战马,甚至不惜用五个、十个人的生命为代价。中路的两个方阵在鲜卑人的肆意屠杀下,变得越来越薄,摇摇欲溃了。
“杀……”
鲜卑铁骑纵横,滚滚洪流势如破竹,屯田兵危在旦夕。
………………
张白骑望着在马蹄下惨嚎的士卒,在空中飞舞的残骸,脸色难看,今天的鲜卑人投入的兵马比昨天还多,攻势迅猛,想在短时间内攻破屯田兵的防御,屯田兵将士们虽然悍不畏死,但难以抵挡。
张白骑他猛然回头,放声狂吼:“命令徐大人,增援中路方阵。”
……
“杀,给我杀光这些髡头胡人,给我杀……”
徐晃高举战旗,带着一千三百名虎贲军士卒飞奔在战场上。浮云、江粟、令狐修紧随其后,士卒们士气如虹,杀声如雷,其他书友正在看:。
“兄弟们,杀上去,杀上去,把鲜卑人杀出去……”
徐晃腾空而起,一戟挑飞迎面杀来的鲜卑人,飞身跃上了战马。他熟练地拨转马头,扬戟横扫,劈头打死了两个正在俯身冲刺的鲜卑士兵,“杀……”
杀……
江粟大吼一声,一戟洞穿了马腹,跟着冲上去,拔刀剁下了敌兵的头颅。拓跋封纵马杀来,抖手一矛直刺江粟的后背。
令狐修毫不犹豫,侧身一腿踹飞江粟,手中长戟恶狠狠地插进了马颈,战马负痛腾空而起,把拓跋封摔出了几十步开外。鲜卑人看到主将坠地无不大惊失色,呼啸而上。徐晃犹如虎入狼群,长戟连扫带劈,转眼杀死三人。拓跋封被鲜卑人救起,狼狈逃去。
杀……
方阵士卒得到救援,杀得更加性起,个个以命搏命,顽强奋战。
“掌旗兵,举起战旗,举起战旗……”徐晃举戟高呼,“刀盾兵在前,长矛兵在后,弓箭手射击。杀,向前杀……”
徐晃他们的出现,屯田兵将士惊呆了,随即人人振奋,竭尽全力吼了起来,吼叫声犹如九天惊雷,震撼的整个战场随之摇晃起来。
正在攻击的鲜卑人大为惊骇,以为屯田兵来了更多的援军,个个惊疑不定,攻击的节奏立刻慢了下来。
呜……呜……
拓跋武毫不犹豫,立即命令吹响撤退的号角,鲜卑铁骑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屯田兵趁着这个机会迅速重新列阵。
石泉指挥成千上万的民夫跑进了战场,他们把巨盾巨矛,还有一捆捆的长箭送进了方阵,把伤兵运下了战场,同时把双方死亡士卒的遗骸也拖出了方阵,堆放在方阵的后方。石泉看到徐晃静静坐在方阵内的血地上,胳膊还在流血,正准备劝他两句,但想起徐晃的性格,他又把话吞了回去,“大人你保重。”
徐晃点点头,冲他勉强笑了一下。徐晃心情很沉重,此时,他对此战必胜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
屯田兵不是虎贲军,虎贲军跟着大将军作战多年,西凉军,南匈奴人,骁勇善战,经验丰富,但是屯田兵缺乏对阵铁骑的经验,对巨盾巨矛,对战阵的使用也非常陌生,士卒之间根本没有配合,大家都凭着自己的勇气在杀敌,甚至连用血肉之躯撞击战马的事都出现了。这样打下去,屯田兵就是全部打完了也挡不住鲜卑铁骑的冲杀。
此时,徐晃非常想念胡才,想念虎贲军,如果挡在鲜卑人前面的是虎贲军,这几万鲜卑铁骑又有何惧?
大将军,你的铁骑什么时候来啊?
…………
“报,前面发现鲜卑铁骑。”
胡才带着三万大军,向南飞奔,却接到斥候的报告。胡才脸色一愣,这里离战场还有八十里,怎么会出现鲜卑铁骑?
胡才想了想,命令大军进入旁边的山谷,派长斥候队。
片刻以后,斥候队传来消息,武山,北山方向出现鲜卑铁骑。胡才脸色大变,难道鲜卑人发现了他们?
胡才连忙把李蒙,霍平,李辉,晏明等人找过来,把情况说明了,然后说道:“现在我们身后有一万鲜卑铁骑,栩隗岭方向局势不明,大家说说看,我们怎么办,是继续前往栩隗岭,还是消灭武山和北山方向的鲜卑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