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017 鸡翅煎海苔（4）
大金链子小流氓被眼前人这幅姿态和语气看得十分不舒服。
他纵横这片海滩这么多年, 还从未被人这么轻视过。
他心中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当然比！”
他伸手一指：“对面那块大礁石, 差不多离这里五百米。谁先到谁赢, 谁输了谁是孙子！”
楚渺抬眼望去，确实有一块突兀而立的礁石。
在天色昏暗的情况下, 已经隐隐约约变得有些看不清楚。
五百米在泳池内当然算不了什么, 但是在海里, 哪怕是近海岸处, 也危险十足。
她正要开口拒绝，不料秦渊却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嗤笑：“就这么简单？”
他淡淡道：“我看这样吧, 谁输了，就给对方磕十个响头, 大喊十声爷爷。”
小流氓被他一激, 声势如虹：“好！”
“不行！”
楚渺站出来打断了他们，紧紧皱着眉，拦在这两人的中间。
她抓着秦渊的手腕，对他怒目而视：“你不能去。海泳这么危险, 你出事了怎么办？”
这个二傻子疯了吗？
犯中二病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自己运势差的要死，浑身都是黑叶子不说，还刚刚治疗完。这么虚弱的身体, 去和人比海泳？！
偏偏秦渊这回见到她生气，没有一点害怕, 反而信心满满：“渺渺, 别担心我, 我肯定不会输。”
楚渺就快要被他的中二之魂气死了：“谁管你输不输啊！”
善游者溺, 再怎么对水性熟悉的人，也保不准有翻车的时候，更何况是在这浩渺无边际、暗潮汹涌的海里？
和人命比起来，输赢算什么！
小流氓看到他们两个吵架，讥讽笑道：“刚刚还夸下海口呢，现在就不认账了？”
“不认账也好，”小流氓猥琐地搓了搓手，“不认账就把你们当中的一个人扣下……”
上面就交代他要收拾这个叫孟洋的小子，没想到收拾一条小鱼，还主动送上来这么多肥羊……
他一个响指，身边的小弟们将这几人团团围住。
侯金明纵使活泼了一些，也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缩了几缩。
丁武倒是因为常年扛着摄像机拍摄各种新闻，不慌不乱，镇定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不要乱来。”
“警察？”大金链子笑了，“我一没打人二没抢人，就是切磋切磋游个海泳而已，警察才不管这事呢。”
丁武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经验比其他人都多，知道这个小流氓说的是真的。
这种恶心人又不犯事的搞法，警察说不定还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侯金明听到后急了：“我们是滨海电……”
丁武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把自己新闻工作者的身份抖露出来。不仅没有用，还会激怒对方，遭到对方的打击报复。
“渺渺姐，”场面一团乱的时候，孟洋攥紧拳头，主动站了出来，“我惹下的事情，我来承担。我本来就是校游泳队的，我不怕。”
鹿灵扯了扯楚渺的衣角：“渺渺姐，不能让他去，他刚才帮我挡了一下，手上还有伤。”
楚渺这才注意到，孟洋的左手臂上一片淤青，还划了一道狭长的痕迹。
处于破了皮，但是没有流血的状态，这样的手臂，浸泡在海水里面不知道要多疼，还有可能会引发手臂抽筋。
不过就算没有受伤，楚渺也不会让孟洋去比海泳的。
海里情况莫测，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浪打过来就会没命。
楚渺立马把孟洋给按了回去：“别胡闹。”
她像护鸡仔一样护着秦渊和孟洋：“你们一个都不许下海！”
流氓头子猖狂地笑了：“你们打算现在认输？来来来，磕头叫爷爷！”
“谁说认输了？”秦渊挑眉，“我和你比。”
楚渺生气了：“秦渊！”
“渺渺，”秦渊低头看着她，十分认真地向她保证，“我不会有事的，我是南海龙王！”
楚渺：“……”
苍天啊这个中二病没救了！
鹿灵也满脸忧愁：“秦哥，虽然我是你粉丝，但是这个时候跟渺渺姐开玩笑也太不合适了……”
“你是龙王？”楚渺气得口不择言，“我还是灶神呢！”
真以为她没见过龙吗？
真龙都是满身金光的，哪会像他一样浑身冒黑气！
咦……
楚渺忽然卡壳了一下：她什么时候见过龙？
好像脑海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却又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在楚渺卡壳的时候，秦渊心中也在犯嘀咕。
渺渺是灶神？
灶神做的东西怎么会这么难吃……
应该只是渺渺说的气话吧。
他张口：“渺渺，我真的……”
秦渊忽然想起了丞相对他的警告，闭上了嘴。
不行，不能让凡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会给渺渺引来天罚的。
刚才……应该不算吧。
秦渊仰头看了看天，没有看到雷劫的痕迹。
看来是渺渺一点都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他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落……
“好吧渺渺，”秦渊看着楚渺发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我不下海。”
凡人在海里确实脆弱了一点，难怪渺渺会担心他。
小流氓看了这么一出吵架的戏，十分没劲：“既然不比了，那就磕头叫爷爷！”
秦渊轻哼一声：“我只是不下海，可没说不和你比。”
敢当着他的面觊觎渺渺，他非得在海里让这人付出代价。
小流氓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不下海，要怎么跟老子比海泳？！”
秦渊勾了勾嘴角，举起手，吹了声口哨。
明明口哨的声音十分微弱，几乎如同没有一般，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个吹口哨的动作。
但当他放下手，眼前的海面就骤然被一股汹涌而至的力量劈开！
在翻腾的海浪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个看不清身影的海中生物朝着他们飞快地游了过来，身形十分庞大。
楚渺吓得后退了一步：“这、这是什么？”
秦渊拉着她走上前去：“渺渺，你别怕，这是我养大的海龟。”
他话音刚落，那海龟就浮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乖巧地趴伏在了秦渊的脚下。
楚渺看着那足足有磨盘一般大的龟壳，沉默片刻：“这是你……养大的？”
秦渊点点头：“对啊！”
他打了个响指：“缩头。”
海龟乖乖把头缩回去了。
他又打个响指：“伸头。”
海龟又从壳里钻了出来。
楚渺：“……”
秦渊看着她，满脸邀功：“你看，多听我的话。”
楚渺心中狂吐槽：我信了你的邪！
这是得活多久才能养了一只这么大的海龟！
楚渺周围的几人也都和楚渺一模一样的心累眼神，唯有那个小混混，看着这海龟一脸莫名：“你不是要跟老子比海泳么，弄出只海龟来是怎么回事？”
秦渊又吹了声口哨，海龟乖乖地游进了海水里，但是露出了宽大的背脊。
秦渊泰然自若地翘腿坐了上去：“它载着我游，就是这么比。”
“你你你……”小混混被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要我和一只龟比海泳？！”
“对啊，”秦渊理直气壮，“谁规定海泳一定得我自己游了，我小弟帮我游不行？”
“我靠！”
小混混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
他指着那只巨大的海龟：“你认一个王八做小弟？”
秦渊眼眸眯起：“有问题吗？有本事你也认一个？”
小混混往地上啐了两口：“算你狠！”
他心中升起一股退缩之意：就算海龟在陆地上爬的慢，那水里游的速度，他也赶不上啊！
“怎么，”秦渊笑了，“不敢比了？不敢比，那就磕响头叫爷爷。”
“谁……谁说不敢！”
小混混一想到身后这么多小弟眼巴巴看着他，现在认输太没面子。
他要是认输了，以后怎么做人？
他心想：说不定这海龟一翻腾，把这龟孙子给翻下海里了呢？
他一咬牙，应下了：“比就比！”
于是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场景：一个精瘦的人，和一个……骑着海龟优哉游哉的人，站在了同一条线前。
小混混一掀衣服，把花衬衫扔在地上，大金链子挂在脖子上一晃一晃。
鹿灵趴在楚渺身边吐槽：“渺渺姐，他也不嫌金链子重……”
同时，她再次刷新了对自己偶像的认识：“乖乖，我秦哥这么……仙风道骨，真是不走寻常路。”
侯金明、丁武、孟洋一起猛点头。
可不是嘛，只见过人和人比游泳，哪见过……人骑着海龟和人比游泳的？！
“渺渺姐，”鹿灵看向楚渺，“你现在不担心秦哥了？”
楚渺问：“你觉得我游得过那只海龟吗？”
鹿灵诚恳道：“游不过。”
楚渺又问：“你觉得在场有人能游过那只海龟吗？”
鹿灵摇头：“没有。”
楚渺面无表情：“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他掉海里有他小弟救他。”
鹿灵：“……”
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有哪不对。
不过……渺渺姐的态度怪怪的，她是不是生秦哥的气了啊？
……
在小混混的小弟充当裁判发令之后，小混混抢先游了出去。
他一游出去，鹿灵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他那金灿灿的链子，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浮在了海面上。
看起来这么牛逼的大金链子，是假货！
鹿灵笑抽了：“难怪他不嫌链子重，估计压根没感觉到自己身上还有条链子吧！”
泡在海里的小混混此时也发现了，在水中飘来飘去的金链子实在干扰他的发挥。
他将金链子摘下来，正想狠心一扔，却忽然想到：他可以用金链子把那海龟给缠住啊！
那海龟就在他的左前方一点，现在水还浅，那海龟身躯庞大，没有超出他太多。
他憋着一口气，猛得将金链子朝前方一甩，不料突然一个浪头扑过来，金链子反而随着海浪一起将他的双手给捆住了！
更糟糕的是，链子的另一端，已经勾上了海龟的爪子——
此刻他变得正在被海龟拖行！
而且发现他被拖行之后，那龟背上的小子非但没有帮他松开的意思，反而还屈起手指，敲了敲龟壳。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结果发现在他敲了三下之后，这海龟立即以比刚才迅猛十倍的速度向前狂游！
海龟爪子摆动飞溅起的浪花一股一股劈头盖脸地朝他泼过来，冰冷又火辣辣地疼。
不过一会儿，他就感到自己的鼻腔耳廓还有眼睛都浸满了海水，又苦又涩。
这哪是游泳，这是受刑！
他张嘴想要呼救，那海龟身子一沉，将他脑袋带到水里，咕噜噜灌了他一肚子海水。
等到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海龟又适时地浮了起来。
这样反反复复，根本不给他呼救的机会，却又还好好地留着他一条命。
妈的！
他心中狂骂：这王八特么成精了吧！
偏偏他在这里受苦，他一抬头，看到另一个人支起腿背着手，躺在龟背上闭上了眼睛……正在睡觉？？？
还有没有点天理了！
这死王八怎么没把他给甩下去！
与此同时，天色变得十分昏暗，岸边已经看不清楚海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借着远处隐约的灯光，看着对面的礁石。
没过多久，鹿灵就拽着楚渺的手兴奋地喊道：“渺渺姐，是秦哥，秦哥赢了！”
楚渺定睛一看，礁石上果然站着一个挺立的人影。
但是……
怎么不见另一个人？
卧槽，不会秦渊在海里没出事，但是另一个小混混给出事了吧！
楚渺提心吊胆地等着那两人回来，又过了一会儿，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
夜间的海边已经悄然起了淡淡的一层海雾，随着逐渐喧哗的水声，海雾中间莫名起了一阵夜风被吹散，缓缓显出了他的人影。
只见他站在龟背上，踏浪而来，睥睨不羁，衣袂飞扬。
丁武几人都看呆了：这个逼装的，满分！
五毛特效都没这个真实！
秦渊这养的是乌龟还是海妖啊，这么通人性？
等海龟游到岸边，他利落地从龟背上跳了下来，眼眸温柔：“渺渺，我回来啦！”
楚渺问：“另一个人呢？”
渺渺居然先关心别的男人，不开心。
秦渊低头瞥一眼海龟，海龟默默地从水中爬了过来。
随着海龟的动作，他身后被金链子捆住的一个人也拖行显露出身影。
小混混的小弟们纷纷一脸难以置信：“老大！”
“咳咳咳咳！”
小混混被海水呛了一路，却还顽强地没有昏迷过去。
好不容易终于上了岸，他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快……”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勉强说出几句话来，“帮我解开我的手……”
他忠心耿耿的小弟立马上前三两下给他解开，然后质问秦渊：“你对我老大做了什么？”
秦渊抱臂道：“你怎么不说，你老大当时准备拿这金链子做什么呢？”
小混混自知理亏，什么都没说。
他缓了缓，站起来，心有不甘道：“我输了，我认输。”
形式比人强，他一定会记下今天的屈辱，日后十倍还到这龟孙子的身上！
他咬着牙，正要下跪磕头，践行诺言，不料秦渊却道：“你跪错人了。我没赢，赢的是我小弟。”
他大大咧咧道：“别对着我磕头，对着它磕。”
海龟听到此话，脑袋从龟壳里伸了出来，龇着牙，虎视眈眈地看着小混混。
小混混看着那巨大无比的海龟，简直两眼一黑要昏过去。
草！
让他对着一只海龟磕头叫爷爷？
还不如不比这场呢，一比完，他成龟孙子了！
他满腹怨气，见他不肯认输，这海龟伸着头，上前来就咬住了他的脚踝，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伸手去打这海龟，却见这海龟在把他往海里拖！
“别别别，龟大爷，我错了……”他回想起自己在海里受到的那些酷刑，痛声哀嚎。
海龟松了口，他满腔悲愤地冲着这只海龟跪下，磕了一个头，嘴中喊道：“爷爷！”
一直等到小混混磕完十个头，喊了十声爷爷，这只海龟才满意地退到了秦渊的身边。
秦渊微微颔首，蹲下身，拍了拍龟壳。
而后他道：“以后，这片海滩就是你龟爷爷罩着的了。你要是再敢拉人来海泳，就等着你龟爷爷教训孙子吧！”
“行了，”他一挥手，对海龟道，“你走吧。”
海龟十分听话，退回了大海里，缓缓消失了身影。
小混混们扶着他们的老大，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楚渺再看孟洋，他身上的黑气已经消除了。
她松了口气，对孟洋道：“你以后记得别这么莽撞，还要连累其他人来救你。”
孟洋神色十分愧疚：“我知道了，渺渺姐……”
事情彻底解决，鹿灵也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她瞪了眼孟洋：“我不是说了你要找兼职我可以给你介绍吗？非得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对不起，”孟洋真心实意地对她道，“我错了。”
楚渺察觉到，孟洋此时已经放下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她笑了笑，转头看向侯金明与丁武：“谢谢你们今天来帮我。”
两人接连摆手：“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
还看了一出这么魔幻现实的大戏，来得值啊！
楚渺抿了抿唇，又对几人道：“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们不要说出去。秦渊他毕竟身份特殊……”
一个公众人物，能与一只海龟通灵，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晓得会把他写成什么样子。
几人一齐点头，侯金明犹犹豫豫地举手：“楚渺，刚才那小混混对着海龟磕头的那一段，我用手机拍下来了，想用做我们栏目的素材。你放心，没有拍到秦渊！”
楚渺皱眉：“嗯？”
侯金明兴奋道：“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海边巨龟现身感化小混混，浪子回头甘做龟孙子’！”
甘做龟孙子……
什么破标题。
楚渺无言已对，只好道：“素材还要等总编审核，你等回去之后发给总编看看吧。”
见楚渺没有反对，侯金明兴奋道：“好！”
见事情都交代完了，楚渺对众人道：“折腾了这么久，你们也都回家吧，好好休息。”
众人四散，只留下原地的楚渺与秦渊。
秦渊一直被楚渺冷落在一旁，再怎么粗糙的神经也反应过来了不正常。
他眼巴巴地凑到楚渺面前：“渺渺，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楚渺脸上浮起一个完美的笑容：“没有啊。”
“嘿嘿，”秦渊挠挠头，“没生气就好。”
楚渺：“……”
气死她了！
让这个二傻子跟他的小弟过一辈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