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理想
南烟醒来的时候, 窗外落霞满天, 拉开窗帘往外看去，一朵朵白云也被染上少女色调的粉, 南烟抱膝坐床上, 只觉得这个世界显得很可爱。
楚闻舟做了手术, 不知道是体质问题还是不耐药，麻药醒来的时间也比其他人久, 这几天大家又很折腾，南烟没有赵姨能干, 也不如小圆小方体力好，便还是和以前一样, 承担起给金主守夜的工作。
只不过这次手术关键，大家都重视, 认真守了两三天, 南烟的作息越发混乱。
楚闻舟再不醒, 南烟觉得自己要先狗带了。
抱着膝头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睡够了还是没有，南烟把侧脸放膝头, 懵懂看着天边瞧了会儿, 等脑子慢慢转动起来，神志变清明。
手机响了, 南烟接起来, 是小圆。
小圆一听南烟的声音, 便听出她是刚睡醒, 于是三言两语，把楚闻舟已经醒了的消息说了。
南烟发出好大一声感慨——
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小圆说完，南烟起来洗漱打理自己。
不期自己小助理米雪又打来了电话。
看着手机有片刻恍然，这段时间折腾的，南烟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演员了。
“呀！二小姐，总算联系上你了！”
米雪这样一说，南烟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显示有十多个米雪的未接……
“什么事啊？”
南烟声音还是迷迷糊糊的。
“那个，那个上次《华京烟云》，二小姐你过了，确定女二号就是你出演了。”
洗脸的南烟手微滞，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回复很淡然：“哦。”
“二小姐你怎么这么淡定？”
米雪以为对方会很激动的呢，毕竟这是目前最好的一个资源，好的导演，好的剧组，好的班底，是以前南烟没有接到过的。
当然，也是米雪第一次过手这种级别的资源。
南烟从容：“没啥，我的表演，要是不过我才会觉得有问题。”
“……”
这老神在在的口吻……
想着南烟的家世，米雪把这一切归于自己见识短浅，压抑着兴奋，尽量沉稳的和南烟说起来行程安排，南烟一边洗漱，一边应两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米雪说完，刚好南烟也收拾完。
米雪：“二小姐，大体就是这样，还有不清楚的吗？”
收拾好，南烟脑子清醒些，想了想，认真：“在《华京烟云》之前，不是还有个都市剧《逆风》吗？就是我在国内时，我们一起去试镜的那个。”
“哦，对，是这样。”
米雪是南烟一个人的助理，对她目前少得可怜的行程，倒背如流。
“《逆风》的档期是怎么安排的呢？你那边最好确认一下，不要两个撞一起了。我才开始演戏，还是新人，不要到时候传出来轧戏的爆料。”
原身之前可是爱豆，虽然不是特别火，但是组内几个要是眼红了，趁机黑一把也说不准，南烟可要杜绝自身能被抓漏的行为。
“二小姐，这个我沟通过了，《逆风》是下个月开机，剧组没给过准确的消息，不过黄道吉日我已经查过了，不是这个月尾，就是下个月头3号或者9号，你的戏份不多，这边我们和剧组工作人员确认过，基本上能压在半个月内拍完。”
“《华京烟云》开机更赶一点，据说演员阵容已经定好，下下个月就跟着开机了，不过开机时间也还不确定。”
南烟意有所动：“……所以，不会你也去查了黄道吉日吧？”
“那当然！”米雪骄傲，挺胸抬头，“下下个月的黄道吉日在月中了，有个大吉的日子，这两年年代剧审查严格，又是敏感的谍战题材，为了图吉利，我觉得十有八九是那个时候开机。”
南烟无语片刻，尬夸：“你算的还挺细致。”
“那是，您不在国内，我在盛世办公室的同事已经教我看《易经》了，说是很多剧组开机都喜欢查这个。”
“……”
南烟轻咳一声，绕过这话题：“好了，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米雪想了想：“许君雅出关了，我看您挺关心她的，她经济公司和盛世关系还不错，我找圈内人问了下行程，差不多她也是月底回国。”
“……哦。”
南烟真的不关心她，她只关心她对自己的影响，不过小助理倒是挺敬业的。
“哦，还有个。”纸质声响起，米雪似乎在翻阅备忘录，“二小姐，你回国的时间也是月底对吧？”
“应该是。”
“……应该？”米雪话语迟滞。
南烟正经：“嗯，我这边遇到一些事情，要等处理好才能回国，能月底回来最好，但是如果这边有需要，我也走不开。”
楚闻舟的身体当然最重要，要是有什么，总不能不管他就回国拍戏，像什么样子。
米雪瞪大眼：“可是下个月《逆风》要开了啊！”
二小姐，您知不知道您只是一个新人演员啊啊啊！
南烟不在意，轻飘飘道：“没关系，大不了带资进组。”
都市剧制作成本不高，真有什么，她想过，这就是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
“……”
米雪所有的话都被这财大气粗的一句，堵在了喉咙里。
片刻后，米雪小心翼翼：“那……您回国的时候，需要我去接吗？”
“不用，万一坐私人飞机回来，你又找不到专用通道，别麻烦了。”
“…………”
不是很懂你们有钱人的世界，告辞！
*
《华京烟云》确定下来女二是南烟，不同于选角试镜时的粗糙剧本。
一旦选定了人，完整翔实的剧本就全都发南烟经纪人手上了。
哦，南烟从星耀出来，现在的经纪人是蔡笑，也是盛世的金牌经纪人。
目前蔡姐手上的艺人，米雪进盛世后奉命统计过，除开南烟这个背景太厚的新人外，有一个影帝，一个鲜肉顶流，几朵娱乐圈大花小花，反正都是娱乐圈叫的上名号的。
统计完的时候米雪手都抖了抖。
再次确认了，只要以后好好跟着南烟，肯定是能吃上肉的。
而有好的资源，南烟当然是开心的。
一个腰板硬的经纪人，可以给她省不少的事儿，至少公司里的踩踏倾轧，她是不用担心了，害怕的该是别的新人。
这个剧本被第一时间发给了米雪，然后又到了南烟的邮箱里。
等南烟到楚闻舟病房时，比她前两天都晚了半个小时，手上也拿了一本复印店现做成册的剧本，南烟长期以来的习惯。
和楚闻舟说过几句话，在病房和大家一起吃过晚饭，南烟往楚闻舟病床边一坐，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楚闻舟几次喊南烟，都没有喊答应。
刚手术醒来的楚少得不到关注，有些郁郁。
南烟翻了差不多十多页，蓦的，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将剧本抽走。
南烟迟疑，抬头，眉眼带着懵懂的困惑。
和楚闻舟定定的目光对上。
“怎么了？”
女人声音也带着疑问。
楚闻舟不愉，皱眉：“喊你几次了。”
“看的什么，这么有吸引力？”
当着南烟，楚闻舟也不避讳，直接翻起来那书，开头是场景，后面的是对话，是剧本的标准格式。往前翻看，不少地方被南烟进行了标注。往后翻，空白的，如无意外，南烟看后面这部分的时候，也会进行标注。
标注的东西就挺有意思了。
“大笑，注意层次感。”
“曼青第一次认知到被抓的这个是自己组织的，情绪应该很复杂，这个地方要表现出来，设计角色的小动作。”
“没有代入感，看看视频资料。”
楚闻舟：“你这么用心？”
南烟耸肩，被楚闻舟打断了也不恼，笑笑伸了伸手臂，活动下肩颈。
“这个剧组很好，怕跟不上。”
“盛世给你的资源？”
南烟笑：“对，因为老板您的原因，最近助理拿来的，都是能拿到的顶级资源。”
楚闻舟眉头几不可查皱了皱，蓦的又放松开来。
剧本被他拿在手里，没有要还给南烟的意思。
“以你现在的条件，就算离婚后你不工作，就拿着现在的钱光投资，也能过得很好。”
楚闻舟说的是大实话。
不消说南烟手上还有南氏集团和楚氏集团的股份。
而南烟是表演专业出身的，但是大学毕业后干的工作和演戏不对路，他以为南烟并不是特别喜欢演戏，如果想拍戏，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做的明星梦罢了，小女生嘛，有几个不希望成为明星的。
但是这剧本……从这认真程度看起来，不单单是做梦这么简单了。
像是，当成了一项事业。
楚闻舟不自觉想到了某人，眉头又褶起，那点不高兴就明晃晃的摆在了脸上。
南烟也感觉到了楚闻舟的心情变化。
想了想，她很确定自己刚刚没惹过楚闻舟。
南烟向来实诚，有一说一：“那都是这段婚姻带来的福利，我这一年被养金贵了，后续的消费估计也降不下去，与其在家里坐吃山空，不如好好工作，找点事儿做不会无聊，也有社交。”
“再说了——”
南烟笑起来，眉目清明，嘴角的梨涡深旋，无一丝阴霾，一派光风霁月。
合着她的五官，看起来纯真烂漫极了。
“说起投资，我是楚太太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坑我，你又在，投下去的大部分还是赚，等我们离了，别人要是想整我，我怕不够我亏的。当然，主要也是我不懂。”
楚闻舟垂目看剧本，轴上了：“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学，我没那个天赋。”
穿来之前，别的演员投什么都赚的盆满钵满，南烟除了跟着风口投房地产，其他的前期看起来再好，她打定主意一下手，后期准衰，几次三番，南烟已经放弃了。
“那你演戏就有天赋？”
语气冲，楚闻舟语声不知不觉也冷了。
这话问的有意思，逗笑了南烟。
“我有没有天赋，老板您亲身感受了那么久，没点AC数？”
楚闻舟话说完就觉得不妥了，南烟再一反问，气的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脸难看的很。
南烟之于楚闻舟，向来是顺着毛抚的，何况还是刚做完手术的病人，生气不好。
南烟伸手把楚闻舟往床头按了按，离近了周身那股牛奶味儿，楚闻舟又闻到了。
“您老先坐好吧，已经入夜了，别凉着。”
刚才楚闻舟喊不答应人，挪过来拽南烟的剧本，搭在腿上的被子掀开了一小部分。
南烟伸手搭在楚闻舟的肩膀，把他挪回原位。
又怕他凉着，伸手去给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去把窗子关了一半。
开口仍是笑盈盈的：“刚术后醒过来，就有力气生气，您这精力我等望尘莫及，伤口不疼了？”
疼当然是疼的。
不提还好，南烟一提，楚闻舟就觉得难受得厉害，后脑处阴阴的痛。
南烟转过身来，楚闻舟手还是紧握着她剧本，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
难道看到吻戏还是床`戏了？所以生气？？
一想到这种可能，南烟还真的心头打鼓不确定起来。
不过面上不显，依旧好脸色。
“怎么，你不喜欢我演戏吗？以前你可没说过啊！”
以前那是……
楚闻舟伸手捏了捏眉头，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受药物还是手术影响，现下特别控制不住脾气，深呼吸一霎，终于将剧本放在了一边。
想了想，生硬道：“你这两年都是楚太太，不是该先以我为重吗？”
“对啊，是以你为重啊，戏我才接了两部呢。”
“……”
两部！一部要是算三个月，半年都不在家，还不过分的？！
偏南烟振振有词：“这个档期对任何一个演员，都很少了，而且今年我也不准备接其他的，明年再接两部，就差不多了。”
“！！！”连明年都打算好了？！
“而且，第一部就在B市拍，第二部出去拍两个月，您老之后不是要养身体吗？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去啊，据说在国内的旅游景点拍，我拍戏，你正好去玩玩散心？”
南烟手肘支在病床上，捧着脸，神色可爱。
楚闻舟扬眉：“你是这样想的？”
“当然咯。”南烟一看楚闻舟脸色转好，立马开始天花乱坠的诌。
“你想想，你这样回国，还有刀口没恢复好，久了不出现在人前肯定会让人怀疑的，亲戚什么的不都得来？但是你跟我走就不一样了，可以美名其曰陪媳妇，外人又找不到你，是不是？”
“也有道理。”
“是吧，嘻嘻。”
“那我……考虑下。”男人口吻带着莫名矜持。
“嗯呐。”女人热情。
陪南烟去拍戏，顺便美名其曰旅游，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楚闻舟脸色不再难看，又聊一会，南烟极有眼色提都不提剧本。
渐渐，楚闻舟困了，南烟把灯关掉，以为对方是麻药刚醒有后遗症，搜了个童话故事和对方诌起来，完全带入哄小朋友睡觉的护士姐姐身份。
白衣天使真不是吹得——
可不得啥都会。
但是谁让老板才醒呢，动刀的部位又是脑子，短时间内阴晴不定，可以理解嘛。
病人都是这样的，患得患失，一个月总是有几天……
*
南烟这边岁月静好。
在洛杉矶的楚荣，面对的场景，可就完全是两回事儿了。
砰——
又一件摆件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
楚荣疲惫，上前劝：“爸，既然都这样了，二叔占了便宜那就算了吧。”
本是帮国内的亲戚，谁又想到楚闻舟还能来这一手，把弗兰克调过去查账？
而一回头，本来中立的弗兰克就站队二叔，将了他们长房一军。
栽了真是，谁也没想到的。
楚荣的父亲，楚弘方，气的满脸通红。
“欺人太甚！”
“明明我才是老大，楚弘旭他凭什么，就仗着爸喜欢他是吧！！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连重复几遍，楚弘方又砸了手边几样东西。
连他最近收藏的茶具都没放过，一摔下去，全部化成碎片。
“爸……”
楚荣这一声无奈，头疼极了。
他和楚筝的父亲，说白了，爱面子，有抱负，但是眼高手低能力不行，他回来晚几天，二叔那边俨然是占了上风，后面能拖这么久，他也是尽力了。
“不行，不行。”
楚弘方走几步，咬牙切齿。
楚荣眼皮突突的跳，生怕他爸想出什么昏招：“什么？”
“整个事情怎么想，我怎么觉得不对！楚闻舟那个家伙，是不是也被楚弘旭笼络了，不然怎么会这么针对我们？”
楚荣愣了愣，一时没说话。
他直觉不是，但是要说完全不可能，他还真不能笃定。
“不行，我要去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
“定机票，去旧金山，上门拜访！”
楚弘方一拍桌子，打定主意，阴恻恻道：
“我去会会楚闻舟，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