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开放
秋去冬来。
日子过得快不快, 看小孩子就知道了。
小狼和小棠棠已经都适应了在小学和托儿所的生活。
小狼收获了许多小朋友，小棠棠也是一样，她不仅认识了田可柔小姐姐, 还跟自己的“旧朋友”小星星搭上了线。自从在托儿所看到了小棠棠, 小星星果然乖乖的没有在哭。
每天按部就班的来托儿所,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小孩, 但是却有点黏小棠棠。
小棠棠：“我, 多了一个跟班！”
小狼：“这家伙, 不能不防。”
小孩子们, 各有心思。
不过随着十一月大窑村实行“分田到户, 自负盈亏”, 紧跟着十二月份的全会就提出了“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个政策一出来，就彻彻底底的像是点燃了一个参天的大火苗。
一下子就触动了无数人的心。
姜城和唐妙都觉得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不过，这总是个大好事儿，他们再也不用乔装打扮，也不用假装沪市的口音去出去卖东西。虽说他们假装沪市的口音说是为了吹牛逼。但是唐妙夫妻都清楚, 他们更多的是为了安全。
毕竟，这可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操作的事儿, 他们可以趁着报道的时候人多混在其中卖东西, 却不能总是这样。他们跟老花不一样, 老花干倒买倒卖这么久没出事儿, 那是因为人家本身就有门路。这种事儿, 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他们之前是运气好, 可以一直和老花批发着来。要不然，如果单纯去黑市交易。
姜城也是不太敢的。
现在政策允许了，他们内心怎么就不火热呢！
“你怎么想的？”姜城看向了唐妙。
晚上两个小家伙儿都睡着了，夫妻俩坐在一起倒是一点也睡不着了。
唐妙想了想，说：“咱们手里现在有两千四！”
他们家这些存款，在京北都不是小数目了。
姜城看着唐妙，认真说：“我是这样想的，虽然政策允许了，但是总归现在这样干的人还是少。大家应该都在观望。”
这么一说，唐妙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姜城继续：“马上就要期末考，我觉得我们还是好好的准备期末考，不能因为着急做买卖把学习给耽搁了。等考完了，我们按照上次假期的惯例，收一批粮票和布料，买了东西回老家，然后批发给老花。虽然批发赚的少一点，但是又省时间又省事儿。政策刚开始我们就大张旗鼓不妥当。特别是小县城，本来就接受新事物慢，我不倾向立刻带东西回去卖，没那个必要。咱们倒腾一批东西回去过年，等下学期暑假的时候，政策也实行半年了。想来也能看到一些水花。那个时候，我们再下手也来得及。”
姜城想的清清楚楚，唐妙频频点头，她笑着说：“你说的有道理。”
两个人既然商量妥当了，就不像开始那么激动了！
唐妙：“过年过节的，送礼提一盒京北的点心登门也该是很体面了。我们这次还是得多进点心。”
说到这儿，她惆怅的倒下，说：“可是点心要票，真的好缺啊！”
姜城：“我看看情况吧，只能尽量凑。”
唐妙的学习从来都是不用操心的，别人期末都捧着书看到半夜，她倒是不用担心这些，倒不是说他凭借自己聪明就不学习。而是她平时学习就很有条理，学的也很扎实，并不需要临时抱佛脚。
就这样，别看期末，唐妙还能挤出时间帮姜城划重点呢！两个人的专业十分的相近，姜城又比唐妙晚半年，唐妙搞这个就跟玩一样，丝毫不费力。
她甚至能帮姜林划重点，可见牛逼之处。
也不是说姜城姜林上学的时候不用功，这个年代但凡是进入了校园，耳濡目染，大家对知识的掌握都是如饥似渴的。怎么也不可能不用功，只是他们前期底子不好，再用功，学习方面也很难有大的进展。
毕竟，这兄弟俩，都巧合的不能再巧合，都是擦线被录取。
像是姜城，他作为本地考生，只比分数线多三分。
至于姜林，他更牛逼，只比录取分数线多一分。
这运气简直是逆天，不过在一众学霸里，他们的成绩就不出众了。电影学院那边不单单是看文化课成绩，专业课也很重要。这样一来姜林就轻松很多，他在电影院干过临时工，对这方面悟性很好。
不过姜城这边倒是实实在在的知识了，正常来说，他会学的很辛苦，也亏得，有唐妙。
所以别看他平时成绩一般般，全班三十七八个人，他能排在倒数七八。但是每次稍微重要一点的考试，他还都能冲到中间，能排在十五六左右。
以至于教授们一致断定，他其实就是一个考试型选手，遇大事儿的时候能爆发大能量。当然，只有姜城自己知道，爆发大能量个屁啊！
完全是因为他每次期中或者期末大考都有唐妙补习和押题好嘛！
当然，他媳妇儿会为他补习这事儿，姜城也是从来都不瞒着的。但是奈何，别人总是忽视这话。以至于姜城也不多说了。没意思。
“老姜，你感觉考得怎么样？”
这是他们第一个期末考，之前都是月考，他们学校算是一个很爱考试的学校了，几乎每个月末都要搞一次。
“还成吧，对了，你啥时候走？剩下的票不用给我哈，我跟你换。”姜城边整理东西边说。
“我明早就走，喏，这些给你！”
姜城扫了一眼，把钱塞在下铺老方的手里。老方：“你……”
姜城：“友爱互助。”
老方踹他一脚：“竟是给我玩虚的，哎不是，你攒那么多票买东西带回去。你媳妇儿不生气啊。”
他们结了婚的，要考虑的总是多。像是他娘和他媳妇儿都已经算是和睦了，可是背地里双方还是都有不少埋怨的。
姜城：“那生什么气，我媳妇儿那边也换啊！反正难得回家一次，总归得多买点吃的。”
老方：“你小子真是够幸运的。”
姜城得意的嘿嘿一笑，又找几个哥们换了票，总的来说，粮票少，补票多。男女有别，他不好找女同学换，但是男同学又普遍吃的多，剩下的粮票真是不多了。
“老姜，你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姜城：“怎么？”
这是他们寝室的老富，别看他姓富，但是人真穷啊。但是大小伙子吃的多，粮票是没有多少的。不过他其他得票倒是都换给了姜城。跟姜城关系也不错。
老富：“我对象那边攒了一些粮票和布票工业票，你要不？粮票多。”
姜城：“要啊，咋不要！太好了！我最缺粮票，过年走亲戚，提一盒点心最方便了。我原来不好意思找女生换，要是你对象那边有，那我当然要。要不你让你对象问问她们女生寝室，看看谁还有剩的，我这边不嫌多啊！”
老富：“……”
他跟老方是一样的心情，他说：“你媳妇儿真没意见啊。”
这么往老家带东西，一般人都扛不住吧。
姜城微笑：“我媳妇儿挺乐意的啊，她还帮我换呢。”
老富&老方：“……那么好的媳妇儿，怎么让你这么个玩意儿遇上了！！！”
姜城：“！！！”
果然，女生吃得少，她们和男生正相反，布票还有一些稀有票用的多，但是粮票却用得少。姜城高高兴兴的收走了粮票。而女生寝室那边也默默的流传着一个是顺口溜儿。
嫁人不能嫁姜城！
哪有这么贴补爹妈的！
姜城后来知道之后只能默默无言：“……”
对不起，远在家乡的爹娘大哥二哥，让你们背锅了！
“姜城，姜城！”对面寝室的一男生趿拉拖鞋过来，说：“你弟来了，叫你下去。”
姜城正好收拾完了东西，跟大家简单的告了别，提着编织袋匆匆下楼，“姜林？你怎么不直接回家？”
姜林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此时哀哀怨怨的宛如一个怨妇。
“卧槽，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了？”
姜林惆怅：“三哥，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家了。”
姜城：“怎么？”
姜林觉得自己真是苦哈哈的像是黄花菜了。
他惆怅说：“我们教授要去沪市拍一个纪录片，点了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我要先跟着他去沪市，差不多待个小半月，忙完了才会回家。”
算一算，这就卡了年根儿了啊！
姜林能不惆怅吗？
姜城眉头一跳，说：“去沪市？”
姜林：“可不是嘛！后天出发，这要是暑假，我肯定愿意去啊，但是眼看要过年，我这心啊！火急火燎的想回家。”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同学请了假，虽说这次包吃包住，但是却没有补助，有些有家庭的或者不方便的，没办法还是跟教授拒绝了这次沪市之行。姜林一个大龄男青年，狗屁事儿没有，他是实在不好拒绝的。
再说，教授对他一直很好，他也不放心老人家。
姜城：“你觉得，我如果跟你一起去怎么样？”
姜林：“哎？”
姜林懵逼了！
他惊呆的看着三哥，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
姜城：“滚犊子。”
他说：“走，回家！我跟你嫂子商量一下。”
姜林：“？？？”
他突然之间陷入浓浓的感动：“三哥，你真好！”
一把抱住三哥，呜呜呜：“没想到在你心里，我比嫂子和小狼小棠棠还重要！”
姜城：“……尼玛，你瞎想什么？”
他一脚把姜林踹到一边儿，说：“你早上没吃药犯精神病了吗？”
姜林：“嘻嘻嘻，我知道你关心我。”
姜城：“……妈的智障。”
姜家兄弟回了家，唐妙此时已经在家了，小狼和小棠棠两个小家伙儿正坐在炕上写作业。准确说，是小狼写作业，小棠棠正在看书。小家伙儿看到爸爸回来，立刻笑眯眯：“爸爸！”
响亮的声音。
姜城把东西放下，抱抱小女儿，问：“今天乖没乖？”
小棠棠点头：“有乖哒！”
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去学校，爸爸妈妈都考完了，她也就不用去托儿所啦！小棠棠觉得心情很不错哦！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呀？”
回老家=可以撒欢玩。
小棠棠是很喜欢回老家的。
姜城：“等两天吧。”
说完，他将孩子放下，说：“你看书，爸爸跟妈妈商量点事儿。”
他去了厨房，姜林凑过去：“来来，小叔叔看看你看啥书。”
小棠棠抬头，说：“你看不懂的。”
她扬起自己的书，姜林正要吹牛逼没有他看不懂的，一秒钟就安静如鸡了。
他结巴：“这这这、这不是洋文吗？”
他还真不懂。
小棠棠纠正：“英文。”
姜林又震惊了：“你会？”
“洪奶奶有时候会教我们呀。”小棠棠眨巴大眼睛，晃荡小腿儿，“我洪奶奶超厉害。”
洪奶奶就是那位京北一退休的老教授，也是托儿所的园长。
姜林：“……”
如果不学习，就连五岁的小孩子都不如！姜林惆怅的一倒，觉得自己还是该好好的跟教授去沪市的！学习啊学习，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
姜林惆惆怅怅。
那边，姜城已经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他看着唐妙，问：“你觉得，咋样？”
姜城这个人对做生意，天生就有敏感度。
姜林一提沪市，他就生出了同行的意思。
“如果我自己过去，介绍信未必好开。但是电影学院那边去，我借着跟姜林的关系，提出同行，我觉得问题不大。各个学校都有来往，不至于很为难我。”
姜城笑：“卖东西的时候吹牛逼说东西是从沪市来的，我就想着，去沪市看一看，看看那边的流行，总听我沪上的同学说淮国旧卖东西如何方便，我早就心动了。想过去倒腾点货。只是，可能要为难你了。”
唐妙：“那有啥为难的？我自己走也没什么！我错开返乡高峰，买一个卧铺票，带着他们也不难。这事儿我没意见。”
夫妻俩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几乎是很快的就做出了决定。
这速度快的让姜林叹为观止。
不过很快的，他们也就忙好了这些事儿，姜城临走之前也各个副食品公司和供销社跑了跑，将家里的票换了东西。折腾下来，他们手里剩下两千一，唐妙将一千八交给了姜城，自己则是留下三百备用。
姜城没有推辞，不过也再三的叮咛唐妙：“回家别上山了！现在改革开放了，就算是卖东西都没问题。咱们宁愿赚这个钱，也别上山冒险。”
该说不说，上一次唐妙受伤，真的吓到他了。
虽说，不严重，小半年养下来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可是姜城每次看见都要心疼。
“我知道了！”唐妙捏捏姜城，说：“你就要走了，还这么絮叨。”
姜城意味深长的挑眉，说：“那我要走了，是不是得……嗯嗯？”
唐妙捏他一把，这段时间忙着期末考试，他们可都没做什么运动。现在……正好！
第二天，姜城神清气爽的跟着电影学院的一行人踏上了沪市的列车。
唐妙这边也给家里发了电报，说了自己抵达的时间，她的火车比姜城晚两天，不过这没办法。他们想买卧铺，只能往后拖了。就这，还是托了人才能买到呢！
这年头卧铺可不是一般人好买的。
唐妙带了四个超大号的红白蓝编织袋，还有两个小崽崽，这么一看，真是好惨哦。
不过唐妙找了在本地的高昕和宁秀兰帮忙，俩人一早就过来了。
外地人有些不懂，但是她们是明白的呀，唐妙她男人能在本地高考，就说明户口过来了。那总归不可能跟着唐妙落在学校。所以，她一早就猜到唐妙的房子不是租的，而是买的。
不过这些事儿，唐妙没提，她们也没提。
像是宁秀兰，她虽然不懂事儿，但是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再说，唐妙一早也没说是自己租的房子，那不过都是他们的猜测。
高昕和宁秀兰两个人按照唐妙给的地址找了过来，看到小院儿，心中越发的肯定，唐妙他们家条件应该还成的。
“咚咚咚咚！”
小狼咚咚咚跑出来开门，只看她一眼就认出来：“宁阿姨好，高阿姨好。”
两个人都笑了：“你是小狼吧？你还记得我们？”
他们上次就见面，大概半年多了呢。
小狼：“当然认识的。”
他将两个人迎进门，随后给门关好，而高昕和宁秀兰看到唐妙四个硕大的袋子，都踉跄了一下，震惊了。
宁秀兰没忍住，说：“你这是逃荒啊！”
唐妙翻白眼：“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带回家的礼物。”
她又解释：“这边好多东西，我们那边都没有的。”
宁秀兰：“那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啊！这得多少钱啊！你们补贴够吗？”
就算两个人都有补贴，他们总也要过日子的。
唐妙早就想好说辞了，她含笑说：“我男人原来在家乡是工人，我们有积蓄呀。”
宁秀兰恍然，她猜测唐妙婆家虽然是农村的，但是条件不差了。
高昕有点高冷，话不多，不过却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她直接提起袋子，一提，没拽动。
高昕：“……”
她吸了一口气，提起一个袋子，面色绷的通红：“别磨蹭，走吧！”
“我找了个三轮车帮忙，路上其实还好，就是进站和上车的时候，你们得帮帮我。”
“好！瞧好吧你！”宁秀兰大放厥词。
而事实上，等到了车站宁秀兰帮着提着一个大袋子进站，整个人已经累成了狗，她气喘吁吁，说：“你这袋子，装的是大石头吗？我的妈！”
唐妙：“坚持！”
宁秀兰：“不坚持，我还能扔了咋地！冲吧！”
眼看火车已经进站，唐妙：“我自己提四个袋子，你们每个人帮我领一个孩子。”
小狼和小棠棠也是全副武装，一副“战斗吧”状态。
好在，虽然艰难，他们还是顺利上了车。
唐妙一手两个袋子，将两个孩子圈在前边，说：“慢慢走。”
三个人总算是挪到了卧铺车厢，他们东西多人多，上车不算早，四人车厢已经坐了两个人，都在下铺。唐妙看一眼自己的票，直接看一个时髦的大波□□人，说：“这里是我的座位。”
大波浪假笑：“那个，我不是这个车厢的，我的车厢在斜对面，我想跟我对象一起，不如我们换一换……”
“我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不换！”她直接把东西一放，眼看大波浪没有起来的意思，她冷下脸：“这位同志，你这是要霸占我们的床位？”
“那个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对面的男人说话了，“同志，咱们得有一刻助人为乐的心！”
唐妙：“助人为乐？你怎么不找壮汉助人为乐？欺负我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唐妙一把将门拉开，可不管被人听见，毫不客气：“我管你们是不是对象，结没结婚，你们占了我的座位就不行！怎么着？看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好欺负？还想用大道理压我？我听你们放屁，走到哪儿也没有这样的事儿，现在立刻给我滚起来！不然列车员还没来，我就先给你丢出去！什么玩意儿！”
“你这人怎么说话……”
“我就这么说话！滚起来！”
“你怎么说话呢！”男人伸手就要拉唐妙，又或者是不想被人听见，伸手要关门。只是，既然他爪子伸过来了，唐妙一把捏住，一个用力错手！
“啊啊啊！！！”男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那大波□□人也急了，“你干啥！”上手就要挠人，唐妙也毫不客气，直接捏住她，两人咣当就被唐妙给撞在了一起。瞬间眼冒金星。
这是列车长和列车员匆匆过来：“同志，出什么事儿了！”
唐妙毫不客气：“这两个同志看我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就想抢我的卧铺。看我不让就要打人！”
“你放屁！”
“你才放屁！”唐妙直接一脚踹向男人，那男人嗷了一声。
列车长：“……”
此时在窗边看的着急的高昕和宁秀兰也：“……”
不过很快的，她们在车窗外叫：“我们看到了，那个女的强迫她唐妙让座，说她跟那男的是对象，要住一起；那个男的看唐妙不让就打人！”
列车长：“……”
她再次看向这对男女，说：“同志，把车票出示一下。”
口说无凭，您们的车票，是这个车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