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对于徐柔嘉亲昵的招呼, 周岐只给了她一个淡漠的眼神。
徐柔嘉忽然体会到了陆宜兰在周家三姐妹面前的感受。
她有点下不来台, 才鼓起的志气瞬间被周岐的冷眼浇灭。
来日方长, 容她先缓缓再说吧。
维持笑容, 徐柔嘉转而对陆定道：“哥哥, 我们先回去了, 等你有空回小月居咱们再聊。”
陆定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她，但看眼对于妹妹归来没有任何欣喜之情的尊贵表弟, 他只能点头。
徐柔嘉便牵着陆宜兰走了, 陆宜兰频频回头，却只看见周岐挺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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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徐柔嘉钻进被窝, 玉环玉瓶掩好帐子就退出去了。
徐柔嘉睡不着，对着黑漆漆的床顶想事情。
要得到周岐的信赖，她就得先与周岐打好交道，但周岐冷冰冰的, 势必要她主动去讨好。这两辈子, 除了哄长辈们开心，徐柔嘉可从未主动取悦过谁，想想要去贴周岐的冷脸, 徐柔嘉还真是不太甘心。
然而答应外祖母的事，不甘心也得去做。
想通了, 徐柔嘉闭上眼睛, 慢慢入睡。
第二天，徐柔嘉、陆宜兰就要去槐园念书了。槐园是淳王府内一处清幽僻静的院落，分成前后堂，前堂给少爷们用，后堂是姑娘们的地盘，下课的时间兄弟姐妹们可以一起去院子里散散步谈谈心。
侄女们要出门了，陆氏分别送了姐妹俩一人一个小食匣，里面都装了四块儿豆沙糕。
“读书很辛苦，饿的时候垫垫肚子。”陆氏慈爱地交待道。
徐柔嘉、陆宜兰齐声道谢。
陆氏笑眯眯地将姐妹俩送到小月居门口。
徐柔嘉离开之前，再三叮嘱陆氏：“姑母不要再亲自干活了。”
得了郡主的身份，陆氏是否受宠与徐柔嘉几乎没什么关系了，但徐柔嘉觉得，女人保养的好自己看着也舒心，陆氏那样的容貌，何必太辛苦，如果陆氏真的喜欢做农活，偶尔做做就行，没必要事事亲为。
最关键的是，陆氏过得好了，不再郁郁而终，兴许周岐也不会再变得那么狠厉。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要操心她，陆氏哭笑不得：“好好好，姑母都听你的。”
徐柔嘉不太信，要秋菊看着点。
“你还越说越多了，快走吧！”陆氏佯装不耐烦地将小侄女推了出去。
徐柔嘉这才与陆宜兰并肩离去了。
槐园，徐柔嘉两人来的早，周萱三姐妹都没到呢。
徐柔嘉选了个临窗的位子，放好文房四宝，忽然发现旁边的陆宜兰还没开始收拾，咬着嘴唇盯着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徐柔嘉奇怪，伸手在陆宜兰面前晃了晃：“姐姐？”
陆宜兰脸一红，解释道：“刚刚我看见哥哥他们了，好久没与哥哥说话，我想过去瞧瞧。”
徐柔嘉看着陆宜兰羞红的脸，哪里猜不到陆宜兰真正想见的是谁？平心而论，周岐身份尊贵相貌俊美，陆宜兰对亲表哥动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周岐连亲生母亲都嫌弃，又怎会喜欢出身低微的表妹？
现在姐妹俩的关系改善了，徐柔嘉不希望陆宜兰越陷越深，可原来的阿桃懵懵懂懂，老实好欺，现在她突然与陆宜兰谈感情，陆宜兰肯定会觉得奇怪吧。再说，感情这回事，舅舅都有喜欢陆氏的时候，说不定周岐也好这口呢？
徐柔嘉决定作壁上观，暂且不搀和。
“姐姐去吧，我有点困，趁先生来之前再趴会儿。”徐柔嘉打个哈欠道，她是真的困。
陆宜兰却不让她睡，拉着她道：“你随我一起去。”
徐柔嘉刚想拒绝，瞥见旁边摆着的食盒，她心中一动，改口道：“好，姑母给的豆沙糕我吃不完，正好分哥哥他们尝尝。”
陆宜兰一听，马上按住徐柔嘉的手，笑道：“你的这盒留着咱们俩吃，拿姐姐的那盒吧。”
徐柔嘉眨眨眼睛，明白了，陆宜兰是想亲自分糕点给周岐。
徐柔嘉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两人动机不同。
算了，先让陆宜兰一回。
徐柔嘉遂放下自己的食盒，跟在陆宜兰旁边往前堂去了。
淳王府一共四位爷，世子周峣年满二十，已经开始当差了，只剩二爷、三爷、四爷还在读书。徐柔嘉绕过来的时候，发现前堂里坐着两个华服少年，周岐坐在左边第二排，坐右边相同位置的是她的三表哥周峪。
徐柔嘉皱了皱眉。
说实话，王府里的四个表哥，上辈子徐柔嘉最有好感的是温润如玉的大表哥周峣。剩下三个，二表哥周峻风流成性，乃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三表哥周峪阴森森的，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咬人一口。四表哥周岐……那就是个冰疙瘩，正常人都不会太想理他。
“你们怎么来了？”陆定与周峪的伴读都坐在最后一排，看见两个妹妹，陆定立即赶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柔嘉。半个月不见，他觉得这个妹妹变得更美了，特别是她的小脸，原来瘦瘦的，现在丰.盈了些，更显娇嫩。
徐柔嘉笑笑，示意陆宜兰开口。
陆宜兰的目光早绕过哥哥飘向里面的周岐了，只是到了此刻，她更紧张了。
“这是……”陆定终于注意到妹妹手里的食匣。
陆宜兰下意识地回答：“姑母做了豆沙糕，哥哥拿进去给表哥尝尝吧？”
原来如此，陆定笑了，刚要接，旁边突然探出来两只小手，一下子就把食匣抢走了。
陆定、陆宜兰同时看向徐柔嘉。
徐柔嘉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她犹豫了下才把与周岐套近乎的机会让给了陆宜兰，没想到陆宜兰竟然如此胆小，根本不敢走到周岐面前，如果让陆定送糕点进去，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我给表哥送过去。”丢下兄妹俩，徐柔嘉抱着食盒就往里去了。
周岐正在看书，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的脚步声，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很快，一抹粉色闯进了视野。
周岐依然看书。
徐柔嘉早有心理准备，笑盈盈地将食盒放到周岐的桌案上，自顾自地道：“表哥，姑母怕你读书太辛苦饿肚子，特意做了豆沙糕让我们带过来，你快收好。”
周岐瞄了眼食盒。
这么多年母亲都没送过东西给他，这豆沙糕定是给两个表妹准备的，却被这个干表妹拿来讨好他。
怎么，巴结了父王母亲曹公公甚至宫里的祖母，现在又想巴结他？
“拿走。”周岐冷冷道。
徐柔嘉咬唇，小声坚持：“这是姑母的一片心意，表哥你……”
“闭嘴。”周岐懒得听她喊自己表哥，不耐烦地打断了小姑娘虚伪的腔调。
徐柔嘉的脸有点挂不住了，想象的是一回事，真被他无情拒绝，这滋味儿还真不好受。
就在徐柔嘉准备放弃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呦，这是谁家的小美人来给老四献殷勤了？”
那语气十分不正经，徐柔嘉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乃她风流好色的二表哥周峻。
她最后看眼周岐，伸手去拿食盒，爱要不要，真以为她是自愿的啊。
徐柔嘉身后，二爷周峻盯着小姑娘粉嘟嘟的侧脸，笑着阻拦道：“别啊，四表哥不领情，你二表哥我喜欢吃。”说完，周峻就要去抢那食盒。
然而周峻的手还没碰到食盒，有人比他更快。
徐柔嘉惊讶地看着周岐。
周岐神色冷清，一边将食盒放到桌子下面一边对着桌案道：“你可以走了。”
豆沙糕就这样送出去了？
虽然过程与计划的不一样，但周岐肯吃她送的豆沙糕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进了一步，徐柔嘉很满意，抓住机会套近乎：“表哥若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送。”
周岐抿唇，这丫头，真是得寸进尺。
事情办妥了，徐柔嘉转身要走，周峻却拦在她面前，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她。早就听说陆姨娘家里来了三个亲戚，陆定他见过了，两个表姑娘今日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眼前这个。
别说，长得确实像极了红颜薄命的柔嘉表妹。
柔嘉表妹是祖母的手心肉，周峻不敢放肆，现在……
男人色眯眯的，不知在想什么下.流东西，徐柔嘉绷起脸，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谁料她刚转身，胳膊就被人攥住了。
“你做什么？”徐柔嘉生气了，狠狠瞪向周峻。上辈子周峻虽然好色，却从没有在她面前放肆，徐柔嘉还真不知道这位二表哥比她听说的更无耻。
她目光凌厉，周峻一惊，跟着笑了，盯着徐柔嘉的眼睛道：“长得像柔嘉，脾气也像啊。”趾高气扬的，害他都吓了一跳，差点误会这真的是柔嘉表妹，然后担心自己被父王或祖母责骂了。
徐柔嘉懒得理他，挣着要甩开他的大手。
她越要躲，周峻攥得就更用力，言语轻佻：“别走啊，跟表哥们多待会儿……”
徐柔嘉简直要恶心死了，正要搬出舅舅威胁周峻，余光中身影一闪，下一刻就听周峻惨叫一声，竟是被周岐扣住了手腕。大概太疼了，周峻被迫松开徐柔嘉，徐柔嘉还傻着，肩膀突然被人一推，耳边是周岐不悦的驱赶：“滚。”
他用力很大，徐柔嘉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被及时赶来的陆定扶住了。
“你敢打我？”周峻万万没料到一直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老四居然敢对他动手，又惊又怒。放肆，他的母亲是侧妃，只比王妃低一头，他的外祖父更是当朝的吏部尚书。虽然都是庶子，但论地位，十个老四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那么多人看着，周峻扫眼徐柔嘉，上前就去打周岐。
周岐自然还手。
两人都习武，拳脚不长眼，桌椅纷纷倒地。
“你们先走。”见周峻的长随没动手，陆定暂且也没有动，将呆愣的徐柔嘉推到亲妹妹陆宜兰身边，沉声道。
陆宜兰早吓坏了，拉着徐柔嘉就往外走，很怕两个少年的斗殴会波及到她。
徐柔嘉还没有回神，手被陆宜兰拉着，她往后看去，便见周岐一个利落闪身，避开了周峻的拳头。
那动作，简练利落，比谢晋经常在她面前展示的功夫俊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