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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宗宝跟赵二表哥同样参加了这届会试, 三场考完赵二也说他机会渺茫, 因为一开始就没抱多少期望,这个结果不至于让人难以接受。
赵二想得很开, 他上京来一趟收获挺大,见了大世面以后眼界随之拓宽,短短几个月不至于让他学问精进多少,却能让人心境发生巨大变化,考完会试之后的他跟初初中举时比起来, 已经有很大不同。
真要说有什么遗憾, 不是考得不好,而是可惜大哥没来。
本来就算他没中举, 跟着北上来看看也有好处, 赵二当时想到了,没敢提, 赵大那时候心结很深, 直到他们出发之前都没完全解开,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赵二没戏唱了,钱宗宝有啊。
考完出来乔氏问他如何?他道还成。
乔氏又问能取上吗?
钱宗宝想了想, 道:“只要观点没跟主考大人相左,问题不大。”
他心里觉得基本没跑,但读书人要脸,哪怕十成十的事也得含蓄了说。乔氏起先没想明白,心还悬了两天,钱玉嫃看不下去了, 点穿这事:“主考大人的想法总不会同国子监教的那些全然相左,宗宝在国子监里表现那样出色,想也知道这么讲是谦虚来着,您怎么认真担心上了?”
乔氏一恍惚:“是这样?”
“要是真没把握他不该摇头讲吃不准吗?您想想他说的什么?他说只要观点不左,问题不大,意思不就是对自己陈述那些非常满意,但凡志同道合的都应该能够欣赏?”
女儿这么分析之后,乔氏觉得有道理啊:“我来京城还不久,哪知道那些门道?再者要说人情世故为娘还懂一点,说到读书做学问我真头疼。宗宝也真是,那话他跟你说,跟你爹说,你们听得懂,到我这儿还打什么哑谜?他直接说能取上没问题,我听了还能出去宣扬不成?”
“世事无绝对嘛,放榜前谁都不敢把话说死了,反正娘也别担心了,与其惦记会试放榜,不若多点精力用在新宅那边。”
此番上京乔氏带了许多银票,年前她没什么动作,过完年就找了中间人让帮忙寻摸那种地势不错占地广阔的空宅,一番打听下来,好地段的宅子都有人住,空着的也没什么人愿意出手,又不是穷疯了。
没办法,她只得退一步,哪怕位置不是那么好,地方宽阔也成。
这也不容易。
怎么说呢?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扎堆的地方大宅院才多。位置略差一点的,住的人身份自然也差一筹,哪有资本盖五进院?
乔氏买不到现成的大宅,又打了个主意,买下相邻的几座院子,找人改建。
其实真要说起来,钱炳坤这一支人丁比较凋零,女儿钱玉嫃嫁了人,他们膝下只得个儿子,除非钱宗宝成亲之后生许多儿女,要不也用不上太大的宅邸。要是以前的乔氏,估计给办个三进院住着得了,你说以后人多了住不下,也等人多起来再说,现在整那么大空空旷旷的也没意思。
在京城待了几个月,她发现不行。
至少三进院不行,哪怕眼下只有宗宝跟他未来媳妇儿住,至少也得有四进,最好一步到位整出个五进院来。有句话叫先敬罗衣后敬人,这话说来是讽刺人的,可各地都是这样,尤其自家跟王府沾亲,整得太寒酸扫的是嫃嫃的面子。
满京城都知道燕王世子妃娘家是南边的商户,在大家伙儿看来,商户就应该有钱,置个宅院还抠抠搜搜的回头别给传成了不上台面的行脚商人。
还不光是嫃嫃,宗宝媳妇儿已经定了是靖安伯府的小姐,伯府不要面子吗?他们能愿意把自家姑娘送进个三进小院里?真这么干了,满京城都要笑死过去。
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混到这份上,不要面子也不成,该绷还得绷着。
现在买别人的院子来推倒重建,时间上是会比较赶,但也还成,左右是先定亲。
钱玉嫃都说弟弟肯定没问题,乔氏就把心稳稳揣回肚子里,继续操心建宅的事。京里兴着土木,她不忘记去信给老爷让那头把家具打上,包括杯盘碗盏都可以预定下,让人开窑烧上,各种器具都可以提前置办起来,回头打包装车送上京城就是。
很多东西在京里也能弄,多花点钱少运一趟。
乔氏没选这条路还是想着在这头人生地不熟的会很麻烦女儿,以嫃嫃的个性肯定不怕为亲兄弟操心,她如今有儿有女的,还有偌大个燕王府需要操心,乔氏不想给她找事。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在京里头,就已经让嫃嫃分心关照了。
亲娘、弟弟、姑妈、表哥……几个月下来可不是不少事吗?
乔氏把信送出去之后,才把她的打算告诉女儿。钱玉嫃素来通透,立刻明白娘亲缘何这样安排,她真是哭笑不得:“娘以前很会使唤女儿的,如今越发见外了!”
“哪是这样?”
“很多事交给我轻轻松松就能办妥,您非得亲力亲为。”
“我是为你好,也是为你兄弟好。给你省事是一方面,也要让家里这些知道凡事还得自己去办,实在没办法再来找你商量,别以为家里出了个能耐人就能全家蜂拥而上巴着你享福,惯得他们!”
这话听着受用!
钱玉嫃挽着乔氏胳膊说:“我也不是谁来都会应,是您才想多帮忙,您跟三亲六戚能一样吗?”
乔氏心里也美,美归美,她还是那话。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要是有点什么事就找来王府,时间长了哪怕女儿不烦女婿也烦,王爷也烦,外人还会说闲话。
“嫃嫃你也是当娘的人了,本来我不该再说你什么,既然话都说到这儿,娘再多几句嘴。你甭管是处亲戚或者养儿子,都该放手才是,不是说全然不管,只要带个眼盯着他不犯大错就得了,平时多让他自己拿主意,出了岔子你再跟他说明白让他改正也好。凡事你都安排妥了,他自己不会想,等你觉得他长大了可以丢手,他恐怕长岁数不长本事,到头来立不住。
这道理我也是最近几年才悟出来的,主要还是吃了唐家的教训,你记得唐旭小时候也不错,人聪明嘴也很甜当时挺讨喜的。他娘稀罕过了,总把人当个宝贝供着,磕不得,碰不得,后来人没了灵性,也没本事,脾气倒是不小,不识时务并且专会败家。”
乔氏举了唐家的例,却让钱玉嫃想到京城秦家。
可能很多家族的衰败都是相似的原因,秦家那些年也是背后有靠山,儿孙不努力,瞅着情况不妙也没回到正道上去,还以为靠嫁女儿跟当权派联姻就能解决问题,结果呢?
王妃没了,王爷烦他们,秦家一夕衰败,如今在京中丁点声音都没有了。
几年前还是京中名门,现在没个诱因都想不起这一家子。
“娘说的我记下了,您放心吧,杰哥儿没机会懒惰,他在娘胎里就背负着太后娘娘的期待,等大一些有他忙的。”
说真的,哪怕钱玉嫃想惯着他,谢士洲就不会给机会。
他之前让亲爹折腾够了,早打定主意要效仿王爷,让杰哥儿尝尝沉重的父爱。
乔氏只是说到这里顺便多句嘴,对于外孙子的未来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担心,胖团子他爹是王府世子,祖父是王爷,他要是不好,天底下还有几个能好的?
乔氏将女儿摆平之后,接着忙她的去,直到四月中下旬,会试放榜。
赵二表哥果然没戏唱。
至于钱宗宝,他经过好多年的刻苦努力,终于在这届一飞冲天。
不光本事到了,运势也站到他那一边,在拿到蜀地解元之后,他会试表现更好,再次拿下第一名,乃是本届会元。
作为新晋会元的娘,乔氏太高兴了,可想到会试排名其实不那么重要,只要能顺利取上,在接下来的殿试上争个表现才是真的光宗耀祖。
如此想来,她没敢得意忘形,只是意思意思放了两挂爆竹,打算等殿试结果出来假使儿子位列三鼎甲,再买一堆来炸个痛快。
前面乡试跟会试之间隔了半年多,这回几乎没怎么等,会试结果出来跟着殿试开考了。
钱宗宝早知道自己能进,从会试考完到放榜这段时间他都没耽误,一直在用心准备,到殿试这会儿他的状态非常之好。
其他有些就比不得了。
之前担心落榜,压根没法专心念书,天天忧着会试排名,想的都是应该能中吧,万一不中呢,中了如何不中又如何。
会试结果出来之后,哪怕能静下心也没多少时间留给他们。当然到这阶段要清静读书也难,都在接受八方道贺来着。
会担心或者得意忘形的大多还是排名中后段的,前面那些极具实力的很多都是钱宗宝那状态,考之前用心准备,中途冷静作答,考完就不想前一场,直接准备后一场去了。会试考完之后,他们一个个都在琢磨怎样才能获得皇上青睐,出身好一些的已经了解过皇上的偏好,哪怕没门路的也给自己凹了人设,琢磨了殿试可能出什么题,适当的做了些准备。
人在燕王府的盛人杰小朋友听他娘为宗宝舅舅祈福,顿时想起娱乐圈的一个说法: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其实科举也差不多。
如果说目标是进士出身,那你只要天分好足够努力,学到一定程度准备妥当了应该都能取得。
上面的状元榜眼探花就不是看谁准备好,很多时候就是偶然撞上了。
除了偶尔冒出个有惊世之才的,每届前几名程度都差不多,有些排名比预期低未必是发挥失手,可能只是皇上当时一个念头不对。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用得着为舅舅担心?
你想想看!
他虽然没有底蕴,却有个当女主的姐姐,能力大家都有,他比别人多了女主光环的庇佑,不说一定拿状元,最差探花总该有。
嘿你别说!
皇上真就给他点成了探花郎。
一开始是想给状元,他实力就不说,前面已经拿了解元跟会元,再点个状元那就成了一段佳话!
皇上能跟燕王那么合拍,他两兄弟身上都有些共同的特质,其中一点就是越看重你反而不会让你走得太顺,担心人得意忘形。
他老人家一个念头不对,老钱家的三元及第就这么没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