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一百零六章

阿诺德轻轻哼了一声, 假装去咬查尔斯的指尖，还故意作出恶狠狠的样子说了声：“只有彼得他，才能说我是小笨蛋呐, 查查你好讨厌哦。”

无奈他个头太小, 怎样都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查尔斯勾起指尖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 “你这个小家伙, 居然跟彼得这般亲密。”

阿诺德握着他的指尖摇了摇：“那是必须的。”

修回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接着望向艾德里安问道：“老师, 我刚才说的那些对吗？”

“嗯。”

艾德里安点头应了声，“你说的没错, 的确是这样。”

“那她为什么, 还活着呢, 那些‘天使’不是应该已经都消失了吗？”

修正过头看向阿丽娅, 有些疑惑的坐在艾德里安膝盖上问：“而且贝拉，不是也应该和西姆扎斯那个怪物一起，踏入死亡了吗？”

“没有死亡，你说错了，作为一名法师，有时要透过幻象去窥探真相。正确的答案应该是, 那个怪物只是回归了‘天堂’而已, 会有真正的天使去消除他的罪恶……”

艾德里安伸手抚过修的额头, 为他疏离着真相, 随后眉眼平淡的看向阿丽娅和贝拉, 继续说道：“而她贝拉, 则是借由我之前撕裂空间的力量，成功将自己剩余的另一半灵魂意识，从那个封印的虚拟世界中逃离。”

随后艾德里安微微勾起了指尖，饶有兴致的看向阿丽娅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在神的封印中，借了我的力量，在造物者的手中成功逃离？”

话音落下时，脑中突然想起来那一道黑袍人影，艾德里安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想。

“你也曾遇见过，而借助别人的力量，这只是我能力的一部分而已……”

贝拉从阿丽娅的怀中脱离，双手拉扯着透明丝线，将地上的那些碎玻璃拾起，放入楼一拿来的回收箱中。

“谢谢。”

搂一见他们有事要商讨，于是拿着回收箱，与纳尔森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阿丽娅抬起头，神色恢复镇定，回看着艾德里安，声音放的很轻，“是黑暗之主的馈赠……”

果然如此。

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艾德里安的面容依旧平淡，只是在心里思索着，黑暗之主会是谁。

毕竟没有人会这般的了解自己，艾德里安沉默的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抬起的手指，烈火在他指尖幻化为蝴蝶的模样，展翅飞向空中的月亮。

花灯被风吹动了，折射了花藤，光亮影影绰绰，落下一片斑驳碎影。

“楼先生……”

阿丽娅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艾德里安道：“我不知道我活了多久，在我有记忆起，我便和我的姐姐贝拉一起，被限制在了那个世界……”

“在没有人类踏足之前，我们的时间是停止不动的，我们日复一日，每天看到的都是重复的世界，无法离开，找不到出口，只能在那狭窄又迷茫的世界里游走……”

她说的话语很慢，眼眸放空，在回忆着过往，“即是我今日毁掉了一个人偶，或者是西姆扎斯他吞噬掉全部的人偶，当日月交替时，一切又都会变回原样。”

“我和我的姐姐一起掌控着秩序的平衡，而西姆扎斯则负责去毁灭世界，我们循环往复，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着时光的回溯，无穷无尽，无法停止——”

“直到某一日，那天，突然有人类踏足了我们的世界。他们穿越过那颠倒的时空海，来到了边界，杀死第一只‘天使’时，我们的时间便开始流动了。”

“被人类杀死的天使没有复生。”

说到这里，阿丽娅的声音加大了些许。

“第一个人类他带来了死亡以及新生，然而在他离开之后，我们的时间又停止了。”

看到了希望，然而希望又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再次有人类来到了我们的世界，那是一对夫妻。”

阿丽娅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淡，她转头看了眼查尔斯，接着说：“在两百年前，由查尔斯将军的……”

说到尾边时话音顿了下，她忽然忆起艾德里安是亚裔，接着说：“那对夫妻是查尔斯将军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他们借助了黑暗之主的馈赠，将我带离了那个世界……然而我太贪心，在我离开时，还将我姐姐的一半灵魂藏在了人偶里，带离了那个世界。”

修坐在艾德里安的膝盖上，听阿丽娅说得很认真，疑惑的问了句：“那她为什么，要去攻击我的老师呢？”

“因为秩序乱了，意识混乱了。”

阿丽娅微微抬起右手，左手却紧紧的抓紧右手衣袖，不让手腕皮肤露出。漂浮在空中的贝拉伸出了左手，和她指尖相遇，借由沾染了光亮的丝线，在空中挥拉出一个天平。

天平是倾斜的，重的那一方上边有些西姆扎斯的投影，还有‘贝拉’的投影，修若有所思的看着天平，接着听见阿丽娅说：“我几乎全带走了我姐姐的灵魂，然而带不走最后一枚灵魂碎片，她掌握着秩序的意识留在了那里，最后被西姆扎斯带入了毁灭。”

秩序是平衡和善良，而毁灭是灾难。所以查尔斯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他们在商议之后，选择带走了阿丽娅，而不是西姆扎斯。

当指尖分离时，天平便消失，阿丽娅的面容忽然变得很疲惫，“在你们通关‘天堂’那张地图的最后一关时，我的姐姐回归了，最后一枚灵魂碎片回归了身体里，顺利用天堂的夹缝中带走了意识。”

“很抱歉，利用了你们。”

虽然并不全算利用，但贝拉和阿丽娅，还是同时朝着艾德里安倾身鞠躬：“非常感谢你们牵制住了西姆扎斯。”

“这算不上利用，你也帮助了我。”

艾德里安微微抬头，“我和你算是扯平了而已。”

在那张地图中，艾德里安能感受到，西姆扎斯其实应该还有最后一重变身的。但是当初的第三道意识出现时，应该是贝拉和西姆扎斯争夺身体才对。

“谢谢您的宽容。”

阿丽娅抬起头，后退一步落座在椅子上，“很高兴您能这样想。”

修摸着自己的手，看向阿丽娅刻意隐藏在黑袍下的胳膊，“可是你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阿丽娅今天穿的是一件高领的黑色长裙，遮住了脖子，镶满了黑色的玫瑰。连裙摆都长至掩去了脚尖，黑色蕾丝花边的长袖一直覆盖至手背。

阿诺德听见修的声音，停下了奔跑后站在查尔斯肩上，指着阿丽娅的手臂说：“查查，我能看到，在她的手臂上徘徊着很多黑色的气，像蠕虫一样在吞噬着她的□□。”

听见阿诺德的话语，阿丽娅下意识的双手环抱，接着又松开。她犹豫了好一会，看了眼阿诺德。又回头看了眼修，随后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艾德里安轻声问道：“楼先生，我能……将袖子挽起来吗？”

艾德里安微微颌首，点头同意：“如果你自己不介意的话。”

阿丽娅浅浅的冲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将右手慢慢的覆盖在左臂上，小心翼翼的将袖子向上挽起。

长球被撩开，起初乍看没什么，只会觉得她的手臂很白，但是白的不健康，而是一种发僵的苍白，就像是死人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和血管。

虽然星际里穿衣自由，习惯随心，但查尔斯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的神色平静，和修一起看向阿丽娅的手臂。

直到阿丽娅将两边的袖子全部卷起，齐手腕挽至肩头，那苍白的肌肤瞬间化为了白骨，交织缠绕着黑色的气流。

“在我从‘天堂’离开，且贪心的想带走我姐姐的灵魂时，我就受到了诅咒。”

阿丽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交织的黑色气流还再吞噬着她的血肉。

贝拉落在了她的怀中，声音悲伤，“在我成功离开那个世界之后，阿丽娅的诅咒便加深了。”

“我请求您。”

阿丽娅抬头看着艾德里安，“帮帮我，哪怕是付出代价，只要我能接受。”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要死一次，才能重获新生。”

艾德里安从椅子上起身，漂浮在空中，缓慢的朝阿丽娅飞去。

在他经过之处，时空之中绽放出一束又一束的幽冥烈火，燃烧成阴冷幽暗的冥莲。

“需要我死一次？”

阿丽娅眉眼略带疑惑，“我该怎么做。”

“诅咒之力侵蚀的太深了，我能拯救你的灵魂，但是无法挽救你的身体。”

艾德里安停在她的面前，面容冷漠俊美，如神明般不可触碰，声音冷淡：“我能将你转化为女巫，但你需要抛弃原有的身体，成为如亡灵一样的存在。异化为女巫之后的你，可以进行正常的修炼，能领悟执掌死亡的秘密，但是你要成为我的仆人，这是唯一的方法，这也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女巫和亡灵女妖类似，但是完全不同。女妖是死人转换的亡灵，而女巫是活人异化的亡灵，女巫拥有着自我的意识，能够执掌死亡的奥秘，天生能修习炼金术和控偶术，还能自我领悟死亡魔法和契约魔法。

异化女巫需要耗费魔力和精神力，而且艾德里安他对阿丽娅并不了解，不留隐患，签订契约是最好的办法。

阿丽娅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艾德里安的眉梢冰冷，眼眸太冷漠又无情，如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看不出一丝情绪和哄骗。

贝拉静静的漂浮在空中，等待着阿丽娅的决定，在离开‘天堂’之后，她于阿丽娅的生命便有了相连，阿丽娅的决定便是她的决定。

因为奥尼恩斯也与艾德里安签下了契约，阿丽娅并没有犹豫多久，倾身颌首道：“我愿意。”

“现在我们要先签订契约。”

艾德里安扬起指尖，幻化出一张契约书和笔，在上边落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接着放开双手，看着阿丽娅道：“在契约书上填下你的名字。”

“好的。”

阿丽娅执起那支黑色的光笔，在契约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着金色的光耀闪烁，契约成立，契约一分为二消散在艾德里安和阿丽娅的身上。

艾德里安摸了下骨戒，取出来一枚黑色的枯枝扫把，递给阿丽娅道：“这是你以后的武器，是女巫的施法媒介，就如我的法杖一样。武器毁坏后需要自己修理，等你领悟了炼金术之后，你也可以给自己换一把武器。”

阿丽娅伸手接过枯枝扫帚，神色有些迷茫，接着将扫帚递给了一旁的贝拉。

艾德里安松开骨戒，取出来一堆白骨和魔石，在地上摆出一道魔法阵，“现在要开始异化仪式了，你准备好了吗？”

冰蓝色的幽莲在飞舞，白骨与魔石相遇，灰色的气流漂浮，天色一瞬转暗。云雾间的月光朦胧，温度降低了不少，黑色的蝙蝠在盘旋，空气变得冰凉和冷清。

阿丽娅看着他问道：“我该怎么做？”

“踏进你面前的魔法阵，抛弃现有的身体，保存灵魂，12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艾德里安指尖轻触虚空，在周边设下禁止，接着侧头看向贝拉，出声问了句，“你呢？你们之间已经有了生命的连接，想和她共存吗？”

阿丽娅摘下了储物器，放在一旁的土地上，走到魔法阵的边缘，侧头看向贝拉。

如阿诺德和修有些许相似，阿丽娅和贝拉的意识也是相通的。

“我该怎么做。”

贝拉看了眼阿丽娅，尊敬又虔诚的望着艾德里安问道：“也是和您签订契约吗？”

“不用，你和她一起走进魔法阵中。”

艾德里安看了她一眼，“异化成功之后我会为你们签订契约，你们将会共生，共享彼此的生命和力量。”

“非常感谢您。”

贝拉和阿丽娅同时鞠躬感谢，之后牵起双方的手掌，一同走进了魔法阵之中。

灰色的光晕闪耀，将她们的身体吞噬，幻变为一束灰蓝色的光柱，与幻化为幽莲的烈火共存在于魔法阵之上。那些黑色的纹路在烈火中逐渐消失，连带着阿丽娅和贝拉的身体一起，魔石与骨头幻建了新的身躯，新的亡灵在诞生。

修安安静静的坐在艾德里安的肩头，回忆着他老师的举动，模样很是乖巧。

艾德里安破开亡灵界的门扉，唤出几只亡灵守候在此处，之后和花妖精叮嘱几句，转身朝着查尔斯那边飞去。

查尔斯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想着自己在伪装，还是笑着问了句，“已经完成了吗？”

“差不多了，等时间到了之后，她将异化为女巫的存在，获得新生。”

艾德里安点点头，抬头看着他问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很多。”

查尔斯看着他的眼睛，“但若一想到是你，我就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艾德里安回望着他的眼睛，眉梢的冰霜退了，眼里也有了光晕。就像云层消散的月明，璀璨又绚烂的繁星，倒影着查尔斯的影子，还有对方眼眸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