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2
“呜哇, 背好疼……”将一杯伯爵奶茶送到客人的桌上,中岛敦在走去厨房的路上扶住了自己的腰,全然没有自己化作白虎时的记忆的青年小声地嘀咕着, “我明明昨天晚上是睡在二楼的床上的啊, 为什么一觉醒来却在一楼的地板上。睡在地板上也就算了, 也不是没睡过, 但为什么我会觉得全身都痛啊, 好像被谁揍过了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 昨天似乎没有再遇见那头白虎了呢。”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中岛敦笑了下, 但不过瞬间,他就啪的一巴掌糊上了自己的脸, “什么不幸中的万幸啊, 虽然说没遇到白虎,可是咖啡馆却不知道为什么被炸了啊!”
好在爆炸波及的范围不大,收拾一下勉强也还能继续营业。
“先是莫名其妙被一只白虎紧追不放,然后是好心收留我的正冈先生名下的咖啡馆被炸了。”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中岛敦有些无精打采的, “老实说我该真的不会是什么灾星转世吧,谁遇到我都没什么好事呢……正冈先生说和我没关系, 但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
其实真的和他没关系的银发少年苦笑着,惹来了挂在他肩膀上, 全权充当猫咪挂饰的月见喵一个摸摸。
“是在安慰我吗?”被自家猫小姐的这个动作暖到了的银发青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弯起唇角, 指尖戳上小猫崽毛茸茸的脸颊, 眼神温柔,“我没事的,月酱放心吧。”
“喵。”犹豫了一下,月见里月见到底是没拍开他戳着自己脸颊的手。
就当是安慰他好了。
知道谁才是爆|炸案的真正元凶的小猫崽轻轻晃了下尾巴,而后就闭上了眼睛,随自己的这位名义上的主人对自己戳戳捏捏的。
咖啡馆里偶尔有看着他逗猫而一脸艳羡,大着胆子上前询问能不能让自己也摸一下的客人,中岛敦早已是从原本的手忙脚乱变成了现在的游刃有余。
“抱歉,这是我家的小姐,她不是这家咖啡馆的猫。”
“是活的,是真的,不是挂饰。”
“不不不,月酱她概不出售。”
“摸摸——?这个要我家小姐她愿意才可以。”
“失礼了,厨房里还需要我,我现在必须得离开了。”
他礼貌而周全地拒绝了每一位试图上来撸猫的人,而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抱着猫躲进了厨房。
或许真的是因为很有家政天赋的缘故,正冈子规昨天才刚刚教完他烤制蛋糕和饼干,中岛敦今天就已经能够很熟练地上手了。
摆脱了厨房,正冈子规现在正悠悠闲闲地在咖啡馆的二楼里喝茶看书撸猫,退休生活过得无比悠哉闲适——至少比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夏目漱石的退休生活要舒服得多。
“呼,每天都有人过来问月酱你是不是玩具挂饰呢。”收拾的无比整洁的厨房里散发着奶油和烤制好的饼干融在一起的甜味,中岛敦一边对着还挂在自己肩膀上,尾巴自然地在他的左肩处垂落下来,像挂钟的下摆一样极有节奏感的晃着的小猫崽,一边戴上手套,从烤箱里端出了烤制好的猫饼干,“怎么说才好呢,月酱你还真是很受欢迎呢——唔,这是我按照教程做的猫饼干,要尝尝看吗?”
将烤盘里做成各种她的样子的小饼干斜过来放到她面前,中岛敦问道。
月见里月见:“喵。”
“那放凉了以后就给你吃。”猫的味觉很发达,舌尖很敏感,因此不能喂他们吃太烫的东西,常说的猫舌头也就是这么来的,“对了,到时候也分一点给金之助他们吧。”
月见里月见:“喵。”
她没有意见。
“说起金之助。”说到那只被正冈子规叫做金之助的三花猫,中岛敦将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露出了很是不解的表情来,“其实我有一个从早上起就一直想问的问题——我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吗?”
明明昨天刚刚见面的时候关系还挺融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过去了一个晚上之后,他就突然对他一脸的敌视,一爪子挠在他想摸摸自家猫小姐的手上不说,还总是跳过来把他家猫小姐叼走。
现在也是。
中岛敦努力让自己无视那道从厨房的门外传来的,死死地盯着他的尖锐的目光。
从他家月酱跳到他肩膀上后,金之助就一直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种眼神总让他有一种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他伸出爪子干|掉的错觉啊。
中岛敦当然也询问过正冈子规。
正冈子规和金之助相处了那么久,总能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敌视他的原因吧。
然而中岛敦得到的却是正冈子规很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可能是——迟来的父爱吧?”
“父爱?”
“恩,一把年纪了还无儿无女,只有两个不省心的徒弟的老人家无处挥发的父爱。”
“……徒弟?”
这句话的槽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中岛敦一时之间都难以抉择自己吐槽什么好。
“就是敦君你昨天看到的那两只打架的橘猫和布偶猫。”正冈子规笑眯眯道,“白肚的那只大橘猫是福泽谕橘,蓝眼睛的那只布偶猫是森偶外,他们是金之助的两个徒弟,也是两个猫组织的首领。”
中岛敦:“是……是吗。”
干笑着,中岛敦觉得自己简直槽多无口。
先不说猫为什么会有徒弟,猫组织的首领是什么啊。
为什么猫也有组织,也有首领的啊。
想起正冈子规当时那明摆着就是在调侃的笑容,回过神来的中岛敦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桌上的猫饼干被放的跑去了一点热气,他拿起一块饼干,正要掰碎了喂给自家猫小姐,耳朵就敏锐地听到了有人推开了店门,带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了一声叮铃的响声。
中岛敦忙走出厨房。
他正要接待客人,但才刚走到大厅,就看到了一群四肢抓在地上,整个后背弓起,发出了恐吓声的一众猫们。
中岛敦:“?”发生了什么。
才刚走进这家店的福泽谕吉:“……”
猫厌体质就真的是猫厌体质,哪怕是猫咖啡馆这种地方的猫也毫不例外。
面上依旧板着脸,冷硬的表情似有若无的透出些肃杀意味的社长先生实际上却在心里小小的委屈了一下。
福泽谕吉是为了找月见里月见而来的。
月见里月见的陡然失踪到底还是在侦探社掀起了一阵波澜,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江户川乱步即刻赶了回来。
但由于这一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就连月见里月见失踪的消息也是港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透露给他们的,连江户川乱步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推断出月见里月见的去向。
“——不过,这也难不倒身为名侦探的我!”露出得意的笑容,侦探先生从抽屉里找出马克笔和地图,刷刷的几下,就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红圈圈,“这是小月牙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是江户川乱步所圈画出来的其中一个地点。
自家的小孩儿不见了,福泽谕吉当然也不会有心情想撸猫。
实际上他只是想问问这家店主是否有见过月见里月见,但即便如此,被一整家店的猫敌视排斥,这对一个猫控而言还是挺受伤的一件事。
好在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福泽谕吉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猫厌体质,拢了拢衣袖,便准备离开换家店问问。
然而他的手才刚刚碰到玻璃门,一道小小的力道就从他的和服下摆传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
银发男人低下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团毛茸茸的黑色团子。
“喵喵喵!”毛团子伸出小小的爪子抓在他的和服下摆上,喉咙里发出细细奶奶的焦急叫声。
她抬起头,爪子勾着他的和服,不住地冲他叫着,“喵喵喵!”谕吉先生,别走。
被抓住了衣服的福泽谕吉就仿佛像是被雷劈中似的一动不动的,只任由小奶猫抓着他的衣服叫着。
“喵喵喵!”谕吉先生,我是月见里月见。
“喵喵喵!”谕吉先生,乱步先生在哪里?
抓着福泽谕吉的衣服拼命地叫了好久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月见里月见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男人虽然是两眼一错不错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但实际上他的眼睛却毫无焦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刺激到了似的,只是下意识地看着脚边那小小的一团奶猫。
是猫——!
是活生生的猫——!
是活生生的向他靠近的猫——!
月见里月见:“……”
被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的月见里月见:“……喵?”
谕吉先生,你还好吗?
月见喵有些担忧地伸出自己的小爪子,仰头喵喵叫着,朝他伸出了小爪子。
她此时的外形是少见的四蹄踏雪,脊背的皮毛是黑色的,和她的眼睛一样,可四只爪子和肚皮却是雪白的,看起来又软又小,像团黑白相间的棉花糖。
而现在,这团棉花糖向福泽谕吉伸出了自己同样小小的爪子。
她的爪子是淡粉色的。
雪白的毛发间滚着一团软乎乎的淡粉色的肉垫,可爱的几乎不可思议。
福泽谕吉定定地看着那只朝他伸来的小爪子,板正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因为常年浸淫剑道,再加上早年做的工作的缘故,银发男人的眉眼间总是带着淡淡的煞气,他的眼神清冽又深邃,总让人觉得好像凑到他眼前轻轻地嗅一嗅,就能从他的眼底嗅到某种未干的血腥味和冰雪的味道。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味道同时凝在他的眼眸里,碰撞出他周身锋芒毕露的压迫感,猫是无比敏感的动物,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有猫愿意靠近他的原因了。
而月见里月见与其说是猫,倒不如说是有着猫身的人更为准确,她虽然有一部分的习性免不了的带上了猫的味道,但骨子里到底还是人,因此福泽谕吉身上的压迫感对她而言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不适。
更何况要论手上的鲜血,第三世里她所杀的人也并不少。
月见里月见嗅不到福泽谕吉身上那股让猫觉得危险的气息——又或者说,即便她嗅到了,只要他是福泽谕吉,那么即便她再怎么顶着浑身的不适,也仍然会靠近他,为他所担忧。
看清了她黑色的猫眼里晶莹剔透的纯然关切,有那么一瞬间,福泽谕吉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只猫的身上看到了那个黑发少女的身影。
老实说,福泽谕吉在最初见到月见里月见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某种小动物。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她像是一只安静又沉默,只默默地守护着一切她所爱的人的狗狗,但后来,随着脑海中破碎的画面与记忆越来越多,他却反而更觉得她像是一只失去了一切,所以只死死地抓着手里仅剩下来的最后的东西的遍体鳞伤的猫,而那些他所以为的守护陪伴,在之后的他所看来反而更像是孤注一掷的困兽之斗。
想到月见里月见,福泽谕吉稍稍地有些出神。
而后等他再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已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下了腰,用自己的指尖按上了月见喵富有弹性的肉垫。
福泽谕吉:“……”
月见里月见:“……”
有些探究地看向了这只和自己指尖对着肉垫的小猫崽,福泽谕吉越看便越是觉得她和月见里月见莫名地相似。
他皱起眉来,看到最后,甚至把月见喵从脚边抱了起来,细细地端详着。
这只猫……
察觉出了他身上浓浓的怀疑感,月见里月见的猫眼亮了亮。
她的尾巴不自觉地缠上福泽谕吉的手腕,肉垫碰着他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哪怕他无法辨认猫身的她,但在她写下名字后,他总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当肉垫在他的手背下落下了自己名字的最后一划后,月见里月见看到福泽谕吉用力地皱了下眉。
月见喵:谕吉先生认出我了!
福泽谕吉:这只猫……可能是月见养的!
完美地误解了月见里月见身份的福泽谕吉理着月见里月见见到自己时的种种反常行为,排除掉这就是月见里月见,他家小姑娘的灵魂寄身在一只猫上等等不靠谱的推论,福泽谕吉得出了一个结论。
——眼前的这只猫是月见里月见养的。
对月见里月见和自己完全性相反的猫薄荷体质深有体会,福泽谕吉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想养猫,会找不到一只愿意跟着她的猫。
根据乱步的推断,月见应该是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被人带走的。
关于这个推论,几乎整个侦探社的人都默认了那个将月见里月见带走的人不怀好意,否则为什么月见里月见会失联。
作为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知道自己对于侦探社而言等同于镇|定|剂。
有他在后方坐镇,侦探社的其他人才能够更加放心大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做他们的事。
这一次月见里月见的失踪,福泽谕吉其实也想佯装和平时一样,毕竟在找人这方面,他也无法帮上什么忙。
但他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为什么的却总是无法静下心来。
幻想着月见里月见被人带走之后会受到什么伤害的念头总是和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一起,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中。
那是不知道何时发生,又来自何处的记忆——
他能看到那些画面是漆黑的,只有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
“谕吉先生,我要走了。”
“今年的新年礼物是我织的围巾,谕吉先生的是灰色的,乱步先生的是绿色的。”
“伤后的护理我已经写下来贴在冰箱上了。”
“谕吉先生之前说想吃的米糠酱菜我也已经做好放在冰箱里了。”
“在我离开后,直到谕吉先生你重新回家——啊不,回江户川宅的这段时间里,我也已经请好了小时工,请国木田君多注意一点乱步先生。”
“对不起,谕吉先生,以后又要把这些事重新压回你的身上了。”
“对不起,谕吉先生,我没办法和乱步先生告别,就只能擅自和你说这些——因为是乱步先生的话,一定会一眼就看穿我要离开了吧,但是我在这里只会造成你们的负担。”
“对不起,谕吉先生。”
她一声一声地说着抱歉,声音冰冷而空洞,明明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毫无波澜的。
终于,她在那一声对不起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又重新开口道。
“对不起,谕吉先生,害你受伤了。”
“对不起,谕吉先生,我还是浪费了你给我的机会。”
“对不起,谕吉先生,我想走的路,依旧还是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
“对不起,谕吉先生,我的样子好像吓到了医院里的其他人,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一声又一声地说着对不起,声音沙哑而微弱,迷茫又无助,像是一无所有的失败者。
“对不起,谕吉先生。”
“再见,谕吉先生。”
他在那片漆黑中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
那一瞬间,他的胸腔里堵着温柔又酸涩的痛苦。
他想严肃地斥责她,又想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但他最想的,却是想告诉她——没关系。
或许是因为记忆中的他,和看到这些破碎画面的他叠加在一起的迫切,眼前的漆黑终于从中被劈开了一道白光,而后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福泽谕吉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医院。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道打开病房门,正要离开的身影。
那个少女侧过了脸,露出了一张缺乏表情的脸。
她的发丝和指尖都染着猩红。
她转过头,一只眼睛掉着眼泪,一只眼睛覆着鲜血。
福泽谕吉听见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谕吉先生。”
那段破碎的记忆让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站起身,和侦探社的其他人一起,去江户川乱步圈下的这几个地点找寻月见里月见的踪迹。
那段像是属于他,又像是不属于他的记忆让福泽谕吉原本对月见里月见的担忧又硬生生地加了一倍。
以至于在看到他所认为的线索时,他抱起了眼睛晶晶亮的月见喵,也不管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只猫那么认真的对话会让别人觉得他有多奇怪,诚恳地问道:“你的主人在哪里,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月见喵:“?”她怎么没听懂他说了什么。
说好的写下名字之后就能知道她的身份的呢?
哦你说软乎乎的小爪子按在手背上,谁还有那个心思去感受可爱的猫猫在自己的手上写什么呢。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