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你是原则
肖深蔚从来都是一个怕死的人。
他还没有看过大海, 没有亲吻过白海豚,没有吹过海风, 没有吃过最最新鲜的正宗海鲜。
而现在,他的心脏是寂静的,他的身体是冰凉的, 连灵魂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抽离。
每当看到容允手臂上的斑驳痕迹, 肖深蔚都会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愧疚。
如果他的灵魂不再,他还能不能认出来这个人,能不能压抑本能不去伤害他?
那是个把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啊,他怎么能让他受伤?
肖深蔚挽起容允的袖子, 手指轻轻擦过上面乱七八糟的牙印:“……疼不疼啊?”
容允摇摇头, 手指轻轻梳过肖深蔚的头发:“我只要你好起来。”
壁炉里的火苗呼呼地窜起来,像是要把夜色都点着了一般。
肖深蔚靠过去,捧着容允的脸, 吻上了对方温暖而柔软的唇瓣。
就像是容允这个人一样, 他的嘴唇是柔软而滚烫的,他的心也一样。
这个人啊,不怎么会说好听的情话, 却能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他, 包括他自己的命。
唇齿相依间,肖深蔚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容允的珍惜和温柔的亲吻里。
灼热的呼吸交缠着,空气里紊乱的信息素纠缠激荡着。
直到容允看到了肖深蔚苍白的身体上斑驳的青斑, 那颜色扯得容允心脏都在揪疼着。
肖深蔚仰面躺在床上, 胳膊捂着眼睛, 鼻头有些酸意。
“……没有时间了,容允……”
容允握着肖深蔚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起来。
他拿开肖深蔚的手臂,低下头蹭着肖深蔚的鼻尖,声音有些沙哑:
“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不会放你走。”
肖深蔚垂下眼睛:“可我会咬伤你,甚至吃掉你。被丧尸吃掉,会很痛。”
“我不在乎。”容允的手指摩挲着肖深蔚的脸颊:“……我不在乎,如果是被你吃掉,我心甘情愿。”
我不怕疼,不怕死。
我最怕你像风,在我的世界里掀起滔天巨浪,最后却只留下半片残叶证明你来过。
“我会变丑,我会再也喊不出你的名字,我会变得像外面那些家伙一样。”
肖深蔚平静得像是一泓霜泉,不起波澜,又带着刺人的寒意。
他垂眸看着容允的眼睛,抚摸着他的脸,眼里的翠色翻涌着:“如果有那一天……”
“……杀了我。”
“我不想在手上沾了人血,也不能接受我的胃里出现人类的身体组织。”
“相比于被不知道什么人的猎丨枪或者刀剑弄死,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他太累了。
肖深蔚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不断流逝,冰封的心脏不断地将毒素输送到四肢百骸。
当他昨天夜里看到最后的一缕青纹被压进了心脏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倪又青实验室的灯光彻夜长明,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也清瘦下去。
炭头很乖地没有惹出来麻烦,只是每天都在肖深蔚腿下蹭着。
每当他睡得时间久一点,炭头便扯着倪又青的衣角把她拉过来。
汤圆饺子和包子被照顾得很好,每天跟着花卷练习捕食,没有被炭头带歪,可喜可贺。
容允捧着肖深蔚的脸,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轻柔浅吻,却在得到了肖深蔚笨拙的回应后,红着眼圈发疯一般啃咬着肖深蔚的唇瓣,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拆吃入腹。
苍白的手指插入容允柔软的发间,被子可怜兮兮地被揉成一团踹到床脚。
空气里的信息素混乱得像是狂风骤雨,后颈上的炽热温度险些要把肖深蔚灼伤。
身边萦绕的浓郁地薄荷味道像是毒药一般引诱着肖深蔚不停向黑暗深处堕落。
他的喉咙在发痒,他的意识在一阵阵模糊。
所有深藏的炽热情感都融化在了漫长而激烈的拥吻里。
有什么东西落在肖深蔚的脸上。
温温热热的,还带着湿意。
容允把脑袋埋在肖深蔚的肩头,紧紧拥抱着他,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容允?”
抱着他的手臂收紧起来,几乎要将他揉碎在自己的骨血里。
容允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堵着什么东西。
“肖深蔚,我爱你。”
“我想和你好好的。”
“我欠你的那么多道菜,还没有还完。”
“我们之间还少一个正式的婚礼。”
“我们还没有看到新纪元的太阳,没有等到淹没了沿海城市的潮水退去。”
容允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小绒盒,牵着肖深蔚的手单膝跪地。
盒子里是一对戒指,黑色的稀有异化矿石质的戒身上还残留着不甚规则的刻痕。
构成这种矿石的化学元素极其稳定,目前没有任何一种物质能够将其分解。
所以人们叫这种矿石为“永恒”。
肖深蔚看着那对粗糙的圆环戒指,又看了看容允手指上的道道疤痕,眼眶突然一酸。
容允轻轻吻了吻肖深蔚的手背,看着他的眼睛,真诚而郑重:
“我不在乎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我不介意你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我愿意陪你度过往后余生所有的一切,无论是霞光万丈,还是风刀霜剑。”
“如果人类的城市让你感到压抑,那我就陪你隐居到绿洲里,如果你喜欢市井里的烟火气,我便陪你到城市里定居。”
“无论好的坏的,对的错的,都依你。没有原则,你就是原则。”
“我承诺今后此生都与你有关,唯你一人,至死不渝。”
“那么……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
……这算是,求婚吗?
肖深蔚愣愣地看着容允的眼睛,突然感到心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涨涨地在激荡着。
“好。”
简单到极致的一个单音节,却像是在喉咙里徘徊了半转千回,最后郑重地吐出来,掷地有声。
容允弯起眼睛笑起来,红着眼眶把黑色的戒指慢慢套在了肖深蔚的手指上。
原先趁着肖深蔚睡着悄悄量好尺寸的指环,现在显得有些松垮。
黑色的深邃戒身和肖深蔚苍白的皮肤相互映衬之下带着奇异的美感,像是黑暗夜色里突兀的一点灼目的火光。
十指相扣时,肖深蔚看着两只同样戴着戒指的手,清晰地感觉到沉寂已久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
窗外大雪纷飞,丧末四年的春天还没有来临,窗户上结满了冰花和雾气。
肖深蔚打开窗,风雪带着凉意冲进屋子里,又很快被屋子里的暖意消融成点点湿意。
他伸出手捞了一片雪,漂亮的六角星躺在手心里,莹莹闪着光。
容允从背后抱着肖深蔚,温暖的手掌覆上了肖深蔚的手心。
雪片很快化成一滩水,从指缝间滴落下去。
肖深蔚握紧了容允的手,关上了窗。
丧末四年的春天啊,快要来了。
很多好吃的只有夏天才有。
他也要努力活着,活到夏天啊。
……
……
倪又青的实验室终于被主动打开的那一天,容允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桶羊奶回来。
肖深蔚最近瘦得令人心疼,由于味觉失灵,吃东西也没了胃口,每次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强行下咽。
他在很努力地活着。
容允想要给他补充一些营养,*而羊奶的脂肪颗粒体积是牛奶的三分之一,更利于人体吸收,其中的蛋白质和矿物质也均高于牛奶,乳糖也略低,很适合给肖深蔚养身体。
肖深蔚身体的低温让他很容易被热热的食物烫伤。
所以容允此时正坐在床沿上,手里的汤匙在还在冒着热气的杯子里搅拌着,等稍微冷却一点再给肖深蔚喝。
肖深蔚一醒来便看到了容允背对着他的身影。
这是最让他感到幸福的时刻。
这代表着他还活着,他还有意识认得出他的爱人。
仿佛在这段有些灰暗的日子里,容允就是唯一的光。
每次睁眼看到他,肖深蔚就忍不住地满心欢喜。
他悄悄坐起来,突然扒着容允的后背,勾着唇角朝着容允的耳根吹气:
“容允啊——”
“叮当——”
汤匙撞到了杯壁,声音清脆。
容允摸了摸突然红起来的耳根,转过脸:“醒了?你稍等,还有点烫。”
“好。”
肖深蔚点点头应声,又凑过去亲了亲容允的耳垂。
容允:“………”
他有些无奈地揉揉肖深蔚的头发:“不要闹。”
肖深蔚弯着眼睛笑:“好的。”
然后他从背后抱着容允的腰身,脑袋埋在容允的肩窝里,手从容允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嘶——”
容允被冰得打了个寒战,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爆红着脸噎住了。
他急喘一声,握住了肖深蔚作乱的手臂,声音有些沙哑:“肖深蔚,不要闹。”
空气里的信息素味道有些浓郁。
肖深蔚眨眨眼睛,讪讪然把手拿出来,看着容允通红的耳朵,又没忍住,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容允的脸颊。
“呼——”
眼前突然一暗,肖深蔚整个人便被按在了柔软的被褥里,盛着羊奶的杯子则被容允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emmmmmm,玩大了好像。
肖深蔚挣扎着想要从容允怀里挣脱出去,却被握着手腕按在了耳侧。
他转了转眼睛,突然抬腿勾上了容允的腰。
趁着容允被他的动作搞得怔愣地一瞬间扭身发力,挣脱出来半跪在床上,按着容允笑: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学过一些巴西柔术吗?”
三十秒后。
肖深蔚被压着吻得眼尾通红,眼里水光闪烁。
容允:“真巧,我也会。”
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乱。
容允垂下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去注意肖深蔚蔓延到胸口的青斑。
他从床头柜取过杯子,尝了尝温度后递过来:“可以喝了。”
肖深蔚坐起来伸手去接,却不料“砰”地一声巨响,卧室的门直接被暴力破开。
肖深蔚手一抖,没接稳,羊奶撒出来一半在被褥上。
他抬眼去看。
门口处,一个头发乱糟糟,浑身散发着异味蒙头垢面的女人收回踹门的腿,眼里闪着绿油油的光:“我找到了!!!!!”
然后她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沉默了一瞬。
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在床上坐着,被褥凌乱地拖在地上,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乱七八糟,床上还有一摊可疑的白色痕迹……
倪又青吞了口空气。
……我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
“……那什么……对不起,打扰了……”
“砰——”
已经破了个大洞的门又被关上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肖深蔚看着大洞外背对着他们低着头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的倪又青的背影,张了张嘴:
“……不是……你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