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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脚下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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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还下着大雨, 马车在雨中缓缓行驶。

许观尘从马车里跳出来,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副病弱身子骨, 跑不过那几个随从,索性狠狠心咬咬牙, 抱着头,往草丛里一滚。

那处正好是个斜坡,大雨滂沱,草木遮掩,将什么萧启,什么元策的都抛在了后边。

逃出去有点远了, 许观尘一只手死死勾住一棵树的树干, 才让自己站住了。

他站起身, 雨水模糊了双眼, 便胡乱抹了把脸。

他这才看清楚, 脚边就是山崖, 不远处就是湍急的河流, 是二月时同萧贽来踏青, 路过的那条河。

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他抬眼看了看天色,阴云压顶, 天色渐黑。只怕萧启与元策的手下也在到处找他, 静虚观周边是不能再待了。他一个人, 也不能在林子里过夜。

许观尘随手摘下大片的芭蕉叶遮挡雨水, 又折下竹枝做杖,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走。

害怕萧启的人找到他,不敢走山路,只能在林子里找路走。

他对此处也不是十分熟悉,只是方才马车轮子陷进泥里,下车的时候观察了两眼,没敢太过明显,也就只是看了两眼。

此处离金陵城还远些,倒是离栖梧山行宫更近,所以他想先去行宫。

说是离得近,也只是相较而言。最要紧的当然还是先下山,倘若能在山下遇见萧贽的人,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大致方向还是认得的,只因大雨,天色又暗,他前阵子才病了许久,走起来很是艰难。

没过一阵子,雨势终于渐渐转小,可是天色也全黑了。

许观尘再抹了把脸,隐约看见远处有灯火明灭。

此处偏僻,或许有猎户农家,为了省着蜡烛用,总是到了很晚的时候才点起灯来。

他恍恍惚惚地往有光亮的地方走了两步,忽然又反应过来,怀疑是萧启底下人举着火把在找他。

靠在树下想了一会儿,心想这么走下去,只怕他还没有到行宫,就得病死在半路上,不如过去碰碰运气。

于是他重新支起竹杖,往灯火亮着的地方走。

山林之中就是这样,看着很近的地方,其实要弯弯绕绕地走上许久。

又过了许久,他才走到了近山脚处的一户人家。

一间屋子,用篱笆圈着地儿,许观尘暗中松了口气,一鼓作气,走近前去。

忽然又看见那户人家用篱笆圈着的地儿里,有两匹马正吃草料。

许观尘抿起唇,放慢脚步,只在后屋那边站住了。

只听里边的人道:“我们家小公子赌气,离家出走了,家里人正找呢。天还下着大雨,他要是来你们这儿,麻烦先缓着他,家里人就来。”

另一个人帮腔道:“我们家小公子偏爱玩儿,欠了赌坊好多的银子,被兄长用家法打了两下就跑出来了,咱们当家的现在也后悔,若是帮着找着人,咱们当家的一定酬谢。”

农户人家见他们话语真切,不似作假,自然是笑着应了,还帮着劝了两句。

许观尘往后退了半步,拄着竹杖就往回走。

此处偏僻,农户家中养着一头看家守门的狗。

原本许观尘淋了雨,身上的生人气味都被雨水冲去了。才要走时,那狗看见,便朝他狂吠不止。

许观尘没敢回头,只是往前跑,猫着腰,躲在草丛里。

农户家里两个人觉着不对,冲出来看,相互对视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不敢动,又弯着腰躲了好一会儿,抬眼见他们重新走回屋子,才摸索着向前,准备从相反的方向跑开。

他跑出一段路,便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在那里,追。”

*

雨势转小的时候,福宁殿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等到老御医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大碍时,一众伺候的太医方士才都松了口气。

榻前帷帐落下,萧贽正闭目养神,老御医帮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小成公公拿着帕子,帮老御医擦去额上汗珠。

萧贽摆了摆手,让殿中人等都退下去。小成公公往香炉里拨了两颗香料,也退出去了。

裴将军随老御医一起出来,走出去一段路,才敢问他:“陛下不要紧吧?”

老御医捋了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这毒是西北风石走添了几味药材改的,来势汹汹,药性比之前的还强,得亏将军手里有解药,否则……”

老御医叹了口气,继续道:“陛下身子骨好,不要碰着伤口,安安心心地养几日,很快就好了。”

安安心心地养几日。

说得简单。

裴将军也犯难,小公爷没找着,萧贽怎么安安心心地养几日?

他二人正说着话,小成公公便从后边追上来,轻声道:“陛下说,箭伤伤势,请老御医不要说给任何人听。旁人若是问起,便说陛下伤得厉害,命在旦夕。”

老御医也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应了。

送走了老御医,裴将军便转头去问小成公公:“陛下是什么意思?引蛇出洞?”

“陛下说,把陛下身负重伤,还吊着条命的消息传出去。过几日还要将军亲自领头,领百官去坛上祭天祈福。若是旁的人问起,也说陛下是身负重伤,看那位徐大人是什么反应。”

裴将军想了想,也点头应了。

“陛下有安排,臣不敢不遵。”裴将军道,“说来惭愧,也是我与萧绝跟丢了元策,这才……”

小成公公勉强地笑了笑,宽慰他道:“也不怪将军,萧启与元策勾结在一起,又筹划了三年,不是这样容易就能捉住的。”

才说话,钟遥便在宫道那边下了马,手里拿着张纸,匆匆赶来。

见裴将军与小成公公,抱了抱拳,问道:“陛下伤得不重吧?”

“不打紧。”裴将军也嘱咐他,“旁人问起来,只说陛下不好。”

“好。”钟遥一路赶来,气喘吁吁的,“陛下现在方便么?我有要紧的事情禀报。”

小成公公进去通报,留裴钟两位将军在外边等着。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钟遥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阿尘怎么样了,他走了快有半个月了吧?”

裴将军也叹气:“萧启藏得紧。”

小成公公很快就出来了:“陛下让两位将军进去说话。”

叩首行礼,钟遥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纸张展开给萧贽看,是之前许观尘给他画的、定国公府丹书铁券里藏着的舆图。

舆图原本没有标示,但是钟遥标上了字。

“这是观尘从前给臣画的图,昨日晚上臣忽然就看明白了。”钟遥指着纸上线条道,“这图上全是线,山河不分。这是雁尾山,这又是雁喙山,当中山谷还有一条,是惊弦水。这地儿在雁北大漠深处,人迹罕至。”

萧贽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萧启就是为这个,才烧了一整条街,把他给绑走的?”

钟遥想了想,点点头:“应当是。”

“不是。”萧贽却摇了摇头,“朕一开始也以为,他是为了这里边的军队,后来明白了,萧启要兵,元策也可以借给他。”

“那这东西……对他来说只是增加胜算的筹码?”

“是。”萧贽道,“今日若朕中箭身死,他的筹划就成了,也就用不着这东西了。”

裴将军问道:“那陛下怎么想?”

“皇帝遇刺,重病不起。”萧贽往榻上一躺,“要舅舅去祭天祈福才能好一些,要坐轮椅去栖梧山行宫修养。朝里不是有那位徐大人吗?让那位徐大人把消息递给萧启,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钟遥将舆图收好:“这张图,臣想着,还是要传给雁北,让那边人去雁山和惊弦水附近看一看?”

“飞扬跟丢元策的地方,也要再查一查。”

萧贽反手从案前抽出□□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翻了一页经书来看。

*

暴雨将歇,许观尘丢了竹杖,在林子里狂奔。

其实他跑得不快,手上脚上还挂着镣铐铁链,病弱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怎么能跑得快?

身后萧启骑着马追上来,喊了他一声:“观尘。”

许观尘扶着树,腿脚一软,险些跪在地上。拖着步子再往前走了两步,前边是低矮的山崖,下边还是那条河。那条二月初踏青的河流,因为才下过暴雨,河水水位上涨,水流很是湍急。

原来走了这么久,他连这条河都没有走出去。

身后萧启亦是下了马,趁着元策没跟上来,他才敢说:“观尘,你不要生气,你过来,我同你说。雁北只是暂时给了元策,过几年就拿回来了。说把你送给他,也是他胡说的,我没说过。”

他这话半真半假,许观尘却再不敢信他了,只是往后退。

许观尘继续往后退,萧启还是一遍一遍地向他解释雁北与元策的事情。

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萧启抹了把脸上雨水,道:“你兄长还有师父还都在我手里,你别退,你过来。”

许观尘也回头看了一眼,原来他已经走到山崖边上去了,脚下河水湍急,夹杂着碎石。

山崖虽然不高,但是下边就是河流。萧启与他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许观尘不会水。他若是跳下去被河水卷走,必死无疑。

萧启一面与他说话,拿许问与玉清子威胁他,一面悄悄地往他面前挪。

“你放过我吧,萧遇之都死了,你去做皇帝。”许观尘也没想死,平静地看向他,淡淡道,“我不想做你的顾命大臣了。”

他与萧启断交之后,再没见过,这几日再见,也总是萧启拿话激他,他总是一言不发。

忽然这么说,萧启也愣了愣,点头应道:“好啊,你先过来。”

他不肯动,萧启又道:“萧贽没死,城里没敲钟,收到的消息是他将死垂危。”

许观尘的表情有些松动,反应过来,还是怀疑地看向他。萧启无奈,举起右手做发誓姿态。

许观尘想了想,道:“算是还我从前替你求药的人情,你把解药给我。”

“你就算拿了解药又能怎样?你怎么把东西……”

“给我。”许观尘垂眸,“算是还我的,我拿了药,同你回去。”

到底还是了解萧启,这样要紧的东西,萧启不会放在别处,会随身带着。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子,伸长了手递给许观尘。

许观尘伸手接过,又道:“元策来了,我兄长应该也在附近。”

“他也在林子里寻你。”萧启顿了顿,“元策手底下有很多武傀儡……元策给他也下了命令。”

“让他过来。”

萧启再看他两眼,见他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好,我让元策喊他过来,你不要动。”

他回头,元策也带着人追上来了。

或许萧启还有些怕许观尘死了,但元策不是,元策只是怕许观尘跑了,坏了他的事情。

元策抬手唤来手下,架起弓箭,漫不经心道:“死了便死了,随口一句玩笑话,我又不是非要一个道士。”

许观尘抿了抿唇,定定地看向他:“定国公府的丹书铁券。”

元策动作一顿,却放下了弓箭。

“萧启既然把雁北许给你,雁北有一支秘密军队,若是留着,殿下的雁北也坐不稳。萧启原本要绑我,为的也是这个,日后好反攻雁北。”许观尘道,“定国公府的丹书铁券,殿下想不想要?”

元策显然不知道这事儿,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后槽牙,挑了挑眉,笑着对萧启道:“还有这事儿?他在你这儿这么多天,你连这个也没问出来?”

他重新看向许观尘:“你要什么?”

“让我兄长过来。”

“他会听你的?”元策分明不信,再抬了抬手,朝站在几个武傀儡之间的许问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许观尘,“你过去,到他那边去。”

许观尘把萧启给的解药塞到许问手里,却看向元策:“要劳殿下同我兄长说两句话。”

元策笑了笑,他根本就支使不动武傀儡许问,要借他的口。

元策只道:“你要说什么?”

“我兄长出入定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境,就请殿下让我兄长把药送到定国公府。”只要定国公府拿了这东西,就一定会送进宫去。

元策仍是笑:“就说这个?”

许观尘看着他的眼睛:“就说这个。”

“你就不怕我半路反悔,让他把药给换了?”

“我兄长……不是只听殿下的话么?殿下说的每一句话,他不是都听么?”

“好。”元策把那句话吩咐给许问,许问很快就离去了。

“人走了,你什么时候把丹书画来给我?”

许观尘定定道:“我要等我兄长回来。”

方才下过雨,许观尘站在高崖上,道袍上都是泥点子,衣袖衣摆都被树枝划烂,头发也散开了,很是狼狈,像是落难的行脚道士。

才下过雨的夜里,云散雨霁,星子总是亮一些。

脚下河水渐渐变清,倒映出明亮的星子。

夜风吹过,将天地阴阳拨转一圈,颠倒成道士修道,灵台一点清明的模样。

好狼狈的行脚道士仿佛已然得道。

天地之间,冠上星汉,脚下银河。

*

许问一个人来去自如,动作很快,他很快就回到金陵城。因为萧贽有意设计萧启,城中守卫并不曾明显加强,他很容易就翻过城墙去——他从前经常翻城墙出去玩儿。

把东西放在定国公府门前,还用力地拍了拍门,提醒门房。

他蹲在对面人家的墙头上。

这几日许观尘与他相处,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话,只是絮絮叨叨地同他说起家里的事情。

说老柴不再管家,现在只是看守祠堂;还说府里多了个三妹妹许月,原本总说想要个小姑娘,这下就有了;也说起很照顾他的小成公公成知节,还说起萧贽。

许观尘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很认真的在听。许观尘讲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

许问抬眼去看,门房开了门,看见没人,正奇怪着,低头看见地上一个药瓶,也没敢动,只是跑进去喊人。

很快的,看祠堂的老柴出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披着衣裳出来了,两个人一商量,还是立即派人进宫去通报一声。

许问再看了一阵,没看见几个旧人,站起身来便要走,才站起身,看见长街那边有个人策马而来。

金陵城中有宵禁,是官府中人,才敢夜里在街上策马。

许问再看了两眼,那人一身蓝颜色的太监服,是成知节。穿这衣裳,也给他穿出一身风骨的御史模样。

他觉着惋惜,再看了两眼,也不敢再多待下去,脚尖一点便走了。

小成公公也没有多待,拿了药瓶子便回去了。

解药送到萧贽手里的时候,已经由老御医看过了,确是解药。

老御医说:“箭上的毒是西北的风石走不错,但也改了几味药。裴将军那儿虽然有解药,要解毒,其实也有三分毒解不得。这下好了,这药肯定管用。”

萧贽手里捏着细颈的瓷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御医又道:“只是不知,这药是从哪里来……”

萧贽却忽然怒了,一抬手就把药瓶子甩出去,底下人忙上前去看,得亏瓶子瓷实,没有摔碎,只是瓶口缺了个角。

他起身,自顾自地坐到了轮椅上。底下人将殿里门槛暂时卸下来,见他面色铁青,也不敢拦他,由着他出去了。

萧贽手上多茧,有一些是练刀练剑练出来的,还有一些是他从前推轮椅推出来的。

他推着轮椅出了福宁殿,先路过宫中兰台。

兰台就是宫中藏书之所,许观尘还在宫里的时候,在那儿帮抄书官吏抄过书。

此时还是深夜,只有几个看守的小吏在兰台。萧贽在殿门前停下,让他们把许观尘抄的书都拣出来。

然后兰台就走水了,萧贽一推案上蜡烛,就把许观尘从前抄的那些书一把火烧尽。夜里起风,烧到旁边一间存放宣纸的屋子。

宫人们迅速救火,萧贽推着轮椅又走了。

他自个儿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绕着宫城胡乱走,看见什么都进去看一看。

清晨的时候路过珍和宫,一时兴起,也进去看了看。

一进去,披在衣桁上的一抹正红色险些灼伤他的眼睛。

萧贽忽然又恼火起来,推着轮椅上前,一把将衣桁推倒,挂着的礼服落地,扬起红颜色的轻纱,覆在他的眼前。

萧贽向来从容,是因为从前他总觉着,凭着许观尘从前与萧启的交情,许观尘应该懂得乖巧地保全自己,等着自己派人来救他。

现在好了,弄了瓶解药过来,谁知道他在萧启手里吃了什么苦头,才换了这么一个东西过来。

*

静虚观附近与金陵城中一来一回,就算是许问一个人来去自由,路上也要花不少时候。

清晨的时候,许问回来了。

那时候许观尘坐在山崖边打坐念经,老神在在的模样,应该是念了一夜的经,一直在等他。

元策想要哄哄他,让他说说雁北的秘密军队在哪儿,转眼见许问回来,便道:“回来了。”

许观尘缓缓地一抬眼:“劳殿下问问我兄长,东西送到了没有。”

元策便转头去问许问,许问点点头:“送到了。”

元策再转回头去看许观尘,于是许观尘随手折了一枝树枝,在面前的地上画了三条线:“就在这里。”

那三条线互相平行,画得实在是很抽象。他也是胡乱画的,也不算是胡乱画,毕竟那图上确实有三条线,他只是……画画的功夫差了一点儿。

元策皱着眉,看了一阵:“这是哪里?”

许观尘笑了笑,用手将地上的三条线抹去:“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参透。”这话倒是真的。

解药送到了,这样一群人围着他,身后就是悬崖,他再想跑,也跑不了。

于是许观尘站起身,拢了拢衣裳:“走吧,我同你们回去。”

回去的时候骑马,因为马匹都是他们训练过的,懂得听他们的口哨,不怕许观尘再想着跑。

雨过天晴,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在身上,有些热意。

许观尘双手挽着缰绳,坐在马背上,也不用他驱马,这马会跟着他们一起走。

忽然他眼睛一闭,骑在马上,往边上一倒,就从马背上跌下去,摔在萧启的马蹄前。

萧启让底下人去看他,底下人一摸他的额头,才知道他烧得不成样子。

萧启下了马,架着他的手,把他甩到马背上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实是烧得厉害了。

也难怪,那样一场暴雨,又坐在山崖上吹了一夜的风,许观尘体质弱,只怕是要送了半条命。

萧启忽然想,倒也不用许观尘送命,若是他烧糊涂了,烧失忆了,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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