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矛盾缓和

我总觉得饕餮似乎对刘嘉有点执着的意思，因此对她的威胁并不感觉太担心。至少当天晚上还是很安稳。第二天一早，我和程雯还在考虑怎样和陈家联系，却意外地收到了陈家的邀请，并且邀请的对象是我，而不是程雯。看来陈家对道教也还有些忌惮，不想把结盟关系放在表面上。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陈家如果直接邀请程雯，我们还是要考虑一下，因为担心会是陷阱，好看的小说:。这样也避免了我们疑心。而且来邀请的人也很意外：竟然是才几天没见的孟东。

他也并不是刻意来的。郑秋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城里的所有驻留人员也都撤离了。孟东最近一直作为联系人员在各个势力之间传递消息。他刚刚从陈家出来，陈婆婆让他捎了个口信而已。具体什么时间也没有提，只说了今天有时间过来一下，非常的不正式。以陈婆婆的辈分，她这样做反而是很亲近的。

我和孟东随意聊了几句，没有什么新的话题。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郑秋身上，没有太多精力注意我们的事。这次过来，主要目的是给我们送了些羊皮纸绘制的魔法阵而已，是要用在郑秋的事情上的。他和程雯、程笑笑交谈了好一会儿，在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谈完。我当然是没有必要参与这种讨论的，因为根本就听不懂。

陈家的住处离我们不算太远，走路大概也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不过程雯还是要我开车过去。反正也她们也没有外出的计划，我也乐得轻松。

陈家落脚的地方也是幢别墅，和我们在同一个区域的两头。我把车停在车库里，已经有管事的人在门口等着我。陈家的派头还是挺大的，即使在这种临时住处，也带来了不少的管家和下人。因为陈婆婆正巧有别的客人，我被带到一间客厅里等待着，并没有直接见到她。管家倒了杯茶水给我，然后就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

过了几分钟，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撞开，吓了我一跳，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天气很冷，虽然屋子里有空调也不是很暖和，他却只穿了t-shirt和短裤，而且都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齐耳的短发也被汗水粘成一撮一撮的。脚下是双运动鞋。看来他是刚刚做了运动回来。从这个出汗的程度来看，运动量绝不普通。身为名门子弟，也是很辛苦——虽然要比普通人过得有趣多了。

他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愣了一下。我们两个对望了一会儿。他大概是因为呼吸紊乱说不出话，我则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摆出尽量和气的笑容。他的眼睛很大很亮，到底是小孩子，这种天真活泼实在是讨人喜欢。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也冲我笑了一下，直接走到我旁边的沙发上跳了进去躺着。剧烈运动之后直接躺着了？小孩子果然不能没人照顾。我赶紧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他疑惑地看着我。

“站起来，先不要躺下。”我向他招手。

他没有动，我便伸手到他腋下把他抱了起来。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概也是因为一直在家里生活，对人没什么戒心，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我把他放在地上，让他站起来，然后蹲在他面前，对他说：“喘得这么厉害的时候，不要直接躺下，以后要记得。”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对我说：“口渴了。”

我四周看了一下，没找到什么可以喝的，只有管家倒给我的那杯茶。从气味和颜色来看，应该是红茶，小孩子喝也没什么问题。我就把那杯茶递给他，说：“这个正好我还没喝过，你喝吧。慢一点，不要呛到。”

他接过去双手捧着喝了几小口。我看他脸上全是汗，就把口袋里的装饰用手帕抽出来给他擦汗——这两天总有机会用这东西。擦了几下，他把杯子放下，从我的手里接过手帕，自己擦起来。我看他气息均匀了，抱起他，把他放到沙发上坐着，又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我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是谁？”他好奇地问我。“新来的？”

“我不是你们家的人哦。”我笑着说。“是陈婆婆让我过来的。”

“哦？你是客人呀？”他很惊讶，有点畏缩起来。

难怪他一直没反抗，原来是以为我是他们家的下人。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喽。”我哄着他说。他的脸红得和苹果一样，非常可爱，好看的小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陆先生，婆婆请您过去。”

我答应着站起来，道了谢。这个管家有五十多岁了，对我很客气，应该是因为我是客人的缘故。从身份和年龄两个方面，他都在我之上，况且这次多少是有求于人，我也不敢太托大。

我回头想和那个小孩子打个招呼，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大概躲到沙发后面去了？动作倒是满快的。既然他躲起来，我也就没必要特意找了。

“怎么了？”管家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回答。

后来再回想这件事，其实我考虑得仍然不够周到。假如陈家在茶水里下毒，如果我干脆就不喝，还可以双方假装不知道维持个表面的平静；但是我把那杯茶水拿给了孩子，就算不出人命，冲突也不可避免。因为陈婆婆在前一天表现出的好意，让我完全放松了警惕。好在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管家带着我来到陈婆婆所在的房间，并不是客厅，是个有着长桌的会议室。在别墅里会有这种房间还是很少见的。陈婆婆坐在上首，一侧已经有了相当让我意外的客人，居然是道教的五个“行者”。陈婆婆这是什么意思？想对我不利，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她要做调解？那找来的人也不应该是我和他们才对，我们的地位还不够资格谈论这些事情。我猜测着，向陈婆婆问了好，又向对面打了招呼——虽然没有人回应我，只有刘嘉欲言又止——坐进陈婆婆旁边的位置，恰好和他们面对面。陈婆婆面前有一套绿砂的功夫茶的茶具，管家给我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和对面五个人一样。

“喝点茶吧。”陈婆婆好像没注意到异常的气氛一样，笑眯眯地对我说。

“好的。”我也笑着回应，拿起茶杯放到唇边。不用看颜色，只闻味道就知道，这是相当不错的普洱茶。茶杯不大，我按照礼仪用三口喝光。

“如何？”陈婆婆问道。

“实在是……不知怎么形容才好，到现在还回味无穷。这茶年头不少了吧？”我问道。绝大多数茶是新茶比较好喝，普洱这种发酵茶却有另外一种评价方式。对面的五个人明显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伙子还挺懂行的嘛！”陈婆婆对我的回答很满意。“这是我一个孩子孝敬过来的，三十多年陈的。喜欢的话就再喝一点。你们也多喝点，这可是不错的东西。”

陈婆婆向管家示意给我续上一杯，同时也让对面的五个人再喝一些。虽然她有些自夸的意思，但是以她的辈分，早就到了“随心所欲而不逾规”的地步，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昨天的事……”陈婆婆提起了我们都很在意的事情，语气很随意。“你小子的表现挺显眼嘛。面对饕餮也没害怕，胆子不小。”

“这可是婆婆说笑了。”我笑着回应。“我都怕得不行了，要不是笑笑小姐在旁边扶着我，连站都站不住。”

“不管怎么说，最后结果总还算不错。”陈婆婆说。“最后也把小姑娘救下来了，不是吗。”

“是的。”刘嘉回应道，有些腼腆。“实在很感谢昨天在场的诸位。”

“嗯……”陈婆婆盯着她想了一下，才说道：“这个小伙子没帮忙，你不谢他了吗？”

“不……这……”刘嘉被陈婆婆直接的问话逼得很窘迫。“……倒不如说最感谢他了吧……”

我插不上话。陈婆婆很有兴趣地眯起眼，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呢？”

“……他是外行人，却是第一个提出要救我的……”刘嘉似乎有点豁出去的意思，说得也比较干脆，其他书友正在看:。

“原来如此。”陈婆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起茶杯喝茶。我们无话可说，只好也一起拿起杯子。

我刚把茶喝到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陈婆婆突然说了句完全没有预兆的话：“你们结婚吧？”

“噗！”我直接把茶水喷了出来，刘嘉也一样，其它几个人也差不多的样子。管家为我们送上纸巾，大家各自清理着。虽然我多少有些动摇，不过毕竟也是在社会上混了些日子，还算是镇静。刘嘉则是完全羞红了脸。

“都说上年纪的人喜欢牵红线，婆婆也不例外呀。”因为陈婆婆一直很随意，我也放开了些。“不过婆婆，这鸳鸯谱可点得有点乱了。”

“有什么不好的？”陈婆婆白了我一眼，不过并没有生气。“你是程家的总管，她就算是掌门或者长老也得很多年之后了，现在看来身份也还算相当。道教现在也不禁婚嫁。年纪你大了些，不过男人大一点更好。再加上我这个老太婆做媒人。有什么不满意的？看不上人家小姑娘？”

没等我回答，对面却有人笑着接话了：“婆婆这个玩笑有些过分了呀。”

接话的是他们中位于核心地位的女人，五行中属水，名字叫赵筱雅。她不仅在人际关系中处于中心，在对外交往时也往往是作为代表。不知道是道教的有意安排，还是这五个人交往这么久自然形成的阶级关系。

虽然她是笑着说的，不过很显然对这个话题很不满意。我暗自摇头。一直以来她是团队的核心，必然有意无意地在排斥同为女人的刘嘉。这一次的话题，居然围着刘嘉打转，估计让她很烦躁。在陈婆婆面前说出这种话，表面上没有失礼之处，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的。这个女人大概是经历得还太少，没有考虑周全，同时也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这可未必是玩笑呢。”陈婆婆还是笑眯眯的，但是语气带上了威严，让赵筱雅退缩了一下。“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话是这么说，不过昨天我才和刘小姐第一次见面，现在提这个是不是太快了？”我把话题接过来，让赵筱雅的压力小一点。如果真的要与道教起冲突，还是尽量做点没什么意义的好处给他们，说不定会有用。不过赵筱雅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看来是对我有着相当的成见。

陈婆婆转向了我，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是解决昨天的问题最好的方法么？”

这一下又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陈婆婆居然话里还有话。果然姜是老的辣，我在陈婆婆面前，思考的步调完全落在了后面。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只不过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就是了。陈婆婆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却还要提出来，大概是有意要拉近我和刘嘉的关系，削弱道教自身的向心力。要是我有所动摇的话，连我和程雯之间都会出现隔阂。

“这完全没可能好吧。”赵筱雅还想继续抵抗。这女人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太少了。面对完全不能反抗的对手时，还不如干脆放弃取胜的打算，虽然听起来有点软弱，但是这是将损伤降低的唯一方法。在任何场合都是如此。

“那要是我直接和两边管事的提起这件事呢？”陈婆婆收起笑容，盯着赵筱雅问道。

“这……”赵筱雅完全说不出话来。程雯这边虽然不可能会答应，道教那边还是很难说的。用一个女弟子来拉拢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从掌门的角度来看，应该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筱雅越来越不自在，都有些出汗了。终于陈婆婆放过了她：“别紧张，这才是个玩笑。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恋爱故事，我这老太婆没什么兴趣瞎搅和。”

赵筱雅暗自长出一口气。刘嘉一直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其它三个男的完全插不上嘴。我则是早就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默默品着茶，微笑着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