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休息室里，宋星辰递给沈旭朝一瓶水, 看他一脸委屈的拿着手机, 坐在那。
不免有些好笑：“怎么了, 被你舅舅骂了？”
他叹了口气，和宋星辰告状：“我舅舅就是个老坏逼。”
老坏逼这个形容还挺贴切。
宋星辰在他身旁坐下：“这么讨厌你舅舅啊。”
沈旭朝摇了摇头：“不讨厌, 其实我舅舅以前特别温柔, 从来不和我大声说话, 我把他的奖杯摔坏了他都不会骂我，还担心我会不会被碎片划伤。”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模样有些懊恼，“自从外婆去世后, 舅舅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外婆？”
沈旭朝点头：“就是我舅舅的妈妈。”
丛漾的母亲，宋星辰见过几次，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和丛漾一样, 说话都是轻言慢语的。
那个时候是宋星辰第一次和丛漾提分手。
她喜欢乖巧的人，但这种喜欢没办法延续太久。
丛漾温吞慢热，这种特性，让他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样细水长流的日子，太过于平淡。
宋星辰慢慢的就厌倦了这种感觉。
她在周末那天把丛漾约出来，和他说了分手。
他愣了一下, 似乎没听清, 又问了一遍：“什么？”
宋星辰说：“我说, 我们分手吧。”
他脸上有一瞬的慌乱, 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前，试图拉她的手：“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如果错了，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宋星辰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的手，就这么错开。
“你没做错，你挺好的，是我的原因。”
丛漾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看着自己落空的左手，呆愣在那里。
宋星辰转身就走。
她怕自己心软。
反正都是要分手的，拖泥带水的反倒还害了他。
第一天，丛漾没有来找她。
第二天，依旧没有来找她。
一直到第三天，同桌生病了，把刚收上来的语文作业交给她，让她帮自己送去语文老师的办公室一下。
宋星辰抱着作业起身出去，下课时间，教室外总是站满了人。
尤其是走廊旁的栏杆上。
宋星辰刚出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丛漾。
他穿着一中的校服，混入形色各异的职校学生中。
没有烫染过的黑发，周身气质干净且纯粹。
这样的他太过独特，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向他投去议论的眼神。
即使身处舆论中心，他仍旧一副淡漠的神情。
直至看到宋星辰了，他的眉眼才开始有了最明显的变化。
宋星辰看了他一眼，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丛漾就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只是跟着。
宋星辰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他：“你跟着我干嘛？”
他低着头，也不说话。
宋星辰有些无奈：“找我有事吗？”
他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可是......”
“可是？”
“我太想你了。”他轻声补充。
似乎怕宋星辰反感，他急忙解释说：“你不用管我的，我就远远看你一眼就行。”
看着他的样子，宋星辰莫名有了点罪恶感。
何易阳翘课过来，手上提着一袋土特产。
他前些日子回老家扫墓，昨天才过来。
“哟，我们星辰姐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成语文课代表了？”
宋星辰白他一眼：“滚。”
何易阳看到丛漾了，打趣道：“我说今天怎么在教室没看到我们全校第一，原来和我一样，都翘课了。”
丛漾没说话。
何易阳把手里那袋特产递给宋星辰：“我妈特地让我带来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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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下午到明天有雨，何易阳把东西送到后就回了教室。
上课铃打响后，是英语课。
宋星辰听英语老师讲课像是在听天书，低着头打瞌睡。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随机抽取几位学生朗读课文。
宋星辰这三个字，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同桌推了推她用来支撑脑袋的胳膊，宋星辰的额头直接和课桌来了次亲密接触。
“宋星辰！”
英语老师黑着一张脸，又喊了一遍。
宋星辰站起身，脸上还有睡觉压出的红痕。
英语老师把书往讲台上一砸，白色的粉笔灰飞扬在空中，他吼道：“不想听课就给我出去，罚站到放学！”
英语老师出了名的脾气大，宋星辰听话的起身出去，在走廊罚站。
还是很困，她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然后她看到，和她一块罚站的丛漾。
皱了下眉：“你怎么还没回教室？”
他低着头，有些无措的看着地板：“反正......也听不进去。”
“怎么可能听不进去，你不是全校第一吗。”
她是听了也听不懂，所以就懒得听了。
丛漾沉默片刻，不答话了。
宋星辰并不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她渣，并且渣的明明白白。
丛漾不说话，她也不继续问了，低头拿着手机玩游戏。
那几天她感冒了，因为在下雨天站在走廊外罚站。
顾骁帮她请了几天假，她在家里躺了两天。
病好后去学校，听何易阳说，丛漾一周没来学校，被班主任请了家长。
宋星辰顿了片刻：“一周没来？”
何易阳点头：“也没请假，啧啧啧，想不到他也有这么叛逆的一面。”
宋星辰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温柔的人，不是没有情绪，他们只是拥有自控的能力。
等到哪天，自控的枷锁断了，可能比谁都叛逆。
那也是宋星辰第一次看到丛漾的母亲，那个笑起来，嘴角有梨涡的女人。
她穿着香奈儿的连衣裙，微卷的长发，银色高跟鞋。
老师送她出校门：“我们也不是批评这孩子，只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女人面带歉意的笑了笑：“我家小漾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闹脾气，让老师的担心了，我回去后会好好说他的。”
老师欲言又止：“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我来说。”
“您是他的老师，当然可以说。”
老师说：“他最近好像早恋了，您也知道，高三本来就是冲刺阶段，不容一点分心的，我也知道您和您丈夫工作忙，还是希望能稍微抽出一点时间来关注一下孩子。”
女人愣了一下，低声轻喃：“早恋啊，那孩子。”
池晓在旁边和宋星辰小声说：“是个美人，难怪儿子这么帅。”
丛漾身上有着和她一样的气质，都是那种，岁月静好，温柔谦和。
像余晖，温暖却不炙热。
和老师拜别后，她走向路边那辆黑色的奥迪，打开后座的车门，视线不经意的抬起，正好落在宋星辰的身上。
她的皮肤很白，天生的笑眼。
看到宋星辰了，她笑了笑，和她打招呼：“下午好。”
宋星辰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打招呼。
“您......您好。”
那次，是宋星辰第一次和她说话，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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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学校为了重修教学楼，只能让高三部分班的学生暂时搬出去。
好在隔壁一中正好有多余的教室，于是便同意让他们过去上一段时间的课。
等到教学楼修好了，再回去。
不光一中学生怨声载道，职校也是。
本来就是一群不爱学习的，去了一中以后，还不得被管的死死的。
池晓收拾书包：“我听说一中早上还有学生会的检查仪容仪表和记迟到的。”
宋星辰皱眉：“应该是管他们本校的吧，我们只是暂时借住。”
“不知道啊。”
这次一共搬过去三个班，宋星辰就读的十二班也在名单内。
换了教室后，宋星辰看着陌生的环境，总觉得莫名有点压抑。
一中都是好学生，尤其是高三，下课以后走廊都不见人，这是和职校最明显的区别/
池晓刚写完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过来问宋星辰：“去厕所吗？”
宋星辰虚弱的趴在桌子上：“我先睡会，回回血。”
老师都有攀比心，之前职校的氛围，大家都不搞学习，所以老师放弃了。
可是来了这边以后，四周仿佛都是文曲星下凡。
那些老师自然也不愿意被比下去，管的比平时还要严格。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班主任抱着一张花名册和一摞试卷进来：“下节课是公开课，和一班的人一起上。”
闻言，班里顿时一阵嘘声。
“我们为什么要和一班一起上啊。”
“对啊，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班主任皱眉：“你们也知道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家一班的学生，各个都是清华北大的苗子，这次你们给我好好学习一下，看人家是怎么上课的。”
他让班长把试卷发下去：“这张试卷是这次公开课要讲的内容，授课老师是一中的数学老师，你们给我认真点听。”
话说完，他着重点了几个人名，宋星辰自然也在内。
“你们几个，这次给我老实点，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敢早退，我挨个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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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课是在多媒体教室上，一中不亏是江市第一重点高中，多媒体教室都是他们学校的三倍大。
而且设备都是最先进的。
和一中比起来，他们学校就像是博物馆。
收集各种古董的地方。
宋星辰他们过去的时候，前排已经坐满了人，应该都是一班的。
宋星辰抱着书和池晓一起进来，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这就是宋星辰吗？”
“是还挺好看的。”
“好看什么啊，他们职校的女生都化妆的，你要是化妆了，你肯定也比她好看。”
话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酸意。
宋星辰对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充耳不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即使有了班主任的提前叮嘱，可那些皮惯了学生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老实了没半个小时，就开始坐不住了，在后排各玩各的，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看电视。
一班的班主任对于校长的提议，让两个学校的学生一起上公开课，本来就颇有微词。
他们的时间宝贵，本来就争分夺秒了，还要去带一群拖油瓶。
尤其是在看到他们破坏课堂纪律时，这种微词就开始无限拉长。
他故意出了一道题：“我现在点个邻校的学生上来做，看下你们平时的学习进度。”
他看了眼宋星辰班主任给他的花名册，随便点了一个：“宋星辰，是哪位？”
宋星辰：“......”
全班四十九个学生，这么小的几率都能被点到，她是有多倒霉啊。
她慢吞吞的起身，看了上面的题目。
字她倒是都认识，可合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
旁边已经开始有人偷笑了。
宋星辰硬着头皮过去。
宋星辰甚至能听到台下的起哄声。
“就该让隔壁学校那群垃圾看看，他们和我们之间的差距。”
“他们估计都没学到这里来吧。”
“我看她连题目都没看懂。”
宋星辰握着粉笔，迟疑的写了一个解，然后就停住了。
他们说的没错，她是真的连题目都没看懂。
她在台上站了很久，班主任脸色凝重，道：“丛漾，你上台给她讲解一下这道题的解法。”
没人应。
他重复一遍：“丛漾，你上台来给这位同学讲解一下这道题的解法。”
依旧没人应，宋星辰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丛漾的视线，他看着她，眼神空洞，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班主任又说了第三遍，他仍旧没有动。
班上骚动起来，
宋星辰轻声说：“丛漾同学，可以麻烦你帮我讲下这道题吗？”
他很快就起身：“好。”
像是突然回了神一样，条件反射的答应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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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辰回到座位后，池晓说：“这道题也太难了，我连题目都没看懂，丛漾居然轻轻松松就写出了三个解法。。”
宋星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把课本翻开。
当天下午，放学回家。
宋星辰看到那辆熟悉的奥迪停在路边。
女人站在车门外，眼神落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应该在找寻丛漾的身影。
她脸上没了笑容，面容也惨白，好像刚哭过。
却在看到丛漾的那一刻，硬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漾。”
她温柔的喊他。
那是宋星辰见过她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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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的入了神，旁边沈旭朝喊了她几声：“舅妈？舅妈？”
宋星辰回了神，纠正他：“我不是你舅妈，我和你舅舅早就分手了。”
“你们真谈过恋爱啊？”沈旭朝一脸惊讶。
宋星辰：“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太不可思议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我舅舅是Gay。”他说，“围在我舅舅身边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各个都美的跟天仙一样，可他从来不多看一眼，正常男人一般都会有生理需求吧，可他没有，完全没有。”
休息结束，工作人员过来喊宋星辰，让她准备拍摄。
宋星辰应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沈旭朝的肩膀：“行了，回教室吧。”
沈旭朝有些依依不舍：“我下次约您吃饭好吗？”
宋星辰点了点头，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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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进行到很晚，结束后剧组还去聚了餐。
等宋星辰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输了密码，推门进去。把鞋脱了，按照记忆去墙上摸开关。
还没碰到，手就别人按住了。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刚要叫人。
窗户外的灯光映照进来，她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于是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猜出来的。”
“猜什么？”
“密码。”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沉闷，“我试了一次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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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动。
枝桠起伏。
宋星辰在浴室洗澡，也不知道他刚刚使了多大的力，她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突然想起沈旭朝的话，她莫名想笑。
没有生理需求？
她冷笑，我看他的生理需求比谁都大。
宋星辰裹着浴巾出去，丛漾在收拾客厅，地上一片狼藉。
刚买没一周的地毯，估计也要换了。
就算是拿去干洗店洗，她也不好意思和别人解释上面的痕迹是什么东西。
宋星辰在沙发上坐下：“你是不是故意在报复我？”
丛漾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
并没有打算理她。
客厅收拾干净了，他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准备去外面抽根事后烟。
宋星辰跟过去，看着他娴熟的点烟。
“抽烟抽了多久？”
“不记得了。”
他烟瘾不重，只是偶尔抽。
情绪内敛的人，都活的比别人压抑，所以他也需要找个发泄口。
譬如抽烟，还有喝酒。
宋星辰看着黑夜中的那一抹暗红。
以及在微弱光亮下，他那张脸并不清晰的脸。
沾染上夜色，像是潜伏着的野兽。
危险，让人想要远离。
宋星辰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来不及。
露在夜色中的肩膀，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鼻息温热，灼烧着她的皮肤。
“我和你之前的那些男人比起来，谁更强一点？”
他越咬越重，像是在泄愤，“那方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