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滚出去闹
白皙修长的手绕过顾烟侧脸，牢牢地钳住了耳钉男的手腕，不等顾烟回过头去看，那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要闹，滚出去闹。”
很熟悉的声音。
十分冷淡简洁，带着那种像是被磨砂纸打磨过的清冷质感。
顾烟心里瞬时咯噔一下。
这个声音……
不会吧？？
这么巧？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然后一点一点回过头，等看清身后的人的时候，顾烟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沈嘉裕。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认认真真地看到长大后的他。
心里不知为何无端来了紧张感。
他的下颌线有些冷峻，唇峰单薄，垂眼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有些慵懒的感觉，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张扬锋利的弧度，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光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无端的威慑力。
耳钉男一见到他，刚刚那股嚣张的气焰瞬时没了，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火，勉强挤出一抹笑，“沈嘉裕，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要……多管闲事？”
沈嘉裕比他高出一截，垂眼看着他，然后缓缓收拢了钳住他手腕的手掌，疼得耳钉男直冒冷汗。
他说，“你很吵。”
然后他带着凉意的视线落在耳钉男身上，“懂了么？”
沈嘉裕身后的陈鹤露出费解的神情，默默对江涣书耳语说，“这人平时也很吵啊，怎么就今天看不顺眼了呢。”
江涣书回了一句，“你少说点又不会死。”
陈鹤：“……”
陈鹤：“我是真的没搞懂，明明刚刚还在玩手机，突然就来这里搞事情，嘉哥不是一般都不管闲事么？”
江涣书：“别问，问就是跟着就对了。”
耳钉男咬了咬牙，碍于面子不好服软。
一旁的唐欣然走上前来，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沈学长，大家这都是闹着玩呢，吵着你是我们不对，我们会安静的。”
唐欣然本来长得不错，心里想着沈嘉裕看在她是女生的份上会给几分薄面，谁知道沈嘉裕根本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唐欣然到哪都是有人捧着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面色一红，暗暗咬了咬牙，也没有再继续发话。
就在此时，一向充当和事佬的江涣书走了上去。
他思绪转了半天，终于为沈嘉裕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找了个理由。
他上前去笑着对耳钉男说，“这个女生是我们三中的人，既然都是误会，那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后你们安安静静地继续玩，可以不？就当做卖我个面子呗。”
江涣书话音一落，不仅陈鹤愣了，唐欣然愣了，就连耳钉男都愣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沈嘉裕是因为三中学生受欺负了，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
开什么国际玩笑？？
沈嘉裕是这种人？
这鬼话能信？？
真当他们没听过沈嘉裕呢？？
然而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质疑出声。
就连沈嘉裕都是一直沉默不语。
顾烟听见江涣书这话，便对沈嘉裕说了声，“谢谢你，同学。”
沈嘉裕闻声，垂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云深见顾烟一副真把沈嘉裕当好人的样子，暗搓搓地骂了一句蠢。
宋云深在职高算是那种比较有人脉的，以前和沈嘉裕也有过摩擦，自然知道沈嘉裕是什么性格。
然后他走上前对沈嘉裕说了声，“谢了，欠你个人情。”便趁着现在直接揪着顾烟的衣领走了。
一出酒吧，宋云深便放开了顾烟，并且离她隔了一段距离。
他皱起眉说，“你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顾烟点点头，说了句，“好。”
宋云深打量着顾烟，越看越不对劲。
以前自己说什么，顾烟都能唱十句反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宋云深继续说，“还有那个沈嘉裕，你离他远点，别鬼迷心窍也像那些女生一样指望他能看上你，到时候哭哭啼啼丢死人了。”
顾烟点点头，说，“好。”
宋云深皱了皱眉，“不要以为我是关心你，你要是出了事让爸妈担心，我是不想你给家里惹麻烦，懂？”
顾烟点点头，“懂。”
顾烟越是这样乖巧，宋云深就越觉得奇怪。
夜晚的路灯昏黄，照着前边的路，将兄妹两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在后边的顾烟忽然说，“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宋云深眉头一扬，心里想着。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没钱了还是惹事了？
还是老师要找家长了？
顾烟缓缓开了口，“以后不要去找叶璃。”
宋云深的脚步一顿，侧过头去看顾烟。
顾烟看着宋云深，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认真。
她说，“她一直都在吊着你，把你当备胎，身边的麻烦事多如牛毛，你这样一直跟着她迟早会出事。”
她一边说着，脑海里浮现出上辈子宋云深在嘲讽的眼神中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纵使他的背挺得笔直，纵使他面上的表情根本不在意，纵使他回到家里还是会笑嘻嘻地和父母开玩笑，让所人都知道他过得很好。
但是她知道，他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做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了。
他既然是她的哥哥，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这辈子，她绝对不要再让这种悲剧发生了。
顾烟看着宋云深，也学着他的语气慢吞吞地说，“不要以为我是关心你，你要是出事了会让爸妈担心，我是不想让你给家里惹麻烦，懂？”
宋云深皱眉盯着顾烟看了许久，然后他说，“你以前不是经常和我说叶璃有多好么？谁在你面前说她不好你就跟疯了一样骂回去。”
顾烟笑了一下，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情绪，“是啊。”
她苦笑说，“但是我现在看出来了，她完全没把我当做朋友。对你一样，对我也一样。我们一直辛辛苦苦珍惜的人，其实早就嫌我们多余了。”
她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越想心里越发酸涩，她继续说，“比如今天，你有看到她为我们说一句话了么？”
顾烟看着沉默不语的宋云深，自然知道想要他改变想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太过强求，就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也不再开口，只是率先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回到家后，宋云深立刻冲到浴室去洗澡，顾烟知道，他是不想让张钰知道自己去喝酒，让她担心。
顾烟则是回到房间继续做作业，并将整个周末的安排都写出来。
这个周末顾烟除了帮家里看店做扫除以外，其他时间都在书房学习，这让张钰和顾平一开始还觉得诧异，后来张钰感慨道，“烟烟是个好孩子，现在长大懂事了。”
张钰还不忘以顾烟为榜样教育宋云深，“你看看人家烟烟，比你小还比你懂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好意思不？”
这让宋云深曾一度怀疑，顾烟是战略性改变战术，换了个方式来继续迫害他。
于是宋云深周末也难得没怎么出去，更是没有联系叶璃，而是在自己的房间复习功课。
直到周末的时候，顾烟敲响了宋云深的房门。
一开始宋云深以为是张钰，面带微笑地开了门，在看到顾烟后，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
他一脸狐疑地看着顾烟，“是你？”
顾烟手上拿着一个本子，说，“哥哥，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宋云深本来不想搭理顾烟，但是听到这声“哥哥”之后还是扬起眉头说，“啥事？”
顾烟将本子递给他，“我知道你数学不好，这是我给写的计划表，你看看。”
顾烟继续说，“我还上网买了参考书，你的和我的我都订了。”
宋云深随意瞄了一眼那个本子，扬起眉头，“你这是真打算奋发图强了？”
他耸耸肩，“但是我可没那个闲心参加你的计划。”
顾烟早就知道他会拒绝，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说，“我和你打个赌。我这次期末考要是进了年纪前100，你整个暑假都得按照我的计划来执行，我要是输了，以后都不会干扰你，成不？”
宋云深是彻底懵了，“顾烟……你脑子进水了吧？”
顾烟自然知道宋云深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顾烟自己的成绩不仅在班上是倒数，就算扩大范围放眼整个高二年级，她还是倒数。
要说当年中考成绩，也就比宋云深好了那么一丢丢，宋云深还是因为兴趣进了职高。
顾烟只是眨着眼睛，十分严肃认真地问，“你赌不赌？”
宋云深笑了一下，“好呀。”
顾烟见他答应，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心，然后微笑着说，“那计划表先放在你这里，我先走了。”
宋云深见她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郁闷。
不是……
她哪来的自信？？
顾烟关上门后，宋云深沉默一会儿，然后一脸别扭地打开了那个粉红色的本子。
本子第一页贴着一张便条，上边写着：
罗曼罗兰曾说过，“不要为过去的时间叹息。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最好的办法是向前看，不要回头。”
张阿姨一直希望哥哥能考个本科，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怕哥哥因为读职高的原因受到歧视和冷落，哥哥也要相信自己，没有什么是努力换不来的。
我和哥哥一定可以一起做到。
除了这行字，旁边还画了个丑萌丑萌的笑脸。
宋云深看着这行字，嗤笑一声，刚准备扔到一旁的时候，没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翻到后边的计划。
女孩子的字工工整整，针对每个版块都有分析，还指出了重难点，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直到将所有内容都看完之后，他才将本子缓缓合上，一脸不情愿地放在了自己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他喃喃道，“……一起做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