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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举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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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晚饭过后, 顾烟便回房开始学习。

再过一周就是学校的运动会,紧接着便是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之后学校会安排军训, 整个行程都排的很紧。

学校在高二下册之后会再进行一次分班, 而这次分班就是彻彻底底的按照成绩分班,不会再有好生和差生在一个班的情况。

而这次分班依据就是高二上册期中考和期末考的成绩, 所以这两次考试对顾烟来说都十分重要。

这几天除了完成功课学习新的课程, 顾烟一直在看买的辅导书,辅导书不全的,她就看向薛明桥借来的笔记, 将以前错过的知识点一点一点补起来。理科是相较来说比较轻松的, 对于顾烟来说,最可怕的还是语文和英语。

这二者最需要平常的积累,不能操之过急,于是顾烟也只能耐下性子来,先把之前的课文和单词给背了。

顾烟跟语文课文和英语单词较上劲,等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顾烟心想坏了, 赶紧定了闹钟上床睡觉。

但是, 她第二天还是没被闹钟叫醒, 而是足足多睡了半个多小时。

等顾烟看清楚时间的时候, 整个人一下子从昏睡状态里惊醒, 从床上滚了下来之后就匆匆忙忙开始洗漱。

看见张钰和顾平早就起来准备早餐, 顾烟苦着脸说, “爸,我闹钟响了你怎么就不叫我呢。”

顾平乐呵呵地说,“你昨晚用功到那么晚,我想让你多睡一会。”

顾烟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闭嘴。

顾平将热乎乎的早餐端出来,笑眯眯地说,“晚一点去学校也没关系的啦。”

张钰也笑着说,“是啊是啊,不要太辛苦了。”

顾烟:“……”

她好像终于知道自己上辈子一直迟到的原因了。

但是上辈子是上辈子,分班这些还得参考平时的表现情况,顾烟可不想因为这个就和重点班失之交臂。

于是顾烟很快吃完了早餐,匆匆忙忙背上书包往学校赶。

但是等快到学校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将近十分钟,顾烟知道这时候正门绝对会有学生会的在登记名字,于是顾烟打算绕去后门,想看看后门有没有关。

谁知道等顾烟辛苦绕到后门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胖乎乎的保安大叔慢吞吞地走过去关了门,看到顾烟还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同学,后门进不了了,从前门进吧。”

顾烟:“……”

顾烟叹了一口气,准备接受自己被登记的命运,只是在她刚准备转过身的时候,她就看见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背着黑色单肩包的男生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是沈嘉裕。

顾烟立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每次都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

沈嘉裕远远就看见了一脸苦闷的顾烟,他微微扬起眉头,疏冷的眉眼被路上照下的树荫分割,让人远远看不真切。

顾烟想着,就算之前不想认识他,但是人家都帮过自己那么多次了,再装作不认识未免太过分。

于是顾烟朝着他笑着摆了摆手,“沈同学你好呀,你也迟到了啊。”

沈嘉裕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顾烟有些尴尬,便只能苦笑着说,“你来晚了,后门已经关了,这下子我们两个都要被记名了。”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沈嘉裕走到顾烟面前。

他随意指了个台阶,对顾烟说,“站上去。”

顾烟:?

沈嘉裕没有解释,顾烟想了想,便挪动脚步,背着小书包站了上去。

她刚准备回头问,“沈同学,这是干什么啊……”

下一刻,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修劲有力的手便架在了她的腰上,牢牢地揽住了她的腰身。

然后,顾烟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被举高,像是坐云霄飞车一样“噌”得就飞了上去,和学校的围墙平齐。

她睁大眼,头一次呼吸到了头顶上方的空气。

接着,她一脸懵逼地垂头,看着轻而易举将自己举起来的沈嘉裕,后者仰视着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翻墙过去,就不用走正门了。”

学校的围墙是那种尖尖的围栏,但是沈嘉裕找的这块地,那个尖尖的地方刚好缺了一块,而且断的还十分整齐,看起来有点像人为的。

顾烟有些犹豫,盯着那围墙小小走神了一会儿。

那双架着她的手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夏季校服,令顾烟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身子,但是下一刻,沈嘉裕便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这令顾烟立刻回过神来,瞪大眼睛去看下边的沈嘉裕。

沈嘉裕则是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想我这样举着你多久?”

顾烟脸红了,也知道是自己走神理亏,于是她急忙踩着那个秃了一块的围墙,然后跳在下边的草坪里。

等她转过头的时候,沈嘉裕已经十分利索地从高处落下,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顾烟看着他提着单肩包的手,指节修长,指骨漂亮,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想到这样的手刚刚架在自己的腰上,顾烟的耳朵就不争气地渐渐红了。

她努力甩了甩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面前的男生听了这句“谢谢”之后,勾唇笑了一下,懒洋洋地俯身在她耳旁说,“这两个字你都对我说了多少遍了?”

他黑色眸子盯着她看,“打算怎么谢我?嗯?”

顾烟张张嘴,一时半会真想不出什么。

等她听见预备铃响起的时候,便有些着急了,她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这样吧……我替你整理笔记,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东西也可以问我,怎么样?”

沈嘉裕顿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顾烟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成绩不好,她闷闷开口,“你别这样看我啊,我会努力的,将来也会考好的,总之不会让你吃亏的。”

沈嘉裕垂眼,轻飘飘地说了句“好”。

顾烟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明明就是说只是帮沈嘉裕整理笔记外加解答问题,现在在他口中就变成了补习,接下来他说为了方便联系,就又加了她的微信。

顾烟看着自己列表里静静躺着的那个黑色头像,想着,当初明明就是不打算再干扰他的生活,可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想着想着,那个黑色的头像框忽然蹦出了来了一条消息,吓得顾烟立刻缓过神来。

沈嘉裕的微信名很简单,就一个Y字。

Y:在哪?

顾烟想了想,敲了几个字:阶梯教室。

那边没有动静了,顾烟有些疑惑。

过了一会儿,她刚想问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边的椅子被拉开,有个人顺势坐了下来,顾烟转过头,正好和沈嘉裕四目相对。

顾烟有些吃惊,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现在正好是下午,沈嘉裕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沾着些水汽,身上的薄荷香味更显清爽,穿着一件刚刚显出锁骨的圆领T恤,进来的时候就有许多女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等看到他挨着顾烟坐下后,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窃窃私语起来。

沈嘉裕将数学作业摆在她面前。

顾烟垂眼,看着上边的题目,“这些都不会?”

沈嘉裕还没开口,顾烟便开始指着第一道题讲起来。

“这道题,最简单的方法是用特殊值,令a=b=c……”

她一边讲,一边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书写着解题思路。

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十分悦耳,沈嘉裕在这期间便一直盯着她看。

她似乎没发现,还在十分认真地低着头一边思考一边讲解,沈嘉裕的目光由上而下,扫过她微颤的睫毛,小巧的鼻翼,和一张一合的红唇。

顾烟讲着讲着,就感觉到沈嘉裕靠得离自己近了许多,顾烟转过头看他,沈嘉裕便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

顾烟面上有些热,她转过头,“有什么地方我没讲清楚吗?”

沈嘉裕撑着下巴,凑了过去,在她耳边说,“你声音小,只有这个距离我才听得清楚。”

他说话的时候会有热气拂过顾烟的耳廓,沈嘉裕注意到,她玉白的耳垂渐渐红了,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耳垂看,顾烟咬咬唇,假装没注意到他灼热的视线,继续开口,“这道题,首先要求的是这个圆的焦距……”

“下一题,嗯……通过题目我们可以得知的信息是这个方程两根同号,所以可以列出这样一个公式……”

“最后一道大题,我们设点P为(x1,y1),点Q为(x2,y2),由于点P在抛物线上……”

等顾烟好不容易讲完了题,她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你都懂了吗?”

沈嘉裕撑着下巴看她,看起来有些懒散,他轻声“嗯”了一句,然后起身走到顾烟身后,将双手撑在她的桌子上,缓缓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讲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顾烟觉察到这个姿势像是被他圈在怀里一样,她有些拘谨地坐直身体,握着笔的手也紧了紧,她低声说,“不用了……”

沈嘉裕继续说,“只是,有一点错了。”

顾烟听了,心里一紧,仰起头看他,“哪里错了?”

沈嘉裕握住顾烟拿着笔的手,淡声道,“拿笔的姿势错了。”

他十分自然地带着她的手,将她的拇指和食指调整好,在草稿纸上缓缓写下一个字。

他的手很冷,握上来的时候令顾烟打了个激灵,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指骨漂亮的手附在自己的上边,二人肌肤相贴的地方有种异样的温度滋生,恰巧此时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应该像这样。”

说完,他的食指落在顾烟中指的薄茧上边轻轻摩挲着,“你刚刚的握笔姿势,对手不好。”

顾烟的耳朵已经红得滴血了,她一下子将自己手抽了出来,低着头说了一句,“嗯,知道了,那……那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她便立刻抱着书走出了阶梯教室,走的时候还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沈嘉裕看着她的背影,轻微捻了一下指尖,上边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和十几年前的一样温暖。

那种恨不得揉碎了融进骨血的温暖。

是她么?

沈嘉裕的目光渐渐变深,扯了一下嘴角,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笔,放在指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起来。

脑海里不由得浮出女孩的话。

——“我们再见面的。”

这十几年,每个夜晚,他都会梦见她。

梦见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向他微笑。

梦见她抱住自己,背后是鲜血淋漓。

梦见她在烛光下许愿,像天使。

梦境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那种绝望的可怖的不见尽头的黑色。

只有她,是这个国度里唯一的色彩。

唯一的光。

后来,他也曾再次回到那里。

只是那个打开房门的女人,虽然和她当初长得一模一样,却绝对不是她。

他知道的。

那个女人没变,是她消失了。

她去哪了?

当初不是说好会等他的么?

那时他每次都会回到那里,那栋废旧的居民楼。

他以为她会回来。

他和那里的流浪猫一起,在电线杆下边孤零零地站着,从早晨鸡鸣一直等到惨淡的路灯照拂街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流浪猫因为饥饿而哀嚎暴躁,因为食物而自相残杀,但是那个曾经喂它们吃食的人却再也没回来。

真是活该又可怜呐。

他想,他应该是恨她的,恨她施舍给他怜悯之后,像抛弃那些野猫一样一走了之。

可是等再次遇到她时。

无论是再多的恨还是其他感情。

他无法否认,自己真正想的却是——

再可怜可怜我,再施舍一下我。

不要离开我了。

沈嘉裕垂眼落在那空荡荡的数学作业上,沉默良久,勾唇哂笑了一下。

·

这几个星期顾烟一直都在埋头学习,每周偶尔会抽时间帮沈嘉裕讲题。

期间叶璃有来叫她出去玩,但是都被顾烟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后来叶璃也不怎么来找她了,顾烟便乐得轻松。

还有就是,不知道顾平和张钰从哪听说他们附近街边有学生被收保护费,后来越传越夸张,说是专门有小混混蹲在学校外边,专门对那些自个儿回家的小女生又劫钱又劫色。

于是张钰当即勒令宋云深这个月必须亲自接顾烟上下学,所以顾烟为了不麻烦他,这几个月就住在学校,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回家。

这天顾烟拎着箱子走出校园,就看见宋云深一脸臭屁地靠在他们学校门口,那模样,越看就越像是专门放学过来和人约架的不良少年。

走着走着,顾烟便发现身旁经过的两个女生指着宋云深窃窃私语。

“最近传的居然是真的。”

“这小混混怎么这么嚣张?都堵到校门口了。”

“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

顾烟犹豫了许久,才把那句“他是我哥”咽进了肚子里。

等那两个女生走远后,顾烟才背着书包推着箱子慢吞吞地走到宋云深面前,说,“你以后能不能穿校服来接我啊。”

宋云深翻了个白眼,“来接你就不错了,要求还这么多。”说完就指着顾烟的身后的包和她手上的箱子,说了句,“给我。”

顾烟没给他,“我自己可以。”

宋云深笑了一下,“也是,又不是小学生。”

顾烟瘪瘪嘴,“我小学的时候也没要你背包。”

宋云深笑了一下,“得了吧,你小学根本不学习,书包都没有当我不知道?”

顾烟被他这话说的一噎,刚想反驳什么,却隐隐约约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确实没有书包,不仅如此,就连笔袋都没有,铅笔橡皮都是找同桌借的,一时半会陷入深深的自责,觉得以前自己真不个东西,上了高中都不好好学习。

宋云深不知道顾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看她的步子越来越慢,落在了自己后头。

走着走着,宋云深忽然想起来顾烟之前和他打的赌,便转过头问了句,“你最近学习咋样?没忘记要考前一百的雄心壮志吧?”

这一转头,就发现顾烟早就没跟着他了。

她停在一个便利店前,一脸踌躇。

宋云深以为她是想买啥,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不是。

她正在看一群女生撕逼。

宋云深在他们学校见多了这种场景,一脸不耐烦地说,“这有啥好看的,改天你去我们学校,那一群女生为了一个男的凑在一起,你揪我头发,我撕你睫毛,那场景才好看,就像是大型卸妆现场,全部原形毕露。”

顾烟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那是我舍友。”

宋云深扬起眉头,“你骗我的吧,你舍友不是四眼安静妹就是肥肥圆滚滚,还会打架撕逼?”

顾烟咬唇,“真的是。”

“你先回去吧,我得去帮帮她。”

宋云深皱眉,顺着顾烟的目光看过去,仔细看才发现,也不是单纯的撕逼。

而是围殴。

一群女生围着中间那个长发女生,对她拉拉扯扯,地上躺着一个环保袋,里边的东西洒了一地。

那个长发女生虽然被一群女生围着,但是面上却十分淡定,哪怕自己买的东西被人踩在脚下。

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一直在忍,拳头都捏得死死的。

顾烟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边朝着那边跑过去,一边大喊,“宁余歌!”

这一声终于让那个长发女生脸上出现一丝诧异,她转过头看向跑向这边的人。

“……顾烟?”

被围在中间的宁余歌皱起了眉头。

那群围着宁余歌的女生也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小跑过来的顾烟齐齐笑了笑,“哟呵,婊·子还有朋友?”

有个女生盯着顾烟的脸蛋看,怎么也掩饰不住眼里嫉妒的情绪,“说不定也是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贱·人。”

顾烟一听她们这么说话,心下气急,思索半天终于憋出一个骂人的词,“丑八怪!”

这年头很少有人用这么质朴的词对骂了,那群女生看她憋了这么久就憋出个这玩意儿纷纷有些愣神。

但是反应过来后,个个也都来了气,甚至心里也不愿意承认顾烟骂得还挺有道理。

她们一脸凶神恶煞地走上前来,“你说什么?”

顾烟:“一群丑八怪!”

宋云深看见那群女生一副要把顾烟生吞活剥的架势,便立刻走上前来,“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生好意思吗?”

那群女生看见宋云深,一翻白眼,“关你屁·事。”

宋云深笑了一下,走了上去,他本就长得高,走过去就给人无形的压力。

他说,“那你接下来可不要怪我欺负你们。”

他刚说完,就抓住一个女生手腕,轻易地将她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那女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哀嚎,其他女生都被宋云深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另外一个女生咬牙切齿地说,“你个男生欺负女生好意思吗?”

宋云深学着她之前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关你屁·事。”

他挑挑眉,“我从不欺负女生,只教训泼妇。”

那群女生见宋云深这样便知道是踢倒铁板了,对视几眼,纷纷准备开溜。

宋云深冷笑一声,“等等,你们还没道歉呢。”

他指了指宁余歌,“给这位同学道歉完才能走。”

那群女生脸上露出不太乐意的情绪。

宋云深:“我脾气不好的,特别是对泼妇。”

那群女生一惊,纵使不乐意,还是咬牙切齿地给宁余歌和顾烟道了歉。

宋云深见她们脸上明摆着不服气,于是他开了口,“下次要是再见到你们欺负她,我就把你们的头发和睫毛全都扯下来。”

那群女生纷纷白了脸,似乎没想到他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忿忿地瞪了一眼宋云深,然后十分憋屈地走了。

宋云深见她们走了,才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收拾到环保袋里。

他将环保袋递给了宁余歌。

宁余歌顿了一下,她看了他一眼,眼神迅速扫过他的眉眼,然后伸手接过了袋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宋云深说了句“不用”。

顾烟走上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哥哥,宋云深。”

然后她转头对宋云深说,“这是我舍友,叫做宁余歌。”

宋云深表情有些怪异,低下头附在顾烟耳边说,“这要是跟我妈姓的话,不就是张余歌了。”

顾烟没有反应过来,而是睁大眼有些疑问地说,“张余歌怎么了?”

宋云深大笑了一下,拍拍顾烟的肩膀,“海绵宝宝,章鱼哥没怎么,你不要担心,去找派大星玩吧。”

顾烟:“……”

顾烟看了一眼一旁宁余歌的表情,后者好像没有怎么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她闷闷地说,“你不要这么说我舍友,她很高冷的,你这样说,她会生气的。”

谁知道这次宋云深还没回话,宁余歌就转过头,面无波澜地说,“我不介意。”

顾烟:??

宁余歌这幅反应,宋云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咳”了两声,只好十分尴尬地转移话题,“像这些女生我都见多了,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以后多注意点,保不齐她们还会欺负你。说不定还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也帮不了你。”

宁余歌沉默一会儿,她深深看了一眼宋云深。

她又说了一遍“谢谢”。

在和他们告别之前,宁余歌回过头,“如果是没人的地方,那无所谓,我会让她们后悔的。”

说完她便提着环保袋走远了。

宋云深有些纳闷,戳了戳顾烟,“啥意思?”

顾烟沉默一会儿,才说,“其实之前也有高年级找过她,被她按在墙上砸脑阔,现在见到她都瑟瑟发抖绕道走。这些女生估计是不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宋云深:“……”

宋云深:“那你为啥要管?”

顾烟低下头,“好歹是我的舍友啊,万一出什么事情了呢。有些女生打架还会带刀的,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说到打架受伤,顾烟便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你最近有找叶璃吗?”

提到“叶璃”,宋云深便沉默了,双手插兜不说话。

顾烟看着有些着急,她问,“她是不是来找过你?”

宋云深轻微点了一下头,顾烟心里便揪了一下。

顾烟垂下眼,“你难道还放不下她?”

宋云深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真当我是程序呢,说删除就删除。”

他闷声说了句,“哪有那么容易。”

顾烟没说话。

其实她之前比宋云深更加不清醒,要不是前世经历过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她估计更不可能想明白。

见顾烟没说话,宋云深便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也别瞎操心,放心吧,我没回她。”

顾烟沉默着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学校便要开始举行运动会了。

对于运动会,班上的男生倒是比较积极,但是女生们都普遍像是没看到体育委员暗示的眼神一样,玩手机的玩手机,做作业的做作业。体育委员是个女生,一人承包了许多项目,就算如此,还是有个女子400米没人报名,顾烟看着一脸愁苦的体育委员,便去报名了这个项目。

虽然顾烟并不是很擅长跑步,但至少也不会太差,毕竟重在参与。

她没有想到,自此以后,体委见到她都用一种看“救命恩人”的眼神看她。

运动会停课两天,顾烟这段时间为了准备也会在下午去操场准备。

在和薛明桥一起吃饭的时候,顾烟才得知,薛明桥不仅报了跳远挑高还报了铅球长跑800米。

顾烟有些惊讶,“那你一定很厉害吧。”

薛明桥眨眨眼,“还可以吧,上次好像是第十二名。”

顾烟:“……”

她没记错的话,整个年级好像就只有十三个班吧。

顾烟沉默一会儿,仍旧鼓励着她,“重在参与嘛,我也报名了一个项目。”

薛明桥叹了一口气,“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没想到都到高二运动会了,我还是没找到男票。”

顾烟:“……这二者有关系?”

薛明桥双手拍桌,“当然有关系了!你不知道运动会情侣有多猖狂,简直大型虐狗现场!男的跑向终点,女的就在终点一脸娇羞地向他敞开怀抱……”

说着,薛明桥也模仿出那个姿势,一脸陶醉地张开双臂,“就像这样,对他说句,亲爱的,你真棒!多浪漫啊!”

顾烟撑着下巴,目瞪狗呆,“浪……浪漫吗?”

薛明桥:“浪不浪漫有待商榷,但是虐死我这条狗足够了。”

说着说着,薛明桥便有些疑惑,“顾小烟,你们班就没男生追你吗?你长得这么乖,不应该啊。”

顾烟一脸正色,“我一心陶醉于学习,未成年前不谈恋爱。”

薛明桥眨眨眼,“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好像是年纪倒数来着?”

这句话着实戳到了顾烟的痛点,她一脸委屈地说,“这次就不是了,我之前是还没有觉悟。”

薛明桥笑了一下,拍拍顾烟的肩膀,“跟你开玩笑的,放心吧,这次绝对能考好,我眼光一向错不了。”

运动会那天,三中的学生都很躁。

要说运动会办得比较好的,三中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别的不说,就说三中的男生的颜值也不知道比一二中的高了多少,每到运动会都有一群别的学校的人装作三中的学生溜进来看,游泳比赛馆里一群男生脱下衣服露肌肉的,往往会让一片迷妹流鼻血倒地。

所以每次三中运动会都有个戏称“迷妹大赏”。

三中操场比较大,广播里放着音乐,不知道是谁点了一首“shape of you”,就连操场上扛着摄像机的都跟着扭了起来。

顾烟提前看了运动会的安排表,知道上午有女子跳远的比赛。

薛明桥自己带了个相机,顾烟去看她比赛的时候用相机替她拍了很多张,后边顾烟发现,自己拍的照片薛明桥要不是没有脸要不就是表情狰狞。

所以当薛明桥跳远比赛完一脸兴奋地过来要看照片的时候,顾烟内心是很慌张的。

这个运动会办得很用心,学生会的人还专门安排了抽奖活动。

下午就是顾烟女子400米项目。

其实一开始顾烟倒是没什么感觉,操场还在放轻快的英文歌,顾烟便慢吞吞地换着钉鞋。

直到负责的人传话各个班上的比赛选手集合,顾烟看着身边那些人高马大的参赛选手,再默默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

她忽然开始慌了。

刚好顾烟是在女子第一组,操场上观赛的人还挺多的,全程陪跑的更是数不胜数,顾烟这下子便更慌了。

身边的薛明桥似乎看出她的紧张,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她们奔第一去,你就尽力不要倒数第一就好,大家竞争目标不一样,不要担心。”

顾烟被她逗笑了,刚准备把短裤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薛明桥保管的时候,手机忽的响了。

一条微信消息忽的蹦了出来。

顾烟顺手打开了。

Y:跑慢点。

Y:别摔了。

顾烟:“……”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观赛的人。

终于找到了穿着红色T恤的江涣书和陈鹤,而他们身后正站着同样穿着的沈嘉裕。

他整张脸都没什么表情,狭长的双眼微垂,带着些松懒,高挺的鼻梁,微抿着的唇,骚包的红色被他穿出了性冷淡的味道,在顾烟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一直垂头在看手机的沈嘉裕忽的抬起头,直接和她对视了。

他抬眼的那一刻,那份松懒便转为锐利,下颌线微微收拢,显得有些倨傲,偏头看向顾烟。

然后,顾烟看见他又抽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Y:别盯着我发呆。

顾烟瞪大眼。

她哪里有盯着他发呆了??

沈嘉裕看着原本紧张兮兮的顾烟一下子炸毛,她将手机毫不犹豫地丢给一旁的薛明桥,薛明桥说了句,“我在终点等你呀。”

顾烟点点头,然后在跑道上一板一眼地开始做准备运动。

为了跑步方便,她的短发扎了起来,扎成了一个小揪揪在头顶,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细胳膊细腿,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自从顾烟低下头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从她的发梢掠过她的鼻梁停在她的红唇,再到她白嫩的胳膊和腿。

眼中是沉寂的黑色。

看着她偷偷去学其他人的起跑动作。看着她一丝不苟地检查鞋带是否系好。看着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她的所有神情所有动作,他都一一收入眼底,贪婪得每个都不想放过。

他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不再掩饰,而是充满了占有欲。

这失去的十三年,每个思念成疾的夜晚。

她要怎么弥补他?

直到顾烟起跑了,沈嘉裕才收回视线,微微转过头,对着还在和学妹撩骚的陈鹤和江涣书说,“去买瓶水。”

陈鹤瞪大眼,“刚刚不是买过么?你也没喝完啊。”

沈嘉裕没说话,只是眼神凉凉地看着他。

陈鹤背后一紧,立刻狗腿地说,“没事,再买一瓶,哈哈哈哈刚好我也渴了,我也去买一瓶。”

午后的操场被阳光晒得有些暖,顾烟在起点线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和其他比赛选手一起准备就位。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便飞快的冲了出去。

顾烟想起以前小学的作文,作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只见场上的运动员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要是文笔稍微差一点的,那就是——

只见场上的运动员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场上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运动员都如同离弦之箭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而她则是十分卖力慢吞吞地跟在大家身后。

400米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前边有跑得快的到后边200米就不太行了,顾烟虽然跑得慢,但是胜在比较均匀,她的跑道比较靠里侧,一转头就能看见陪跑的人,看见他们,顾烟内心不知为何安心了不少。

照现在这个形式下去,最后100米她再卯足了劲冲刺一下,说不定还能进前五名。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了。

有个原本在跑道外的女生忽的朝着跑道这边倒了下来,直接撞在了正在跑步的顾烟身上。

顾烟本就力竭,是靠着意志在撑着,被这么一撞,直接摔到在了塑胶跑道上,手和膝盖摩擦过塑胶跑道,磨破了一大片皮。

身后跑步的人一个个从她身边跑过,只是留给了她一个眼神。

顾烟双手支撑在跑道上,膝盖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手上也是红彤彤的一片,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只看见身旁一群人在盯着自己看。

有人在她耳边说,“抱歉啊,我同学低血糖,这应该是晕倒了。你没事吧?”

顾烟很想回她一声“没事”,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不了口,汗水顺着额头滴进眼睛里,灰尘沾上手和膝盖的伤口,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

越来越多人朝着这边凑了过来看热闹,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女生怎么回事啊?跑个步都能摔倒?”

“太着急了吧,我看摔得挺惨的。”

“哪个班的?这下他们倒数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小了,这点小事没什么,但是顾烟此时就是觉得特别尴尬,甚至有点想哭。

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装作没事站起来,如果被人发现她哭了,那才是真的丢脸。

可是不知为何,心里越这么想,眼睛却越来越红。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宽敞的跑道上空无一人,她孤零零地坐在上边,低着头看着红色的塑胶跑道,试图站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看着跑道的她忽的发现自己身侧多了一个影子。

她还在愣神,就闻到了很冷淡的薄荷香。

沁人心脾的味道。

她怔怔抬起头,看见了沈嘉裕。

他此刻没有说话,眼神凉凉地落在她身上,脸色有些阴沉,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

顾烟心里更加委屈。

明明摔倒的是她,她还没哭呢,他为什么生气?

然后,沈嘉裕俯下身。

顾烟此刻的视线拂过他细长的眉梢,微微上扬的眼角,和高挺的鼻梁线,冷峻的下颌。

不得不说,他长得真好看。

再次眨眼的时候,她才发现,沈嘉裕直接弯下腰,一手绕过她的膝盖,一手环住她的腰,直接用公主抱的姿势将自己抱了起来。

抱、抱了起来??

顾烟反应过来后,才发现那些看热闹的人眼神都变了,个个一脸不可思议,其中还包括目瞪口呆的江涣书和陈鹤。

等等……

他就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抱她起来了?

这,这……

这成何体统??

顾烟刚想说话,就听见沈嘉裕在她耳边说,“抱紧我。”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如同恋人的亲昵,又仿佛只是无意的挨蹭。

顾烟的耳垂又红了,她低声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沈嘉裕没理她,迈步走的很快,直接忽视掉操场上边一路上老师学生们震惊的目光,脸上面无波澜。

他垂眼看了一眼顾烟膝盖上的伤口,在洁白肌肤的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

他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说,“现在没人了,可以哭了。”

顾烟一愣,抬眼去看他,刚好和他垂下的眼对视。

他淡淡道,“刚刚不是委屈得想哭么?”

顾烟咬唇,“没有。”

说完,顾烟又说,“放我下来吧,这样大家会误会的。”

沈嘉裕挑眉问她,“误会什么?”

“误会,当然是误会……”

顾烟不说了,因为说不出口。

沈嘉裕眼中带着兴味,将她往下掉的身子往怀里带了带,盯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误会什么?”

顾烟深吸一口气。

不说话了。

心里则是气愤地想着,这人怎么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呢。

小时候多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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