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多喝热水
江秋秋对着郑叙的信息窒息了两分钟, 然后，她顿悟了。
解决尴尬的唯一办法，就是脸皮要厚。
既然郑叙可以这么淡定，她就可以比郑叙更加淡定。
江秋秋深吸一口气, 若无其事地给郑叙回信息。
江秋秋：【不好意思，我刚刚发错信息了。】
郑叙：【我知道，我快到你们楼下了。】
不是, 你知道你怎么不说一声, 还当真去跑腿啊？
江秋秋羞愤地想, 我是绝对不会给你跑腿费的！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感觉没有那么痛了，于是坚强地回信息：【谢谢师兄，我下楼去拿^0^】
甘小晚见她一下撕心裂肺，一下生不如死，这会又蹭蹭爬下床来，换衣服硬是换出了一身视死如归的气势来，不禁眨了眨眼：“你到底怎么了？”
“唉。”江秋秋实在难以启齿, 只能含糊道, “说来话长，总之，这是由大姨妈引起的血案。”
是真·血案啊！
江秋秋说完，摇头叹气地出了宿舍, 给甘小晚留下了一个沧桑的背影。
江秋秋怕去晚了郑叙太热心真给她送上宿舍来,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结果郑叙还没到，倒是王腾居然还没走。
只见王腾和来时一样，静静地站在宿舍门口的花圃旁边，只是脸上多了一丝茫然。
江秋秋愣了一下，因为她看到，王腾手上还提着那个装香水的礼品袋。
江秋秋意识到了什么，见王腾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唏嘘，但她和王腾也不过一面之缘，严格来说连熟人都算不上，自然也不适合过问。
想到这里，江秋秋偏过头去，想假装没看见，不想正好王腾动了一下，似乎是终于准备要走的样子，于是两人视线便好巧不巧地碰到了一起。
江秋秋：“……”
江秋秋很淡定，这个时候，只要假装不认识就好了。
“原来是你啊。”这次王腾却先认出了她，江秋秋方才卸了妆，不过头发没来得及洗，还带着卷出来的弧度，王腾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个明艳照人的女生就是小店里的兼职店员，他笑了笑，有点苦涩，“你好。”
江秋秋只好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巧。”
王腾有些尴尬，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讪笑道：“谢谢你了。”
江秋秋沉默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你女朋友……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不是，礼物很好。”王腾摆了摆手，神色有些黯然，“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听到王腾说出来，江秋秋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是知道王腾有多用心在选礼物的，只不过，对方大概是不能体会到他的这片心吧。
虽然江秋秋对曾南玉观感很不怎么样，但是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外人很难评判，她自然不会多嘴。
只是眼下气氛确实尴尬，江秋秋又不太会安慰人，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
王腾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安慰我？其实不用……”
“那要不……”江秋秋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帮你把礼物退了吧？”
作为小店金牌兼职，这点权力她还是有的。
王腾嘴角微微一抽……这女生可真会安慰人。
江秋秋却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热心道：“这要小两百呢，都够在食堂吃半个月了，既然爱情已经没有了，总不能连金钱也失去吧，那谁，弗洛伊德不是说了嘛，爱情和面包，只要能拥有一样，那也是极好的……”
王腾忍不住打断她：“弗洛伊德没说过这句话吧？”
“那就是鲁迅说的。”江秋秋面不改色地说道，在十年后的网络世界，所有找不到出处的话，赖给鲁迅总是没错的。
鲁迅：二十一世纪第一背锅侠！
王腾：“……行叭。”
虽然他觉得弗洛伊德和鲁迅很无辜，但心情确实轻松了一点。
“那你把香水给我吧，我去店里的时候给你退了……”江秋秋上前要去拿袋子。
王腾忙道：“不用……”
这时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曾南玉充满嘲讽的声音：“江秋秋，你还真是什么都要啊。”
江秋秋眉头一皱，转过头去，就见曾南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正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只挑郑叙那样的下手……”
江秋秋神色微微一变，王腾肃容道：“南玉，你误会了……”
“无所谓，反正不关我事了。”曾南玉打断他，她看着王腾手上的袋子，接着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脸上，抿了抿唇，说道，“我只是回来提醒你一下，以后不要在学校里提起我，就当我们不认识吧。”
王腾愕然，曾南玉又把目光移到江秋秋身上：“你也一样，少在学校里乱说我的闲话。”
江秋秋简直了，正要破口大骂，王腾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子？”
“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毕业以后，一起考回老家做公务员吗？”王腾一脸不解，还有一丝凄然。
江秋秋一腔脏话咽了回去，惊讶地看了王腾一眼。
等等，大佬将来不是要创业的吗？怎么还有考公务员这种很没有创业气质的志向？
接着她又恍然明白了过来，王腾和曾南玉原来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看样子，应该以前就是同学，然后考上了一个大学，估计刚考上那会，两人也兴致勃勃期待过大学以后的生活吧？
只是没想到曾南玉这么快就变了想法。
“王腾，你知道公务员一个月工资多少吗？”曾南玉漠然看着王腾，“你知道，我们学校里有些人，买一个包的钱就不止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吗？”
“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们可以去做别的工作啊。”王腾道，“我们可以留在珠川，我们学院的师兄，做程序员工资也很高……”
“你还是不明白。”曾南玉眼里竟是有一丝怜悯，也不顾江秋秋还在现场，说道，“你们学院今年毕业生签的最高的一个offer，也就是六十万年薪，而且就这么一个，你可以保证自己能成为这唯一一个吗？”
王腾哑然。
曾南玉继续道：“就算你能够成为最优秀的这一个，那又能怎么样？六十万也就够那些本地的拆迁户买一辆车。”
她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声音却越发冷硬了起来，“王腾，我到了珠川以后才知道，有些人从起点上就输了，有些差距，是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的。”
江秋秋实在听不下去了，当场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说道：“曾南玉，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莫欺少年穷吗？”
曾南玉冷冷地看着她：“你这种人，没有资格指责我。”
江秋秋简直心头火起。
但王腾只看着曾南玉，突然笑了出来：“我明白了。”
曾南玉并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明白，只定定看了他一会：“随便你，总之我说的话你记住就好。”
她说罢直接转身往回走。
江秋秋吸了口气，徐徐道：“曾南玉，你以后会后悔的。”
曾南玉头也不回：“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江秋秋并不奇怪曾南玉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当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一时竟不知道该为谁感到遗憾。
想来想去，感觉还是曾南玉比较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江秋秋唏嘘不已，转头看王腾，认真道：“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觉得你以后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比拆迁户了不起多了！”
王腾很勉强地笑了笑，并没有当真，但还是说道：“谢谢。”
“我说真的。”江秋秋干巴巴地说道，她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安慰，但她也没有办法说得更多了，只能十分神棍地晃了晃头，“我看你面相，绝对是人中龙凤。”
自知长相平凡的王腾：“……”
他们交情并不深，江秋秋自觉没有安慰王腾的义务，话说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便伸出手道：“你把香水给我吧，我回头帮你退了。”
“不用了。”王腾眼神微黯，“我留着做纪念吧。”
他既然这么说，江秋秋也没有坚持，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等王腾走了，江秋秋才发现郑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江秋秋连忙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师兄，辛苦了！”
郑叙看着王腾的背影，突然说道：“他是信息学院今年录取的第一名。”
“啊？”江秋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一脸对大佬的尊敬，“不愧是王腾同学！”
郑叙垂眸看她，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对他……似乎印象很好？”
当然好啊，那可是未来的大佬！
不过江秋秋是不会暴露自己庸俗的内心的，她深沉地点了点头，开始胡说八道：“可能是因为，王腾同学，身上有一种父爱的感觉叭。”
作为十年后无数网友的“爸爸”，王腾的父亲气息不要太强烈！
郑叙呆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父爱？”
“对。”江秋秋斩钉截铁，“我觉得他很像我失散多年的另一个爸爸。”
“……”郑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腾会像江秋秋的“爸爸”，但是这个回答莫名让他有些愉悦。
他笑了笑，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递过去一个黑色的塑胶袋：“你要的东西，你检查看看，应该没有买错。”
“麻烦你了。”江秋秋一头黑线地把袋子接了过去，她是绝对不好意思当着郑叙的面检查的，只能充满信任地看着他，“我相信师兄的智商！”
郑叙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才迟疑着问道：“你有没有不舒服？”
江秋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关心自己，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似乎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点感动，便摇了摇头：“正常生理现象，没什么的。”
“那就好。”郑叙眉头微不可察地松了一点。
“那我回去啦。”江秋秋朝他挥挥手，正要回宿舍，郑叙突然喊道：“等一下。”
江秋秋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这个给你。”郑叙伸出一直插在兜里的另一只手，手掌摊开，一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静静地躺在手心上，“在收银台顺便拿的。”
江秋秋惊讶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接过巧克力，弯了弯眼睛：“谢谢师兄。”
郑叙笑了笑，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多喝热水。”
江秋秋：“……”
师兄确实是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