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整条马路上的汽车全都在疯狂地鸣笛，路过的人的尖叫声和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小巴疯了一样冲破脆弱的护栏，掉进江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里靠近江边，又不是雨季，水不深，也不算急，可是江水还是足够没过了小巴的车顶。
车进了水，困在车里的人就完了。
安希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事故，浑身都在哆嗦，赶紧按掉游戏，用手机报警。
接线员问安希小巴落水的位置时，安希看到已经有人从江水中冒出头来。
其中一个好像是刚从车里逃出来的司机。
“下面还有人！快下来救人啊！！”司机大叔一边踩水一边喊，喊完向下一钻，又潜回去了。
路过的人都停下来，早有会水的几个人跳下江。
安希不会游泳，干着急没办法。
这附近地段偏僻，人不多，路过的车也不多，要是能多找点人来就好了。
一辆中巴车刚好向这边开过来，安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冲上马路就朝它疯狂挥手。
司机莫名其妙，怕撞死安希，猛地一个急刹，直接把车急刹在路中间。
司机开了车窗就对安希一通狂吼：“你活腻歪了往马路中间跑？忙着找死啊？”
安希指着江边快哭出来了：“那边有辆小巴掉进水里了，里面还有人，你们车上有人会游泳吗？”
车上坐着满满一车小伙子，听了安希的话，互相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一起下了车。
所有下车的小伙子都火速脱了衣服，扑通扑通全部跳进江里
简直就像一群鱼一样，潜下去不见了。
安希看得目瞪口呆。
开这辆车的司机也在江边张望，随口解释：这辆车是邻省游泳队的专车，一整队运动员正好今天来本市训练，路过这里。
简直巧得不能再巧。
这群游泳健将出手，毫不含糊。
车门已经打开了，水下的人被他们一个一个送上水面，岸上不会水的人全都帮忙，七手八脚地把溺水的人拉上来。
因为救得很快，一车人都是只呛了水，并没什么大碍。
过了一阵，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到了，打着灯围了一圈，刚救上来的人都躺到了岸边的护栏旁，等医生按轻重缓急救治。
没自己什么事了，安希刚想走，忽然被人叫住。
“麻烦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机？”
一个男人靠坐在护栏边，身上的白衬衣和长裤都湿透了，头发也在滴水。
水珠顺着他的额角滚下来，掠过脸庞优美的弧线，没入衣领。
他的眼中氤氲着温柔的笑意，望着安希，从长裤口袋里拎出滴水的手机给安希看。
“刚才下水救人太着急，忘了把手机拿出来，已经报废了。能不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这是个出手救人的英雄。
安希赶紧把手机双手奉上。
男人拨了个号码，跟对方说：“我在路上遇到点小事，能不能请李教授把讲座调到前面？我可能要迟到一会儿。”
男人把手机还给安希，向安希伸出一只手，微微一笑：“拉我一把，谢谢。”
他大概是刚刚游过泳，累极了，安希立刻把手给他。
他才从江水里出来，手却是温暖的。
只稍微借了安希一点力，男人站起来。
安希不算太矮，也只到他的胸口。
这人和韩子骁差不多高，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宽肩，腰部收窄，两条长腿，身材极好。
“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不能白占便宜。你要去哪？我送你。”
安希连忙拒绝：“不用，一点小事而已。”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男人笑着，语气不容人拒绝，“我的车就在那边。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肯跳下江救人的当然不可能是坏人。
安希有点动摇。公交车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来，安希又急着回去。
安希想了想，报了奶茶店的地址。
男人笑了：“真巧。我也是要去那边。我工作的地方就是旁边的大学。”
奶茶店旁边的A大就是安希原身读的大学，原身的记忆碎片太零散，安希怕露馅，只点了点头，没敢接话。
不远处又有辆车停下来，一个一身运动打扮的年轻人冲下车，挤进江边的人群。
“我是‘大宏在魔都’公众号的记者，请问刚才是有辆小巴掉下江了吗？”
安希回头看他一眼，感慨：“来得真快啊。”
身边的男人笑笑：“勤快的人有饭吃。我的车就在那边，我们过去？”
两个人一路聊着，走到男人的车旁。
人群中，那个公众号的年轻人正在问：“你们游泳队是路过这里吗？这么巧刚好看见那辆车掉下去？”
游泳队司机说：“你不知道，有个小姑娘拼了命地跑到马路上拦车，要不然小巴都掉进江里了，我们哪能看见呢？咦，那个小姑娘呢？”
司机左看右看，终于找到安希：“看，就是那边那个。”
年轻人抬头时，只看到安希侧脸一闪，已经上车了。
安希上了车，看看坐进驾驶座的那个男人。他浑身都湿透了，却不在乎，因为气度优雅、坦然自若，一点也不显狼狈。
“我叫沈约，你叫什么？”男人边开车边问。
安希把名字告诉他，忽然听到胸前细小的嘀咕声。
“你盯着他看什么？这个沈约再帅也帅不过咱们煞神老大。”
安希用手指弹了铃铛一下，让它闭嘴。
小贪兽说话，沈约应该是听不到，否则多尴尬。
沈约听到她弹铃铛的声音，偏头看了一眼，笑道：“项链不错。”接着又补充说，“就是稍微大了一点，有点像……嗯……”
他不好意思直说，不会是想说像宠物挂的铃铛吧？
安希也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把铃铛藏进外衣里遮住，心想，什么时候还是要问问韩子骁，能不能摘下来。
沈约一路和安希闲聊，安希很快就发现，他为人机敏、善解人意，只要安希不想继续一个话题，他立刻就换一个方向聊下去，和他聊天舒适又愉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奶茶店。
沈约把安希送到奶茶店门口，目送她进了店，才把车开走。
安希一进店，罗小珞就大呼小叫。
“沈教授送你回来的？怎么可能？”
安希：？？？
“沈教授啊，咱们A大最年轻的博导，生科院从国外挖回来的神人，当宝贝一样供着。大二时咱们俩还选过他的公选课，你不记得了？”
安希默默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还是没找到，有点心虚。
“他的课向来都是全校女生一起抢，特别难选上，选课那天早上你还给我喝了一大杯加了料的牛奶，咱俩拼手速拼运气才抢到的，你居然忘了。你今天为什么能搭他的顺风车呀？”罗小珞问。
安希把经过讲了一遍。
罗小珞眼睛冒星星：“我就知道，我男神人美心也善。”
安希忐忑：“咱们上过他的课？沈教授好像完全不认识我。”
“不认识多正常啊。”罗小珞笑了，“公选课一百多人呢，还有没选课也来犯花痴的，阶梯教室过道上窗户上都坐着人，他哪认得过来？”
罗小珞怂恿安希：“安希，你问他要手机号了没有？”
“没有。”安希摇摇头，“你那么喜欢，我去帮你要啊？”
罗小珞拒绝：“我说说而已，真谈恋爱的话，熟男不是我的菜，我还是喜欢小狼狗。说真的，安希，你要不要追追沈教授试试，我觉得他比大魔王好。”
安希：“大魔王？？？”
随即明白，她说的是韩子骁。
安希不满：“人家有名字，叫韩子骁。”
罗小珞坚持她的看法：“好好好，韩子骁。那个韩子骁帅是帅，不过就他那个样子，说他是个连环变态杀人狂我都信。安希，你真的要小心。”
安希替韩子骁不平：“你昨天还拿着变态杀人狂送的杯子不舍得放下来呢。”
罗小珞郑重道：“虽然我非常非常喜欢他送的杯子，但是还是觉得他在用钱砸人。”
罗小珞和安希聊着天，忽然看到安希扔在柜台上的手机。
没理手机，罗小珞抓起黑色的小小的入耳耳机，看了看上面浮雕的三片叶子一样的抽象D字母，叫起来：“这不是那谁家的嘛，安希你怎么会有这么贵的耳机？”
随即明白了，又是大魔王干的。
“我能用它听听音乐吗？”罗小珞拿着耳机翻来覆去地研究。
“你用吧。”安希说，忽然灵机一动，打开那个梵乐app，“小珞，你能不能顺便帮我把这首曲子听几遍？”
还不到下午，用钱砸人的韩子骁又来了。
来的不止是韩子骁。
他的车停下后，又有好几辆车跟着停在马路对面，前面的车下来的人安希眼熟，都是在韩子骁身边看见过的特助和秘书们。
后面几辆车的人就不认识了，车门上喷着魔都一家有名的装修公司的标志，下来一大群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
韩子骁做主把店一关，带来的人就开始忙了起来，他的人指挥，工人们干活，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小的奶茶店拆了。
安希莫名其妙：“韩子骁，这是要干什么？”
“把店重新装修一遍。”韩子骁完全是通知的语气，“我要保证你每天的工作环境能让你心情愉快。”
安希有点无奈：“你想让我心情愉快，至少要做什么之前，要先问问我吧？”
韩子骁从容答：“今天早晨我派人来店里问过，你刚好不在，你朋友答应了。”
罗小珞有点心虚：“是来人了，问我能不能给店里换个灯牌柜台什么的，我答应了，可我也不知道要拆得这么彻底啊？”
正在这时，过来几个大学女生，就是每天都来买奶茶的那几个。看见奶茶店前一大群人，问小珞：“你们装修啊？今天不做生意了吗？”
没人知道，所有人都看着韩子骁。
韩子骁回头问人：“一小时够了？”
一个跟着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立刻答：“没问题。”
这人是这家装修公司的老板，今天韩子骁忽然叫人打电话过来，说要装修一家奶茶店，老板立刻就紧张了，干脆亲自挑了最好的员工，又自己带队过来。
来了才发现，居然是一家小小的极不起眼的奶茶店。
韩子骁点点头，对安希说：“用你的手机开一个一小时的闹钟。”
听到他不是说说而已，真的要开定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动作更快了。
“那我们过会再来。”几个女生走了。
“去车上？”韩子骁问安希。
现在店里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尘土飞扬，没地方呆了。
安希左右看看，问韩子骁：“去对面的冰淇淋店吧？”
马路对面有一家最近挺红火的连锁冰淇淋店，比奶茶店大多了，里面有座位。
韩子骁没有回答。
安希看到他向保镖的方向稍微转了转头，冷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
安希立刻明白了。他看不见，要是想去路对面的陌生地方，势必要叫保镖过来，在旁边指点怎么走。可是安希她们就在旁边，韩子骁不想，大概觉得丢脸。
明明大家都知道他看不见，他却一直极力掩饰这件事。
他不肯用盲人的手杖，不肯扶着人，连走路速度放慢一点都不愿意，尽力在脑中记住每个地方的布局，宁肯不去新地方。
也不知道到底在傲娇什么。
安希凝视了他的眼睛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拉他的手，握在手里。
“我带你过去。”安希对韩子骁说。
她的手软软的，小小的，韩子骁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