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chapter 31
视野突然变化, 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 这让温珩有种眩晕的感觉。尤其是他还是被知味单手捞着的姿势, 这让他更不舒服了。
“……知味。”他叫了一声, 顿了顿道：“能换个姿势吗？这个姿势，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知味低头看了他一眼, 如他所愿的, 给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打横抱把他抱了起来, 轻松无比。
温珩：“……”
公主抱就公主抱吧，好歹比被人勒住肚子舒服多了。
那只狌狌的速度很快，它捧着温珩给的肉，飞快的朝着山谷深处去。
在山谷的两边, 能看见崖壁上长着许多的野果子树, 已经成熟的果子沉甸甸的挂在枝头上，飘散着一股诱人的果香味来。
而这只狌狌的目的地, 是一颗果子树旁边的一个洞穴，那大概是它的窝, 它直接就钻了进去。
知味把温珩放下，两人走到洞口那里，知味探头往山洞里看了一眼道：“这是它休息的地方吗？”
这个洞穴并不深，就像是一个大肚子一样，抬眼就能把里边看得清楚了。
光线昏暗, 那只狌狌蹲在铺满了干草的角落里, 那大概是它的床, 它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 伸手在床上将一只小狌狌抱了起来，然后又将一旁的肉拿了过来，看那动作，大概是在喂怀里的小家伙吃东西。
“……吃……吃！”
它磕磕绊绊的说，发音模糊不清，倒像是一些奇怪的嘟囔声而已。
“肉！叔叔，你在哪里找到的肉？啊，好好吃啊！”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那只狌狌的怀里传出来，那是字正腔圆的中文，那是属于人类的声音。
温珩和知味相视一眼，两人走进了洞穴里，脚踩在铺着干草的地上，传来了些微的动静。
背对着他们的狌狌立刻就转过头来了，下意识的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目光警惕的看着温珩他们，嘴里则是发出了充满威胁的低吼声。
这时温珩他们也看见了它怀里的东西，那的确是个人，是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一双眼看着温珩他们。
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温珩不确定的叫了一声：“芳芳？”
听到这个名字，小女孩的一双眼睛明显就亮了起来，她好奇的问：“叔叔，你认识我？”
果然……
温珩脸上露出一个笑来，道：“我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爷爷一直在找你。”
“爷爷……”芳芳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抹着眼泪道：“爷爷，我想爷爷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一哭，原本正警惕看着温珩他们的那只狌狌立刻就顾不得温珩他们了，它小心翼翼的抱着芳芳，右手熟练的拍着她的背，嘴里含糊不清的道：
“不，不哭……”
“安安，不哭……”
……
那是一个哄孩子的动作，这只狌狌的脸上的表情，满是对孩子的心疼。
温珩注视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沉思来，他突然问：“知味，你还记得唐归他奶奶叫什么吗？”
知味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道：“我记得王大妈说过，唐归他奶奶叫何幸，小名叫安安。”
说到这，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笨拙的哄着芳芳的狌狌身上，问：“你是怀疑，这只狌狌，就是唐归的曾外祖父？也就是唐奶奶的爸爸？”
温珩说：“我只是怀疑……你不觉得，它很像人吗？刚才它抱着芳芳，叫的是安安，我不觉得我听错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可是如果猜测是真的的话……
这只狌狌是唐归的曾外祖父，也就是说，他以前是人，可是现在却变成了狌狌，那么这山上的其他狌狌……
细思恐极！
“不，不哭……安安，不哭……买糖，给安安，买糖……不哭！”那只狌狌嘴里笨拙的说着安慰的话，吐露出来的言语，却越发的清晰了，而不像是一开始，像是模糊不清的嚎叫一样。
说到“给安安买糖”的时候，言语尤为的清楚，很显然，在过去，它经常说这句话，所以其他的语言它说得模糊，但是这句话却极为的清楚。
芳芳哭着道：“叔叔笨蛋，我叫芳芳，不叫安安，我说了好多次了！”
“安安，不哭……”
“……”
温珩道：“安安……这只狌狌，可能真的是人类变成的。”
可是身为人类的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等芳芳情绪好了许多，温珩他们才坐下来好好和她说话。
抱着她的狌狌看着他们的目光十分的不善，牢牢的将芳芳抱在怀里，对温珩他们十分警惕。向来，若是温珩他们想要伤害或者抢走芳芳，他肯定会瞬间暴起的。
好在，温珩并不打算把芳芳从他怀里抢过来，至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芳芳，你是怎么到这个山上来的？”温珩问芳芳。
芳芳撅了噘嘴，表情有些委屈，道：“我在山下捡蘑菇，捡着捡着就进来了……我好想回家。”
温珩看了一眼那只狌狌，伸手指了指他，问：“那你和这位叔叔，是怎么遇到的？”
芳芳说：“我迷路了，就遇到叔叔了……这里有好多猴子，它们还拿果子给我吃，果子特别好吃，可是叔叔不让我吃。”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来，道：“叔叔让我吃草根……”
闻言，温珩和知味相视一眼，他低声道：“看来那些果子，是真的有问题……这一切，大概只有这只狌狌能解答了。”
他看向那只狌狌，对方身上虽然仍然存在着几分“人性”，但是更多的，却是兽性，他几乎已经完全变成狌狌这种生物了。
“知味，你有办法能让他变清醒吗？”他问。
知味有些不确定的道：“我也不清楚，他几乎已经完全被同化了，脑海里只有那么一点残存的人类意识……我试试吧。”
站起身来，她朝着对方走去。
看见知味的动作，那只狌狌大概以为知味想要做什么，立刻朝着她愤怒的大叫，知味冲过去，直接将他弄晕了过去。
“你对叔叔做了什么？”芳芳立刻大声问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惶。
比起温珩他们，很显然这只狌狌更让她信任，所以看见它被知味弄晕了过去，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和害怕。
温珩道：“芳芳，我们并没有打算伤害你叔叔，我们是在帮他。”
“……真的吗？”
“真的！”
温和而充满了安全感的青年，十分的让人信任，芳芳慢慢的放松下来。
知味把这只狌狌放在床上，道：“”“我试着探查一下他的记忆，如果能捕捉到一些记忆碎片，或许能把他唤醒。”
她伸出手去，一点灵光出现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指尖，指尖按在了狌狌的眉心处。
知味的神思瞬间钻进了这只狌狌的记忆深处。
空白而混乱……
扫视过去，对方的记忆里，全是空白，没有任何的情绪，根本捕捉不到任何的记忆与情感。
知味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张口道：“安安在等你，她一直在等你，她在等着她爸爸的回来……”
同时，她手上灵光闪动，一道声音在洞穴之中响起。
“爸爸，等爸爸回来……”
“爸爸肯定会回来的！”
“爸爸！”
……
苍老而期待的声音，那是唐奶奶的声音。
“安安……”昏睡过去的狌狌嘴里突然叫出这个名字来。
就在此时，知味看见他空白的记忆与情感的世界突然裂开了，一片带着色彩的碎片出现在了知味的感知中。
找到了！
知味嘴角微翘，灵光涌进那片碎片中。
……
“……安安，爸爸出门去了，爸爸去山上给你找好吃的！”
年轻的男人蹲下身子来，伸手抚摸着自家孩子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来。
他家安安，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这贼老天，就不让人过好日子，这天已经干了两年了，大家都没吃的了。他家里粮食也所剩无几了，他必须得上山找吃的了，不然他们一家人都得饿死了。
“爸爸……”安安抓住他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唔，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天黑之前就会回来的。”
“天黑之前？那你跟安安拉钩！拉钩了就一定要做到！”安安十分认真的说，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
年轻男人失笑，伸出小指头勾住她的，道：“好，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猪！”
“爸爸，你要是天黑之前没回来，你就是小猪！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啊，安安会等着你的。”
年轻男人笑，他伸手把孩子举了起来，笑道：“爸爸是小猪，那么安安就是小小猪……”
“好了，你们爷俩别闹了……你早去早回，我和安安在家等你！”
“好，等我回来……”
……
等我回来……
安安，我家安安在等我！我媳妇在等我！
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混浊的目光十分的清醒。
“你醒了。”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相貌美艳的年轻女子站在自己旁边。
撑着身体慢慢坐起身来，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目光无意识的落在了自己的手上——那是一只毛茸茸的手，上边长着茂密的黄色的毛。
身为狌狌的记忆闯入脑海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恍然来。
“叔叔，你没事吧？”一道小小的身影扑到他面前，芳芳关心的看着他。
他表情怔忪，伸手摸了摸芳芳的脑袋，又听有人问:“你感觉怎么样？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抬起头来，他看见了一个青年，他对他有印象。
“我……”他张嘴，一张嘴，说出来的声音，却十分的奇怪，他瞬间就愣了。
知味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狌狌，怕是早就丧失了语言能力了。”
温珩说：“只是太长时间没说话了，多说说，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我是温珩，这是我朋友知味……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姓何，那我们就叫你何叔叔了。”
“何……应……”
“……何应？这是何叔叔你的名字？”
何应点了点头。
温珩问：“何叔叔你还记得你变成狌狌的事情吗？”
何应艰难的道：“……记，记得……安安，安安……”
“您是说您女儿安安？”温珩一叶知秋，问。
何应点头，着急的问：“你，知道，我家，安安吗？”
温珩迟疑了一下，道：“您也许不知道，从您失踪，已经过去七十二年了。”
七十二年？
何应的瞳孔猛的一缩，脸上的表情变得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