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番外（六）
许时意朋友很多, 也很会玩，最近和那个叫杨鹤的男生走的尤其近。
“沈哥, 晚上不用一起回去, 我有点儿事出去，”她含糊地说,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去你家吃饭。”
教学楼下, 许时意先给沈照深报备了一下。
“什么事？”沈照深双手插.着口袋, 微微一顿, “又是和杨鹤？”
他们最近的关系未免太亲近了些。许时意每次和自己小姐妹们一起出去，按沈照深看见的, 那个叫杨鹤的男生都在。
同年级的, 班级就在隔壁, 又都会玩，接触其实不少。
“找他有点儿事，”许时意摆摆手, 又一顿，“你可别疑心我早恋瞎说话，我没有, 真的就是朋友。”
是啊，这肯定是朋友，许时意不屑于骗人, 也不会撒谎。
要不是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沈照深漫不经心地想, 他也不会现在还能如此平静的放任不阻止。
在认识了十六年之后，在经历过对门的青梅竹马跟自己上同一所高中之后。
沈照深不得不承认——他对许时意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在察觉到自己动摇的心思之后，沈照深毫不诧异的发觉，他还算是顺利的接受。
他没什么朋友，对事事都是冷眼旁观的姿态，坐在自我星球的宝座上高高在上的俯视所有人。
观察着其他人，并不在意也不当成一回事，所有累赘的情感都是值得也应该被抛弃的。
“去吧，”沈照深看了她一眼，“马上也要升高二了，自己学习上多注意，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名？”
“我知道啦，”许时意有点头疼，“你以前不是不过问我成绩么？”
以前沈照深也管她，可是和现在不一样，他不会说这么多的话。要不是看在多年情分上，许时意早就把他踹了。
“关心一下还不乐意了？”沈照深扯了扯嘴角，“马上我升高三，你让我问我都不会问。”
莫不是高考压力综合症吧？许时意盯了他一会儿，决定宽宏大量的原谅他。
“你成绩这么稳定，考个好学校不成问题，”她随口道，“你不是想去Q大吗？可以去的。”
认识这么多年，沈照深有什么计划许时意都知道。
龟毛洁癖又自律到变态，反正她是做不到的，这种人考不上Q大老天爷才是不开眼。
“唔，”沈照深含糊了下，声音有些轻，“你想我去上？”
许时意眨眨眼。她有些莫名：“我无所谓啊，你去你喜欢的学校不是挺好吗。”
她耸耸肩，把系在腰上的校服解下来，随意搭在肩上，“祝我们沈哥旗开得胜，本来对你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双漂亮璀璨的眼睛里都是明朗清澈的笑意，许时意难得这么体贴，还给出了个不算正儿八经的鼓励。
可是，这双眼睛里也只有这些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男生抿直唇角，看着并没有多么高兴，反而神色更淡：“我会好好计划的。”
就算这双眼睛里没有又怎么样。
那不也同样没有别人的容身之处吗？
这个月的月底，沈照深过生日，许时意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交给他。
“这个…”
“之前找杨鹤拿的，”许时意笑眯眯的说，“不要太感动，这玩意儿还是限量的，杨鹤有一套新的，我拿了。”
她想了想，说的无比坦诚又气死人，“反正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就给你买点能开心的吧。”
是赛车模型。沈照深喜欢的东西少，唯独对这个还算是感兴趣，家里收集了不少。
分门别类，型号都有很多种，许大小姐一贯只分得清口红色号和衣服款式的区别，为了搞这个还真费了不少劲儿。
她收到喜欢的限量定制口红衣服都会开心死，估计沈照深也能挺开心吧。
“我可是费了很多心思哦，”许时意毫不客气的强调，“你知道那些型号有多难吗…看得我都要懵了，全凭对你的一腔爱意才容忍下来的。”
“爸爸对儿子的那种。我对你好不好？叫我一声爸爸来听听？”
捧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许时意还笑着在看他，冷不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是我喜欢的，”沈照深看着她，“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许时意一挥手，“那作为回报呢，我下周好几个朋友过生日…”
“我会继续在下课之后等你的。”
“？你这是恩将仇报！”许时意表达愤怒，“我就想出去玩！我…”
“许时意，”沈照深看向她，眸子沉静，语气不经意似的，“我会让你好好学习的，等你来考好学校。”
操场上夜风很凉，他看着她，翘起唇角，“我会尽一切办法让你好好学，学成什么样都可以，但是你要学进去。”
星球的国王踏下他无上的宝座，伸出手对着他唯一接纳的，供奉着的小小神明。
所有的，执行了六年的计划统统打乱，全部添加上另一个人的名字，人生轨迹也会由此变得密不可分。
本来就是这样的。以前不会分开，以后更不会。
*
沈照深读高三这一年，他的学业成绩无比稳定，轻松的没有让任何人操心。
等到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是最先知道自己考了全校第一，S省状元，在铺天盖地的贺喜声中，也是最淡定的。
“谢谢，我没有报B大的打算，我已经有考虑好的学校了。”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Q大是国内的顶尖学府，沈同学，如果你来就读…”
“不考虑，我还是对目标学校很满意，不打算更换，谢谢。”
挂断又一个招生办的电话，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的男生神色淡淡，随手翻着手里的书。
在志愿的选择和填报上，他的父母全权交给他做决定，当然，按照沈照深的性格，他也不会把这种事交给父母。
所幸沈父沈母也没有逼迫什么，全部都看他自己的意思。
“照深，”沈夫人敲了敲门，走进来，就看见自家儿子随意的模样，“你真的要考虑好在本市读书？”
她微微蹙着眉，对沈照深的行为很不解似的，“我记得你一直都考虑的是Q大，你的计划…”
知子莫若母，沈夫人也很清楚沈照深严谨又不动摇的计划原则。
他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的规划，并且每一步都在稳定前行，没有任何改变，让他们当父母的骄傲又欣慰。
“嗯，改变计划了，”沈照深抬了抬眼，平静散漫的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觉得S大也不错。”
就在S市本市的S大，也是国内的顶尖学府，虽然和Q大还是有一段距离。
这和自己儿子精益求精，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并不相符，他这么做，不像是从一贯说的“计划最优解”方面考虑，反而像是…
反而像是，被情感所左右似的。
“你…”沈夫人忧心的看着他，并没有被说服，“你为什么想改？”
沉默了好一会儿。坐在书桌前的男生垂着眼，神情平淡，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因为这样我会更开心。”
算不上是回答的答案。因为这样是我选的，是我想选的，是我在理智之外所做的选择，是我在考虑把另一个人纳入计划之内。
沈母眉头舒展开。她看着儿子，像是隐约猜到什么，却温和的笑了笑，没说破。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行，”她笑道，又一转话题，“S大离家不远，离明衡…也还好，以后无论怎么样都方便。”
“嗯。”
“我叫时意过来吃饭，”沈母站起身，“她这个暑假课还是很多，你抽空给她补补课，多照顾照顾她。”
“哦…”沈照深懒洋洋的拖长腔调，“我放假呢。”
“放假也要照顾着，”沈夫人看了他一眼，顿了顿，“不准欺负时意，好好照顾她。”
“什么时候轮得到我欺负她？”
沈夫人本来还想瞪他，却憋不住自己先笑了。
“她性子就是这样，”她笑道，“女孩子，娇气一些也没什么，不容易被人欺侮。”
许时意是什么性子，沈夫人这种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她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不说破。
有什么不好，也没有谁规定小姑娘就要乖巧听话，活得潇洒开心不也挺招人喜欢的？像她儿子这样的…也不一定好。
看谁都像是隔了一层玻璃，沈夫人甚至常常担忧他过分自律的性子呢。
“那你就去S大啊？”许时意笑起来，“很近啊，以后一起玩啊。”
她也是在沈照深定好之后才知道他的决定的。沈照深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换了目标学校，许时意也没有问出来。
沈照深应了一声，意味深长：“我会监督你好好学习的，不辜负爸妈的意思。”
“你…”许时意撇撇嘴，在桌下踩了他一脚，笑吟吟的给他夹菜，“谢谢沈哥，沈哥真好，多辛苦呀。”
沈照深不爱吃的菜可劲儿往他碗里夹，男生眉头一跳，又拿着公筷也挑着菜给她夹回去。
“不用客气，”沈少爷目光和蔼，态度礼貌，“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多吃点肉补一下。”
下手快准狠，直接把几块肥肉夹到她的碗里，还混了些别的许时意不喜欢的菜。
沈夫人有点无奈的看他们俩闹腾，最后把俩人的碗筷都收走了才算了结。
许时意眨眨眼，乖乖接过沈夫人给她递过来的新筷子和碗，没说自己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她早就知道沈照深会去Q大，更何况他这次考的这么好，想去哪里读书都不成问题。
那不就意味着以后几个月都见不到面了吗？
心里泛起不舒服的情绪的时候，许时意自己都没察觉到。
她咬了咬筷子尖，圆眸垂下来，遮住里头有些复杂的情绪。她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和沈狗逼的差距大概会越来越大。
许时意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在沈照深高考拿了高分之后，却突然有所察觉。
她如果不稍微往前跑两步，她的乖儿子就要远走高飞了——想想难道不让人觉得难过吗？
伟大的父子情。
“这次月考怎么样？”
“……”
许时意小声逼逼：“不怎么样，题目太难了…不过我比上次进步了五名！”
假装自己很厉害其实也并没有的样子。主要是她以前学的真的很少，现在想补起来也有一丢丢麻烦。
沈照深无言的看她。他按了按眉心，“以后晚上回来给我打电话。”
“干什么？”
“我给你视频讲题，”沈照深叹了口气，“大小姐，你总不能基础这么差下去吧？”
“我把高中的习题看一遍就可以，”他不容拒绝的说，“有什么问题都问我，高一的课会多少？我给你补。”
许时意瞪大眸子看着他。
“你，不用吧？”笑眯眯的神情收起来，许时意顿了顿，才道，“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我家里也不指望我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口吻很无所谓，“我父母都说我随便考考就行了，毕业直接进他们的公司…”
“你自己呢？”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沈照深看着她，“只要你说你想补起来，我就给你补，多年情分，这点儿事还是能做的。”
别人都不了解许时意，都觉得这位大小姐娇气的吃不得一点苦，是不食人间疾苦的公主富二代——
沈照深从来不这么想。他比谁都了解许时意，也导致许大小姐在他面前完全拿不出惯有的那套说辞。
说什么无所谓成绩，最后一名也好，反正也没人指望她考的很好，她玩得很开心。
许时意唇边的笑意彻底淡了下来。
“那你给我补吧，”许时意点头，“有些题目我都圈好了…咳，谢啦，沈哥。”
高三这年，许时意转性子转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本来就聪明，静下心来的时候也很拼命，还有沈照深在辅导，成绩进步的还被老师找到过。
难以相信她的变化会这么大。
许时意熬夜学习的时候，沈照深都在旁陪着，不是讲题也会开着视频做自己的事情。
他看起来像是没什么课，平时也很轻松，隔三差五的还会回来监督许时意的学习，负责到了极点。
许时意一开始还有些别扭，她和沈照深的关系是不错，但是以前也没有好到这个份上。
虽然平时也会交流，也不会有特别多。现在这样除了在教室，别的时候基本都会见面，次数甚至比他们还在一个学校的时候更频繁。
后来她也习惯了，总归每次沈狗也陪着她学习，许时意再无所谓也有点感谢他。
潜移默化。
高考结束之后，许时意还是习惯性的保持了和沈照深每天的联系，什么事也都会讲一点。
【你现在在家里？】
【嗯，怎么了？】
许时意趴在沙发上，惬意的吃着冰淇淋刷着消息，享受自己的高考假期。
【有点儿事，挺麻烦的…帮个忙？】
许时意一愣，太神奇了，沈照深也会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这家伙可是从来不说这种话。
不过不论是因为什么，出于坚固的父子情谊，她还是礼节性地回复了一下。
【什么事？】
【有点麻烦，被人缠住了…你过来假扮一下我女朋友怎么样？】
万物可爱，世界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