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错觉
19.错觉
陈旖旎听Jessie说完,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安安静静的一直没接话。一个意外的抬眸,与站在办公桌对面的温烺对视了一眼。
温烺皱着眉,一直在瞧她。显然很想知道沈京墨的助理在跟她说些什么。
刚才对方可是二话不说就给他回绝了。
“好, 我知道了。”
陈旖旎最后淡声回应了一句, 然后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递还给温烺。
温烺顿了一下才接过, 小心地睃着一脸平静的她, 有些在意地问:“他助理说什么了?让你打给沈京墨吗?”
“嗯,”陈旖旎轻点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 眉心轻皱,“你先出去吧。”
想想沈京墨要她回电过去, 以他们的关系, 在电话里要说些什么温言软语,不可描述的, 温烺也懒得去打听。
不过还是将保留着今早工作记录的iPad留下了,还跟陈旖旎大致复述了一遍今早的工作情况,让她转述汇报给沈京墨。
毕竟她早上不在公司,沈京墨也算是他们的上级。
温烺照例夸了一通S&R派来的人, 又强调了一下他们LAMOUR也起了重要作用, 没白占便宜。最后强调给陈旖旎,要好好地跟沈京墨传达整个LAMOUR的谢意。
陈旖旎听温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轻抬眼角, 最终哼笑了声:
“我看你不如跳槽得了。”
“不用跳槽啊, ”温烺笑吟吟地看着她,“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成了S&R的老板娘了,我直接入伙。我看江星窈跟沈京墨是八字都没一撇,成天跳得倒挺欢。”
陈旖旎红唇轻牵,看着他,人虽在笑,眼神却透着冷,唇一张一合,甩下一字:
“滚。”
温烺没好气横她一眼,大大咧咧地说:“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啊,你作为LAMOUR的总监,得代表咱们好好跟沈京墨道个谢,要不是他不接我电话,我用得着求你?”
没等陈旖旎脸色更沉,温烺转身就溜了。
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可怕,只有她一个人被死一般的寂静无声地包裹住。
支着脑袋放空了一会儿思绪,她从办公椅起身,走到一边去,打开了空调。
面朝着窗,伫立片刻。
四处凉风流窜,薄荷凉烟的清冽烟气徐徐飘散开。
她嗓子还疼着,没留神吸得猛了,一股辛辣窜入喉咙,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咳得眼眶通红。
*
一直拖着没打电话,工作忙起来也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
下午拍摄开始前,LAMOUR的几个骨干坐在一起开了个会。当然,一齐参会的还有沈京墨从S&R指派过来的人。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就是不在一栋楼,平日参加什么活动、大秀什么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S&R是业内前辈,彼此都挺谦让,其乐融融。
对方倒也不乖张,主要意见还是听从LAMOUR这边的安排,他们只针对这边的想法做一些必要的纠正和指导。
的确如温烺所说,是沈京墨派来帮忙的。
一切都很完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氛围轻松,罗晶和温烺全程连连点头,对方提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建议,他们也没什么相左的意见。
直到问到陈旖旎,却被连连驳回否决。
一次又一次。
陈旖旎作为LAMOUR的设计总监,按理说,是最有意见驳回权的。商讨过程中她毫不客气,有一说一,不行就是不行,连斡旋的把戏都懒得与对方玩。
虽非刻意找茬,她的考虑也都在理,但言辞不乏尖锐,几番下来,搞得双方意见冲突,难免有些尴尬。
中场休息,助理为他们一一送来了咖啡。
温烺坐在一边,用胳膊肘搡她一下,咳嗽了下,压着嗓子问:“喂,陈旖旎,你今天吃错药了?那个为什么不行?”
陈旖旎微向后,靠入座椅里,眉眼微挑,指着新制定的策划方案无奈地解释:
“朋友,离定稿还有一周,你觉得我们有时间让model去国外拍吗?我们就这么点人,你或者我,或者谁去当监工了,我们还轮转得开吗?”
“不还有……”温烺扬眉,示意对面S&R的人,“他们吗?”
陈旖旎眯了眯眼,眉间蕴着怒。
她起身,把那几张轻飘飘的策划案拍在温烺面前,微向前倾身,对他轻笑起来:“行啊,那我希望你明天就跳槽,到时候你跟他们就是自己人了——也不用求人帮忙了,还想特意打电话去道谢,对吗?”
说罢笑容一敛,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火气还挺大。”温烺看着她背影,没好气地笑了笑。
从会议室一路出去,越过公司前侧长廊。高跟鞋沉稳的声音一路蔓延入了楼梯尽头的卫生间。
陈旖旎找了个隔间进去,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
感冒还没好,头疼的要命。
刚准备点根烟,就听到外面人说话窸窸窣窣的,传来笑声阵阵。
空旷的卫生间是最藏不住闲话和秘密的地方,稍一声没由头的笑,都能被放大无数倍,变得异常刺耳,似讥似讽。
她是今日整栋楼讨论度最高的话题和焦点。
只要能跟沈京墨或者江星窈沾上一丁点儿关系,满栋大楼一整天飘的都是关于她的闲言碎语。
几个实习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一个对着镜子补妆的说:“之前嘛,我还觉得沈京墨对总监不走心,结果呢,他今天就差把他们S&R的金牌团队搬来给总监帮忙了——是知道总监感冒了不舒服吧?”
另一个站在她旁边,手里甩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接话道:“对啊,我倒觉得他跟江星窈其实没什么,真要订婚了的话,能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吗?江星窈炒作罢了。我倒觉得他和总监……”
哗啦——
突然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
刚准备接话的另一个小实习生一回头,就见一身月白色嵌青花旗袍,容色沉静娴雅的女人走出来。
是陈旖旎。
“总……”小实习生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打了个招呼,“……总监。”
“嗯。”陈旖旎点点头,面容有些疲惫。淡定地走过来。
三个实习生左右相觑一眼,不知刚才的讨论陈旖旎在里面听到了多少。
平时开私人小群说说也就算了,这会儿在背后嚼人舌根子被听到了总不是什么光彩事。如此一来,都一副惶惶模样,瞧着陈旖旎的表情。
三人给陈旖旎让开了道,迎着她过来,连声礼貌地打了招呼:“总监好。”
“总监好……”
跟军训阅兵似的。
陈旖旎站定在洗手台前,一双纤细柔白的手挨到感应水龙头前。水声响起,她掬了一捧。手心盈满了清凉。
而后抬头,透过镜子观察自己。
镜中女人眉目清冷不失风情,因了生病,整张脸略显疲态。红唇都无法暄映得明媚。
她指腹沾着凉意抚过眼角。
清凉感一激,生病带来的疲惫感稍消。舒服了一些。
“那个,总监,我们……”一个实习生经常受她照顾,这会儿怕她生气,赶紧准备道歉。
陈旖旎侧身,轻靠在大理石洗手台边沿,看向那个一直眨巴着眼瞅着她的实习生。
她指尖夹了支烟,扬了扬手,指着对方手里的打火机,笑:“麻烦借个火。”
“……”
火苗窜起。
她侧头点起烟,还给对方打火机,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出去了。
刚火苗燃起的一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实习生好像看到她眼底明显泛着红。
她离开后很久,再也没人敢出声议论了。
*
会议室里,中场休息结束。大家开始了下一轮的讨论。
陈旖旎回来得晚了,进来后朝正在说话的人点点头,轻缓着步子,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LAMOUR这次与S&R是有合作的,之前沈何晏还穿了S&R的超季高定拍了个内页。
别人都说S&R的人是来帮忙的,她却觉得,这是一种干预。既然不相信他们,一开始交给S&R的团队去做就好了,非要半路杀出来。
也不知沈京墨是做样子给谁看。
她正想着,这会儿讨论到某个方案的可行度时,双方又僵持不下了。
大家商议了一下,S&R派来的一个策划总监决定打给沈京墨请示一下,询问他的意见。毕竟终审方案还是要给他过目的。
“陈总监,可以吗?”
一屋子好几双眼睛都观察着坐在最上方的陈旖旎,策划总监出于礼貌,也征求她的同意。
温烺和罗晶也在等她的反应。她今天和平时一比,意外的专断。
陈旖旎手里翻看着策划方案,听到对方询问她,头也没抬,轻轻颔首。
对方得到肯定,便打给了沈京墨。
工作层面上不刻意提及,谁都知道她与沈京墨的关系不简单。
策划总监瞧着陈旖旎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总不太舒服。
本来他们就是被指派过来协作的,上一轮三番被否决就够让人火大,与沈京墨通话时虽语气清切,言辞温和,难免拐弯抹角地抱怨陈旖旎两句。
可知道他们关系又不敢多说,生怕惹恼了沈京墨。
陈旖旎眼不盲耳不聋的,怎么都把对方那埋怨她意见多难伺候的话外音给听明白了。
那边,沈京墨刚回到办公室,接的电话是来自今早指派过去LAMOUR的人的。
他轻轻按了按眉心,听对方小心翼翼地提了句“LAMOUR的陈总监”,才想起那会儿他让Jessie跟陈旖旎说让她回电给他。
可手机一直没动静。
他转了半圈办公椅,透过窗,遥望远处LAMOUR所在的只能看到一个尖儿顶的天鹅坪时尚大厦,把对方冗长里夹着抱怨的话耐心地听完了。
而后,两边都是沉默。
“沈总?”
策划总监听他不说话,心底一激灵。心猜着自己是不是抱怨太多了。毕竟陈旖旎可是他的情人。一下连连后悔起来。
“嗯,”沈京墨淡淡应了声,“把电话给她,我来跟她说。”
“……”
策划组长心底又是一咯噔。这下更摸不清他心思了。瞧了瞧对面的陈旖旎。
她神色冷冷的,也分不清是怒还是什么。
于是递过去电话:“陈总监,沈总让你接电话。”
今天第二次沈京墨让人递电话给她。
陈旖旎看着递过来的手机,侧开头,心底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她差不多都能想到他准备如何说她不知好歹了。
她拿过来,冷瞥了眼那个一脸看好戏表情的策划组长,接上电话。
镇定又冷淡地“喂”了一声。
“听起来精神很不错,”沈京墨端过助理递来的咖啡,低笑了一声,温和地问,“药吃了吗?”
“……”陈旖旎脸色一变。
没等一会议室好几双眼睛投来看她好戏的目光,心抖了抖,想都没想就挂了电话。
妈的。
“……”
对面连声气都没喘电话就断了,沈京墨还愣了一下,摘下手机。
的确是挂掉了。
他低垂着眼,等屏幕完全黑沉下去,才把手机放到一边。
过了会儿,策划总监又打过来:“那个,沈总……”
“LAMOUR的事都去问她,不用请示我。”
他冷淡地说,而后挂掉。
*
隔了大半周,陈旖旎的感冒终于好了。
《LAMOUR》创刊号的筹备工作接近尾声,忙碌了三个多月,大家全都一副要解脱的样子。
但她还没完全闲下来。她还要和主办方那边一齐准备两个月后LAMOUR的秋冬大秀。
这段时间两边倒,忙得晕头转向。
下午和温烺去了趟港南国际时尚中心的展馆。
这几天她病了,温烺都执意没让她过来,本以为应该落下了很多要做的工作,来了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多,那边也有专人负责,不到五点就忙完了。
她留到最后,从楼梯上上下下检查过最后一遍,快六点多才准备离开。
还没出场馆就接到了沈京墨奶奶的电话。
接起前,她还很犹豫。
以为是阮慈又作了什么妖,杜兰芝让她回去收拾烂摊子。以前这样的事儿没在少数,不过一般都是阮慈或者沈宅那边的佣人打电话过来。
她也不会过去,都是直接挂掉。
杜兰芝还是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接起了,她警惕心刚提起的一瞬,杜兰芝和蔼的笑声便飘扬入耳:“旎旎,打扰你了吗?我想问问你今天有空过来家里一趟吗?奶奶好久没见你了。”
陈旖旎稍安心了,但也没完全放下警惕,她不直接说自己有空,而是轻笑着,疏离又礼貌地问:“奶奶,有什么事吗?”
杜兰芝笑着解释说,她下月有个朋友过生日,想请陈旖旎过去帮忙量个尺寸,做一件精致漂亮的旗袍当生日礼物送过去。
陈旖旎松了口气。
答应下来的同时,不禁沉吟了一瞬。
她的姥姥若是还在世,应与杜兰芝的年纪差不多大的。
旗袍店是太姥姥从民国开过来的,当年她姥姥还在世时,就常被这港上的上流社会名媛小姐们光顾。杜兰芝是常客。
姥姥生病去世后,阮慈接手了旗袍店,心思不在经营上,就想着怎么借机进入上流社会去接触那些有钱的男人。
一来二去的,就傍上了沈京墨的爸爸沈嘉致。
小时候,最疼爱她的只有姥姥。
陈旖旎靠在后座,望着飞速掠过的景色和渐渐黑沉的天空。
陷入沉思。
不由地细想起来,杜兰芝刚好像是怕她不答应似的,殷切又温和地邀请着她,就连“以前你姥姥给我做旗袍时”这种开头的语句都用上了。
几乎让她有一瞬的错觉。
——算了,错觉罢了。
*
陈旖旎到沈宅时,杜兰芝已用完晚餐了。
听说阮慈和沈嘉致又跑哪儿度假去了,她也懒得去问。前几天阮慈还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到。估计阮慈又想炫耀一番。
杜兰芝这些年身体状况不算好,胃病最严重。据说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儿。
沈京墨先前还在澳洲分公司那边,有次老太太胃穿孔直接进了医院,差点半条命都丢在了手术台上。
那之后他就给家里请了营养师为杜兰芝搭配健康餐食。一日三餐都精心准备,按时按点按量地照顾老人家用餐。
调理了这么大半年,每次陈旖旎过来,都觉得杜兰芝的气色能比上一次来更好一些。听说她现在还有练瑜伽的习惯,看起来毫无耄耋之态。
陈旖旎本以为家中还有别人,一进门,却只见到了杜兰芝和蔼笑着向她走来。
上次见面还是大半月前,杜兰芝走过来迎上她,温和微笑着:“旎旎,来了呀?工作忙吗?”
“不是很忙。”陈旖旎不太习惯被这么关心,有些局促地微笑了一下。
她脱下风衣外套,准备抱在怀里往进走,杜兰芝却自然地接过了她的外套,递给了一边袖手了许久的佣人。
挽住了她臂弯。
她浑身一凛。
“外面风大吗?”杜兰芝携着她,向屋内走去,边问。
一到这季节,海滨城市的风就开始尽情地肆虐。每天手机上大风黄色预警的消息能连着弹出好几条。
气温不很低,但风刮起来,就冷得人遭不住,今天穿了件薄驼绒的风衣都觉得很冷。
陈旖旎敛低了眉眼,温声笑:“还好,助理开车送我来的。”
“你自己没开车来吗?”杜兰芝走到客厅一角,顺手摆弄了一下花瓶里的插花,“我记得,你自己有车的吧?”
——有的,还是沈京墨去年买给她的保时捷。不过她基本没怎么开过。
杜兰芝带着循循试探。陈旖旎听得出,只淡淡微笑着:“我不太喜欢开车。”
“哦,这样吗——”
“嗯。”
杜兰芝一沉吟,带她来到宽敞空旷的客厅,站定在中央,朝她笑了笑,皱纹在眼角绽开,说:“你就照着我的尺寸量吧。”
陈旖旎刚抽出软尺,听杜兰芝如此一说,愣了愣,“……可以吗?”
“可以的,”杜兰芝微笑着,“我们身材差不多的,个头也相近,主要是我想准备个惊喜。学学你们年轻人嘛。”
陈旖旎低头笑了笑,点头:“那好吧。”
于是过来帮杜兰芝量尺寸。
期间她还不放心地交代道:“花色什么的,明天我用手机发给您吧,选好了告诉我就好,尺寸什么的,不合适了到时候可以来找我改。”
“找你们LAMOUR定做一套应该很难吧?名气越来越大了,我听说两个月后还有秀展吧?”
“没那么夸张,有时候需要预约。”
“我记起来了,上回星窈身上那件也是你做的么?真漂亮。”
陈旖旎柔声笑,将软尺拉开,量了量她的臂宽。
一个躬身的瞬间,杜兰芝温和的声音自头顶砸下来。
“到时候星窈和京墨订婚的话,你方便的话,也替我做一套吧,我也沾沾喜气。”
陈旖旎手顿了顿,笑了下,不说话。
“星窈那件旗袍我看了,很漂亮,”杜兰芝依然笑,自顾自地回忆起来,“想起来,我也很久没找人给我做旗袍了。以前你姥姥还在时,我那一衣柜的旗袍啊,都是她做的。只不过我老了,又病了一场,人就跟缩了水似的,撑不起来了。”
陈旖旎量完了她的臂宽,在一旁记录下来数字,轻声说:“麻烦您转过去一下。”
杜兰芝转身之时,还不忘循循观察陈旖旎的表情。
陈旖旎却一直是上次在餐桌上那般淡定优雅的模样,神情如常,看不出什么异色。轻抬着小巧的下巴,展开软尺量着尺寸。
杜兰芝心里泛起疑惑,不禁在怀疑自己最近听到的她还跟沈京墨在一起厮混的传言是真还是假。
量到前侧肩宽时,双方有一瞬的对视。
陈旖旎眉间含笑,迎上杜兰芝精明矍铄的目光,温声地笑:“如果您想做,可以随时联系我。”
“真的么?”
“嗯。”
她似乎,连那套做好的旗袍是要在沈京墨和江星窈的订婚宴上穿的都不介意。
“如果江小姐喜欢,也可以找我。”她继续说着,最后量好了胯宽,记录下数字,抬头朝杜兰芝笑了笑,“奶奶,好了。”
杜兰芝也笑,目光不乏古怪。
陈旖旎迎上杜兰芝尖锐又审视的目光,微笑着准备作别了:
“时候不早了,奶奶,我先走了。明天我把花色图发给您。”
杜兰芝送她到了门边,“要不留下来待会儿吧?估计京墨一会儿也过来了,我叫了他过来。对了,你吃饭了吗?一起坐下来吃个饭?”
陈旖旎如今也算是把杜兰芝此次叫她过来的目的弄明白了,生怕她再给江星窈叫过来凑一桌鸿门宴,微笑着,礼貌回绝了:“就不打扰您了,我还有事。”
杜兰芝便不再挽留。
还没走出门,就跟刚进来的沈何晏撞了个满怀。
沈何晏顶着一头新染的头发,才朝杜兰芝兴奋地叫了声“奶奶”,就瞧到正欲离开的陈旖旎。
他愣在原地,朝她身后望了眼,却没看到沈京墨。
皱了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记得她前几天病的不轻,如今一看,脸色好像比那会儿好了些。
却还不算特别好。
总觉得她有些奇怪。
陈旖旎抿着唇,不大自然地朝他笑了下:“过来给奶奶帮了个忙,我先走了。”
沈何晏准备喊她留下,声还没出,没留住。
她穿上风衣,头也没回就走了。
外面风声猎猎,天边黑沉大半,远处缀着三两颗寂寥的星。
一道纤细的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沈何晏望了望她背影,没等杜兰芝责备他那一头毛躁的彩色头发是怎么回事儿,开车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