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
徐北？
晏庭的目光,在这个名字上，多停留了几秒。
秦肖介绍了六个艺人的身份，介绍到徐北时，没有直接说他的名字：“这个艺人我查过,是紫茄娱乐的艺人,之前与陈航关系有些暧昧,不过自从上次请陈航父子喝过茶以后,陈航跟他疏远了不少。此人多次买通稿抬高自己，拉低黎先生，不过由于能力不够，每次都被黎先生狠狠压住风头，反倒是他丢了好几次脸。”
晏庭把名单交给秦肖：“你去处理。”
“好的，先生。”秦肖收起名单,不让晏庭再看到徐这个字。
临进《七个男友》剧组的前一天,草莓娱乐的一位男艺人得了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医院。但是这个男艺人要去某个综艺节目做嘉宾，这个资源男艺人不想让给别人，又没办法去现场。
最后他的经纪人跟罗荣商量，想请黎昭帮男艺人顶替一期。
找黎昭帮着顶一期最安全,同一家公司的艺人,黎昭马上就要进剧组，完全不用担心黎昭会抢走这个资源。
最主要的是,黎昭虽然只在《归隐山林》当过几期的救场嘉宾，但是他的综艺感在节目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少综艺制作人都向黎昭递出了邀约,可惜黎昭全都推了。
如果推黎昭去参加这个节目，节目组那边肯定没有意见,就是不知道黎昭这边会不会同意。
黎昭同意了，因为他待在家里没事做，晏庭给他来过电话，说要很晚才回来。
晏庭不在家，他不如去录一下午节目，赚点小钱钱。
这档节目是京市电视台的室内综艺节目，每季都有固定嘉宾，收视率与口碑都不错。
黎昭到的时间不早不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还给了他台本。
看完台本，工作人员带黎昭去见其他嘉宾。
嘉宾休息室里，嘉宾们都在闲聊，主持人跟他们打完招呼，笑着解释道：“各位老师，由于王老师急性阑尾炎发作，所以本期安排了一位临时嘉宾，大家猜猜这位艺人是谁？”
嘉宾们关心了一下王姓艺人的身体状况，开始猜测临时嘉宾的身份。
“老王是个男人，所以这次的临时嘉宾，肯定是个男的。”
“老王是个帅哥，所以这次的临时加冰，长得一定很帅。”
“徐北，你怎么想？”其中一个艺人见徐北在发呆，旁边的摄像机还开着，开口引回他的注意力。
“这个……我也猜不到。”徐北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这个艺人在镜头下与他关系并不好，为什么竟然会突然帮他在镜头下找话题。
提醒徐北的艺人叫岑汉，年过而立，喜剧演员出身，家庭和睦，性格随和，跟宋喻是同一家公司。
岑汉跟宋喻有交情，他早年受过宋喻父亲的恩惠，所以对宋喻这个小弟弟一直比较照顾。
哪个哥哥，会喜欢欺负自家弟弟的人？
徐北在《恋爱》综艺里没有吸到多少粉，就想办法进了这个室内综艺节目，虽然岑汉从没有在节目里刻意针对他，但是在镜头下，岑汉对他的冷淡态度，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岑汉不喜欢他，这让他在节目组里很尴尬。
“看来大家都没有猜到。”主持人笑，“来，让我们鼓掌欢迎本期的临时嘉宾。”
众人齐齐鼓掌看向门口，当房门推开，临时嘉宾走进来的那一刻，徐北脸上的笑容几乎僵硬，怎么会是黎昭？
“欢迎昭昭。”
屋子里的几台摄像机同时工作，捕捉着每一位嘉宾脸上的表情。
“谢谢大家。”黎昭走进屋，朝嘉宾鞠躬问好。
“欢迎欢迎。”岑汉起身招呼黎昭在自己旁边坐下，对黎昭说：“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一个人。”
“谁？”黎昭有些好气。
“十几年前的我。”岑汉感慨，“当年的我，跟你一样帅。”
“岑哥您谦虚了，您十几年前比我还要帅。”黎昭对岑汉笑，“您在《影侠》中公子形象，现在还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可惜生活对他无情了点。”另一位女谐星朝黎昭招手：“来，昭昭到我这里来坐，我可以保护你这张英俊的脸，不受岑汉的传染。”
“去去去去，我看你分明是垂涎我们家昭昭的脸。”岑汉在说笑间，就把黎昭介绍给了其他嘉宾。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介绍别人时，岑汉都有很多说辞，介绍到徐北，他就客套的说了几句，看得出他跟徐北关系冷淡。
“你好。”黎昭微笑着与徐北握手。
“黎哥好。”徐北皮笑肉不笑地与黎昭虚握了一下。
“徐哥客气了，您比我大两三岁，让您叫我哥，我多不好意思。”黎昭笑容不变，“您叫我名字就好。”
徐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僵硬，两人松开手，再无交流。
面对黎昭，徐北既觉得心虚，又觉得厌恶，这种复杂的情绪，在黎昭与他共处一室时，几乎达到了顶点。
然而当活动环节正式开始时，他跟黎昭竟然分在了一个组。
“徐哥，求带。”
看着黎昭脸上的笑意，徐北莫名有种自己被盯上的错觉。
难道黎昭已经知道，他是幕后爆料人？
游戏环节，徐北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可是看到精神饱满的黎昭，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下去，在他掉下充气陷阱的那一刻，黎昭忽然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徐哥，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松手的。”
“不，你不要管我。”徐北愣了愣，见到就在旁边的摄像头，才开口说，“你先走，不要让对手发现你。”
但是他话音刚落，黎昭就硬生生把他从坑里拖了出来。
把一百多斤的他，从坑里拖了出来……
徐北看了看黎昭白净的手臂，后背有些发凉，一定是室内冷气太足的原因。
“徐哥，这样的坏结果，我不会让你如意的。”黎昭对徐北露出灿烂刺目的笑容，“走。”
坏结果？
什么坏结果？
黎昭在暗示什么？
仿佛没有看到徐北恍惚的神情，黎昭指着一间屋子：“走，我怀疑真相就在里面。”
徐北愣愣地跟在黎昭身后，看他翻着书架上的书，念叨一些搞笑的梗，他有无法融入的心虚感。
监控室里，节目导演对徐北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徐北究竟在干什么，我们这里是综艺节目拍摄现场，不是衣橱展示，他站在那里干什么？”
综艺节目不怕嘉宾话多，就怕嘉宾像傻子似的，戳在那里当木桩子。
“早知道就不该把他跟黎昭分在一组。”节目导演小声骂人，“幸好黎昭的梗多，不然这一组根本没法看。”
提到黎昭，节目导演有些遗憾：“可惜他不是常驻嘉宾，不然咱们这个节目的看点更多。”
黎昭的表情很有感染力，很容易让观众代入他的情绪，不由自主对他产生好感度，演员如果拥有了这种特质，等同于老天爷赏饭吃。
再看监控器里，黎昭还在努力给徐北递梗，但是徐北一副不情不愿，不愿意搭理黎昭的样子，气得导演连喝几口冰水，才把火气压下来。
早知道，他就不该同意《妖精女友》那边的请求，把人安排进节目组。
就这木头木脑的样子，做事不认真的样子，拍出来的剧，恐怕也好看不到哪去。
晚饭时间，嘉宾们停止拍摄，节目组给嘉宾们准备了豪华工作餐。
嘉宾们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黎昭听到几个女嘉宾在夸彼此的口红色号好看，他偷偷看了一眼，实在分不出这几种红有什么区别。
女嘉宾注意到黎昭茫然的眼神，从包里掏出几支口红拧开：“昭昭，你分得清这些色号吗？”
“不都是红色？”黎昭认真地盯着这些口红看了好半晌，“有……区别吗？”
“番茄红，胭脂红，大正红。”岑汉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黎昭的肩膀，“别看了，像你这种没有女朋友的男孩子，是看不懂的。”
黎昭恍然：“岑哥好像很了解。”
“那哪能不理解。”岑汉喝了一口汤，“你嫂子每次买了新口红，都要问我好不好看，我当然要说好看。说好看还不行，还得说出好看在哪里，我如果连颜色都分不清，还怎么哄你嫂子高兴？”
黎昭看向岑汉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仰。
并且在心中暗暗感慨，谈恋爱比高考还要难，他是真的不懂这些红色有什么区别。
要不，以后……还是别谈恋爱了吧？
晚上录制节目的地点，在京市有名的鬼屋。
徐北跟黎昭走进门，黎昭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惨叫一声，一阵风似地跑进旁边的岔道，黎昭还没反应过来。
摄像机给他茫然的脸，来了一个大特写，然后给开着绿色灯光，只摆了几样道具的屋子也拍摄了一遍。
“徐哥，你别害怕，鬼屋里都是骗人的。”黎昭只好沿着徐北跑走的路线追过去，刚跨过一道门，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裙的“女鬼”就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默默对视了三秒钟，黎昭往旁边挪了两步，女鬼姐姐跟着挪了两步。
“美丽的小姐姐，我来找一个活人，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这间屋子里，有三条通道，黎昭也摸不准徐北去了哪儿。
女鬼小姐姐看着黎昭。
黎昭看着他。
就这样沉默了半分钟以后，女鬼小姐姐为了避免自己笑场，伸手指了其中一道门。
“根据我看恐怖小说的经验，女鬼指的路一定是错的，所以我选这条。”黎昭走了两步，发现一个斯吊死鬼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他把舌头道具卷起来，塞到演员手里：“舌头不要伸出来，外面灰尘重，不卫生。”
扮演吊死鬼的演员捧着舌头道具：“……”
年轻人，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害怕一下。
黎昭踏进黝黑的通道，里面只有点点绿色荧光，摄像师小声问：“昭昭，你不害怕这些？”
“我读书那会，思想政治课经常考全班第一名？”
摄影师：“所以？”
“所以我是一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黎昭认真表示：“能够推倒一切牛鬼蛇神。”
摄影师：“……”
牛逼，牛逼。
“啊！”
黎昭听到了徐北的惨叫声，他快步跑过去，就见徐北抱头站在角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徐北脸上露出狠意，把早就藏在怀里的骨头道具，朝黎昭砸去，然后狠狠起踹。
哐当。
骨头砸空，在徐北的脚挨到黎昭的衣角时，黎昭摔倒在了地上。
“昭昭！”摄像师在黎昭后面，只看到徐北狠狠踹过来。见黎昭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吓得摄像机都抓不稳，赶紧一手扛机器，一手去扶黎昭。
突然发生这种变故，扮演鬼怪的工作人员，还有跟在嘉宾后面的安全员都涌了火来：“昭昭，你没事吧？”
徐北看着面色痛苦，神情惨白的黎昭，他刚才根本久没有踹到黎昭！
他本来打算借着受惊过度的借口，让黎昭吃个暗亏，可他刚刚根本就没有伤到黎昭，黎昭怎么会一副痛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我……”徐北话刚开一个头，黎昭就抢先开口：“我没事，我没事。徐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刚才肯定是害怕过度，才会条件反射地的做出自保动作。”
大家见黎昭疼得话都说得不利索，就知道黎昭这一脚挨得不轻，他们担心嘉宾出事，于是提议暂停拍摄。
“没事，继续拍。”黎昭摇头，“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拍摄进度。大家早点拍完，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很感动，黎昭实在太敬业，太善解人意了。
监控室里，节目导演与其他几位工作人员表情有些难看。他们都是制作综艺节目的老手，嘉宾之间暗中较劲的手段见过不少，徐北刚才的反应……分明就是故意的。
如果他真的害怕“鬼”，在黎昭倒在地上，扮鬼的工作人员涌过去时，会有害怕的表现，可是他在踹了黎昭之后，看到那些扮鬼工作人员，并没有避开或是不敢目视的行为。
“导演，这段……要不要留着？”
“留着，一部分放进宣传花絮，一部分放进正片里。”导演被徐北的手段恶心得够呛，如果每个嘉宾都像徐北这么搞事，他们这个节目还怎么拍？
徐北知道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憋屈过，可是在黎昭唱作俱佳的表演下，就算他说自己根本没有伤到黎昭，也不会有人相信，恐怕这些人反而觉得他不识好歹。
听着黎昭在工作人员面前帮自己说“好话”，还笑着安慰他说没事，徐北恨不得撕下黎昭脸上的面具。
根本就没有踢到，当然没事。
这个碧池！
“徐哥，你不要自责。”黎昭伸手搭在徐北肩膀上，笑眯眯地说：“我皮糙肉厚，这么一脚不算什么。”
跟拍的摄像师想起黎昭小时候被人虐待，天天被打得鼻青脸肿，徐北这一脚比起他年幼时的遭遇，确实不算什么。
可正是这样，才越显得心酸。
其他几组嘉宾已经拍完鬼屋环节，坐在屋子里休息。
岑汉看了眼时间：“昭昭跟徐北两个年轻小伙子竟然是最怕鬼的，现在都还没出来。”
工作人员走出来小声给几位嘉宾道歉，说明了事情原委。
听完事情前因后果，嘉宾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又是拿道具砸人，又是踹人的，真的是不小心？
结束拍摄，在摄像师盖上镜头盖的瞬间，徐北瞬间沉下了脸，他面色阴沉地看着黎昭，小声道：“黎昭，算你狠！”
黎昭微笑：“徐北，您在说什么呢？”
“你就是靠着这种无辜笑容，勾引的秦肖？”徐北咬着腮帮子，一字一顿道，“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黎昭笑而不语。
徐北被他的笑容激怒：“你等着吧，当苍寰易主，有你倒霉的时候。”
说完，推了黎昭一把，转身就走。
“昭昭，你没事吧？”一个从鬼屋出来的工作人员，扶了他一把。
“我没事，谢谢。”黎昭朝工作人员道谢，心里隐隐觉得奇怪。
苍寰易主？
苍寰不是庭庭的公司吗，为什么要易主？
徐北……
徐。
难道徐北是晏庭的亲戚，想瓜分庭庭的公司？
黎昭脑海里，浮现出无数豪门斗争电视剧情节。
回到休息室，黎昭与其他嘉宾拍完结束镜头，匆匆赶回了家。
夜色已深，黎昭回到家，发现晏庭还在公司没回来。管家伯伯给他准备好了宵夜，见黎昭竟然不急着吃，感到十分意外：“黎先生，是宵夜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
黎昭摇头，他问管家：“管家伯伯，庭庭家，有没有一个叫徐北的亲戚？”
“徐北？”管家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甚至带着些许轻蔑，“徐家那些人，算不上什么亲戚，如果有人对你说了乱七八糟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黎昭懵懂地点头。
“不过徐北这个人，确实是徐家那边的一个后辈。”管家说，“不过先生从不与那些人来往，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徐家人。”
“好，那我以后也不在他面前提。”黎昭心想，难怪庭庭不愿意跟徐家的人来往，连他都觉得徐家恶心。
做亲戚的，天天盯着人家的公司，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嘴脸，实在太恶心。
黎昭给张小源打了电话，说了今晚录制节目时，发生的事。
“干得好，对付这种小人，就要用小人手段。”张小源深感痛快，“工作室这边已经查清楚了，花钱买营销号黑你的就是徐北，这个人长得尖嘴猴腮，丑得跟猩猩是一家，也好意思来黑你，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今晚徐北把他跟秦肖牵扯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怀疑爆料跟徐北有关，没想到果然如此。
“曹嘉那边得到消息，就告诉了工作室这边。”张小源也不知道上层走了什么路子，查到了这些消息，不过上面愿意花精力把昭昭讨回公道就是好事。
“算了，不要为了这种垃圾影响心情。”张小源岔开话题：“再过几天就要填高考志愿，你有没有心仪的大学？”
“水木大学跟京市大学都挺好。”黎昭微微一怔，他似乎从没认真想过，现在是演员的他，选哪个专业更合适。
“京市大学有与影视相关的院系，水木那边去年也开设了与演艺方面沾边的专业，都挺适合你。”张小源心情有些复杂，当年他高考完，焦虑自己的分数能去哪，昭昭焦虑的却是几所顶级大学究竟选哪一所。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是大得让人没有力气去吃柠檬。
晏庭回来得很晚，他回来的时候，黎昭身上盖着薄被，靠着沙发睡着了。
他走到沙发边，看着黎昭安静的睡颜，弯腰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他睡着了，什么走不知道。
晏庭想要碰一碰他的脸颊，还有他的嘴唇，他柔软的头发。
温暖的鼻息，拂过他的脸颊，他想……亲亲他。
“庭庭？”黎昭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晏庭考得极近的脸：“你在看什么？”
晏庭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站直身体，声音平静：“看你脸上，有没有长痣。”
“我脸上没有。”黎昭解开睡衣最上面那颗扣子，指着脖子侧面：“这里，这里有一颗。”
看着细长白皙的脖颈，晏庭赶紧把他的衣领拉上：“解开口子干什么，扣上！”
“你不是想看我有没有长痣？”黎昭打个哈欠，“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很多，你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嗯，我要好好赚钱。”晏庭看黎昭。
黎昭：“……”
庭庭还不够有钱？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