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109章
闻锦峰的庭审对民众公开, 都说高手在民间, 各地不乏眼力出色之人，有些甚至比戚十洲先一步注意到闻锦峰状态不对, 在星网上提出闻锦峰身体可能出现问题的猜测。
这个猜测被证实后，许多民众忍不住像林秋玄一样阴谋论。
【就算只是死刑变死缓, 能多活几天也没人想死吧？】
【我觉得不会吧。闻锦峰罪行太严重了, 就算身体出现问题, 应该也不会对他宽大处理。反正都是要死, 病着枪毙和健康枪毙有啥区别？】
【emmm比如更让闻锦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这个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问题很快进入大众视线, 并引起了相当高的讨论。
辩论双方就“到底是一直担忧死亡到来、死亡终于到来让人觉得恐惧, 还是先治好再给予死亡让人觉得恐惧”展开了激烈辩论，话里话外都在嫌弃闻锦峰，恨不得他死得更大快人心一点。
民众如此不吝力量出谋划策，无异于在闻锦峰心上插刀。
如果闻锦峰真的在庭审上彻底瞎了聋了，那在这种情况下能算得上好事，偏偏他当时是应激反应，经过简单救治已经恢复了六成听力视力, 在执行死刑前还要在狱警坚持不懈的“闲聊”中感受民众们对他的憎恨。
闻锦峰很压抑。
他开始接连不断地做噩梦, 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漫天血海和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到了后来，他甚至害怕夜晚的来临, 害怕睡觉。
失眠、惊梦、劳作, 再加上死亡一天天临近的恐惧, 闻锦峰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再次苍老许多，午夜梦回，想起出逃在外的朱艺，他那一腔真挚的维护之情竟逐渐发酵出怨恨。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等他离开这个人世，是不是可以将朱艺一起带走？
闻锦峰眼中露出扭曲的期待。
没人知道闻锦峰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大部分人估计也不会在意。
林秋玄看到闻锦峰过得不好就满意了，重新将主要精力投入算法排查中，拒绝莫语和萧寒声提供帮助的请求，一个人奋斗在研究前线。
莫语和萧寒声没有戚十洲知道得多，林秋玄拒绝他们，让他们嗅到了一丝微妙的危险感。
两人先后找上戚十洲了解情况，即使是萧寒声，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戚十洲确实比他更了解林秋玄。
戚十洲面不改色地告诉两人：“危险度很低，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过界，秋玄担心你们把握不好分寸。”
萧寒声表情一僵。这个理由太充分太强大了，他没办法再说什么。
莫语倒是有话说：“我以前没有越过界，林老师可以相信我。”
戚十洲直视莫语的眼睛：“这是一场很有诱惑力的研究。”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在研究中越过那条底线，为了激动人心的未来和成果，除非拥有惊人的毅力，否则没人能制止自己。
戚十洲重复道：“秋玄担心你们，他不能赌。”
莫语沉默几秒，问：“那林老师呢？”
戚十洲笑了：“以秋玄的体质，只有他一个人时没有办法越过那条线。”
莫语愣了一下，古怪地看了戚十洲两眼，一言难尽地接受了所有答案。
萧寒声晚一步知道两人的对话，咀嚼着戚十洲最后那句回答，啼笑皆非地说：“这可真的是……人体研究可不是很多人想象中注射一下药剂就能行的事情，除非能够彻底压制住实验体，不然很容易出现问题。”
以林秋玄的体格，只要戚十洲稍微注意一点，想从事人体研究都没有条件。
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没卵用的新思路，萧寒声琢磨了一阵，很快将这事丢到脑后，翻出拾荒者团队带回的资料，认真研读起来。
不管林秋玄前置研究是什么样子，到了必要阶段，他还是需要助手的。
萧寒声自信全联邦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为了能帮上更多忙，他需要从现在就准备起来。
胡助理一边给萧寒声泡咖啡，一边在内心感叹，多亏了林老师整天忙项目，带的萧老师也满心只有事业，很久没跑出去大动干戈了。
感谢林老师。
莫语、萧寒声不再提起要帮忙，林秋玄内心暗暗松了口气，排查进入最后阶段，数据收集也越来越平稳。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仅剩的两个算法上，利用光脑远超电脑的计算能力，以普克斯基因进化药剂配方为基础、以进化药剂研发过程为参考，推测出三张可能适用于人类的配方。
拿到配方那一刻，林秋玄表情有些微妙。
两个算法，其中一个算法出现分歧，推算出三个不同的配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的排查工作有可能出现错误。
考虑到空降上司也可能掺和了一脚，动了某些数据，林秋玄迟疑许久，决定先验证三个配方能否配置成功，再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带着新配方找到萧寒声，要求立即开始实验。
萧寒声接过配方，对比手头资料，很快确认三份配方都有可行之处，一旦配置成功，有一半以上几率能达到效果。
他的肯定让林秋玄安心不少，清点出合适的药剂师快速投入研究。
让人庆幸的是，林秋玄排查工作确实没有出错，算法结果出现分歧，果然是那位空降上司在中间胡乱改动数据所致。
萧寒声说：“秋玄你看，普克斯这两份实验只间隔了不到半个月，但药剂质量却出现了质的飞跃。”
林秋玄扫了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动声色看向萧寒声，等待他下一步损失。
萧寒声正聚精会神看着资料，没注意到林秋玄的动作。
“我复查过前期所有实验，单纯从保留资料角度看，不可能出现这么大提升。他们不是在背后做了其他不能诉诸纸面的实验，就是突然获得了新灵感。”
林秋玄一怔：“不能诉诸纸面的实验……人体实验？”
萧寒声谨慎地点点头，小心打量着林秋玄的神色。
林秋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过去上面，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普克斯对人体实验不怎么排斥，只要不是用贵族做实验就没问题？”
萧寒声再次点头：“普克斯用贫民做实验不违法。”
林秋玄笑了：“也就是说，他们不能诉诸纸面的实验，一定是用贵族做的。仔细想想，似乎也能理解。如果不是用贵族做实验，他们怎么可能配置出适合贵族使用的药剂？”
萧寒声脑子一转，立刻跟上了林秋玄的思路：“你说得对，既然用贫民做实验不犯法，不能记录的实验肯定和贵族有关。”
胡助理一开始听得万分莫名，先不提还有可能是得到灵感所致，就说用贵族实验才能配置出贵族使用的药剂这种事情，根本不符合药剂研究基本法，因此他一下没有摸清林秋玄的脉。直到萧寒声也开口赞同，他才恍然大悟，林秋玄根本不需要遵循什么基本法，他本来不是为了推测配方，而是在为某些事情找借口！
林秋玄胸有成竹地说：“虽然听起来很扯淡，但就是因为荒谬，才能引来足够的讨论度。”
越是离奇，就越会引起排斥和辩驳；越是讨论，就越是能广泛传播。
林秋玄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能引起某些蠢蛋恐慌的论题。
他扬扬眉，说：“普克斯是乱了，可他们居然还有力气来找联邦麻烦，不如再加一把火。”
闻锦峰公审后，周围几个星域都发表了相关评论。
从联邦手里得到好处的某些星域眼明心亮，猜到联邦人手中还有更多好东西，压根不在意闻锦峰到底做了什么，只管旗帜鲜明地对联邦表示支持；一向标榜中立、实际上小动作频频的几个星域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地表示一切都是联邦内务，与他们无关；普克斯则是明嘲暗讽，指责联邦容不下不同的声音。
联邦人都知道闻锦峰叛国和普克斯脱不了关系，完全没把这个指责当回事，有的还反过去指责普克斯屁事多，整天盯着别的星域，八成是想当星际警察。
林秋玄其实也不在意普克斯的看法，但毕竟进化药剂在他手中，他担心普克斯过于关注联邦会发现不对，就想找到事情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反正普克斯内部已经因为药剂乱成一团，继续往这上面做文章不是正在情理中？
萧寒声唯恐天下不乱：“普克斯边境叛军都是平民出身，风声传到他们耳中，不会给他们造成多大动荡。即使普克斯上层乱了，只要平叛的将领能稳住，动乱解决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秋玄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干脆让平叛的将领认为被抓去做实验的是他的亲人？”
萧寒声意味深长一笑：“是亲人还是爱人，要看他的人生经历。”
两人对视一眼，冲彼此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