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 46 章
汽车的声音渐行渐远。
很快，连车尾灯都消失在拐角。
校园里归于宁静, 秦汐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脸上的泪痕早就被风吹干, 还是用力又用衣袖擦了下眼睛。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四肢都是软的。
四肢百骸像是被抽空力气, 连维持站立都有点吃力。
秦汐慢慢呼出一口气，弯腰撑着膝盖, 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总算觉得好一些。
她刚才, 好冒险。
现在回忆起来，脑袋都还是涨涨的。
仿佛才刚跑完三千米, 转动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好多。
如果刚才洛斐当场翻脸。
或者再狠一点……
秦汐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垃圾桶。
洛斐不是做不出来，不过他到底还是没对自己狠到那地步。
可能真的是觉得自己救过他，又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值得放在心上的人物。
看自己哭得那么可怜, 满足了他的骄傲和得意。
就放过自己了。
秦汐呼出口气。
她转身慢慢朝宿舍走去。
这会儿都快到晚上十二点，女生宿舍马上就要门禁了。
等秦汐回到宿舍, 轻手轻脚换好衣服重新躺下时。
被子将她温暖包围, 她总算觉得自己真的再次活过来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
至少……现在洛斐不会来找唐凌他们麻烦了。
真好。
彻底进入梦乡之前，她早把对方那句“你赢了”彻底抛在脑后。
*
吴希彦发了消息给她，接下来三天，秦汐都没去实验室。
她的生活变得更简单一点，每天和宿舍好友们上课, 晚上自习。
新闻总是有时效性的。
等到了周末的时候, 遍地谈论林高和温亦然的声音少了很多。
校园论坛和贴吧里, 首页不再全是和两人相关的贴。
就连最开始那个有视频在主楼的帖子，也已经有一天没有飘在首页。
随着时间过去，提起这件事的人必定会越来越少。
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秩序。
秦汐觉得这样挺好的。
星期六上完一整天的实验。
星期天，又是她们课题小组成员该去实验室的时候。
这周她们开始轮休，在宿舍其他三人的强烈要求下，秦汐有些哭笑不得地拿到了第一个轮休的资格。
“呃……”她直接被三个好友压在宿舍椅子上，“那就，辛苦你们了。”
“说什么辛苦啊，这不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吗？”欧阳月大大咧咧地说：“你可以继续上去睡觉去，好好休息下。”
她笑眯眯看着秦汐：“虽然吧，你现在仍然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浓密头发。但是有个研究生师姐跟我讲，千万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这些。所有秃头少女现在流的泪，用空的一瓶又一瓶据说很有用的生发剂、洗发水。都是她们年轻时候肆无忌惮不睡够觉带来的痛！”
“知道了。”秦汐笑。
这几天洛斐再没有动静，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仔细想想，好像从开学到现在，除了国庆放假在欧阳月家里那两天，她确实一直都睡得挺少。
“那我就去补觉。”
秦汐重新爬回床上，朝欧阳月她们挥挥手：“你们去忙吧。”
她也确实累了。
躺下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连唐凌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等秦汐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
她索性完全放空自己，慢吞吞洗漱完去食堂美美吃了顿午餐。
今天难得有阳光，秦汐去图书馆借了两本书，背着包去和教学楼隔着一条河相望的，学校东区的小山上面，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开始看书。
秦汐安安静静看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书。
有几个A大的女生应该也是看着今天阳光好，出来散步。
她们一边沿着山上的步道朝秦汐这边走来，一边还在说笑着。
“哎，你们听说了没？”走在最前面那个女生转身，和两个小伙伴说道：“咱们学院的苏染学姐。”
她说：“原来她家里超有钱的。”
“这个我知道啊。”另一名女生说：“我听我一个老乡师姐说过，她和苏染学姐一个班嘛。说是当初入学的时候还有人拍了照片传到论坛呢，苏染学姐家里来了两辆车给她送行李，都是那种至少要上百万的车子。”
“对啊对啊，这件事我也知道。所以苏染学姐家庭条件很好这个不是秘密嘛。”另一名女生也说。
“而且上次你们忘记了？就是她的竖琴音乐会那天晚上，上台去和她合奏的可是谢连城学长！他家比苏染学姐家里条件更好。我听说两家还是世交，所以苏染学姐和谢连城学长，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呜……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竹马？我好酸！”
“我也好酸，想要这样又帅又绅士的竹马，没有钱都行！”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笑着。
嘴里说着好酸好酸，实际上嘻嘻哈哈的，看不出一点不开心来。
秦汐抬眸看了几人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校园，真好。
她早该好好享受这样的学生生活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啦。”最开始说话的女生又说：“她不是去国外了吗？然后我听熟悉的学姐讲，苏染学姐就要订婚了！”
“哇！真的吗？是和咱们的校草大大吗？”
“是和谢学长吗？是吗是吗？！”
“我天！我当场想变柠檬精，可是除了酸，我还有一句话想说：真登对！”
“不是！”那个女生说：“不是和谢学长。”
“怎么可能不是和谢学长？！”
“难道……前一阵的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另外两名女生立刻八卦起来。
“就是有人说，是咱们学校一个女生横刀夺爱，强行介入谢学长和苏染学姐之间，他俩分手了啊。苏染学姐才会一气之下去国外读书了。”
“哇！谁啊？这么牛？！”
“咱们学校有这样的女生吗？难道还能比苏染学姐好看？”另一个女生问。
“是不是更好看就不知道了。”那个说起这件八卦的女生说道：“没人知道是谁，只知道谢学长最近特别爱往咱们学校跑。还跑去临床医学院给大二一个班上计算机基础。不是我说啊，医学院的学生学个计算机，需要用到谢学长这样的牛刀吗？”
“我姐跟我讲，男的有时候出轨根本不是因为小三更漂亮，没准会撒娇啊，会用一些很那啥的手段迷住了对方呢。”又一个女生振振有词的说：“苏染学姐这么仙，气质这么好，肯定不屑做那种事，搞不好就让不要脸的小三趁虚而入了呗。”
秦汐收回目光，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书上。
女孩子们越说越远，最后也没说清楚，苏染是不是要订婚。
或者，和谁订婚。
等到了晚饭时候，从实验室出来的唐凌她们叫上秦汐，四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秦汐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晚一点的时候，苏染发来微信消息。
“小汐！！！”
除了这三个叹号，对方还发了一整屏的巨大叹号。
叹号之后，才是一行字：“我竟然要订婚了！！！”
秦汐：“……”
原来那几个女生也不是随意八卦啊。
但是苏染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好像吃瓜群众一样，这可是她订婚啊。
“你猜和谁？”苏染又发来消息。
秦汐想了想，肯定不是谢连城。
这时候的苏染，恐怕暂时不想和这个才狠狠伤了她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谁？”秦汐问。
“洛斐啊！”苏染消息回得飞快，“就是那天你突然问起的洛斐。啊，这世界真是奇妙。”
秦汐怔了下。
是和……洛斐吗？
那真的是，太好了呢。
那天之后，虽然洛斐没有再出现过。
但是大概是看到过洛斐太多的，对付敌人的手腕。
秦汐心中一直还是有着不安。
如果洛斐只会对付她自己，那她大概会无所畏惧一点。
因为有唐凌，还有吴希彦师兄。
有欧阳月她们这些，她真的想要好好珍惜的朋友和师兄。
她才更害怕。
这时候看着手机屏幕上，欧阳月发来的消息。
秦汐心中突然有种尘埃落地，那个悬空的大石头终于彻底落下的轻松感。
“嗯，我记得。”她连唇角都微微扬起。
“你说奇不奇怪？”苏染此时显然很激动，“我一直都挺怕洛斐的，我也跟你说过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怕他。可是大概因为我爸爸，我哥哥，还有谢家长辈们总夸他，说他很强很厉害，前途不可限量。”
“这不是挺好的吗？”秦汐说：“为什么会怕？”
“所以不知道啊。”苏染回复，“每次看到他，都会觉得有点害怕。不过哥哥说他挺喜欢我的，为了我都快把谢连城欺负哭了。我又觉得，还是有点萌萌哒。”
秦汐笑笑，可能也就苏染，会这样说洛斐了。
“那很好啊，他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的。”她慢悠悠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打字。
“我和他订婚后，洛氏就不会再给谢家压力了。”苏染这次沉默得有点久，好一会儿她才发来新的消息，“只是订婚而已，还不一定会结婚。小汐你可能不知道，这样订婚后取消婚约的事，在我们身边太常见了。”
秦汐：“不会的。”
洛斐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费尽心思终于要得到了。
他就算背叛整个世界，都不会对苏染放手的。
“可是小汐……”苏染这次沉默得更久。
她发了个哭泣的表情过来：“我不喜欢他。”
她好像是在倾诉，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真的不喜欢他。我见过他好几次，每次见到他，最多也就是感慨下，挺帅的。大概就和女生们看到长得很好看的明星一样，会欣赏，会觉得赏心悦目。但不会有那种心跳加速的心动感。”
秦汐单手托着脑袋，悠悠然打着字：“可能接触太少了吧，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是这样吗？”
“是的，相信我！”秦汐刚发送完，就看到手机上方弹出吴希彦的消息。
她连忙回复苏染：“啊，我师兄叫我去实验室，等我回来再说啊。”
秦汐说完，抓起包包就朝宿舍外走去。
她已经好几天没去詹老师的实验室。
虽然实验课也有上，但她真的挺想念那里的氛围了。
想念试剂的味道，和大家认认真真忙碌的模样。
重新来过的机会来自不易。
秦汐一点都不想浪费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过来吧。”吴希彦朝秦汐点点头。
正在实验室忙碌的师兄师姐们看到她，虽然目光还是有几分好奇。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她友好笑着点头打着招呼。
“你看看这个。”吴希彦把她带到办公室，递给她几张纸。
那是一个会议的通知。
“全国青年医生论坛及学术交流会。”秦汐有点好奇，“这就是青年医生的国内学术年会吗？”
“嗯。”吴希彦点点头，“今年有特别的会议日程安排。”
他说着，翻到倒数第二页：“为了鼓励学生投入科研，今年会给本科生，研究生各半天时间，先由各大高校研究生进行推选。秦汐……”
吴希彦抬头看秦汐：“我会和詹老师一起给你推荐信。学校最后会推选三组本科生课题课题参加评选，如果能脱颖而出，你们就有机会去会议现场，直接汇报你们的研究成果。”
他看着秦汐，眉目舒展开，难得露出鼓励的笑容：“加油！”
吴希彦顿了顿，又说道：“再多的流言蜚语，在真正的硬实力面前，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谢谢师兄！”秦汐握紧那几张纸，“我会加油的。”
秦汐离开的实验室心情好得不得了。
连日来所有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明明已经是晚上，她却觉得有阳光洒落。
正将她的梦想，一步步照入现实。